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反应过来,赶忙摆手,“没,我没,还好。”
他说着话,忽觉鼻腔一热,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抬手去抹,居然蹭了一手背的血红。
武侠小说里常见这种情节,高手过招后,外表看着没事儿,其实人已经受了内伤,严重点儿的七窍流血,他现在流了两窍,应该还可以抢救一下。
易乘风从小跟各个年龄段的熊孩子打架,同时还得承受他老妈时不时的单方痛殴,受伤流血是家常便饭,因此不觉得有什么要紧,就是这个表现形式略显蹊跷。
可晏羽见血的次数不多,尤其是这位小哥哥流血的前提还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你等下!”他转身往屋子里跑,没一会儿提了只应急医药箱出来,白色塑料盒子,上面画了个红十字。
晏羽先是扯了好多纸巾从铁栅递出来给他擦鼻血,随即又消毒棉球、创可贴、冰袋一样一样地往外递,活像个抓瞎的蒙古大夫。
好在易乘风的自愈能力超乎常人,随便擦擦抹抹鼻血很快就止住了,还很注意形象地用酒棉洗了把脸,把人家一整盒的棉球祸祸成一堆脏棉花。
按说稍微长点儿心的,到这时候就应该赶紧扭头走人了,大半夜爬树偷窥被发现继而慌不择路摔下树,搁谁身上都算大事儿,巴不得对方看不清自己长相更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呢!
易乘风蹭了下鼻尖儿,盯着人家小孩儿问,“你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他不要脸得特别坦然,好像刚刚那件事没有任何见不得人一般,又或许好久没有人这样关注过晏羽作为一个人的存在,晏羽认真地对那小哥哥说,“我叫晏羽,晏子使楚的晏,羽毛的羽。”
“燕子……呃……”小学四年级的大尾巴狼显然文学素养还不够,“使杵”是神马玩意他就更不知道了,只知道他妈告诉他不许打架,万一非打不可的话也不能使刀、使棍。杵,应该也是兵器的一种,比如降魔杵?
“既然是燕子,还有一双翅膀,你干嘛整天躲在家里不飞出来玩,屋檐底下哪有什么意思,天大地大才痛快有趣!”
“……”
“我叫易乘风,容易的易,乘风破浪的乘风。”易乘风模仿对方主动做了个自我介绍,“要是你愿意,可以找我一起玩。对了,我大姨在你们家做钟点工,苏享勤,我家就在玻璃厂17栋。”
苏阿姨,晏羽知道,她来晏家帮佣没多长时间,但是人很和善,见人笑眯眯的,不爱说话,隔天来帮保姆做一次彻底的室内清洁,跟他家保姆的关系不错,有时保姆忙不过来也让苏阿姨帮忙买菜。
易乘风,不是笨贼,是个有名有姓有住址有人际关系的实实在在的人,他这种坦然和磊落让人不设防。
“你们都去哪儿玩?”小晏羽明显动心了,双手抓着栏杆跟对方说话。
“不一定,可玩的地方多了,你想去哪里我可以带你去。是不是你家人不让你随便出来?你会翻墙吗?”
但凡是个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都能听出这话带着浓浓的教唆意味,可小晏羽还没满十岁,属于无民事行为能力,上了当也不稀奇。
“我会。”
身穿纺棉睡衣,套着毛线外套的小少爷,证明实力一般踩着软底鞋一脚蹬在围栏的铁枝上,双手攀着横梁轻轻松松跃过围墙,轻盈地落在院子外面的青砖小路上,下凡一般。
易乘风有点傻眼,没想到这位瘦不拉几、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还真有两下子,赶忙拱拱手说,“行行,你先跳回去,今天太晚了,外面不安全……诶,小心那边的藤条别缠住脚……除了我,别人让你出来你可不许出来啊,小孩儿要有危险意识……你们家大人平时怎么教的,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操心的易大伯盯着小少爷重新翻墙回到院里,感觉自己完成了一场生动的学雷锋实践活动,被送面锦旗都不为过。
“快回去睡觉吧,多老晚了!”易乘风一瘸一拐,一步三回头,“关好窗户,再有人爬树你就准备根杆子把人捅下来!”
多新鲜,这位八成是属金鱼的,转头就忘了自己干过什么,真当自己是危机演习里的npc呢?
***
晏羽视线放空,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样一种表情让外面甬路上窥视他的人有那么一瞬的错觉,好像他正在饱含深情地看向自己,登时心率失常。
“阿晏同学,你的物理作业可以借我看一下吗?最后一题的解析过程。”
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一个同学突然转头对他说,视线落在他摊开的物理习题册上,老师布置的那页已经写完了。
“什么?”晏羽回过神来,看向对方,“哦,可以。”
“谢谢。”那女生拿走习题册,“我叫徐欣荣。”
徐欣荣,晏羽又记住一个名字,他原本以为后面两排坐的都是男生,没想到居然还有个女同学。
只是他没认出来也情有可原,对方剪了短发,整个耳朵都露出来那么短,而且身材高大壮实,背影确实难辨雌雄。
徐欣荣的肤色很健康,是那种被太阳烘焙出来的浅铜色,而且她没穿校服裙,和别的男生一样穿了条藏蓝色的长裤。
“我懂了,原来这个加速度条件是个干扰项。”徐欣荣没一会儿就过来还作业,“阿晏你的确很厉害!”
晏羽尴尬地挤了个笑,明明是这题很简单,夸赞受之有愧。
阿晏,他还不知道全班同学都默认了对他的这个昵称。
班级群里发了好多条有关他的消息,有人苦求班长晚一点再拉晏羽进群,好让他们先痛快八卦一番。
也有人狂催班长赶快把小王子拉进来,三次元不好意思主动跟他说话,可以先在二次元里混熟。
还有人已经开始另建小群继续八卦事业,赞成有之,反对有之,都快掐起来了,看不见的硝烟。
徐欣荣拾了书本,去卫生间换好一身运动服。
下午第四节课是体活,有社团活动的同学去参加社团,没有的就自由活动。
“我是学校田径队练标枪的,等下有训练。”徐欣荣有点自来熟,话家常一般,也不用有回应。“易乘风也是,他练跨栏,不过教练觉得他二百米也不错。”
听见易乘风的名字,晏羽抬眸看了看徐欣荣,算是回应。
练体育的人真的很直啊,就这样坦然地当着他一个不能走路的人谈论运动项目。
晏羽看了眼易乘风的空座位,这么说,放学之前他应该都不会回班了吧。
开学第一周没有晚自习,理论上四点半放学,之后每天晚上都有三节晚自习,放学时间延后到八点五十。
晏羽的身体显然受不了这种作息强度,学校允许他只来上课就行,晚自习不用上。
不过,现在晏羽觉得,上学也没有那么令人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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