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物》5.第五章

  月色昏昏,后半夜,风又裹挟着雪飘起来。
  终于被隋烨放过的时候,隋婳已累到没什么力气,只歪歪地靠在塌边看着他吩咐人取来袍衫,有条不紊穿戴整齐,然后顶着风雪离去。
  隋婳支起疲惫的身子,靠在塌上向窗外看去。
  宫门外的空旷处,男人正跟在挑灯小太监身后,一步一个脚印向着长信宫方向走去。
  风雪夜归人。
  她显然不是热情款待的主人,只好教他大雪夜冒风雪回去。
  隋婳直撑着胳膊看着窗外人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昏沉沉叫了丫头进来服侍沐浴,他留在她体内的东西那样多,她沐浴更衣直折腾到很晚才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又做起那个经年旧梦。
  不知道是哪一年的绥宫,大雪压境,风吹枯桑,高高的宫墙里人影萧索。
  约莫十二三岁的她穿着厚厚的冬衣,双手捧脸呵着热气,一路小跑拍开雕花的门窗。
  然后就看到破败的殿里,女人衣衫单薄跪坐在地上,脖颈上系着锁链一直蜿蜒到男人手中,一张苍白的脸上眉眼深深,赫然是她。
  是不知道多少年后的她。
  梦里细节不清,年幼的隋婳小心趴在窗外,隐约只得见男人一个凉薄的背影。
  他勒紧手中的锁链迫得女人直起身喘气,出口是冷冷的逼问,“告诉我,他藏去了哪里”
  接下来回答的仍是那句隋婳不知道梦里听了多少遍的“不清楚。”
  他骤然愤怒,一手把她提到自己跟前,气息相对间,抬手掐上纤细的脖颈,“真以为他逃得过我派去搜寻的人如今凡人烟处皆有官兵,他难道肯躲荒野山洞、野兽都不去的地方终此残生”
  被掐着仰面的人终于锋芒尽露,嘴角边溢出一个嘲讽的笑:
  “你得到了想要的,还苦寻一个早没用的人,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
  说着像疯了一样大笑起来,直笑到咳嗽起来也不停止,然后隋婳听到她唤他:
  “,你真是可怜,那个位置唾手可得,你本该春风得意,如今却只得战战兢兢。”
  窗外隋婳支起耳朵,愣神良久,到底又一次没听清那个名字,像往常无数次一样。
  下一刻,是男人骤然捏紧的虎口,和女人咳嗽到呜咽的声音,看着她从挣扎到手臂颓然耷拉下去,窗外的隋婳也像脖子被扼住一般,下一秒,彻底惊醒过来。
  殿里炉火旺盛,暖意融融,有宫人在火炉边烤着她惯常穿的锦色裘衣,隋婳抱紧双臂低下头去,却只觉得莫名寒意浸入五脏六腑,心里又一次又惊又惧。
  是雪夜青妖出行勾得人心智涣散么
  许多年前做的噩梦莫名被勾了回来,旧梦重温,还是一样的心惊。
  隋婳任由宫人过来给她披上衣服,细细系上颈间的扣子,兀自陷入沉思。
  梦里的人声音熟悉到惊人,是他么
  隋烨封土虽不是诸王中最广,但北境连年风调雨顺,粮仓丰满,军械充足,照这个势头发展下来,挥军南下攻占帝也不是没可能。更遑论很多年后,旧王叔们逐渐衰老离世,情势谁又能明了
  之后几日,隋烨再没有出现在明月楼,估计是忙于政事。
  隋婳却感了风寒,那日他与她温存时她一直衣衫裸露,夜间窗户没有闭紧,凉风吹进来她又出着一身的汗,隔天就病倒了,脑袋昏昏沉沉理不出头绪。
  一封封书信却不间断地陆续送进来。
  父皇在世时一直看重北境诸王封地,多方眼线、势力安插之下,在他死后也没有断掉,转而消息皆送隋婳面前。
  想来隋烨的日子也并没有多好受。
  他幼时长于绥宫,远在南境,回到封土亦无长辈出谋划策、亲信依附追随,一步步都是自己走出来的。邺城旧臣关系错综复杂,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实际上效忠几人都说不定,纵使他心有七窍,也不是时时够用罢。
  想到这儿,隋婳勾勾唇,随手翻起另一封书信,信封密闭严实,上面无一字书写,翻开来,模仿的是隋子昭的字迹。实际上根本不可能是他,这只是以防中途被截断而已。里面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南都落入隋烨手中,隋安不甘心失去南北要塞,不日将动身前往北境。
  最近么
  隋婳凝神,现在已经快到年下,他此时来,难道还同他们过个年。
  书信被丢到火盆里化作一缕灰屑,火光比较刚才更旺了些,灼热地熏到她的眼。
  隋婳因病着不喜人多,内殿里只留了和景、和漱两个丫头,其余新来的都被打发出了寝殿,现下一个丫头去帮她取下午的糕点,另一个换炭火,空荡荡大殿只剩下她一个。
  她连忙拿手揉了揉,四处找水想要凉一凉熏痛的眼,隋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女人正拿沾了水的丝绢覆在眼上,听到他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两只杏仁眼红肿的像是哭过。
  他几日没来,谁惹到她了
  隋烨不做声在一旁坐下,随手拿起被她搁在一旁的书,翻了几页,笑出声来。
  竟然是一本通俗小说,他手握住书卷扬了扬,“你看这个不会睡不好”书被随便搁置在塌上,猜是她睡前翻几页打发时间的。
  隋婳正捂住一只眼出神,见他拿起了自己的书才反应过来,侧过身去抢却扑了个空,等到他翻开几页读出了声音,她才意识到不是自己想的那一本。
  是另一本嗤。
  还好。
  隋婳摸摸有些烫的脸颊看他,男人却没理会她的意思,只随便翻了几页,翻到她折角的那页停顿下来,“狐鬼神怪、野记杂文,没想到多年未见公主喜欢读的还是这些”
  那话语隐藏揶揄意味,让隋婳莫名想到多年前课上被先生收走的那些书,本本小说都是穆濯、隋安托人从各处寻来的,都是她私藏的宝贝,先生拿走后就再没有还回来,当时她还怀疑是他告的密。
  隋婳因为心里藏事,终究没心思与他计较,提裙走到他旁边,拿起书来看到翻着的那一页正是跟梦有关。
  讲的一个梁人夜间忽梦到蟒蛇缠上他身体,蛇身布满交错的花纹,嘶牙伸舌,直缠到他全身动弹不得,直直躺地上,蟒蛇张开大口对着他后颈咬了一口,梁人遂惊醒。
  白日去看大夫,果然在后颈处发现一个肿瘤,若不及时医治,将会全身瘫痪不能再动弹。
  末了,还列出了周公解梦里的诗:
  夜有纷纷梦,神魂预吉凶,
  庄周虚化蝶,吕望兆飞熊。
  丁固生松贵,江海得笔聪,
  黄粱巫峡事,非此莫能穷。
  都是梦能预言的典故,所以,梦真的能预言什么吗
  隋婳手里捧着书兀自出神,没注意到隋烨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搂在了怀里,手中的书也被抽了出去,他勾唇笑,“公主成日就琢磨这些乡野传闻,经史子集、兵法策略通通蒙尘,将来打算拿什么守好你大祁的天下”
  戏谑的口气,说出的话半真半假,却让隋婳无端出了神。
  她抬头问他,“传闻不值得一信。那昔日曾言,曹操晚年梦到三马同槽,四十年后果然司马氏父子专擅曹魏政权,又怎么说”
  隋烨放在她腰侧的手微微松开一些,低眸看她认真的样子,淡淡开口,“不过是曹操年老,渐忌惮司马懿才学,稍加试探罢了。日所思,夜所梦,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日有所思么
  隋婳沉吟半晌摇摇头。
  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她才刚认识他不久,只以为又是个不受宠的世子寄居在宫里,除非未卜先知、谁能想到多年后他会
  思绪忽然被打乱,是隋烨的手勾紧了她的腰。他带着凉意的手指似有若无触碰着她温热的身子,腰间的嫩肉被碰得痒痒的,她扭动身子想摆脱他的桎梏,却被他按住。
  “你这是做什么噩梦了,总想这些有的没的”说着话,他将她整个人锁在怀里,头低下来看他,低笑,温热气息洒在她的脸庞,“不会是梦到我了吧”
  突然被说中,虽然知道他不可能知道她梦中的内容,隋婳还是本能的身子一僵。
  转而就看到男人嘴角笑容扩散开来,戏谑开口,“还真是梦到我了啊,怎么,现如今我再出现在婳儿的梦里,已经是噩梦不是”
  “春梦了么”
  最后几个字低低地像是叹息般,被他凑近着的嘴唇一字一字送到她耳朵里,像小鼓一样敲打在她的心房上。
  隋婳小脸瞬间爆红,从没料到有天他会讲这么不正经的话。
  虽然年幼时骄纵,干过许多出格的事情,但男女上她还基本是一张白纸,和沐濯在一起更多是相互陪伴,连亲吻都只有几次,那经得起他这样时时刻刻的撩拨,登时羞窘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细看之下,隋烨的脸色并不比隋婳好,远征数月,政务杂事堆积,他几天都没怎么睡,现下白皙的脸庞上眼下乌青明显,好不容易得了几个时辰空闲,竟鬼使神差来了明月楼。
  隋烨将羞恼地埋在他怀里的人儿搂地更紧了些,手上动作却越加肆无忌惮,一下一下,从她纤细的腰侧一路下滑到臀部和大腿,隔着衣衫她的皮肤都快要被他手的温度烫伤。
  隋婳一把捉住隋烨作恶的手,抬眼瞪了他一眼,水样的眸子下是一点朱唇微启,“你怎么总”
  后半句嗫喏不清,隋烨把耳朵凑近了才听清。
  你怎么总这样。
  他直接将鼻息埋在少女的颈窝间,手上动作不停,“我哪样儿,嗯”
  手沿着臀缝抚摸,转而又摩挲到前侧大腿根部,一下一下,直撩拨到隋婳双腿发软,然后听到他说,“这样么”
  隋婳想推开他,两手抵住他的胸膛,到底力道不够,没有推动分毫,反叫男人制住了两只白皙的手腕,然后感觉到他的手竟然直直朝着两腿间高低起伏的一处摸去,隔着薄薄的绸缎衣裤,揉搓那刚消了红肿没几日的两片粉红。
  女人已经彻底羞恼到扭脸不去看他,埋在他胸膛里含糊不清怨了一句,“你怎么总想着做这样的事。”
  从他从南都回来,他们才见没几面,当年不甚熟稔的人见面就
  隋烨没怎么听清楚,却也猜出分毫,只低低笑,扳过她的俏脸,像是无奈地喟叹一声,“许是吃素久了,一尝到女人的滋味,有些把持不住。”
  说完如所料看到隋婳已经像李子一样红透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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