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在异国他乡唱响的牡丹亭化作了一座桥梁,牵起了爷爷所有的念想。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念的是什么,即使是常念。
一曲终了,老大爷终于注意到了常念。
常念站起来微微俯首致意:“您好我叫常念。”
“是听说常家有个俊小伙子回乡来,你跟你爹长得可真像每年回来祭祖宗的是你爹吧”老大爷不确定地问。看常念点头了,大爷爽朗一笑,“我呀,姓张,你叫我张大爷就好。哎哎哎~你坐你坐”
待常念坐下,张大爷又笑开了:“我和你爹也算是老相识了,他每次回乡祭祖宗都是我帮他置办的物什。不过他从来不多逛,总是祭完祖宗第二天就急匆匆地走了。”
“我爸他这个人讲求效率,做什么事都很干脆利落。”
常念也笑了,几句简短的对话,横亘在心间的隔阂感蓦然消逝了,似乎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他和这个初次见面的“故乡”之间弥漫开来,绵长而柔软,就像爷爷的怀抱一样。常念想,难怪历来总是很多人吟咏故乡,原来故乡对归来的游子是这么温柔。
张大爷站起身,锤了锤自己的肩背,说:“看我这老头子,你一定是来逛园子的,尽被我拉着说话了。离关门还早,你可以慢慢看。”
“但记住”张大爷顿了一下,放轻了声音继续说,“上楼梯靠左最后一间房千万不不要进去”
“那房间有什么问题吗”
这次张大爷停了好一会儿,像是犹豫要不要说,最终他还是靠了过来,只不过声音压得更低了:“那里面有脏东西,会出事的”
今天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常念有些哭笑不得,都二十一世纪了,科学都已经走遍全世界了:“张大爷,我们要讲科学”
“我亲眼看见的”张大爷似乎有些急了,又坐了下来,这是准备开始长篇大论,“怪事,是从镇里准备重新造园子开始的。这里以前被炸过,再加上时间长了,基本上整个园子都坍掉了。所以就决定把那些旧的都清干净了,完全造一个新的。我当时也来了,赚几个钱也好咯。第一天做完活回到家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烟斗不见了,我想应该是落在这里了,吃了晚饭就过来找。然后你猜我看见了什么”张大爷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我看见有一个人弯着腰在瓦片石头堆里找东西,那袖子长得拖到地上。我拿手电筒对着他一照,他好像惊了一下,转过头来。那脸,惨白惨白的。吓死个人”
“也许只是有人像您一样,有东西掉那了。”
“正常人谁会穿得跟戏班子那样晚上出来找东西还是大夏天,热不死个人”
“那您后来还有见过他吗”
“哎哟,小伙子。这种东西见一次就够倒霉的了。不过,后来还真又有怪事出现了。”张大爷缓了一口气,“其实,本来我也给自己宽心,觉得像你说的,是不是搞错了。如果不是那件事这园子是真的有古怪”
张大爷徐徐道来。
“牡丹园”造好之后,除了做观赏之用,自然还要再派些其他用途。于是,镇上有事要表演个节目什么的就都安排在了这里。期初万事太平,这中庭的戏台上大大小小表演了近十场歌舞,有专门请的歌舞团,也有镇上那些喜欢唱唱跳跳的妇女们自己组织的节目。一次,村中一富户家中老人六十大寿,于是就请了一个戏团来热闹热闹。演戏的地点自然是“牡丹园”。这住的地方也不用操心,“牡丹园”四面围绕中庭广场的二层的那些房间除了摆放杂物,还置了好几间用来给客人居住。戏园就在楼梯靠右那一边的房间里住了下来。
这次的祝寿戏要唱六天,一和老人六十大寿,二也取个“六六大顺”的吉意。戏团来的当晚就开唱了。唱完了贺寿戏,为了应和戏园的历史,又来了一曲牡丹亭。这虽与贺寿的主题偏离了,但怎么着也是个圆满结局,东家大手一挥,唱吧可这一唱事情就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前晚演杜丽娘的那个花旦发现她挂在屋里的那套“杜丽娘”的戏服不见了。大家一通好找,最后在楼梯左侧最东面的那间屋子里找到了衣服。屋中还多了个木架子,戏服就工工整整,呈十字状地挂在上面。大家一致认定是有人在做无聊的恶作剧。这人,不是戏团的,就是小镇镇民。于是戏团的团长和镇长各自把自己的人聚集起来,好好教育了一通,陈述了进行这种恶作剧的恶劣性。可是,有什么用呢同样的事第三天还是发生了。这下大家可能有点心慌了,恶作剧的人找不到,训人也不训了。团长把衣服锁进了箱子,镇长也把最东边那房间的门窗给上了厚重的大锁。于是,当第四天戏服仍然出现在东面房间时,所有人都炸锅了。钥匙还在镇长手里呢,锁却不见了。你想说镇长是嫌疑人吗总之,这下好了。戏不用唱了,戏团连这套戏服都不要了,只等着东家快点结算了钱,放他们离开;寿也不用做了,遇到这种倒霉事,赶紧请和尚道士来作法驱驱晦气才是真的。而顶要紧的,这事可不能传出去。小镇打着“历史古镇”的名号,这要是传出灵异事件,谁还敢来。于是,同戏团的人商讨好,大家都当这是没发生过。团长当然同意,这事要是传出去,被人以为他们戏团会招晦气可怎么好。
“从那以后,这园子就冷清下来了,偶尔也就白天那么热闹几下。不过我得守在这里,提醒来参观的人,免得他们冒犯了先人。”张大爷打了个哈欠,“好了,老头子我去睡一会儿,你自己逛,千万记住我的话”
常念望着张大爷口中的那个房间出了神。
第2章惊梦一
三
清冷的月光从大开的窗户泼洒进来,落在床上。常念翻了个身又坐了起来。
白天他将“牡丹园”逛了一遍,并没有上楼,自然也没有去张大爷口中的“鬼屋”探险。他并不是那种喜欢反道而行的叛逆青年。爷爷以前就常说他太“乖”,似乎什么都难以撩起他的兴趣,由此生活得如同一汪静水,泛不起激情的波澜。
可是现在,莫名得,张大爷讲的那个或许只是为了制造噱头的灵异故事一遍一遍地在他的脑海中徘徊,搅得他难以入眠。
常念探过身,自床尾的背包中取出一个长方形的木盒。檀木制的盒子沐浴在月光中,温润厚重,仿佛一位谦润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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