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剑笑狂明月无双》2.九岁

  第二章九岁
  无力，深深的无力感，像是地狱里索命的恶鬼将叶孤一点点拖入深渊，叶孤只能看着那群恶鬼侵蚀云沐的身体，侵蚀自己的心，侵蚀，他最爱的那个女孩。
  “我不要”
  黑暗中冲出一只野兽，他的眼瞳是赤红色，似乎随时要滴出血来，强而有力的四肢挥舞着，将恶鬼们击倒在一边。野兽疯狂的咆哮，怒吼，他冲到被恶鬼围住的那个女孩的身边，抱起那个女孩，却发现，那个女孩，已经一点点的消失。,野兽只能抱着那个女孩痛哭，什么也无法挽回。
  四旁的恶鬼蠢蠢欲动。
  “都给我滚开”
  不得不说，糖糖被眼前这个几秒钟之前还在熟睡的男孩吓到了。几秒钟之前他还在安静的熟睡，自己数了数他的睫毛，然后
  然后就碰了那么一下，再然后他就突然激动的起来喊什么，“都给我滚开”
  不是吧自己有这么讨人厌吗大和尚说我长得很好看的呀
  原来大和尚都是骗我的
  以后再也不相信大和尚了
  叶孤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简朴的房间，没有太多华丽的装饰，家具只是简单的一张桌子，几张木椅，还有，自己正躺着的这张床。
  刚才，只是又做了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再做的梦吧。那一切，早就已经无法挽回了，叶孤握紧了拳头。
  回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按父亲讲的方法，成功找到了那座山，也成功爬上了山，找到了那座庙。那么，我现在是在庙里父亲说的妖凤前辈在哪
  不，这些问题都不是眼下最紧要的，眼下最紧要的问题是。
  这个坐在自己床边低着头泪眼朦胧的小姑娘是谁啊
  “那个那个姑娘你是”
  “啊，我叫糖糖”看到叶孤主动跟自己说话，糖糖有些惊喜的抬头。
  糖糖从身后拿出一根冰糖葫芦，“那个你要吃吗我以前生病都是吃一串就好啦”
  叶孤摆摆手，“我生病了我躺在这里多久了”
  “三天多吧。”看到叶孤拒绝了自己的冰糖葫芦，糖糖有些失望。
  “三天”叶孤若有所思。
  三天之前，自己爬上着座山，好像看到了一个和尚和一个女孩，女孩躺在石台上睡去，和尚来到了自己身边，那个女孩好像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孩。
  “你真的不吃吗”糖糖有些不甘心，“这是我好不容易托影子叔叔下山的时候给我买的呢，冰糖葫芦可好吃了”
  叶孤一怔。
  “小叶子，给你，这是我好不容易托云老爹进城的时候帮我买的呢，方糖糕可好吃了”
  穿着翠绿色衣裳的女子在眼前渐渐出现
  “小叶子，今天是你生日，你那个酒鬼老爹忘了吧。没事，沐姐姐给你做了好吃的。”
  叶孤强忍着吞下一口饭菜。
  旁边粉色衣裳的云霏拼命忍着自己的笑意，看着云沐给叶孤夹上一大堆饭菜。
  就连叶孤也不得不承认，沐姐姐什么都好，就是这菜做的实在火候欠佳
  都练了好几年了，还是这个味道算了，叶孤不能让沐姐姐伤心，就是也得咽下去。
  不过细心的云沐很快看了出来叶孤的艰难，脸色显得略微失望，但很快又绽放出笑容，“罢了罢了，姐姐这里还有一块方糖糕。小叶子，给你，这是我好不容易托云老爹进城的时候帮我买的呢，方糖糕可好吃了”
  叶孤一看不用吃这份饭菜，赶忙接过方糖糕。
  入口，甜甜的。
  叶孤不喜欢甜食，可沐姐姐特意准备的，就必须好吃。
  当然，除了她亲自下厨
  “喂喂喂，你不是傻了吧。”糖糖挥舞着自己的小手，将叶孤从回忆中拉出。
  “抱歉，分神了。”叶孤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个有没有方糖糕”
  叶孤一个人躺在床上，糖糖去帮他找方糖糕了，叶孤也让她顺便找一下妖凤前辈，也就是那个和尚，估计糖糖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了。
  他一发不可收拾的又想起那个夜晚。
  不知道外面过了多久，叶孤的衣服已经浸满了汗液。云霏已经不再捂住他的嘴，，那个金色瞳孔的男人早就走了。叶孤早就可以推开木柜的柜门出去，可他不敢。他在害怕，他害怕自己一出去，看到的会是云沐冰冷的尸体和绝望的眼神。
  最后是云霏先推开了门，她强行拉出了叶孤，叶孤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云霏笑了笑，笑容却比哭更惨淡，她走到云沐身旁，费力地将尸体拉出门外。
  “小叶子，可以睁眼了。”
  “为什么我们刚才我们刚才明明可以”叶孤缓缓睁眼，已经泣不成声。
  “可以个屁”云霏突然怒喊一句，打断叶孤。
  “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小叶子。姐姐说了，无论发生什么也要我们保持安静。”她的声音又温柔下来。
  “我们走吧，小叶子，万一他们再回来，姐姐的牺牲就白费了。”
  叶孤没有回应她，只是抱着自己的膝盖不停地哭。云霏一直看着他，带着一种奇怪又有些轻蔑的眼神。
  云霏离开了，再没有回来。
  一天一夜，或是两天两夜叶孤不知道，他已经感受不到饥饿和寒冷，他只是不断地哭着，哭着泪和血。直到那一刻，他的眼泪戛然而止。
  流的泪已经够多了，他知道。
  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哭泣了。
  像是一个恶魔爬进了九岁小男孩的心。
  父亲嘱咐过，若遇到极大危险，又找不到父亲。就往北走，在北方，有一个叫妖凤的人，他会术法，他会保护我。父亲教了我寻找那座山的方法，父亲还说，让我带上他埋藏的石剑。
  叶孤走出门外，到处都是被烧毁的房屋和村民的尸体，云沐的尸体靠在自己家的门边。叶孤找出一把铲子在门口挖了一个坑，抱起云沐的尸体，扔了进去，然后盖上土。
  叶孤觉得有些饿，就找了些吃的，然后，挖了一个又一个坑，把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埋了起来。
  那是叶孤的九岁。
  叶孤找到父亲说的埋藏之地，挖出石剑，往北方走去。
  一走，三年。
  缘曦坐在屋内，看着男孩带来的那把石剑，脑海中尽是往日回忆。这个男孩的出现，扰动了他的禅心，让他一发不可收拾的陷入了过去。
  佛曰：“四大皆空”，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又有何放不下。
  可自己，真的能放下吗
  若自己真的放下了，当初为什么还要带回糖糖
  当年院内古树，明镜石台。
  师父问：“缘曦，你懂了吗”
  缘曦答道：“佛曰：缘起即灭，缘生已空。师父，我想我懂了。”
  师父笑而不应。
  师父，我没懂。
  这十余年来，我一直没懂。
  “叮当”声在不远处传来，那是糖糖脚上悬挂的铃铛。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糖糖就推门进来。
  “大和尚，那个男孩醒了。”
  “嗯。”
  “大和尚，他想见你。”
  “嗯。”
  缘曦只是回答，却一直静坐着。
  糖糖注意到缘曦额头上流下一粒汗珠，“大和尚”
  “大和尚，你没事吧。”
  “大和尚，你应我一声啊。”
  “大和”
  “滚出去”缘曦突然怒目圆睁。
  那是十余年来，糖糖第一次看到缘曦生气。
  糖糖觉得有些委屈，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坐在门口默默自己擦眼泪。
  一会儿之后，糖糖感觉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糖糖转过头，看到缘曦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色。
  “抱歉。”缘曦道。
  “呃”糖糖想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只好说“我们去找那个男孩吧。”缘曦点点头。
  到叶孤房中的路上，两人仍是沉默。
  糖糖为了打破尴尬，提了个自己之前想问却还没来得及问的问题，“大和尚，你不是说来的人有两个吗，除了这个男孩，还有一个人还没来吗”
  缘曦举起手中的石剑，注视着它，“不，已经来齐了。”
  刚才不过一时分心，险被你引入魔境。
  十余年前，叶惊云第一次带来你时，你还未露此番锋芒吧。
  看来这十余年，你也没有荒废，不知这幅躯壳还能镇住你多久。
  哀鸿满界，神鬼折灵，千古绝剑，杀极成渊。杀伐之剑果真名不虚传。
  极渊，十余年未见，让我们好好重新会一会彼此吧。
  两人还未进屋，三年混迹江湖的经验就让叶孤听出了两人的脚步。
  叶孤下床，两人也差不多开门进来。
  叶孤刚上山时精神已然恍惚，只记得有个和尚，此时才注意到和尚的相貌。
  和尚身材肥胖，脸上虽白白净净，无麻子疹子，但光看五官的搭配也让人觉得有些丑陋。白胡子垂到胸前，眼神慈和，倒是有几分得道高僧之感。
  叶孤上前，“大师可是妖凤前辈”
  缘曦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是妖凤，可你父亲让你来找的，是老朽没错。你的父亲，可是名为叶惊云，右臂有疾”
  叶孤有些疑惑缘曦的话，但想想父亲说的地方是这里没错，那么人也应该不会错，“家父的确右臂有缺，但是，家父名叫叶追凰，并不是叶惊云。”
  缘曦一笑，“那便对了，是他没错。你父亲为何让你来找我”
  “家父当时并未指明我来找您，只是告诉我找到这里的方法，说让我有危难时便来找您。实不相瞒，在下与家父也已三年未曾相见了。”
  “这几年之事，你且详细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