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少将大人》第二章

  为了彰显顾鸢的重要性,进公司后,她空降到了新药研小组。人家小组成立三年了,人手足够,药物分析不缺她一个。因而顾鸢的工作很少很少,还尽是不太重要的边缘工作。
  公司纯粹是想要稳住她这个“门面”。
  顾鸢开始在公司出入,普通得好像没什么爱恨情仇。
  江渠楠那边始终没有动静。她怀疑自己的回归对于江渠楠来说,就是一颗小石子掉在广阔的湖水中,引起一小圈涟漪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工作不累,架不住心累。
  顾鸢经常会做噩梦。
  她穿着价值千万的礼服穿梭在人群之中,纤细的脖子下,钻石出闪烁的光芒。
  江渠南的女朋友,哦不,不久之后她就是未婚妻了。就算没有这一身礼服和珠宝,她也会觉得很幸福。或者说,没有这一身,她才会觉得更加幸福。
  江渠南其人,圈子里有名的钻石王老五,偏偏一张型男脸,还特有味道,总能招来桃花一堆。顾鸢直观清晰地看见那场宴会中女孩子们的表情,不屑或者是嫉妒。
  隔了人影幢幢,水晶灯细碎的光芒之下,江渠南在宾客中应酬走动,长身玉立。顾鸢拇指碰了碰中指上的戒指环,觉得自己幸福得不可思议。
  可她的幸福就是泡沫,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中被戳得粉碎,把她从梦想中活生生打回了现实。
  画面清晰地记录着,仪式开始,一双双视线投过来,比灯光还要耀眼,照耀在她身上。她带着微笑,江渠南却一脸凝重。
  然后他突然开口;“抱歉。”
  他说话的神态、语气、音的每一个咬字,在梦里都一清二楚。下面人的表情也清晰毕现,从一开始的嫉妒,变成了然,变成活该,变成了看笑话。
  本来让人幸福的礼堂一点点溶解,黑暗从四面八方弥漫过来,人们的脸都扭曲成了怪物。
  顾鸢喘息着惊醒过来!背后全是冷汗,指甲把手心掐得白!
  一个深陷爱情中的女孩,从天真的幸福中坠入笑话般的地狱,只需要两个字就够了——“抱歉”。
  顾鸢深吸了几口气,想要平缓一下呼吸,却现再也睡不着了。
  楼上传来“咚咚”的声音,还有嘶吼和哭泣。上面似乎住着的是一户硝烟弥漫的夫妻,总是在深更半夜打架。
  眼下她住的已经是公司能负担的最好的一套房子了,可宿舍到底是宿舍,房子大问题没有,小问题却一堆:像是需要洗澡的时候,水压不够导致热水器打不燃;又或是灯泡三天两头的熄灭;还有吵闹,顾鸢睡眠一向不好,现在更是难以入眠,
  她瞪着天花板的时候,不禁想,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难度系数太高,精力时间都要投在讨厌的人身上,根本就是自己找罪受。
  可转念一想,又咬住牙,当然值得!
  他江渠南,敢把一瞬间的美好,变成她一辈子的梦魇。那不管她现在怎么忍辱负重……
  都值!
  如此三个月后,新药研基本完毕,按例会给两司汇报研究成果,顾鸢终于打起精神,
  两司——这意味着江海公司也会到场。
  顾鸢以前和江家人打交道不少,对江父的脾气了若指掌。
  那人曾经搞化学研究,后来不知怎么的,展到商业这一块来,为了彰显自己是个懂行的学术派,每次到了汇报例会,必然会到场,指不准还会多问几句。
  顾鸢在新药研上虽然没什么功劳,甚至苦劳都没有,却被分配来展示分析后的结果。
  到了例会当天,研组下场之后,轮到她上台。她踏着高跟鞋,往ppt面前一站,立刻能感觉到,不少人的视线不在那他们的产品上,而凝在了她身上。
  江父也如此。
  顾鸢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他先是困惑,尔后开始惊讶、心虚……经历了一系列的转变,最后是若有所思。顾鸢表情冷淡,全当不知,只用平缓的声音快说:“接下来是定量测定,定量限为两毫克,再添加浓度……”
  这种汇报她做得多,半分不觉得紧张。条理清晰,说话又流畅,就算没经过她手的分析,也能讲得头头是道,显然提前做的功课不少,此前因为她空降而颇有微词的几个同事,倒是正视了她几分。
  分析做完,后面立刻响起个声音,问她几个关于绿原酸分析的问题。不出意外,问问题的人果然是江渠南他爸。
  虽然是熟人,顾鸢却连个笑容都没露出,仿佛他很陌生,板着个脸,把线性范围给他讲了一遍。
  她这个问题刚刚回答完,又有几个人接二连三地提出问题,不过都不是什么专业上的问题。瞧他们的样子,也是一知半解。顾鸢倒是尊重人,干脆地给出结果,万分没有糊弄。片刻后,瞧着江渠南他爸点了点头,场上没了声音,她这才退下。
  例会之后,两司决策管理层还要和技术方面的人交流。
  场上一片混乱的时候,江渠南他爸慢慢靠了过来。这次倒不是工作上的疑问,只是有些愧疚地问她:“小顾,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鸢淡淡道:“回来几个月了。”
  “你看你也不说一声。”江渠南他爸态度亲昵,见着顾鸢没什么反应后,低下声音,“你和渠南……那事儿,别太介意了。”
  顾鸢只是扯着嘴角,对他微微一笑。虽然叫人轻松几分,态度却模棱两可。
  江父又说:“渠南是把祁雪当成他妹妹,听到妹妹出了事儿,搁谁谁也得担心,对不对?你别放在心上,你走后,渠南也并不好过。”说罢,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家人倒是轻松,把一场不可逆转的伤害,说成别放在心里的小事儿。顾鸢觉得自己后槽牙都咬紧了些。
  江父和她说了一会儿,研小组那边有人招手:“江总。”意思让他过去。
  江父最后拍拍她肩膀:“伯父一直把你当自家人在看,改天有空,咱们聚聚,一起吃顿饭。”
  改天有空聚聚。
  这句话一出来,顾鸢就知道差不多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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