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煦永远记得很久之前的那个夏天,小小的尤溪一手拉着小小的他,一手紧紧攥着一张五元钱,在蝉鸣噪噪下出了门,一会儿在烈日炎炎下,一会儿在绿荫里,走了好久好久。
“阿姐,想吃雪糕。”陈家煦怯怯拉了拉她的手。他们停在一家便利店前面,里面逼仄的货架上是一顶发黄的旧风扇,正发出嗡嗡的声音。
陈家煦和冰柜一样高。尤溪把他抱起来,陈家煦扒着冰柜的玻璃,说:“巧乐兹。”尤溪把五元钱递给老板,找零一元钱。
尤溪犹豫了一下。天实在太热了。汗水从她细白的脖颈蜿蜒下去,后背一根细细的内衣带浸湿了。初一的尤溪刚刚开始穿内衣,这让她觉得很不自在。她忘记了王晓燕在他们出门之前的嘱咐。
“阿溪,把弟弟看好,他想吃什么就给他买。”王晓燕轻声细语地嘱咐。
她摸了摸额际的汗,把一元钱递给老板,说:“我要一根棒冰。”
后来,尤溪被打了。
她实在很少吃棒冰,冰冰凉凉,不忍心吃完,拿舌头轻轻地卷,轻轻吮吸,边边角角都被她的舌苔磨成圆圆的弧度。陈家煦吃完了自己的,尤溪还没吃完一半。
陈金山一巴掌把她抽倒在地上,质问她为什么自己吃冰棍,不给弟弟吃。
那根淡紫色的棒冰,还剩下一小半,外部已经化开了,碎裂在地上,发出粘腻的葡萄味。
陈家煦很害怕,他很想解释,姐姐给我买了…只是我吃完了。
但他最后什么都没说,抓着王晓燕的衣角,躲在她身后,看着陈金山重重地、一脚一脚踢到地上缩成一团的尤溪。
后来的记忆被夏天的高温模糊了,陈家煦只记得最后尤溪抬起头,眼睛里是冰冷的、无所谓的神色,好像在说,王晓燕,陈金山,你们也只有这么点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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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陈家煦从客卧出来,睡眼惺忪,试探地喊了一声。家里极静,只有挂钟滴滴答答的声音,有条不紊。
早上7:15。
他接了一杯水,站在厨房喝完。尤溪不在,尤溪上班去了,尤溪晚上才会回来。这个认知让他既不安,又安心。
“姐姐…”他低语了一声,低到只有自己的胸腔轻轻振了一下。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突突地搏动。
他把家门反锁,做贼一样地走向尤溪的卧室。百叶窗卷了起来,阳光漫射,被子沿对角折起来,床单上还有不久前刚用滚筒滚过的印子,干净清爽。一切都和她原来的习惯一样。
他看见晨光的一缕里飘动的一点灰尘。他口干舌燥。
他摘下眼镜,走向尤溪每晚安睡之处,脚步好像生怕惊扰了什么。“姐姐…”他梦呓一样地重复。
陈家煦扑进云朵里,疯狗一样拱着身子。他把被子扯过来压在身下,头颅深深埋在鸭绒枕头里,发出压抑而怪异的声音:“姐姐…姐姐…”
他是不恭顺的信徒,他在亵渎神明。环绕在周身熟悉的淡香让他几近癫狂。在那压抑和疯狂背后,又藏着些什么呢。
陈家煦,你真的是个变态。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是他清楚,如果不永远占有尤溪,他一定会疯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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