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分卷阅读24

  兽圣洁无垢哪懂得凡人的悲苦欲念?
  俞涯怎么也没想到一介凡人敢对他出手,他年岁虽大,却未曾离过虚玄山,对凡尘世事实则知之甚少,无知便显得自大了些,被玄元趁了空子。
  这一疏忽,便是二十余年的不见天日。
  神兽不可杀,玄元便将他变为妖兽,重塑他的骨血,重换他的意念,将纯白彻底染黑。
  卫道杀妖,便天经地义。
  可等俞涯彻底成为妖兽时,玄元又不想杀他了,因为他发现俞涯是一个很好的容器。俞涯吃人,玄元再通过他来汲取那些不洁的灵气。
  玄元豢养的妖物其实也不过俞涯与桑陵两个,剩余的倒确实都是玄清所为。
  玄清素来与玄和交好,自玄元坐上虚玄掌门之位便看不惯他,但玄清十分擅长伪装,看起来老实木讷,似乎带不来任何威胁。
  他们二人在暗地里彼此调查彼此试探,最终达成了一致,合作对二人都好。
  二十年过去,玄元以为俞涯早被彻底驯化了,便放松了些对他的警惕,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桑陵身上。
  谁知道,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些怪异的生物,贼心永不死。
  俞涯趁他闭关出逃,又恰遇上回山的岑关,玄元寻不得好时机下山解决这摊子事,得到的消息也影影绰绰不甚清晰,只得将岑关一同除去。
  等岑关重伤,入了寺庙,不知是添了什么术法,他彻底失了他二人的消息,再见已是虚玄山上。
  对岑关,他是真心喜爱过的。回山后的岑关表现得毫不知情,对他也是知无不言,与他所得信息无甚出入,为避疏漏,他便让玄清前去试探。
  他没料到岑关竟对他信任如此,将玄清私密约谈之事也悉数告知,他索性将计就计,将所有的事情推到玄清身上,彻底了结此事。
  可终究不知,谁中了谁的计,谁又是那个捕食者。
  直至被绑缚走,玄元都不曾发过一语。
  这一生所为之事已足够悲哀,他天性恶劣,却又坏得不彻底,而那点善也不足以牵缚住恶,再将此诉说于人,比千刀万剐更难以忍受。
  是夜,玄元自裁,了却了这一生罪孽。
  桑陵对月长鸣,算是送他离去的丧钟,只不过里面并非哀戚,而是畅快的恨意。
  俞涯靠窗看着天上的满月,他在虚玄山上活过千百年,看过数万个月夜,二十年于他漫长的寿命而言不过弹指间,但再回首那时孤身一人月下撒欢的场景却恍如隔世,似已过去了很久。
  岑关从身后揽住他,二人都未说话,一场大戏落幕,无论是唱戏者还是拉幕者,谁都不舒坦。
  半晌,俞涯抓住岑关揽在他腰间的手,放在嘴里似真似假地咬了下。
  岑关不躲,反而将手指动了动,本来馨和的气氛倏然变了,俞涯哼哼着用了些真力气,獠牙嵌入手指,殷红的血涌出,被舌尖裹去吞食。
  岑关嗅着俞涯的长发,轻声道:“饿了么?”
  算起来俞涯已经两日未曾进食了,按往常来说早就折腾着要喝血了,现下却安静得很,血腥味溢在唇舌口鼻间也只是轻柔地舔着。
  俞涯未答,似是对那血肉失了兴趣,转过身坐上窗子,抱住了岑关的腰。
  良久,俞涯道:“我想起了很多事,这二十年间的,还有更早之前的。”
  岑关顺着他的长发,淡淡地应了一声,俞涯沉沉地叹息,很多事不需要说,他们二人都清楚。
  桑陵的长鸣消失了,林风裹挟着山上各种生灵的声响吹过来,吹得俞涯的长发四散飞舞,岑关替他拢住,倾身亲吻他的嘴唇。
  “过去二十年所有的杀孽主导者与获利者皆为玄元,与你无关,华阳城的七条性命,我们慢慢还。”
  俞涯静静地看着他:“怎么还?”
  岑关轻声笑道:“我们二人一起,他们要什么都给他们便是了。”
  第23章第二十三章
  他们要的并不算过分,甚至可以称得上仁慈。
  始作俑者为玄元,已身死谢罪,那些丧生在俞涯兽齿下的冤魂的亲人,虽明白这个道理,却没办法彻底排解仇恨。
  惩妖鞭专为穷凶极恶的妖物设计,紫色的光宛若雷电,噼啪作响,即便是再小的力气甩上去,于妖而言都是皮开肉绽,深入骨髓之痛,那鞭痕会长附躯体,永不褪去,是罪孽的印记。
  死去的七人,共有直系亲族四十七,一人一鞭,共四十七鞭。
  无穷无尽的疼痛裹覆而来,漆黑的巨兽拢了翅膀,喉嗓间压抑着悲鸣。
  混沌间,俞涯看到人群之外的岑关,他神色那样平和,目光沉静又温柔。
  俞涯模糊地勾出一个笑来,远远地冲岑关眨了眨眼,艰难地做出口型:“等我”。
  鞭梢擦过额角,血流下来覆盖住视线,俞涯意外地发现,那血竟似不是漆黑了。
  一片血红中,他看到岑关也冲他轻轻地笑起来,他的嘴唇微动,俞涯用了很久,才辨出来,他说的是“我等你”。
  时间、空间、声音、疼痛都变得寥远,等一切彻底结束,鞭上的紫色电光掩去,巨兽才轰然倒地。
  岑关一步步踏上高台,俞涯已变为人身,衣袍零碎不堪,和皮肉黏连在一起,多处露出森然白骨来,整个人都似已被血浸透。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睛微微睁着,看向上方碧蓝澄澈的天空,面上却浮出浅淡的笑意。
  岑关不避讳那些血迹,俯下身亲吻俞涯带血的额头。
  俞涯的手臂试着抬了抬,实在不行只得作罢,偏头亲昵地蹭了蹭岑关的脸颊,轻声道:“结束了。”
  结束了……
  几日后。
  俞涯瘫在床上拿着铜镜哀嚎,实在气不过将镜子甩到了床角去,又拖着半残的身体艰难地拿了回来,看一眼就难受得忍不住掉颗眼泪。
  不知哪个人挥鞭的时候甩到了俞涯的额角,在上面留下一道痕迹,俞涯气得不行,身上也顾不得疼了,肚子也顾不上饿了,整日对镜自照顾影自怜。
  岑关用手指蹭了蹭他额上那道伤,倒也不严重,只斜斜地从额角没入发间,用头发遮一遮便看不大出来。
  然而俞涯这人,头发被烧焦一小截都心疼欲死,更何况是脸,简直比身上那层层叠叠深可见骨的伤更能要他半条命去。
  从醒来那铜镜就没离过手,人家大难过后都该浓情蜜意的,俞涯却是为了那道小伤疤难受得根本没心情理岑关。
  岑关亲了亲他的伤口,笑道:“哪有那么严重,你长得这般好看,一道伤有什么打紧的?再说,跟你神兽的身份也搭不是。”
  俞涯幽幽地看着他,岑关蹭了蹭他的额头:“厉害的神兽。”
  俞涯将铜镜甩一边去,呲牙咧嘴地要去咬岑关的脸:“既然那么好,我也给你咬一个!”
  岑关担心碰到他的伤,不敢有太大动作,倒是俞涯自己动了两下,挣动伤口疼得不敢瞎闹了。
  岑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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