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上君舞
作者:曲罢
赌约
午后,天空阴云密布,却并不凉爽,连风都是热的。
街道上有薄薄的灰,被热风一吹,尘沙乱飞,空气里充斥着浓浓的土腥味。
这是东宁明波湖畔小定城中的一条街道。小定城原本就是个小城,没有多少人口,这一带又多是居民住宅,少有商铺摊档,自然就更为冷清。恰逢酷暑时节,午后愈发闷热,街上竟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树梢上的蝉一声高过一声地鸣叫。
寂静中,一辆马车忽自长街那头驶入,许是怕惊扰了人,连马车夫都不由自主放慢了速度。饶是如此,马蹄声却仍清晰可闻,嗒嗒地敲击着铺了青石的路面,和着清越的銮铃声,好似阵阵欢歌。
大概是走了远路,马车看起来灰扑扑的,虽是辆三驾马车却并不怎么显眼。车后面不急不缓地跟着两个骑士,如此闷热的天,二人却仍是黑衣黑甲,包的严严实实。
行至一处宅院门前时,那紧闭着的宅院大门忽然嘎吱一声打开来,从里面被人倒推出一个人来。那人立足不稳,里面的人又推得十分用力,顿时便仰倒在地,从门前台阶滚了下来。
赶车的车夫一愣,怕伤着人,吆喝一声,便将车停了下来。本来低垂着的车窗帘也被人拉开,一个面色苍白的俊俏少年自内往外探出头来,微敛了黑眉朝那宅院门前的台阶下张望。
那滚下来的人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身上的衣服看起来质地倒还不错。但是此刻她整个人倒仰在地上,两腿还在台阶上搭着,头却在下,裙子全都反转了过来,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裤,极为不雅。
小姑娘尚不及爬起身来,从那宅院的大门内又扔出一个包袱,正好砸在她身上。
随后那门内便传出一个妇人的尖声咒骂:“好啊,你不嫁人,你要学人家黒雕城的女英雄,去啊,去黒雕城的路在那边,没有人拦你,你这就去做你的女英雄”
骂声一完,大门立刻便发出“嘭咚”一声大响,重又密闭如初,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好在台阶没有几级,小姑娘滚下来时只有在外的双手蹭破了点皮。她很快地翻身坐起,皱眉呲牙吸气,低头检视手上的伤,见伤得不厉害便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眼光落在横在腿上的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袱上。东西还不少,看来这一次是真的打算将她扫地出门了。
走就走,谁怕谁啊
她抓过包袱发泄般地使劲拍了两下,心里总算舒服了点,正要抱着包袱站起,却忽听身后有个清亮柔和的声音问道:“喂,你没伤着吧”
小姑娘一转头便看见身后街道上停着的那辆马车内的俊美少年,眼睛眨了眨,好似颇为惊异,之后却是一脸困惑之色。这样绝色的人物,在小定城这样偏僻的小城里,平常哪得一见该不是在做梦
她揉揉眼,很快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这下腾地便站起身来,忙不迭地去理乱糟糟的裙子。
“我没事,谢谢公子。”她拍拍裙子上的灰,若无其事地对着那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编贝般的牙齿。
马车里的少年并不比小姑娘大多少,虽是俊俏,却是恹恹的一脸病容。神情略有些萎靡,一双眼却是澄澈,好似清泉一般。他的目光在小姑娘身上打了一转,看出那小姑娘并没有受什么伤,便缩了回去,撂下车窗帘轻声吩咐车夫道:“韩伯,继续赶路吧”
韩伯应声听命,一抖缰绳,喝声“驾”,赶了马车嗒嗒地往前便走。
马车外面看并不怎样,内里却极敞阔,装点得十分华美。虽是炎炎夏日,少年却拥着狐裘半卧在靠后厢壁置着的那张软榻上,眯缝着眼无精打采地看前面空处小案边对坐着说话的两个妙龄少女。
两个少女一穿红衣,圆脸大眼,笑起来甜美无邪,是他的贴身侍女小红,另外一个穿淡碧色的薄衫,鹅蛋脸儿,柳叶眉水杏眼,眼波盈盈,温柔沉静的一个女子,叫做小青。
桌上堆了许多时令鲜果及糕点,小红正拿了一串紫水晶葡萄剥皮,每剥一颗便送到少年嘴边,一边喂一边却道:“公子,那把小姑娘推出门的是她什么人哪”
少年吃了两颗葡萄便不再吃,摇头道:“凉。”却并不回答方才小红的问话,半阖着眼自顾闭目养神。
小红也知自己家公子有痼疾,禁不得凉,便只好将葡萄往小青嘴里塞,口里继续道:“依我看,那里面的妇人多半是那小姑娘的后母。”
小青也不拒绝,微笑着听凭她一颗颗将葡萄喂入口中,笑道:“也许跟咱们一样,不过是那府里的丫鬟佣人,大概做工不合主人的意,这才被赶了出来。”
小红睁大眼道:“决计不是丫鬟,我赌她是后母。”
小青道:“这又什么好赌的我方才听那里面的妇人叫那小丫头去黒雕城,不如赌一赌,她会不会来咱们黒雕城,如何”
小红托着腮想了片刻道:“这个我看她多半是不会去的。”
“为什么不会去”少年忽然来了兴致,睁开眼问小红。
“她一个小姑娘,又不比我们,怎能受得了长途跋涉的苦我看她恐怕不要多久便会回去认错”
小青点头道:“嗯,那你是赌她不会来了”
“真要赌呀好好好,赌就赌,这么没悬念的赌局,我一准赢定了。”小红嘻嘻笑道。
“未必没有悬念加我一个,我赌她会来。”少年插口道。
小青半信半疑地望着她家公子,问道:“公子,你确定你也要赌”
“嗯”
“那好,先说好赌注”小青微抿着嘴,双眼中透出狡黠笑意。
少年望着她笑笑:“在暨城时,我叫你帮我收着的那对蝴蝶佩便拿来做此次的赌注好了。”
小红笑着自头发上取下一枚银簪,道:“公子,我是穷人,只有这个银簪可以做赌注。”
小青看她磨蹭着不肯交出来,干脆伸手过去一把夺过来,啐道:“吝啬鬼。”撸下自己腕上的镯子与银簪放在一处,咯咯笑道,“公子,对不住了,我也赌那姑娘不会来黒雕城。”
少年闭上眼睛,摇头叹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那被推出家门的小姑娘自然不会知道马车上的这场赌局。
她仍站在街边望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发呆,马车其实不怎么样,灰扑扑的,并不引人注目。
让她发呆的是马车后面跟着的那两个骑士。
若论容貌,这两位骑士远不及马车里那位俊俏公子的百分之一,然而身形挺拔,却有一股叫人仰视的威武豪气,再被腰间配着的宝剑一衬,简直神气极了。
他们是剑师一定是剑师。
而且还是黒雕城的剑师,他们背后的黑甲上都绣着一只黑雕,因为是一色的黑,不仔细看根本就分辨不出。只在背光时,方能看到那只腾跃而起的黑雕,有力的翅膀与风相搏,她似乎听到了它振翅而起时的呼啸声。
小姑娘激动不已,她居然看到了黒雕城的剑师,这真是太让她兴奋了。
她站在那里,有一阵子很想雀跃欢呼,被后母山娘推出门外的怨气顿时被一扫而空,或许她应该感谢山娘才是,若不是山娘推她出门来,她不就错过了看到黒雕城剑师的机会
婚事
马车走出老远,到街角处时拐个弯在小姑娘的视野中消失。
小姑娘提着包袱在那里犹豫不决,正不知该不该去追,却忽听院角边的侧门在“咯咯”地作响。
转头看时,却见那小门被推开了一道缝,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探头探脑地朝外张望,看见她便面露笑容,招手小声唤她道:“姐姐快来。”
小姑娘名叫叶莲,今年刚满十三岁。那男孩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叶则敏。叶莲的生母在生第二个孩子时难产,连同腹中胎儿一并归西。丈夫叶千翼带着女儿守了一年多,在家人安排下续了弦,便是叶则敏的母亲山娘。
谁知叶千翼竟也是个短命的,则敏不满四岁,他便生了场重病,在病榻上缠绵数月,终于还是追随发妻而去,留下山娘与叶莲姐弟相依为命。好在叶千翼经商多年,留了些家业,母子三人的日子倒也不难过。
平心而论,山娘待叶莲不错,从不短她吃穿。只是叶莲天生是个男孩性格,不肯循规蹈矩地呆在家里做女红,偏爱跟着武馆里的一群爷们舞刀弄棒。
山娘看不惯,嘴巴上便免不了刻薄。叶莲心里虽感念她的恩德,想要好好孝敬这个继母,却又不喜听山娘唠叨,一搭腔便忍不住跟她吵嘴,两个人总也无法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说说话。
叶莲虽与继母山娘不大对盘,却极心疼这个弟弟。见弟弟招手,便忙走了过去。
叶则敏一把抓住她的手便往门里拽,道:“姐姐,快进来。”
叶莲撑着门框不肯进去,道:“敏弟,给你娘知道会打你的。”
叶则敏道:“咱们偷偷地溜进去,娘不会知道。”
“我不进去,给她看见,又该说不好听的了。”
叶则敏拉她不动,只好陪着她,两姐弟蹲门口小声说话。
“姐姐,你为什么不肯嫁人啊隔壁的冬姐、王婶家里的月亮姐姐可都嫁了,娘说你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以后就再也嫁不出去。”
叶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肯嫁,小定城这一带的女子都嫁的早,去年一年,单这条街上便有两三个与她关系不错的同龄女孩儿坐上花轿嫁与人为妇。眼下这一带如她这般大的女孩已没几个,便是有没嫁的,也都定了亲有了婆家,只等着选个黄道吉日风风光光嫁出去。
只叶莲还没个着落,山娘怕人说闲话,着急得不得了,可叶莲就是不肯嫁。叶莲样貌虽不是特别出众,却也算周正,也不是没有媒人上门。可媒人上门来还没说到正题,叶莲便会在旁捣乱,每一次都闹得鸡飞狗跳,逼得媒人狼狈而去,久而久之,媒人也就不敢上门。
今日山娘将她推出门外便是为了此事,山娘说尽好话,好不容易才说动一个媒婆做媒,那家人也算是小定城数得着的富户,人品相貌都还不错,两下都说好了,这才过来送聘礼,谁知叶莲又冒出来搞怪,好好的一桩婚事便又打了水漂。
山娘气得七窍冒烟,一怒之下干脆便将叶莲赶了出去,这才有了起头的那幕。
叶莲咬着嘴唇,瞪着眼睛问则敏:“你很想我嫁人吗”
则敏很快地摇头:“不想,你嫁了人就没人陪我玩了。姐姐,为什么女孩子长大就非得要嫁人啊”
“我也不知道”叶莲把手里的包袱像面团一样揉来揉去,“要我跟不认识的男人在一起吃、一起住,还不如让我死了。”
则敏摸摸脑袋,很认真地想了片刻,道:“姐姐,不然你嫁给我吧那样你就可以不用离开叶家,一直陪我玩了。”
叶莲“噗嗤”笑出声来,在则敏脑袋上敲了一下,道:“傻瓜,姐弟是不能成亲的。”
则敏捂着脑门,一脸不解之色:“为什么不能啊”他歪着头,眼睛黑黑亮亮,分明天真无邪,可那脸上的表情却是沉痛而惋惜的一副老成模样。
“别问这个了。”叶莲摆摆手,小孩子就是有这么多为什么问,她实在懒得跟他解释,反正他也听不懂,还很费口舌,干脆转移话题。想起方才所见,叶莲顿时又激动起来,连头顶轰隆隆的雷声都置若罔闻,兴高采烈地道:“哎,敏弟,我告诉你,刚才我看到剑师了,是黒雕城的剑师呀穿着铠甲,腰上配着这么长的宝剑,威风极了。”
“真的在哪里在哪里”叶则敏跳起来蹬蹬几步走到路上,四处张望。
叶莲只好不无遗憾地告诉他道:“已经走了,你来晚了。”
“姐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我也是凑巧看到的,他们就从这条路上过去,一眨眼就不见了,来不及叫你的。下次碰见,姐姐一定叫你。啊,下雨了,你快进去吧”
酝酿了半日的雨终于落下来。
雨下得很急,大点大点啪啦啪啦地打下来,很快便将姐弟二人的头发打湿了,衣服也湿了大片。叶莲这时也顾不上了,将手里的包袱挡在则敏头上,推着弟弟便往门里跑。
两个人跑得虽快,却还是淋了个透湿。叶莲将弟弟送回房里,帮他换了干衣服,抹干头发,这才回自己房里去换衣服。回去的时候并没遇上山娘,叶莲不由暗自庆幸,还好没给她碰见,不然又不知会说什么难听的话来嘲讽自己。
叶莲换了衣服打开包袱清理里面打湿了的东西,却发现里面的衣服都是从未穿过的新衣服。想到山娘前一段时间废寝忘食地做衣服,原来竟是给她做的,心里不禁一阵惭愧,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过去给山娘认个错。
将湿衣服清理出来晾在衣架上,叶莲便出了房门去山娘那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不就是认个错吗,有这么难”想是这么想,却还是担心热脸碰上冷屁股,山娘的脾气她也知道,不冷嘲热讽一顿,决计是不能干休的。
叶莲心里无声叹着气,骂就骂吧到时当耳旁风好了,千万再不能跟她顶撞,她毕竟是长辈,好歹将她拉扯了这么大。
走不多时便到了山娘房前,正要进去时,却听里面传出说话声:“夫人放心吧,小公子已经把小姐喊回来了。”
这是厨房王婶的声音,看来是赶着过来给山娘报信的。叶莲顿了顿,当着人认错总是不那么自在,还是等王婶走了再说。
她靠门边站着,虽无意听二人说些什么,可那双耳朵却不知为何变得格外灵敏,雨声哗啦啦那么大,里面的说话声她偏偏就一字不漏地听在了耳中。
“回来就好,她若是在外面淋了雨,街坊邻居又不知该怎么说我这个继母的不是了。”山娘在里面道,半是无奈半是恼恨。
王婶在旁劝着:“夫人别生气,小姐那脾气也是一阵一阵的,过了就没事了。”
“哎到底不是亲生的。为她好,倒以为我是在害她。哪家的姑娘不嫁人这条街上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都成了亲,就只剩她,这不是要叫人看笑话吗”山娘说着说着就动了气,嗓门也变大了,叶莲想不听见都不行。
“依我看夫人就不该把今天这事告诉她”
“那要怎么办她又不是我亲生的,总要问问她的意思,万一到时嫁过去她不如意,不得又说我这后娘亏待她。”
王婶道:“夫人你真是太惯着小姐了,要照我的脾气,管她嫁不嫁,先自己做主把亲事定了,选好日子,到时不嫁也得嫁。”
叶莲听了气得差点没冲进去,可又想听听山娘怎么说,便把肚子里的火暂时按了下去。
却听山娘道:“这这成么叶莲那脾气,她要不肯上花轿,可怎么办”
“这怕什么到时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架了她上去,看她还折腾什么。”
山娘噗地笑了,拍手道:“好好,就按你说的办,只是今日这亲事被她闹黄了,又得花心思替她寻门当对的人家你也留意下,看有合适的人家就找媒人说去。”
王婶在里面拍着胸脯道:“夫人放心,这事情包在老身身上。”
叶莲再也忍不住,一脚踢开半掩的门便闯了进去,冷冷瞥王婶一眼,对着山娘道:“你就这么急着嫁我出去我在这家里很碍着你么”
离家
山娘有点措手不及,她实在没想到这时候叶莲会过来,也不知叶莲听到了多少,面色忽红忽白,只是她嘴上向来是不认输的,当即板着面孔道:“你有没有规矩竟然偷听我们说话”
叶莲微有些尴尬,一心虚,声音便小下去:“我没想听,是你们说话声音太大。”
“回来就回来了,之前的事我不跟你计较,可你鬼鬼祟祟呆在门外边干什么”山娘的气势因叶莲的退缩高涨起来。
“我哪里鬼鬼祟祟了”叶莲不乐意了,她装疯卖傻吓走媒人确实不对,所以山娘推她出门她并不如何生气,也知道她消了气又会派人找她回来,所以叶莲并不恼她,可她凭什么要这样说她
“没有你躲在门外边干什么你看看隔壁家的冬姐,只比你大两个月,这都快要做娘了,你呢你呢”
王婶也在旁帮腔:“小姐啊,女孩子总要嫁人的。”
叶莲看也不看王婶一眼,心头倒笃定下来,望住山娘道:“我就是不想嫁,你们找人来把我绑上花轿啊”
山娘拿手指着她,道:“你你以为我不敢一个姑娘家整日在武馆跟人鬼混,像什么话哦,我知道了,难怪你不肯嫁,莫非是在武馆有了相好的好,这也行,你马上叫那人来提亲,只要你喜欢,管他是穷是富,我都成全你,日后若有什么你也别怪我。”
“我没有”叶莲气得满脸通红,可山娘声音很大,语速又快,她好不容易才插上嘴。
“没有你为什么不肯嫁人叶家又不是尼姑庙,你不嫌丢人,我还怕被人戳脊梁骨呢。”
叶莲越听越恼,声音也大了起来:“怕不是怕被人戳脊梁骨吧是看我不顺眼对不对非要把我嫁出去你才舒心,是么”
山娘略顿了顿,也觉自己说得过了,缓下声道:“你说你一个女儿家,不嫁人能做什么”
“女儿家就什么都不能做叶家这么多事情我又不是不能做”
“你也知道这是叶家的事,既然是叶家的事,总是要叶家当家的男人来做,你便是再能干,也只有到婆家去。”
叶莲忽然冷冷笑了,点着下巴道:“你终于肯说真话了说了半天,你到底还是怕我夺了弟弟的家产,是不是”
山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面色微变,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
“你放心,叶家的家产我一个子儿都不会要,我决计不会跟敏弟抢家产你既然这么容不得我,这家里看来我也呆不下去了,好啊,我这就走省得你担惊受怕的。”叶莲原本还对山娘存有的歉疚之意一霎那间烟消云散,心头只有酸涩的失望与压抑不住的愤怒,霍地转身便往外走。
山娘跟着抢到门口,喊道:“好,你走,我知道姑娘你有志气,叶家庙小,装不下你这未来东宁的女英雄。”
叶莲只当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跑到自己屋里,将就着先前山娘扔给她的包袱又胡乱搜刮了些衣服打成一个大包,一面又从妆匣里取出这些年她积攒的几两银子揣在怀里,找了个斗笠戴在头上便冲了出去。
雨越来越大,一点要停的迹象都没有。
叶莲踏出门槛没走几步,一双鞋便已经湿透,连裤腿都湿了半截。但她却仍继续往前走着,没有丝毫犹豫。以前她也曾多次动过离开的念头,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坚定过。
终于撕破了温情的面纱,也不怪山娘,谁没有个私心只是有了这样的隔阂,还怎样继续和睦相处既然不能好好相处,她日后的归宿还是只有嫁人一条路,与其这样,倒不如她自动自觉的离开。
叶莲很快走出二门,虽然有斗笠的遮挡,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湿了大片,很凉,但是没有心里凉。
快要出大门的时候,王婶一头一脸的雨水追上来拉她,劝阻着:“小姐快别这样,只是娘俩吵个嘴,犯得着离家出走,这么大的雨,快跟我回去。”
叶莲一把甩开她的手,一句话也没有继续往前走。
山娘也跟了出来,撑着伞站在厅檐下冲被叶莲甩了一个趔趄的王婶嘶声喊道:“拉她做什么让她走让她走,叶大姑娘是要做大事的人,咱们别拦她。哼,东宁是有做大事的女人,却也只有那么一个,便是要做女英雄,却也要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对,东宁是有女英雄。
当年那位云简女将军率军击败西阱来犯大军,据如今已有一十八年。虽然东宁立国百年来仅仅只出了这么一位女中豪杰,却也足够让东宁女子扬眉吐气。十来年来,她一直是东宁女子仰慕尊崇的人物,叶莲也不例外。
她可能是说过要做女英雄之类的话,没想到今日竟成为山娘用来讥讽她的有力武器。叶莲微微笑了下,回头冲山娘看看,待要转身继续前行时,却见叶则敏冒雨从后面跑了出来。
“姐姐姐姐”叶则敏淌着泥水飞跑过来,拉住叶莲的手道,“姐姐,你别走。”
叶莲将头上的斗笠取下来,戴在叶则敏头上。
大雨立刻从头顶浇下来,一瞬间叶莲的头发全湿了,她却毫不在意,微弯了腰笑着捏捏则敏肉嘟嘟的脸蛋,道:“敏弟,以后姐姐不能陪你玩了,你也不要只顾贪玩,叶家还要你这个男儿撑着,你要听你娘的话多读书,知道了么”
“我不,我要姐姐陪我玩。”
“不行,姐姐要出门做大事去。”
叶则敏疑惑地看着她:“姐姐,你是要去追那几个黒雕城的剑师么”
叶莲似是而非地“嗯”一声,抽出手来拍拍则敏的肩膀,道:“好好照顾你娘。”
说完这话,叶莲再不迟疑,掉转身走到大门前,拉开门闩,在泼天的雨幕里大步走了出去。
冷雨如注,叶莲站在大门外,仰头吸了口气,雨水糊住了双眼,她拿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隐约听见则敏还在里面喊“姐姐”,应该已经被山娘拉了回去。
她将包袱往肩上狠狠一甩,忽然狂奔着往前而去,路上早积成了小溪,她一路飞奔过去,将高高溅起的大片水花奋力甩在身后。
同行
天空就像是被戳破了的筛子,大雨延绵无绝,道路泥泞难行。马车就这样陷进了一个很深的泥坑里,既进不得,也退不得。
路边不远处的烂草棚下立着三四个躲雨的乞丐,笑嘻嘻地看着那马车,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因见车后跟了两个身穿蓑衣、头顶斗笠的魁梧男子,却也不敢上前造次。
只是自打马车陷进泥坑后,这两个让乞丐们畏惧不前的男子除了勒着马围着车打转,就没有其他的举动。看这情形,他们应该不会乐意下马去推车。
乞丐们你看我我看你,眼见那被雨浇得水淋淋的车夫一个人蹲在泥坑边看着露在地面上的半边车轮发愁,一个个笑得越发开心。
正得意时,却见那马车上的小窗被打开来,一个红衣少女探头出来朝乞丐们招手。
一个年纪较大的乞丐慢慢走过去问:“姑娘有何吩咐”
那红衣少女脆生生道:“麻烦你跟你的朋友帮我们推一下车,每人一文钱报酬,你看如何”
那乞丐摇了摇头:“太少。”
“两文三文”红衣少女先竖了两根手指,跟着变成三根。
乞丐张开五指,很笃定地道:“每人五文钱。”
简直就是在敲竹杠
红衣少女肚里咒骂,面上却笑如春风:“好,成了,叫你们的人过来推吧”
那乞丐朝草棚处招招手,另外几个乞丐立即拥上前来,众人一起动手把住车尾吆喝着向前推,谁知那坑太深,路又太滑,连推几次,那车往前去不到半尺,便又倒滑回来。
这下乞丐们也束手无策了,可又惦记着报酬,便吵吵着要车里人下来。
红衣少女毫无犹豫便拒绝了,道:“我家公子禁不得风吹雨淋,你们要推便推,不推我另找他人。”
乞丐们只得硬着头皮又推。
正吵嚷着,却听后面有人道:“你们这样推是不成的。”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一落汤鸡般的小姑娘背了个大包袱站在雨地里。
“去去去,小丫头一边去。”
众乞丐正无计可施,生怕这小丫头抢了他们的生意,立刻轰小姑娘走。
小姑娘也不恼,转头看看四周,却忽然走到路边抱了几块石头过来,一抬眼看到马车边仍骑着马不动的两个蓑衣斗笠全副武装的男子,便道:“你们也下来,帮忙把车轱辘抬起来。”
“我们”两个男子不禁愕然,一时面面相觑,有点不敢相信,连他家公子都没支使他二人,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小丫头竟然敢对着他们发号施令。
“对,就是你们两个,快下来,别人都在干活,你们两个大男人闲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红衣少女嗤地笑出声来,抹了抹飘在脸上的雨水,扬声对后面那两人道:“莫谦,桓海,你们就赶快下去帮忙吧公子身上有些不舒服了。”
莫谦、桓海闻言,这才翻身下马。
小姑娘道:“这坑太深,里面又都是烂泥,再推也无济于事,得先找些石头把车轱辘垫起来才成。”
此时是在瓢泼大雨中,谁都不想多耽搁时间,众乞丐也着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便只有听小姑娘指派。小姑娘叫了一个比较瘦弱没多少力气的乞丐同自己一起去路边搬石头,却叫莫谦、桓海与另外乞丐先抬起一边车轮,很快地将大大小小的石块扔进泥坑中一点点将车轮垫高。
等一边车轮差不多与地面齐平,便又故法重施,将另外一边车轮下也垫上石块。
之后马车夫在前拽马,众人合力在后推,终于将陷进泥坑中的马车解救了出来。
红衣少女很是守信,立刻拿出之前说好的报酬交给乞丐们。
乞丐们得了钱,轰然跑去一边,自去分钱,那小姑娘却背着大包袱仍在当地站着。
红衣少女道:“咦,你不去跟他们分钱么”
小姑娘一脸茫然之色:“分钱”
“对呀,帮我家公子推车是有报酬的,每人五文钱,你快去跟他们要你的那份吧”
“哦”原来这样,小姑娘回头往后看,那群乞丐却早就溜得不见人影了。“我不是为了钱”
“那你”
“我还要赶路,告辞了。”
小姑娘朝车里的红衣少女拱拱手,淌着地上的烂泥从马车旁走过去,一步一滑地在大雨里继续前行。
马车从后面跟上来,红衣少女隔着车窗喊她道:“小姑娘你去哪里啊”
小姑娘一边走一边拿胳膊遮挡着头上的雨,去哪里真的去黒雕城吗她偏头朝红衣少女笑笑:“我去北边。”
“哦,正好顺路,我家公子说可以送姑娘一程,外面雨大,姑娘当心淋湿了生病,还请上马车来。”
“这不好吧”小姑娘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满身的泥水,怎么好意思上人家的车。
“上来吧”车窗被开得更大一些,红衣少女脸畔忽然多出一张俊美少年的脸,他注目看着她,目光真挚,语声温柔,“上来吧”
小姑娘也不知自己怎么就上了马车,也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太真诚,真诚的叫人不忍拒绝,亦或是因为她实在太累,走了多远,她也不知道,反正两条腿沉重的像灌了铅一般,就算再走也走不了多远,还有她身上这么湿,真的好难过。
上车的时候她把两只沾满泥浆的鞋子扔了,只敢坐在车门边。
她家里虽也算富裕,却从来也没想到一辆马车里会被布置得这般华丽,车厢里铺着厚厚的绒毯,她一进去,身上的泥水便将毯子弄脏了。
“真真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得换干的才成。”车厢里还有位穿碧纱衫裙的美貌女子,一举手一投足优雅无伦,令人见之忘俗。
“换换衣服”小姑娘望望软榻上半卧着的少年,这样的天是不需要盖很厚的,可他却拥着厚厚的狐裘。她怔了怔,很快便明白过来,看来他应该是生着什么病,不然又怎能如此畏寒。
车内的光线不好,他脸上有淡淡的暗影,所以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苍白,他的眉很黑,一双眼很清很亮,看到他的眼睛时,你会忘记他其实是个病人。鼻梁很直,只是到了鼻尖处弧度却变得柔和。他正望着她微笑,薄软双唇浅浅上弯,笑容清浅却生动。
毋庸置疑,他才是这车上最美的那个人,甚至连小青、小红这样的美女都及不上他。
可他到底是个男的,怎么能当着他的面换衣服他是活生生的,并不是石刻浮雕,自然不可以视而不见。
红衣少女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举手拉过一幅厚帘,车厢立刻便被隔成两部分,那少年被挡在厚帘之后。
“快换吧”红衣少女将一套干净衣服放在小姑娘面前,“我叫小红,她叫小青,你叫什么名字”
“叶莲。”
黑沼
“叶莲,很好听的名字呀”小红赞道,继而便嘟起嘴愤愤转头朝帘子那边道,“公子,你看看你都给我们取得什么名字啊小红、小青真难听。”
帘子那边没人答话,小青白小红一眼,道:“你就少说两句不成么”
叶莲不好搭腔,湿漉漉的袖子缠在手臂上,好一阵拽不下来,小青适时伸手过来帮忙,她方摆脱了那一身水淋淋的衣裳。
“先把身上擦擦干。”小红递过来一方手巾给她,自己却拿了一块去擦叶莲的头发。
叶莲胡乱擦了两下,便将干衣服抓过来往身上套。
小红见她一脸紧张之色,便嘻嘻笑道:“叶姑娘别怕,我家公子最是正人君子,绝不会偷看的”她还待往下继续说些什么,却听帐内传来咳嗽之声,便没再往下说,冲着叶莲吐吐舌头,顽皮地笑了。
叶莲本来还没觉得怎样,听小红这么一说,反而发起窘来。
小青道:“别理她,这死丫头就爱胡说八道。这衣服是小红穿过的,可能有些大,你别嫌弃,先将就穿着。”
叶莲使劲摇头:“不会”她都落魄成这样了,还嫌弃什么啊旧衣服总好过湿衣服,三下两下换掉衣服,将脏兮兮的湿衣服裹成一团,想着是扔掉好,还是留下来离开叶家后,日子肯定没以前那么好过,这衣服虽然脏了,却还是要留着,出门在外,再不能如以前那般奢侈浪费了。
小青找了张油纸将那湿了的脏衣服包起,道:“这衣服洗洗还能穿,等到了前面驿馆,我会找人洗干净。”
“多谢小青姑娘。” 叶莲感激地看她一眼,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等叶莲换好衣服,小红方将厚帘拉开。
少年和气地望着她,示意小青给她倒水,道:“喝口水吧”
叶莲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谢过,伸手自小青手里接过茶水杯喝了一口,她记得他是晌午时在自家门口遇到的那位公子,真是奇怪,怎么每次遇到他都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
“我叫薛棠。”少年轻言,唇边有浅浅的笑意。
“哦,薛公子多谢你”
“姑娘不必客气,方才多亏了你,我还没谢你呢。”
叶莲连忙道:“不用谢不用谢,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她初初行走江湖,虽是爽气,行动说话却有些拿腔作调。薛棠不由莞尔,问道:“姑娘冒这么大的雨出门,是打算去哪里”
“哦,我”叶莲略沉了沉,定睛望住薛棠道,“我其实是打算去黒雕城的。”
“黒雕城”薛棠以手支颐,瞥眼朝小青、小红看去,眸中微有得色。
“是啊,薛公子,你们你们就是黒雕城的人吧”
“哦”薛棠微有讶异之色,“何以见得”
叶莲望着他仔细又看了看,道:“晌午的时候我们是见过面的,薛公子不记得了么”
薛棠点头道:“我记得,只是你从何得知我们就是黒雕城的人”
“我看到你们车后跟着的那两个剑师,他们衣服上都绣着黑雕的。”叶莲直言不讳。
“哦,原来这样。”薛棠恍然大悟,随即却微微皱眉。
叶莲看他皱眉,心里便知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刚才他们穿着蓑衣斗笠,我其实并没有看出来,我”这话不说便罢,一说出来,反倒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薛棠只是望着她笑,柔声道:“你当真要去黒雕城”
黒雕城,那是东宁有志男儿向往之地,东宁军中许多声名赫赫的将领都是出自黒雕城,甚至连那位云简女将军也是自那里出来的。虽说黒雕城不参与东宁朝政军机之事,但于东宁来说却不啻于泰山北斗,便是王室宗亲子弟也都以入黒雕城为荣。
叶莲虽是女儿家,但幼时很长一段时间都被父亲当男孩养,喜欢舞刀弄棒,心性如同男儿,又仰慕云简,自然是做梦都是想去黒雕城学艺的。只是父亲早死,敏弟又年幼,这个愿望便一直没有得偿。
如今既已与山娘翻脸,回家那是不能了,既然遇上黒雕城的人,可算是天赐良机。叶莲不禁想起临走时山娘的刻薄言辞,山娘不是说她不是那块料么那便让她看看,她叶莲到底是不是那块料
想到此便重重点头,发狠般道:“自然当真。”
小红插口道:“此去黒雕城并不算太远,去倒容易,想要入城学艺可就难了,要过三关斩六将,通过入门试炼方能进城,你确信你能通过”
叶莲唇角下沉,攥了攥拳头,道:“不管怎样总要试试。”
小红没吓倒她,有些不甘心,继续又道:“你知道黒雕城的护城河么”
“似乎听人说过,是黑沼对不对”
“咦,想不到你还知道这个。我告诉你啊,要想进城,第一关就是要过这个黑沼,所谓黑沼便是一个很大的黑沼泽,常人一涉足便会深陷其中,再爬不上来,很多人不知深浅,贸然进入,便陷进沼泽的烂泥里变成死鬼一个,所以你这也不怕么”小红一本正经地说来,看来不似有假。
叶莲脸色微微发白,却还是道:“不怕。”
薛棠安慰她道:“小红吓唬你的,没那么可怕。”
小红转头朝掩唇窃笑不止的小青递个眼色,嘴里嘀咕道:“公子真黑。”
“黑我今日还没来得及写字,有墨沾在脸上么”
小青忍住笑道:“公子,所谓的黑不是指脸黑,而是指心黑。”
“是啊,为了赢我们,居然作弊。也不知道小青那只破镯子有什么好赢的”小红继续不满地嘟囔。
小青瞪她一眼道:“你怎么不说你的簪子破”
薛棠叹道:“好,就当我输了,两只蝴蝶佩你俩一人一只,这下总不黑了吧”
小红、小青闻言不禁欢呼,都道:“不黑,公子真白。”二人当即将包好的赌注拿出,簪子、玉镯各归各家,又瓜分了两只蝴蝶佩。
薛棠见叶莲瞪着眼睛一脸吃惊之色,便道:“她们两个一向如此,平素跟我玩闹惯了,你别笑话。”
叶莲吃吃道:“小红说的那个黑沼是真的么”
“黑沼算是黒雕城凭借的天险,只是每月都会在固定的时日架桥接新入门的弟子入城,并非小红说的那样。”
叶莲这才把一颗心放在肚里,转而却又问道:“那凡是到黒雕城的人是不是都会入城成为黒雕城弟子”
薛棠道:“这个并不尽然,入城之前会有小小的试炼不过你不必担心,大部分人都能通关,难的是五年一次的鼎会,很多弟子便是在那次鼎会中被淘汰。”
叶莲忙问:“若是在鼎会中被淘汰会怎样”
薛棠吞吞吐吐道:“那就那就麻烦了。年纪大的多半会被清退出城,年纪小的就留下继续学艺,等下一次的鼎会。”
刺客
马车行至驿馆,天已经完全黑了,雨还在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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