《凰入苍雪》第一章 第二节

  早上一醒来,外面淅淅沥沥正下着雨。
  我很是郁闷。昨天薛大夫不是说今天是晴天的嘛!
  “今天还是不过去了吧。”
  我一把将伞递给他。
  “说什么懒话呢。你去或是不去,和下雨有什么关系。正好,你过去的时候,帮忙看看屋子里哪里漏水,晴了帮忙修一修。”
  “大阴天的,我一个大男人,往一个独居的寡妇家里跑……要不,你和我一道过去吧。”
  “别担心,还有一条狗在场。大白天的,敞开大门。行的端坐的正。喏,你把药箱也一起背去,旁人见了只当是你去瞧病的。”
  “可……”
  “牛大,他平日里可是空手去的哦。”我看了看外面阴暗的天空。“瞅这样,一时半刻的还下不晴。这样的天气里,牛是放不成了。闲得慌去犯点小罪什么的连痕迹都不会留……你跑什么!慢点,别摔到了哦!盒子拿了嘛!”
  “拿了!”他头都没有回,大声回道。
  万一犯罪的是他……那可不行。要等过门的。我赶紧追着大喊。“午饭前,一定要赶回来吃饭!!!”
  “知道!”
  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我靠在门边上。有些出神。看样子,过不了多久,有喜酒吃。我这连日来的奔波劳苦算是有了回报啦。赶紧去看看,还差些什么。
  近晌午时,我正理着菜。薛大夫一阵风似的冲了回来。我瞧着不对劲。赶紧给倒上茶水。心里犯嘀咕,难道被拒绝了?不会呀,我可是很直白的问她,你要不要做薛夫人的啊!可看他这阴沉的脸色……
  “盒子给她了。”
  “恩。”
  “里面是一对镯子!”
  “对。”
  “男人给女人镯子代表什么,你不晓得?”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她拒绝了?”我低眉顺眼,心思百转,想着要怎么安慰他才好。
  “同意了。”
  我一听,张大了嘴,硬生生把那句,那是好事啊。给吞了回去。
  “我去时,牛大的娘也在场!”他咬牙切齿的挤出牛大两个字!“她当场打开了盒子!被吓到。牛大他娘一把抢过镯子,然后哇哇大叫!说我说奇人!然后疯疯癫癫跑出去传话!”
  “那可真糟糕。”我同情的看着他。
  “糟糕?简直糟糕到……”他费力的想形容,想得憋的满脸通红。
  “丧心病狂。”
  “对,糟糕到丧心病狂!!我这一路回来,哎哟,那些个姑子婆子对着我指指点点的。还有那个住路口家的梅子,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唔……想想都一阵鸡皮。”
  “她啊。她是对你有意思。她们是觉得你有男子气概。可以直接无视说媒着一环,直接上门提亲,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啊!也证明你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嘛。有什么不好的。”
  “好?好个屁,你让我这以后的老脸往哪搁?”
  “那。”我神情一凛。“你的意思,要不要我去挨个解释下,这是个误会??”
  他看了我一眼,哆嗦了下。摇头道。凛然道。“不了。我也收到回礼。那有赖皮的理!我要娶她为妻!”
  “恩。好事,好事。”我满意点点头。
  “这事先放一边。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几时骗你,骗你什么了?”我无辜的眨眨眼。
  “牛大才8岁!!!能犯什么罪!”
  “是啊。你也没有问过我牛大的年纪啊。他经常去偷哑巴大姐家院子里的果子吃。这不是贼的行为,这是什么。”
  “那大狼狗你要怎么说!”
  “狼狗确实是二虎子借的啊。他想让我帮忙看着几天。帮忙喂食。我怕狗,直接牵去给哑巴大姐了。反正他们两家离得也不远。”
  “你说得不清不楚,这叫扭曲事实!”
  “我是简明的阐述事实,是你要先入为主的那么认为。”
  “你……怎么说,还是我的错咯?”
  “你指什么?”
  “我……算了。说不过你。”
  我耸耸肩,装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去做饭。”
  “别做了,跟我去县衙走一趟。”
  “诶!!怎么这样!我帮你那么大一个忙诶!你不用打光棍诶!怎么可以让我去挨板子?!”
  “傻丫头,说什么呢。去县衙找张捕头,让他带信给他内人,给你报名参加女侍的甄选啊!顺便我们直接去集贤居吃烤乳猪。你不是垂涎很久了吗。”
  “哇!哦耶!”
  “哦耶?”
  “不管它,你可不许反悔哦。”
  “不悔不悔。你那一对镯子能抵上你吃1个月的乳猪了。”
  “小事一桩。”我兴奋极了,放佛此刻就有乳猪摆在面前。
  “你那些钱,可要省着点。以后别要用的时候,没有。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你也要等我把这盅茶喝完啊。也体谅体谅我这把老骨头,让我歇口气吧?”
  “那里有免费的好茶,让你喝个够。快走吧,一会儿张捕头回家吃饭去,我们就错开了。到时还要去他家。去了又不好空着手,又要去买点什么。兜兜转转多费工夫啊。”
  “走吧走吧。再坐下去,你有一千个理由等着我。”
  我嘿嘿一笑。乐颠颠撑起伞,等他出屋。
  阴冷的风夹带的雨水,打湿了我的布鞋。一路上聊着趣事,也没有那么糟糕。
  酒足饭饱后,薛大夫要去茶馆听书。我则是自己先慢摇慢走回去。
  雨下的小了。街上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匆匆走过。
  因为喝了点小米酒。身子暖烘烘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停下脚步,抬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冰凉的雨滴落在额头上,听着耳边啪嗒啪嗒的雨声,很是惬意。
  想起薛大夫刚刚听到我说,日子早看好了,就在后天。他先是吃惊,怀疑,后又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不由得嗤嗤笑开。
  正低头走着,有稳健的脚步声临近。一抹红色的裙摆渐近。裙摆边上用金线秀着奇特飞舞的鸟,看着像凤凰。
  哇,还从未见到如此鲜红华丽的衣裳。看布料,定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子。
  或许是我被她的裙摆吸引的太入神,也或许是她没有注意到我。
  “啊。对不起。”两把伞不期然而然碰在一起。雨水甩的满脸。我吓的赶紧退一步。抬起头很抱歉的望向来人。
  “恩。”她看了我一眼,然后头也没回的走了。
  我也埋着头,继续走。脑海里,却在回想着刚刚的一幕。
  她个子很高。整整高我一个头。着一身鲜红衣裳。一头乌黑的长发。她有一双明亮狭长的凤眼。面旁白净秀气。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凛冽。神情漠然。
  像我们这样的小县城里,是养不出这样出色的女子的。怕是过路人。
  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路人罢了。
  我撇撇嘴,继续埋头往前走。走着走着……心有些怪怪的。
  它在我的心窝里喧闹个不停。渐渐的声音越发大起来。捂都捂不住。隆冬隆冬跳得我头疼。
  难道是酒劲上来了?
  可又不像。
  我回头看着雨雾缭绕的街道,空无一人。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然而,脑子里的那双眼睛,却越发的清晰起来……
  “不是吧……”
  这份陌生的鼓动,是因为她?一个陌生人?太不可思议,没有道理了。
  我决定,赶紧回去蒙头大睡,等第二天。就什么都会忘记。
  我最擅长的选择性忘记。
  接下来的几天,我忙着筹备,布置婚宴的事。早把那个小插曲抛在脑后。平日里,我人缘处的还是不错的。左邻右舍的大姐大婶也过来热情帮忙,婚宴热闹,又不失隆重的完成。嘛,忽略掉,薛大夫被闹洞房事出的各种糗事,一切圆满。
  他们新婚小两口住主屋。我则是早早腾出来,搬到了偏屋去住。
  “这些都是你计划好的??”薛大夫一脸惊恐的问我。
  “你指什么?”我坐在左边,享受着哑巴大姐给我递过来的粥。现在可以睡懒觉了,感觉真好。
  “我记得,你从一个月之前,就开始倒腾西屋。”
  他也接过粥,哎哟哟,那温柔的眼神,也顾及下我在呢好吧。
  “屋子那么多灰,总要收拾的啊。你没有听说过嘛,经常收拾屋子,有利于身心健康。”
  “没听过。”
  “哦,那你现在听过了。”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你什么时候去查的日子的?怎么会那么巧。”
  “哈?你以为我是框你的?大喜的日子怎么可能会说假话嘛,再说,我几时说过假话了?”
  “……”他闷头喝了口粥。“太巧,必有妖!”
  “啧啧。”我摇头,这话,他也学会了。我对着笑盈盈的哑巴大姐说:“你管管你家这口子,得了这么贤惠的媳妇,还要来卖乖。”
  薛大夫老脸一红,挂不住了。匆匆扒完稀饭,说有事要去衙门。“哦对了。你别哑巴大姐哑巴大姐的叫了。她叫如玉。人家有名字。”
  “如玉?谁起的。”
  “我。”说完,背起他的家当,出门了。
  “哟哟,有美人如花似玉。如玉。好名字。好名字。”我贼笑。
  如玉娇羞的推了我一把,咯吱我。怪我取笑她。
  “啊。不闹了,不闹了。我要走啦。今天是甄选。虽说薛大夫打点好了。还是要准时的。我先走了。如玉~”
  她赶忙拉住我,将我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然后,询问我东西带齐了没有。
  “恩。身份文牒,手帕铜钱,都带着呢。”
  她安心点头,朝我竖大拇指,替我加油。
  “别担心啦。我肯定能过。你在家,别太劳累。我走咯哦。”
  她跟着我,一直把我送到了街口。
  “快回去吧。别送了。”
  她点头。却不动。
  我知道,她定是要亲眼见我会到了一起去的同伴才安心的。
  啊。母亲,也是如此的吧……
  我鼻头一酸,眯着眼,裂开嘴笑。生怕眼里的湿润被她瞧出来。对她挥手告别。
  其实,如果我不想去做女侍服侍人。也可以的。
  那驼屎对我从来都不是威胁。
  策划也好,预谋也罢,结果好的,就行。其他不必在乎。
  做女侍,吃住都在神庙。一个月两天的休沐。他们新婚燕尔,以后有了小孩儿,一家人就热闹了。而我也有了一个归宿,起码的,做好了下辈子也有着落。也不会有那些个风言风语去伤害到他们。我如是到时还不想嫁人,没有合适的人选,也有个由头。比如,我一心向神,我要把自己献给朱雀神,云云。
  朱雀神,在百姓的心中是绝对的存在。
  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去冒犯。
  神嘛,都是很忙的,也不会在乎我这个小小小小的一粒灰尘去借它的名义,来保护自己的不是。
  感谢你,朱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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