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块的宋二郎蹲坐在墙角,一块一块的把木块田字型一横一竖的堆到人高。
苏兰的心也像那木块一样,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最后她可能也会在这个地方生根发芽
再繁华、再美丽、再热情,当所有的激情消失在生活的柴米油盐后,还原的不就是一个女人追求的爱情的本质吗一个我喜欢的,喜欢我的,忠诚可靠的至亲之人。
苏兰突然升起了一股宋二郎会成为,她生命中至亲之人的念头
她在做饭、他在劈柴这样的日子很好。
吃罢了早饭,宋二郎帮着苏兰把碗筷收到厨房,“媳妇,我和大哥去镇里,你有什么想要的”
苏兰从碗柜里拿了几个馒头,用油纸包好后塞到他的手上,看到宋二郎又红了的耳根,她使劲的憋着笑,道:“我没什么想要的。吃馒头的时候,你和大哥别省一碗热水钱。”
苏兰到是想他们在镇里花两个铜钱买热的馒头吃,不过她也知道两兄弟舍不得,于是早上蒸的粗粮馒头就给他们备下了。
“你放心,有我在,大哥肯定舍不得我连水都没一碗。”
苏兰看着宋二郎和宋大郎架着牛车远去的身影,发起呆来。
宋二郎的一句话,倒尽了宋大郎对宋二郎的一片心意,也道尽了宋二郎对宋大郎这个兄长的深厚信任的感情。
前者,平日里舍不得的,有弟弟在就舍得。后者,把感受到兄长的关爱化作了语言。
从古自今,亲兄弟反目的太多。同父异母的兄弟,感情到这份上确实少见。
苏兰抚着下巴,各种思绪在脑袋里游窜。
宋家兄弟感情好,有因为宋二郎、三郎亲母张氏死的早,宋杨氏放任他们兄弟亲厚之外,最大的原因也确是兄弟合得来。如此深厚的兄弟之情,背后却有一个深藏不露的杨氏
苏兰自嘲的摇摇头。她想的有点多了,宋家也不是有钱有权的世家,贫下中农都不算,只是老天爷赏脸,能吃饱饭,老天爷不赏脸,就要饿肚子的贫民而已。
分家以后,就各过各的,她只需要对宋杨氏有礼些、有好吃好喝给她端一碗、病痛的时候在床前尽孝就行了宋杨氏若是想算计她,就有些鞭长莫及了。
收拾好家里,苏兰就提了两桶脏衣服往村中的小溪边。她还没走近,一边洗衣、洗菜,一边抬头闲聊的妇人中就有人向她打了招呼。
其中嗓门最大的是李家婶子,她向苏兰招手道:“哟,二郎家的洗衣服吖,到这里来。”说着,还往旁边移了移,给苏兰腾出来一个位置。
外人看她这热情劲,还以为她和苏兰关系多好呢。苏兰笑着跟认识的人都打了招呼后,才移步到李婶腾出的大石头边。
李婶看她提得两桶衣服,还有床单,笑道:“小媳妇还真勤快啊,一个人忙家里家外,大早上的还要洗这么衣服,累着了吧”
苏兰深感她是一位对八卦执着,且佩服她在套话的时候机智猛增了三十个百分点的能力。看,一个人这话用的多有技巧。一般的新媳妇,恐怕早就羞红了脸,连连摇头,把家中的婆婆姐姐是主力,她就是打下手的话说了出去。
苏兰的眼角瞟到了往她这边移动的、穿着绣鞋的脚。
如李婶所愿,苏兰害羞的跟朵才开的小花,羞答答的一脸害臊:“李婶说的哪里话,虽然今天是我一个来洗衣服,可是家里的活娘和小妹都在做,李婶这么一说真让我不好意思了,这些本都是份内的活,到是娘亲和小妹还帮着,真是让人羞愧”
“啊呀,新媳妇害羞了,见外了。”苏兰右边头上包着蓝色布巾的妇人笑了起来,“你家里以前人口少吧。你看你夫家宋家上有老,下有小,八、九口人,里里外外这么多事,一个人忙到天黑也忙不完话说二郎家的,你婆婆还在做家务,哎哟,我前儿个还一直在羡慕她呢,大媳妇能干,二媳妇也勤快,她能撒手享福了,没想她”
李婶唾了头上带布巾的妇人一口,道:“你当你家那茅屋能跟宋家的四合院比,就宋家的十间房子打扫都要一下午呢。”
周围一片附和、羡慕嫉妒声。毕竟,宋家的房子就算年久了,但在洪里村来说也是排前几名的。
李婶眼睛发亮的逼近苏兰,“二郎媳妇,最近大半月怎么没看见大郎媳妇,她是忙啥啊,连出来唠嗑唠嗑的时间都没了。”
“是哦,李氏怎么一直卧在家里,你给她带话吧,叫她下午到大槐树下,我要给当家的做个鞋底,正琢磨用那种颜色好呢,她眼光毒,让她帮着定定”
李婶和包布巾的妇人一唱一和的,苏兰扭捏的不敢抬头,连用木棒捶打衣服的动作也放轻了。
木棒敲在坦在石头上衣服的声音,一击一击,在消失了人声,只有流水潺潺声中意外的沉重。
沉默了好一会儿,一个略带尖细的声音打破了平静的水面,“半个月前我见李氏手里拿着包袱往她娘家方向去了,她不会没有回来吧”
装着惊讶疑惑的声音实在不高明。李氏离宋家半月未归,早已经不是秘密。不过,苏兰理解她们想要从知情人口中得到肯定的心情。再多的猜测,也抵不过知情人,恰当的说是当事人的一句话。
“李氏回娘家一直没回来这么说,她上个月初也跑回娘家了吧”
“上回她跑回娘家我也看到了,一边哭一边跑呢”
“李氏为什么这样啊,无缘无故”
“什么无缘无故啊,李家村不是李氏的娘家嘛,我听那边的人说李氏是吵着要分家”
“分家”
面对投射过来,如狼似虎、饥渴得红果果的眼神,苏兰抬起头,脸上是被人道破心事的惊愕。
众人一见她表情,立刻就明白了,苏兰左右几个的都把衣服扔在了一边,围到了她身边。
“真的假的李氏要分家”
“李氏为什么要分家啊”
“李氏半月没回来,难道宋大郎就没去接”
“不会是接了没回来。要分家才回来吧”
七嘴八舌的话纷涌而至。苏兰拿着衣服在暖和的溪水里搓洗,只说了一句分家怎么可能都是闲话,婶子们不要当真,其实大嫂回家是娘应许的,大嫂很想她的家人。
太过明显的敷衍得不到人民群众的认同,但任凭她们问什么,苏兰都不再透露一点。
苏兰躲闪的态度让众人确定李氏确实是因为分家才回娘家的事。确实了这一点,就算苏兰闭口不谈,她们都可以猜到前因后果。
于是,以李婶为首、娱乐活动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家庭妇女们,隔苏兰远远的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探讨起来。
耳边清静了,苏兰终于可以专心的洗衣服。她快手快脚的把衣服清好,揪干水扔在桶里。
作者有话要说:3
16
16、寡妇难当 ...
“二郎媳妇,你们真的要分家吗”
突然冒出来清悠悠的声音让苏兰清衣服的手一抖,险些松手,让溪水把衣物冲走。
苏兰偏头,却是在村里遇到了三、五次,却从来没有搭过话的陈寡妇。这人也关心这些
“陈陈”咬字结舌头了一通,苏兰笑道:“你若不介意,我能叫你陈姐姐吗你也可以叫我苏妹妹。”
“那怎么可以。”陈家娘子连连摆手,苏兰若不是看见她脸上的红霞,还会以为自己被嫌弃了呢。
“你莫要叫我姐姐,对你不好”陈寡妇声音低低的。
称呼一个寡妇姐姐,这犯忌讳苏兰想到偶尔听来的八卦,再又看她畏缩的样子,顿时也明白了。
一个孤女嫁到陈家,不到六年,陈家公婆丈夫、连同小叔全都死了,只有她和一个五岁的女孩艰难度日。天刹孤星、克父克夫除了克子克女,真是什么也全了。
“陈姐姐且莫这么说,你比我年长,叫你一声姐姐理是应当的。”
苏兰自个儿在心里偷笑,说起来她的名声不比陈家娘子好多少,父母、宋老爷子死了、弟弟傻了、宋二郎病了
就算现在宋二郎重新走入大家的视线,她也主动搭话,但依旧没有一个可以随意闲聊的熟人。
要说陈寡妇名声不好,她苏兰也不遑多让。
“你还是叫我陈嫂子吧”
苏兰瞄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叫了她一声陈嫂子。
陈寡妇轻轻一笑,狭长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有点月牙儿弯弯的味道。
话说,她听关于陈家娘子的谣言中伤,最多的就是狐狸精、小娼妇一类的。苏兰这么想着,就不由自主的打量了她。
眉眼脸蛋来说,只是中人之姿,只不过身段修长纤细,苏兰往她三围一瞟,暗赞一声有胸有屁股。
苏兰再看去,陈家娘子已然洗好了衣服,站直了身体正抽了条丝巾在额头擦汗,她擦的仔细又慢,一阵秋风卷着落叶飞过,衣袂飘飘,竟有体态风流之意。
“那个小马蚤娘们又在卖弄风情了”
“当家的看什么看,赶紧干活去,自个老婆孩子都养不活,还想养小的”
“马蚤婆娘,一天到晚只晓得勾引男人”
“哼。勾引男人也看她有没有那个命,克夫克家的克星”
耳边传来了骂声,却是路边的年轻汉子眼睛往陈家娘子瞟了几眼,正巧被在溪边洗衣洗菜的婆娘看见了,于是连指桑骂槐也不屑的、骂语闲话在溪水边响起。
陈寡妇听了,不怒、也不反骂,只蹲子开始收拾胰子、木棒。
苏兰再一次感谢宋二郎让灵泉给救回来了。没了夫家、娘家人的寡妇,真不是一点两点的悲惨可怜。
宋二郎怕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吧苏兰甩了甩有些酸的手,她拎着浸了水变得很沉的被子,双手吃力的捏着两头往反方向揪水。
“那那个你不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吞吞吐吐的话语,闪躲不安的眼神,还有无意识揪着衣角的双手。
苏兰扑哧一笑,“求之不得呢。”
陈寡妇帮苏兰拿住了一头,她看着身体纤细,实着力气很有些,苏兰鼓满了气还是输给了她。
苏兰这次带了足三条的被套,陈寡妇都一一帮了忙。
“啊,总算是完了。”苏兰捶了捶腰、腿。近一个时辰这么蹲着洗衣服,她还真有些吃不消。
苏兰快手快脚的收拾了木棒,提着两桶衣服往家去。远离了溪边好一阵子,陈寡妇依旧在苏兰的前面走着。
苏兰跑了几步,和她并肩,问道:“陈嫂子你住哪啊”
苏兰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洪星村位于凤凰山脚下,而宋家就在最里边,与宋家为临的也就李家一户。
陈家娘子为何和她一道呢至此的后方,就是大片的地土,再往后就是凤凰山了。
“我就住在凤凰山脚下,在宋家的左后方。”陈寡妇道。
苏兰依旧没有记忆,但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偶尔闲聊着今年收成不错。半路苏兰渐渐感觉双手被木桶勒得痛,颤颤巍巍的更有支撑不住的迹象。
苏兰往上提了提,将木桶抓得更紧了。陈寡妇细心的看到了,她迟疑了一下才道:“我帮你提些吧,我的不重。”
“没事没事,小意思。”苏兰谢绝。这点东西,她还是可以办到的。
最终苏兰还是高看了自己的能力,两桶半满的衣服一路提着竟跟提了半桶水一样重。
一手提半桶水走不了一刻钟,苏兰只得放在路边休息。
陈寡妇站在苏兰旁边,把苏兰左手桶里的被套提了两套到右边,她左手抓住苏兰右边的桶,笑道:“这样就好了。”
苏兰道谢,受了她的好意。到了家门口,又再次谢过。
“陈嫂子你且等我一等。”
苏兰从一路的谈话中知道她家里正忙,所以没有请她进屋,只把木桶放在水井边,用帕子捡了一包昨天打的枣子出来。
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口,苏兰低声一笑,怀抱着枣子关上了大门。
宋大郎、宋二郎回来的时候,苏兰正做着饭,在灶间烧火的是苏义九月中旬变得好生好气,偶尔还会抢着帮忙的宋小妹,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苏兰不知那天她做了糊糊的时候,宋杨氏跟宋小妹说了些什么,但是现在又变回了对她爱理不理,干活能躲就躲的宋小妹,苏兰肯定里面有分家的原因。
毕竟分了家,就是两家人,宋杨氏肯定不愿她的亲闺女,白给她这个不是亲生儿子的媳妇做事。
自从宋李氏回了娘家后,宋杨氏、宋小妹近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苏兰看见过好几次,宋小妹坐着绣的不是城里铺子接的绣活,而是姑娘出嫁的被套枕巾。
大庆朝的女儿多在十四岁出嫁,乡下一般晚一年,城里越是高门大户成亲越早,其中最多十二、十三。像苏兰十七岁才嫁给宋二郎,实属逃难耽搁的。
如,比宋小妹小了半岁的发小刘家春花,今年八月订的亲,嫁人的日子则是今年的十一月这在乡下也是晚婚了。相比之,宋小妹该多着急。
苏兰脑子没有停止过运转,年底宋小妹就十七了,两年前宋小妹正当十五,可以理解当时宋家的条件她会很挑,并且还有一个神童、及有可能中举的哥哥,晚个一、二年也只会嫁的更好。
宋三郎病了,宋家衰败了,她内心恐怕接受不了,以前她看不上的人家也可能看不上她了,这么一来,岁月都蹉跎了。
现在,她是想通了,所以开始预备出阁用的物品
宋大郎一下牛车,就欣喜的往正房跑,等宋二郎一个人卸了牛车后,宋大郎搀扶着,眼睛激动得闪着泪花的宋杨氏从正房出来。
宋小妹亦步亦趋的紧跟着。
“二郎,确是好了”宋杨氏抓着宋二郎的手,又伸着手捧了他的头、抓住他的双臂,用眼睛从头到脚仔细的看了又看。
她激动得不能自持,声音都微微发抖,“二郎,好了真的好了”
宋二郎重重的点头,他掀了长衫袍角,跪在石板上,“儿子不孝,让娘亲担忧了。”
咸涩的眼泪一滴一滴,从宋杨氏褶皱的眼角宛沿而下,喜极而泣的她,嘴里连声了几个好字。
“二弟快起来吧,这才好,还是要注意的。”宋大郎在一旁道。
“正是正是。”宋杨氏顾不得抹眼泪,拉了宋二郎起来,她依旧抓住宋二郎的手,一边拉他往正房走,一边说道:“你到屋里来,细细给我说说。”
苏兰站在厨房的门口,望着母、子、女四人进了堂屋。她提了茶水也跟了进去。
“怎忘了苏氏,二郎的病痊愈了,她该是第一个知晓的人。”宋杨氏招呼苏兰,她责怪的看了宋大郎、宋二郎一眼,埋怨的道:“我脑子不灵光了,你们竟也不提醒我。”
“娘,我可不是该第一知晓的人,娘为二郎超碎了心,娘不是第一,谁能第一。”
对宋二郎说宋杨氏对他藏了祸心,人证没有物证没有反倒是这么多年下来宋杨氏对宋二郎、宋三郎的照顾,令宋杨氏一片爱子之心,传得这十里八村尽知。
苏兰若是说了,宋二郎若信,那真是有鬼了。
“正是正是。”宋杨氏掩嘴笑出声来,她拭了泪,感叹道:“可盼到今天了。”
又拍手道:“这可真是好消息,想必咱们宋家也到了否极太来的时候。你们随我去告诉老爷、禀明列祖列宗。”
一屋子人起身,走到被屏风隔成两间的堂屋的里间,数个牌位依次摆放,香炉里青烟袅袅,案桌上还供俸着果品。
宋杨氏领着三跪,又接了宋大郎递过来已经点燃的香,双手合十于掌中,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列祖列宗在上,诚谢每日听不孝杨氏的祷告,终于让我儿的病好了,再请祖宗保佑我儿三郎,我儿三郎最是聪敏乖巧孝顺,只要让他病好,并能高中,光宗耀祖杨氏愿减寿十”
话音未完,宋二郎就敏捷的扑了上去,捂住了宋杨氏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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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又提分家 ...
苏兰跪在最后边,她只觉得杨氏出手真狠。这样的誓言她也敢发,不过她也是又狠又准,宋二郎就跪在她后边,听到减寿两个字就扑了上去。
就算真有老天爷,这誓言没说完,就做不了数。
如此深沉心计,让苏兰又惊又佩服。就宋家以前一个小地主,宋老爷子一平妻,就能锻炼出如此女子。
后院是女人的天下这句话当真是没错的。
小小的一方后院包含了一个女人的事业、家庭,终身圈在后院的她们,投入了毕生的心力这能不厉害么这能让人小看么
两声我儿,两字减寿。
如果不是苏兰一个外来人,见宋杨氏口口声声心疼宋二郎、宋三郎,却甚少去看他们;她又在厨房外听到宋杨氏和大嘴巴王李婶的话。
否则光凭宋家散尽的家财、以及宋杨氏的话,她也不会怀疑宋杨氏对宋二郎、宋三郎两兄弟的真情。她只会尊敬、爱戴、佩服她。
画皮画骨,难画心。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男人就是天、就是地、就是一个女人的一切这都是封建统治的男人们教的。所以就算不爱,但也很难,对占了自己丈夫一半的另一个女人的孩子真心真意。
但是苏兰不管宋杨氏藏了多少私心、当家的时候赞了多少私银,只要分家以后,别把爪子伸到她身上就行。
“娘你且莫这么说,你这么说让让让让我和三郎如何自处”
宋杨氏抱着宋大郎、宋二郎嚎啕着哭出声来,“只要你们兄弟无病无灾,我这条老命又算得了什么”
又是一阵劝声后,宋杨氏才收了哭声。由两兄弟搀扶到堂屋主位坐好。
这时,一直无声木偶的宋小妹,到了茶水给宋二郎,她脸上扬着笑,“二哥,你跟我们说说今天你和大哥去镇里的情形吧”
苏兰站在旁边反射性的打了个寒颤。这笑得也太高兴了。
“是这样”宋二郎事无巨细的一一道来。说到妙手堂的黄大夫确诊他身体痊愈的时候,宋杨氏又要抹眼泪。
宋小妹娇笑的依在宋杨氏的身上,“娘请莫哭了,这是高兴的事儿呢,大夫可是说二哥的身体比头牛还壮呢”
“我这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
苏兰内心也是高兴。宋二郎好了,她大大松了一口气,面对分家以后的生活也更有信心。
苏兰是一丝不会怀疑宋杨氏看到宋二郎好了,突然不分家之类的,毕竟还有一个病篓子宋三郎在哪里呢,如是在分家之前宋三郎大好了,那才会让苏兰苦恼。
宋二郎见屋内一团和气,就站起来向宋杨氏告了罪,“娘,儿子大好又已娶妻,是以请娘主持分家之事”
“荒唐。”宋杨氏一愣,然后大怒,手拍在茶几上:“我还在呢”
“娘。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宋二郎对宋大郎那夜讲的那些,都是宋三郎对他说的,他本不善言辞,又面对大怒的宋杨氏,也知晓光是自己一个人请求,必不能得。
宋二郎看向坐在左上方第一位的宋大郎,宋大郎与他四目相对,他握紧了拳头,然后缓缓站起身来,跪在宋杨氏的面前,“儿子不孝,没有管教好李氏”
宋二郎也连忙跪下,“大哥谦让,弟弟却不敢如是说。大嫂并无错,她为咱们宋家尽心尽力、生儿育女”
宋二郎跪了,苏兰站着就太显眼了,忙不迭也跟着跪下。
宋大郎、宋二郎额头同时磕在地上,道:“请娘主持儿子们分家,家虽分,但兄弟之情亦在”
堂屋一室的寂静,连院子里的知了都哑了嗓子。
良久以后,宋杨氏无奈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兄弟快些起来吧,娘老了,只要你们过得好,都随你们的意”
今天是宋二郎确诊大好的大喜日子。宋大郎便买了几样吃食回来,全当庆祝。
烧鸡、卤肉、鱼还有一坛酒。
苏兰烧了几小菜,先将饭摆到堂屋,再将半只烧鸡、半斤卤肉、两条红烧鲤鱼、及两素菜一汤送到了宋三郎的房间。
此时,宋家的午饭,分成了两块。宋家三兄弟一处。宋杨氏、宋小妹、苏兰、外带三个小孩子一处。
苏兰牵着苏义的手。三兄弟要说体已话,她就牵着弟弟一起去堂屋吃饭。
没有宋李氏,苏义还是有些怕,苏兰摸着他的头,安慰鼓励了好一阵,才让他重新迈开步子。
苏兰到的时候,宋杨氏和宋小妹已经开吃,苏兰拉着苏义同坐一条凳子。
桌上的烧鸡胸脯肉已经没有了,只余了细碎的骨头几块,卤肉也只零星几片。鲤鱼刺多,还剩不少。
苏兰瞄了一眼桌上各人的饭碗,先把烧鸡夹了一给坐在东边,挨着她的宋小花,宋小花从碗里抬头,怯怯的道了声谢。
另一块苏兰给了只敢捡面前青菜叶的苏义,苏义抬头笑眯了眼睛。
最后一块的鸡翅膀收笼在苏兰的碗里。鸡翅膀肉少,但是她最喜欢。而且她在厨房宰鸡的时候,就尝了鸡肉的味道,肉质老而味不浓,烧鸡没有摸蜂蜜味道实在勉强
苏兰又给宋小花、苏义夹了卤肉。
苏兰嚼着卤肉,心中泪流满面。到不是这卤肉多么好吃,而是这二十多文一斤的卤肉味道淡淡的,给人一种卤了一半拿出来的感觉。
苏兰吃了两片卤肉,开始进攻她做的红烧鲤鱼。
鲤鱼是个好东西,蛋白质高,还有维生素a、维生素d,用它来做红烧最好不过。
鱼类腥臭味重,厨房酱料不多,苏兰就先用姜擦了锅底,再倒油把鱼煎的两面金黄。
大庆朝可选择的油,除了最贵最受人喜爱的猪油,还有花生油、菜籽油两种。
苏兰煎鱼的时候用的是花生油,现又挖了一小勺子的骨头油。猪油炒菜算是油类中最香的,但骨头油又胜它一筹。
苏兰接着又放姜、干辣椒、米酒酱油,加清水焖鱼熟了装盘,又放了白嫩青葱的葱段。
咸香微辣,无丝毫鱼腥味的红烧鱼,连向来不喜鱼类的宋杨氏、宋小妹都伸了筷子。
宋家母女吃鱼理刺技术不高,苏兰用筷子理了好几块给三个小孩,宋家母女还在跟第二块鱼奋斗。
宋杨氏咳嗽了一声。
苏兰看着她发愣,转念一想,立刻把刚理好的一块送到宋杨氏面前。糟糕,收完稻米后,半月一次的大餐,吃得太欢,把宋杨氏给忘记了
宋杨氏不可察的皱起修得细细的眉,推开了苏兰的鱼块,她用帕子擦了嘴角说道:“你做吃食不错,有空给你大嫂讲讲。”
苏兰点头称是。
堂屋用过了午饭,苏兰收拾完后,宋家三兄弟还在继续,边吃边聊边喝。
三小孩在院子里忘我的玩着蛐蛐,苏兰招呼大虎小花进屋睡午觉,苏义则被她拎到卧房里,掏了偷渡在空间里的烧鸡给他。
看着弟弟憨憨傻傻的样子,苏兰拍了拍他的脑袋。
第一要紧的宋二郎活了,第二个就是宋三郎,反倒是他这个嫡亲的弟弟被排到最末尾。
到不是苏兰偏心,而确是宋三郎若有什么作为,他们一家都会好过很多。
士农工商,农说得好听排在第二位,其实生活环境是尾巴尖儿。
吃着了烧鸡卤肉,苏兰赚钱的小算盘就打得噼里啪啦响。
宋二郎大好,宋大郎肯定买了较好的。宋杨氏吃的时候还赞了一声是鲁记,这个鲁记是宋大郎介绍过给苏兰,价格公道、味道中上的店铺。
小的时候苏兰家穷,吃的是骨头油,嘴馋卤味的时候,都是苏妈妈买了调料自己卤的,耳濡目染之下苏兰也做得一手好卤味。
但是这里可不是爱的和谐社会,她的卤味一出,定会抢走大片的生意,到时候麻烦也接踵而至的。
谁不想找个当官的亲戚。苏兰不圣母,也不是一个害过她、一个她朋友掉在河里,却选择救害过她的人的脑残。
宋家于她有救命之恩,其中宋二郎恩德最大,他又是她在此立足的必须品。
宋三郎苏兰叫苏义照顾,还有即将先苏义一步,用到他身上的灵泉水。
苏兰一盼宋三郎好起来,让宋二郎不再担忧,也让很少的家底少花费一些;另一盼,若是他飞黄腾达起来,也莫要同他们行同路人
半月宋二郎初与宋大郎说分家的时候,苏兰还认同了宋二郎的话,暗自怀疑宋三郎心里压力大、意志消沉。
后这半月她收宋三郎的饭碗却发现,宋三郎饭量不多,但每回的药都是喝得一滴不剩。
或许是因为药钱所以如此,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消磨了两年,仍旧没有磨灭的求生意志前者不论,若是后者,苏兰暗暗惊心,此人内心的强大
再加之,宋三郎有精神的时候,就拿着书本,更是让苏兰对他刮目相看。这宋家虽然有些藏污纳垢,但仍不缺让她惊喜之处
宋家三兄弟的酒一直喝到未时。
宋二郎把喝醉的宋大郎送到了东厢。
难得的空闲,苏兰正拿着针线钉补衣服。忽然门口传来了傻笑声,苏兰抬头远去,却是宋二郎憨笑的望着她。
十月的阳光早已不炙热了,一片的金黄洒在宋二郎英伟昂长的身躯上,高大宽厚的身影尽落苏兰的眼底。
苏兰对他一笑,“你长衫上怎有一条口子,快脱下来我补补。”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还欠一章。明天早起,我先睡了。
明天分家。over~~~捶腰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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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终于分家 ...
宋大郎一觉沉睡到下午末时约15点左右,宋小妹正应了宋杨氏的话来看他醒没醒。
宋小妹见他醒了,便道:“大哥,娘让你接大嫂回来。娘也说莫带东西过去,快去快回就是。”
宋大郎同宋二郎皆是老实憨厚之人,此时不谈宋二郎,就宋大郎而言,偶尔看到花了再多钱也没有起色的宋三郎,兄弟之情是真,可是转眼就见,虽然一直泼辣对兄弟不甚有礼,但梳妆台无胭脂水粉、一年着旧衣的宋李氏,内心也觉得亏欠了她不少。
偶尔他也要埋怨老天,为何让这样的噩运将于宋家、降于宋三郎。
兄弟之情、夫妻之情宋大郎一年到头想的无非是多用心在田地上,期盼每季多几斗的粮食。以期望能减少这两者之间的摩擦,但当家道越来越衰败之时,宋三郎的药钱都要卖粮之时。这两都之间的矛盾,是越来越厉害,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
到宋二郎也病到的时候,宋李氏的一句分家,震破了宋大郎的心神,连那小小一片的妄想也扯破了。
九月初正值农忙时节,宋李氏因宋大郎打的一巴掌回了娘家,虽然宋大郎当时带了儿子大虎,当天把宋李氏接了回来。可是,午夜梦回,宋大郎总会想起当时李家岳父岳母与他的聊聊数语。
“你当你媳妇为的是谁若只是为了她自己一人,她回来我们就要打断她的腿,女子以夫为天、以子为天,她若只是为了自己,何苦现在还要在宋家苦熬,我李家也有几亩薄田,多的不说,也能于她一年两身衣裳,每月几顿肉食。”
“到你宋家,吃了这么多年苦,何曾有人道过她一声好。我也听过乡间传闻,尽是她泼辣、苛待小叔的传言,人们只听见她偶尔不满的讥讽声,可你曾亲眼见她苛待了你兄弟吗你摸着良心说说,她只是为自己一人,还是更多为了你和大虎”
“你对兄弟,已算得是仁至义尽,我们也是欣慰,当初并没有选错女婿。但你也要想想你的妻儿,兄弟是兄弟,妻儿便不是妻儿了”
此类种种话语,有时让宋大郎彻夜难眠,可又怕宋李氏、宋杨氏知晓担心,所以便都闭着眼睛装着憨睡如梦。
也是因为如此,宋大郎瞧见了宋李氏半夜点灯起来,移开了衣柜,擦了又擦、数了又数那足二十八两银子。
二十八两,宋大郎心下骇然,这样多的银钱可能比母亲那里还多吧。
宋大郎虽粗笨,但也想得起这些银子是那里来得。
一是:李氏刚入门带的嫁;二是:李氏来的前三年宋家家境还不错,就宋大郎回忆起,当时李氏生大虎的时候,宋爹就封了五两银子于她私房这两都相加,也差不多二十两左右了,余下的也怕是东一点西一点,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知道了这二十八两银子的存在,宋大郎也松了一口气,倘若真到了兄弟、夫妻之情不能两全的时候,他能做的就是让李氏带着这些银钱,或是回李家,或是再找一个好人家他也只能如此对不起李氏了。
宋大郎留下来不说与兄弟同生共死,至少也要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就算是亲眼看到兄弟离世,他也无怨无悔他总要对得起,兄弟三人承欢父母膝下的时光,总要对得起那爽朗笑望着他的二弟,总要对得起那书不离手、骑在他脖子上,说他以后做了大官,让他锦衣玉食过好日子,天真,却一脸认真稚嫩的三弟
若有那一天,宋大郎就是如此打算的。
而现在的情景,仿如梦境。虽然宋三郎依旧毫无起色,但是宋二郎确比以往更好。而兄弟三人中午开怀畅谈的时候,也让宋大郎再一次认识到,他无形之间给予宋三郎的压力。
他能为宋三郎做的不外乎是,药石不断,有能力就给买点好吃的补补。
若宋二郎没好就分家,宋二郎、宋三郎两兄弟可能就这么没了,如此外乎是将兄弟置于死地,宋大郎断然是不能答应分家的。
可宋二郎大好了,分家的话,宋三郎吃的、住的也是原来的一般无二,但是却不用背负他加在他身上更多的期望,也或许他能吃得更香一些
李氏待在娘家半月,宋大郎一直没有过问若宋二郎、宋三郎依旧这么病着,李氏也决心已定,他就放她离去。
现在这般到是两全了。
可以不必纠结兄弟之情、夫妻之情的选择,所以宋大郎中午的时候喝得有些多。
“我晓得了。”宋大郎应了宋小妹。
他洗了手、脸,清醒了一下昏沉的头脑,整理了衣物就前往了岳家。来回花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在申时17点左右赶了回来。
宋家一脉虽然人丁单薄,现在最大辈的也就是宋杨氏,旁的亲戚也没怎么来往,但分家毕竟是一个家庭的大事,于是宋杨氏还是郑重的杀鸡宰鸭,办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当然这些都是苏兰一手操办。
堂屋里间,祖宗牌位下。
宋杨氏最后的范罢的十足,坐在主位,宋小妹挨着她站着,宋大郎坐在左手首边,宋大虎、宋小花半月不见娘亲,眼睛红红的缠着宋李氏在次位;苏兰和则宋二郎就在右边的位子。
宋杨氏端着茶碗,呷了一口,环顾了一圈,道:“今日分家是咱们家的大事,大郎、二郎你们去将三郎请来吧。”
说罢,便闭目养神。
宋大郎、宋二郎两两一对眼,立刻起身往宋三郎的房间去。苏兰也伶俐的搬了宋三郎坐的椅子,还加了一个软垫子。
时至太阳落山之时,屋子外朦朦胧胧,屋内也点了油灯,宋三郎被宋大郎、宋二郎抬到了椅子上坐好,同来的还有苏义。
苏义除了宋三郎睡着的时候,平时都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苏义怯怯看了姐姐一眼,见苏兰向他点头,便捏紧了袖子,他谨记着苏兰对他说的话,见着宋杨氏、宋李氏等,张开口嘴没能说出话,就端了茶水,乖乖的缩在宋三郎的身边。
人已到齐,宋杨氏也直奔主题,带头向列祖列宗嗑头,然后移到了堂屋外间的饭桌上,三杯水酒泼洒在门口,请祖先享用酒水饭食后,宋家一众人等才上了饭桌。
吃饱饭后,所有人就进了宋杨氏的卧室,坐下后,宋杨氏取了一个雕花木盒。
宋杨氏开了木盒的小锁,将里面的地契、田契、银子等晾在众人眼前,她声音沉重道:“这是老爷临终前交于我的,我本以为我会在百年之后交于你们兄弟。”
这话说的,不就是怪我嘛。宋李氏攥紧了拳头,反正要分家了,她且就忍一忍。
苏兰不敢抬头,伏低做小的只敢偷偷的瞄了房中各人的眼色,第一得意的当然是宋李氏、宋小妹一脸也是隐藏不住的喜色、宋大郎、宋二郎脸上皆有羞愧之色、宋三郎脸色同往日一样苍白带青,半垂着头,苏兰实在看不清,但她想宋三郎也大宋大郎、二郎心里必定不好过、宋杨氏如苏兰不敢小看她的,表面惋惜的样子,演的滴水不露。
宋杨氏取了盒子的银钱、纸楔出来,一一念出声来,“房舍十间上好水田四亩沙地坡地”
又加了家里的米粮、畜生等等,约半盏茶时间完后,她喝了一口茶水。
宋杨氏看了宋小妹一眼,以平淡的声音说道:“房子我就不说,但你们小妹现今还没人家,以前也没攒嫁妆,所以土地我算她半份,以现银相抵,全当做你们这些做哥哥嫂子的,对妹妹的一番心意,你们意下如何”
宋家三兄弟忙不迭的称不敢,答:“本是应当的。”
如此这般后,关于分家的财产分割就开始了。
首先当然是宋杨氏和宋小妹的问题,说是问题,也不是问题,宋二郎有宋三郎一个负担,宋大郎又是宋杨氏亲生的,宋小妹以后也要出嫁,自然她们母女就跟着宋大郎一家。
家财方面宋大郎、宋杨氏各算一份、宋小妹又算了半份。统共二点五份。
宋三郎不好,也自然只能跟着嫡亲的哥哥宋二郎,他二人算做二份。
房子宋小妹是分不着的。房子两家各两份,于是,就按现在住的位置宋大郎一家分了正房和东厢,宋二郎分了倒坐房和西厢,东厢西厢陈设差不多,但正房却比倒坐房好了很有些,于是东南角的小厨房就分给了宋二郎。
接着大件的黄牛,由两家合养、合用,没有分歧。又接之是田产地土,宋小妹半份直接用现银抵,所以宋二郎最后分得二亩水田、三亩沙地、三亩坡地、以及数亩开垦的山地。
宋杨氏公中的现银就是去了宋二郎、宋三郎看病用药、卖粮食所得的十几粮、还有宋小妹在苏兰面前说露嘴、宋杨氏谎称私下给攒的药银几两碎银,分来分去,宋二郎得了三两银子。
接着家里的粮食就一分为二,是刚好用到明年粮食收获的时候。
养的鸡鸭也是分了的。宋二郎得公鸡一只、母鸡两只,鸭子两只,另半大的猪一头。
如此,分家才告了一段。
作者有话要说:我很那啥昨天没更,今天我誓死更三更。把欠的全还清。
握拳加油
19
19、洞房和泼出去的水 ...
分完了家,忙活扫尾一阵,苏兰有些忐忑的坐在早上才换了床单的床沿上她若没记错,她只和公鸡拜了堂,与宋二郎躺在一床,却一直没有行男女之事。
前一阵子宋二郎没大好的时候,苏兰甚至有想如果宋二郎想要,她都要找办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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