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兮与阎君随着人群来到杜府庭院。
原本幽深的竹林此刻已火光一片。
众人看向从竹林中拖出的死者,皆是大吃一惊。
福兮凑到跟前,亦是诧异。
她小声道:“是那个鬼鬼祟祟的老头。”
阎君点点头,“还没死,不过也快了。”
两人说着,就见杜大人手足无措地抓着几个侍卫喊话:“快去牢房,那,那女妖绝对跑了。”
“大人放心,牢房被我设了结界,她跑不了。”道士蹲在老者身边,一边查看一边道。
“什么跑不了,作案手法一模一样,绝对是她!”杜大人面有急色,来回踱步。
一阵诡异的妖风袭来,竹林中的红灯笼忽明忽暗,看得众人胆战心惊。
连那杜大人也双腿发颤,他指着地上的老者,双眼遍布血丝:“快,快,送他进去。”
“大人万万不可,他还没有断气。”道士站起身,不解道。
他欲要上前阻拦搬运老者的侍卫,却被杜大人推拒到一边:“本还以为你有点能耐,没想到也是个虚的。”
“大人,你这是何意,那老伯虽受了重伤,只要救治及时还能活命。”
杜大人叹了口气:“一会儿就知道了。”
杜大人身后的小厮解释道:“道长尚还不知,那女妖厉害得很,专吸人血,半月一次。我们大人本来见您昨日了女妖,还高兴了许久,这下看来,还是空欢喜。”
那小厮说着被杜大人瞪了一眼,忙捂紧了嘴巴。
福兮与阎君站在角落,残月下竹林晃动,宛如鬼魅。
“女妖味道淡了。”阎君忽然道。
“什么?”
“她走了。”
转瞬间,竹林中便传来一阵浓重的血腥气,福兮蹙眉看向前方,黑沉沉的天空中好像漂浮着无数血沫。
阎君拉着她的手:“过去看看。”
两人悄无声息的钻进竹林,原本应该躺在地上的老者已消失不见,血腥气越来越重,几乎到了难以呼吸的地步。
福兮捂着口鼻:“这么大的血腥气,难道死得不是一个人?”
阎君赞许道:“绝对不止。”
像是在验证二人说得话般,脚下的土地愈加松软潮湿。
阎君低头看时,才发觉地面渗出的不是水,而是浓稠的鲜血。
他悄无声息的将福兮抱在怀里,哄骗道:“地上有虫。”
那福兮惊叫一声紧紧揽着他的脖子,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什么虫。”
“看不清,但不是肉虫。”
“哦,那还好。”福兮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肉虫,她就还能忍受。
“福兮,你陪我去个地方。”阎君忽然停下脚步问道。
他在铺天盖地的血腥气中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又熟悉的气味。
““现在不就是在陪吗。”福兮茫然道。
“好,你把眼睛闭上。”
福兮方诧异得闭上眼睛,便觉身体一沉,竟是整个人陷进土地中。
“别怕。”阎君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
预料中的窒息感并未传来,再睁眼时二人倏地来到一处幽深漆黑的地道。
阎君弹指间点起一串火苗,点亮地道两边的油灯。
那地道墙壁坑坑洼洼,显然是临时挖出来的,有几处还带着老树根。
两人沿着地道往前,没走几步便豁然开朗。
福兮看着前方巨大的八卦祭坛,那祭坛上正倒吊着一个脸颊凹陷,死气沉沉的老者。
老者脖子生了碗大的烂疮,源源不断的鲜血正从那烂疮中流出,又汇进祭坛。
他仍睁圆了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苍白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话。
被他鲜血点亮的八卦阵坛像是久旱逢甘霖,瞬间变得生机勃勃。
那阵坛上原本灰扑扑的祭祀图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
福兮呼吸蓦地一窒,她看向仍泰然自若的阎君:“是龙。”
阎君握着福兮的手不自觉多了两分力气:“是镇龙图。”
那祭坛上描画的分明就是一只正在遨游的金色巨龙,只是巨龙被斩去龙角,四爪痛苦得匍匐,如同落难困虎般,虽一副仰天长啸的威严模样,却已是强弩之末。
“那边好像还有东西。”福兮指着祭坛右下角黑压压的一片小点,提醒道。
阎君上前几步,那祭坛像是受到了什么波动,剧烈的晃动起来。
福兮蹲在地上,凑近了才看清那祭坛上黑压压的小点似鬼非鬼,有的正在咧嘴大笑,有些则抱着自己血淋淋的头,夸张得上下起舞。
“他们好像在看什么东西。”福兮指着小人无一例外都斜睨的视线,道。
“在看他。”阎君淡淡道。
福兮顺着他的目光抬起头,正见着那倒吊的老者血红外突的双眼。
她被那怨毒又充满欲望的眼神看得跌倒在地,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
“上面怎么也有?”福兮缓过神,才发现头顶粗糙的石墙上也有壁画。
阎君将她搀扶起来,挥袖间点亮头顶壁画。
金色的巨龙奄奄一息的伏在高山,他半垂着眼睛,背后血淋淋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是你,吗。”福兮虽是疑问,却肯定道。
“是我。”阎君舔舔后槽牙,“居然在这里见到了自己,还真是有意思。”
他回视线,那倒吊的老者此刻已被祭坛吸干了血液,在他们二人眼皮子底下变成一架白骨。
阎君盖着福兮眼睛,怕她看了心中不安,福兮却是个胆大的,硬是掰开他的手指露出眼睛:“我们刚刚闻到的血腥气就是从祭坛里出来的。”
“嗯,越来越有意思了。”阎君盯着化成白骨的死人道。
那白骨分量极轻,吊了一会儿后就扑腾掉进祭坛。
红色的血泡咕咚咕咚往外蔓延,祭坛上黑压压的小鬼被染上血腥,宛如活物般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叫。
这尖叫直穿破地面,穿破杜大人耳膜。
他大汗淋漓的坐在院中石椅上,前方竹林影影绰绰,他隐隐约约还看到了小道士在忙活着什么。
杜大人擦擦额头冷汗,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在庭院里睡着了。
杜大人口干舌燥,高声吩咐远处的小厮:“上茶!”
小厮似乎就在身后候着,一盏温热的茶水从他耳后递上前。
杜大人接过茶水,一口下肚却被呛得捂肚哀嚎:“什么茶这么腥!”
“你吃饱了吗?”
耳边忽有一道轻柔的女声道。
“吃饱就该我吃了。”那女声痴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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