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脊梁》第175章：陛下驾到

    
    又是黄昏，
    秋色阑珊的朔方道上，稻香浓郁。
    茶亭里，树荫下，行人歇脚，三五成群，遥望朔方城畔，炊烟四起，衬着漫天残雾，望之宛如图画！
    远处道上，突地传来一连串清悦的蹄声！
    人们忍不住侧目望去，只见五十余匹神骏的健马，驰骋而来！
    马已令人为之夺目，马上人更是神采飞扬。
    当先一匹神骏宝马上，枪也似笔直地端坐着一名淡黄轻裘，神气轩昂，腰悬长刀的三四十中年武者！
    中年人样貌近乎邪异的俊伟，尤使人印象深刻处，是那双眼睛，明亮清晰，闪烁着炫目的光泽，如若电闪，一头乌黑亮光的长发，带着纱冠，余发披在肩上，配合着有若渊停岳峙的身才气度，却使人油然心服。
    他目光顾盼自雄，腰刀频击马鞍，但威猛的身躯端坐在马鞍上，却是丝纹不动，显见得骑术必定惊人。
    其后，亦是两匹宝马，一灰一黑，马上二人亦是一灰一黑的着装，此之二人，一俊一丑。前者风姿卓著、相貌堂堂；后者彪悍魁梧、威若雄狮。
    接着是五十余名健将！
    人们多未敢端详他们的面貌，只因他们目光太过锐利惊人，但即使匆匆一眼，那彪悍的戾气却已足够令人生畏！
    铃声摇曳，健马驰去。
    但人们却仍呆呆目送这群人远去的身影。
    “好雄俊的人物；好一支风采照人的锐士，堪比都督麾下陌刀军。”
    “哼！放屁。”
    “怎么了？赵老二，是不是妒忌人家。”
    “哼，我赵老二有什么好妒忌的。用都督的话说，陌刀军是保家卫国的国之利刃，拿这种作威作福的私家军与陌刀军我就不爽，他们有什么资格跟陌刀军比，连守城的普通将士都比不了。”
    唐朝尚武成风，文人地位稍逊武将，投笔从戎的文人比比皆是。百姓对于保家卫国的将士极为敬重！特别是身在边境的百姓，热爱军队之情更甚内地多矣。
    人们这才明白了赵老二的意思，叫好不已。
    但马上人却丝毫未觉，自管扬鞭入城。
    进了城来，牵马当先的英武中年人看了看天色，摸了摸抗议的肚子，目光四下搜寻。
    身旁正好有一座大型的酒楼，阵阵酒香肉气从酒楼中传来，厨子刀杓声和跑堂喝声响成一片。
    酒楼是全新的，招牌也是新的，名字竟是“军人之家”，下面还镌刻着“十号店”的字样，中年人仔细看着龙飞凤舞的青霄体字迹，脸色流露出了好奇的微笑。
    “客官您好，欢迎光临本店！”
    来到店门口，一名缺了右臂的四十余岁店小二热情的走了上来，他看来客人多，便唤来一群伙计，让他们将马牵至一旁马厩。
    入得店内，店里的生意相当红火，共分四楼。一层是贩夫走卒，行脚商人的栖息之地，二楼是武夫小校会友之所，三楼层文士墨客集会之地，四楼则是包间，整个酒楼划分的井然有序。
    见中年人一行的气势、装束，店小二打算将他迎上二楼。
    中年人却摇头拒绝，一群人占据了一个角落的六张桌子，侍卫坐了五张，他与一俊一丑二人坐了一桌。
    二、三楼虽是清净，但并不为他所喜。
    一楼能从各类人的口中听闻天下大事，各地奇事怪事，对中年人来说更有一番味道。
    “老爷，您要来些什么？这上面都有。”那名独臂店小二彬彬有礼的询问着，并将一张刻着酒菜名字、价格的木板递了过来。
    中年人看着明码标价的木板，觉得甚是新奇，看了一眼菜单，点了十道菜，然后道：“每桌来一份，再给我们这桌来六斤将军烈，嗯，顺便把我们的住宿也安排了吧，我们三人，一人一间，我的侍卫两人一间。”
    “老爷！您的侍卫可以住四人一间的房子！”
    中年人诧异了与那名俊朗的随从相顾一眼，而后笑道：“四人不会拥挤么？”
    “老爷不用担心，我们的房间有两张床，每张床是上下两个铺位。”
    中年人笑道：“我们初来贵境，那就入乡随俗，依大哥的安排。”他老练的塞给伙计几个小钱。
    伙计却摇头道：“老爷美意心领，但我们朔方不行这套的。”他笑了笑，拿着菜单安排去了。
    威猛雄汉奇道：“这里的伙计竟不要钱！还主动建议我们省钱，怪事！”
    “那小子在朔方，有他在的地方，什么事情都正常。”中年人笑着说道：“叔宝、知节，你们发现没有，这里的伙计都是伤残军人。”
    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唐皇帝李世民。
    李世民以明君自持，平日里身居皇宫，将心神放在政务处理上，难得近来无大事，想着军务有李靖，政务有房杜等人，便叫上秦琼、程咬金，带着五十名玄甲军前来朔方一游。
    他不知道罗通把三州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出了长安后，过坊州、鄜州进延州，从延州入绥州，再转入夏州朔方。
    巡视一圈下来，发现罗通竟然把三州政务玩转了，这里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希望气息，这一结果使得李世民大为欣喜满意。
    进了朔方城，天色已晚。
    李世民也不打算去都督府找人，准备在客栈住一晚，明天再看看罗通大本营的情况。
    他认出“军人之家”“十号店”这奇特的名字出自罗通手笔，好奇之下便在此用餐。
    一进门来，却发现这里的伙计都是气势彪悍的青壮汉子，只是一个个都有伤残在身，他目光老辣，一下子就领会了“军人之家”的含义。
    “军人之事”是安置伤残军人的家庭。
    秦琼道：“我也发现了，我觉得青霄此举比朝廷的法子好。”
    李世民沉声道：“叔宝说得是。朝廷对于伤残将士的安置往往只是区区抚恤金，却没有考虑到抚恤金用完之后的事情。像这独臂伙计还是好的了，他还可以勉强自食其力，但，那些断了双手，或者双腿的怎么办？没了抚恤金他们怎么活？我可以想象得到他们晚景是极度凄凉，刚烈一些的，甚至会怀着对朝廷的满腹恨意自杀。”
    “从古至今，都无人考虑到这问题，青霄先他人一步想出如此安置伤残军人之法，诚可谓是伟大的创举，等见面了就让他把整套流程拿出来，然后广而推之！你们觉得如何？”
    秦琼道：“如此善举，臣等自然全力支持！”
    程咬金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一双虎目闪着睿智的光芒：“其实大唐图书馆就能安置许多伤残将士。将士们军纪严明、负责心强，他们有伤残在身，虽行动不便，但比常人更加珍惜手中的事务。”
    用大智若愚、扮猪吃老虎来形容程咬金再是贴切不过了。
    大道理小道理他都明白，都清楚，但就是一副啥也不知道的样子，日子过得极其滋润。尤其是在识人的目光上，看的尤为准确，而且不论在谁的麾下都能混的极好。早年因盗贼蜂起，他组织了一支数百人的武装，护卫乡里。但发现李密意图图谋他的乡村，果断的投效了李密，以保乡里安全，受到李密的重用，还成为了内军骠骑之一。后来李密败给了王世充，程咬金又得到了王世充的重用。只是他一眼就瞧出了王世充不堪大用，唆使好兄弟秦琼、罗士信投奔了李唐。
    在李唐遇到了真正的明主李世民，程咬金也认准了他，死心塌地的干。为了李世民甚至不惜冒着抗旨不遵的大不为，也要保护他安危。
    说程咬金愚忠，倒不如说他眼光毒辣，看准了李世民是成大事的人，值得追随一生。事实亦是如此，程咬金的能力或许比不上很多人，但是在李世民心中最值得他信任的几个人中，必定有老程的名字。
    程处默、程处亮跟他老子是一个德行。也许会逊色一点，但也就是大狐狸跟小狐狸的差别，都是属狐狸的。
    秦琼武艺高强，但论起心眼，连程咬金的脚后跟都不如，当秦琼还在跟着李世民的思路的时候，程咬金已经想到了一个安置伤残军人的办法。
    长安城内已经建起了十五座大唐图书馆，每天看书的都以数以十万人计，因此，朝廷在每一座图书馆都安排了不下百余人。而李世民计划在大唐境内兴建百座、千座、万座图书馆，如果李世民这一个宏伟目标得到现实，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少说也需要十几二十万人，也就是说，仅是图书馆一项，就能安置大唐所有伤残军人，甚至还远远不够。
    李世民神色千变万化，但一双眼睛却逐渐明亮了起来，猛的一拍大腿，笑道：“现在长安已经有了十五座，第十六、十七……二十座图书馆也在谋划之中，而洛阳已有五座，岐州、泾州、邠州、宁州、坊州、同州、华州、庆州、延州、绥州、夏州等二十一州也各有一座，目前已有四十一座，按一座百人计，就能安置四千余人，各地也在紧张筹备之中，到时候，除了一些难以胜任的职位，全部由伤残将士担任。这样既能给将士们一个稳定来源安度余生，又能释放出更多手足俱全的劳力，着实是一举两得之美事。知节，行啊！你这法子一下子就把伤残将士的安置问题全都解决了。”
    程咬金带着几分“憨厚”笑容道：“我也是从那稀奇古怪的小子身上想到的，巧合，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