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三国之霜瑜煮雨》》第四节:故人来访

  由于联军西进之日在即,孙氏父子亦未在武陵郡多做停留。经过两日的急行军,孙氏父子终于廿四早间,置身于长沙太守府。
  太守府中,孙氏父子前脚刚于正堂就坐,两名身扈重甲者,遂席前参拜道:“卑职参见主公。”
  “不必多礼,快快平身听令。”孙坚道。
  他二人起身后,孙坚又道:“命德谋持我政令,限五日之内,召全郡两万兵众,于长沙北部边城扎营待命。剩下千余兵士,尽数交由义公统领,留守长沙诸城。”
  孙坚口中的“德谋”与“义公”,便是程普,韩名两位将军。
  他们应了声“谨遵君命”,程普又道:“主公刚一回来,就这般大肆调遣兵卒,莫不是诸侯会盟顺利,联军讨董之势已成”
  孙坚不禁笑逐颜开道:“不错,此次会盟可谓顺畅之至。本太守在此调兵遣将,正是意欲提兵北上,进而西进讨董。”
  “可长沙郡廪之中,现已无绰粮可用,若战事旷日持久,我长沙诸军,该当何以自处”韩当道。
  “哦,无绰粮可用”孙坚道,“我儿,跟他们讲讲吧。”
  “二位将军有所不知……”在孙坚的授意之下,孙策将此次会盟期间所发之故事,一五一十地告与了韩、程两位将军。
  韩当闻听,遂将思虑抛诸脑后,可更为年长,且又多谋谙算的程普,却止不住担忧道:“韩馥怯懦,袁术贪嗔,他二人所言,足以取信于人否”
  “这……”就在孙坚思虑良久,不知如何作答时,郡中一粮官,突然进门报曰:“启禀主公:南阳袁术帐下,有将官押辎到来。”
  孙坚叹了几声“妙哉”,即问道:来人现在何处”
  “现在郡廪之中交接。”粮官回答道。
  “交接辎重之事,本将军理当躬亲点查。”话毕,孙坚竟不顾多日奔波疲敝,与众将共赴长沙郡廪。
  他们来到长沙郡廪,即见一位年逾而立的中年男子,正指挥者一众袁军兵士,将军粮卸车入廪。这位中年男子虽身形瘦弱,然颔下蓄留的络腮胡须,却让他看似无奇的身躯中,平添了几分强悍。
  孙坚见来人样貌,不禁错愕道:“是你”
  “文台兄,阔别经年,一向安好”那人作揖问道。
  孙坚行着揖礼,回了句“安好”,忽有些语带哽咽道:“一别五年,本当是天人永隔,不想子章兄依旧健在,真是幸甚至哉幸甚至哉”
  孙坚口中的这位“子章兄”,姓张,名勋,字子章,乃是孙坚儿时的总角之交。五年前,张勋曾与孙坚一同披甲,讨伐黄巾起义军。后,张勋所部不幸被黄巾军击溃,他本人亦不知所踪。
  待感念之情稍退,孙坚才意识到:张勋乃是袁术派遣的使者,他不禁问道:“怎么,子章兄现在袁术帐下效命”
  张勋应了声“然也”,即细细分说道:“那日我麾下所部,被黄巾军击溃后,我也身负重伤,落马摔地,辛得主公路过,救我性命,我才得以存活至今。主公见我是个可用之才,遂留我在他帐下效命。月前,因我作战勇猛,且又领兵有方,主公特地将我擢升为袁军主将。”
  “袁术竟让帐下主将押运粮草”孙坚叹道。
  “非也,非也”张勋摇头道,“此次运粮,主公本不想遣我前来,是我念及与文台兄之情谊,再三请缨,主公才勉强答应。”
  “袁术志大才疏,且又贪图名利,终无王佐之相,子章兄在他帐下效命,恐非长久之计。”
  “文台兄所言,我又何尝不知可救命之德,德被五内;重用之恩,恩同再造,我又怎能轻易背弃于他”
  不知为何,此时孙坚的眼前,竟浮现出一幅兄弟阋墙之景。且浮想之切实,不可谓不真,遂道:“愿你我兄弟,日后切莫沙场对峙矣”
  “文台兄何出此言”
  “有感而发矣”
  为了缓解这略显尴尬的局面,孙策急忙插话道:“经年未见,子章叔父体态康健否”
  张勋细细端详了片刻,方道:“策儿,你可是策儿”
  “不错,侄儿正是孙策。”孙策应道。
  张勋点了点头,遂戏言道:“贤侄如今都长这么大了。文台兄,看来你我真的是老了。”话毕,张勋又细细打量起孙氏父子身边之人。他一眼就认出了程普、韩当两位将军,唯一让他眼生的,是那位粮官,他问道:“这位将军是”
  粮官闻听,遂自荐道:“卑职黄盖,表字公覆,乃我主帐下粮官。”
  张勋见黄盖官卑职小,且与自己素不相识,只道了声“有礼”,便不与他再做寒暄。
  孙坚吩咐了句“尔等好生交接交接粮草”,即带着张勋,去到了郡廪旁,一间供人憩息的小筑之中,相对促膝而谈。
  这间小筑里,虽一无山珍海味,二无茶茗五齐,却并不影响他们叙话。在冉冉升起的檀香氤氲下,他们从孩提时,初次相识的懵懂,谈到了龆年时,无忧无虑的欢愉;从龆年时,无忧无虑的欢愉,谈到了幼学时,外傅求知的艰辛;从幼学时,外傅求知的艰辛,谈到了弱冠时,邂逅佳人的青涩;从弱冠时,邂逅佳人的青涩,谈到了而立时,携手出征的死生之情……
  旧时的点滴,虽遥远而又飘渺,然经年后的现下,当人们重又论及时,却又显得如此真实、动人。可昔日里,那些遥远而又飘渺的美好,往往敌不过时光的无情洗礼。当梦想与现实交错,当人性与职责相对,当情谊与私利相冲,当氤氲与霈泽相遇有些往事,常常会随风而逝。
  少时,张勋帐下,一名唤作纪灵的副将进门道:“启禀将军,粮草已尽数交付入廪。令,三千羽箭,也已移交长沙诸将。”
  话音刚落,黄盖亦来到小筑,道:“启禀主公,粮草虽已交付,然数量之寡,只够我军两月作战之需。”
  “什么只够两个月”孙坚道,“我与袁术当初签订盟约之时,分明约定:年供两批粮草,每批粮草,以两万将士,战时半年所需供给。子章兄运来的粮草,为何只有两月战时之需”
  “这……”张勋一脸茫然:“我也不得而知哪。”
  就在此时,纪灵忽拿出一封帛书道:“此乃我主书信,使君一览便知。”
  孙坚接过帛书,只见上面写道:
  “此番粮草运抵,兄台必会问及数目。请兄台切莫急躁,宁耐心绪,一览帛书,遂知究竟。
  汉书有云:起于黄腄、琅玡负海之郡,转输北河,率三十钟而致一石。足见运粮损耗之偌大。兄台乃沙场宿将,对此泛泛军务,必定了然于心。若现将半年军粮运抵长沙,再由兄台携大批军粮北上,岂非徒增损耗,犯兵家之大忌耳
  故,现暂运两月之粮,以解兄台燃眉之急。待明年正月,兄台领兵北上会盟,吾自当按约兑现粮草。
  后将军袁术书”
  “袁术所言,可当真否”孙坚道。
  张勋本想答一句“袁术所言,不可信也”,可身为袁军主将的他,又不得不道:“主公既已允诺,应当不会食言才是,文台兄且放宽心。”
  “罢了,暂且信他一回。”孙坚道。
  “将军,粮草既已运抵,我等也该回南阳复命了。”纪灵道。
  张勋深知此乃袁术受命,意在减少自己与孙坚的接触,以防昔日的总角之情,取代今日之再生恩德。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张勋稍作整装,遂领兵北归。其时间之仓促,以至临行前,张勋仅与孙坚简单话别道:“后会有期,珍重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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