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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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会被众人反对，可能会遭受到异样眼光。
  可她只想和他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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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是裴南星生父生母的忌日。
  按照往常都是纪杭负责载她去祭拜，纪言澈还没出国之前，也都会陪着她一起去，今年他回来了，自然也没有缺席。
  九年的时间过去了，刚开始的那几年裴南星来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哭了出来，经常在那一待就是一整天，尤其是第一年的时候，纪杭和纪言澈印象深刻，她在纪家住了一整年，几乎极少见她嚎啕大哭，也很少主动在他们面前提到想爸爸妈妈的话，可那天载着她到墓地，当她一看到他们的墓碑时，泪水决堤而出，像是将内心所有的压力和思念宣洩而出，女孩的咽呜声让人心疼不舍。
  随着时间过去，裴南星已经不像当年那般，就算再到墓地也不会大哭，总是站在墓碑前一一分享着她一整年发生的事，似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她分享的多数都是开心的事。
  眼底依旧是满满的思念，但又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窗外阴雨霏霏，乌云密布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湿冷的风一阵一阵，呜呜作响。
  今天的心情，就跟这天气一样
  纪言澈和裴南星各坐在后座的两侧，车内安静，纪杭同样沉默开着车，不想惊扰到她。
  纪言澈原本坐直身子看着前方，最后还是没忍住，侧过头看向了她。
  只见她一手撑着下巴，目光淡淡地看向窗外，面无表情，没有一丝波澜，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垂下眼帘，须臾，慢慢收回视线。
  到了墓地，裴南星提起谭兮为她准备好的东西，独自一人撑着伞走了上去，纪杭和纪言澈留给她独处的空间，就这样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慢慢走远。
  女孩的身子消瘦，却盛满了忧愁和孤单。
  到了碑前，裴南星弯下身子将手上的东西暂且放在地上，看着碑上的名字和照片，过了一会伸出微微发白的手指，抬手擦了擦上头的雨水。
  雨还在下，像是下在了她的心里，没有停止的那天。
  她熟练的整理着，然后将花放在了边上，最后才直起身，虽然撑着伞，但还是有许多雨水溅到了衣服和手上，她却像没有感觉一样，身子湿冷也没有反应。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她就要十八岁了，而爸爸妈妈也已经不在九年了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裴南星已经快要忘记他们的声音了，记得刚开始她察觉这件事时，内心又心碎又难受，不停地去回想过去的回忆，就是深怕有一天她会连他们的长相也都变得模糊。
  她还是经常在梦里梦到他们，梦到他们带她出去玩，梦到他们一家人坐在客厅开开心心聊天的景象，可每一次，每一次，在她要伸手去触碰他们时，他们就会消失不见，在张开眼睛，才发现一切只是梦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那一天中午爸爸妈妈难得买了很多好吃的回来，还都是她最爱吃的，也是那让人绝望的两个多月来，她第一次看到爸爸妈妈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她当下就觉得，不管日子有多苦，最后一定会变好的，虽然他们这阵子被人唾弃，但是爸爸一定会有办法，让他们家重新变好。
  那天爸爸和妈妈轮流抱着她说话，长期没胃口的她难得那天也吃了不少，看着她吃完一道一道菜，爸爸妈妈还称讚她。
  然后呢？
  然后妈妈好像带着她去找杂货店的奶奶，让奶奶照顾她一下，说要去买些牛奶，然后笑着跟她说再见，转身离去。
  杂货店的奶奶人很好，是整个巷子里还会对他们笑的人，又从未疏离过他们一家人，还常常送东西来，所以裴家夫妻一直很感谢她。
  那天下午，裴南星蹲在杂货店前一直在等妈妈回来，可是等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始终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奶奶一直让她进来坐，让她在里头等别晒着太阳，可裴南星坚决要在外面等，这样她才能第一时间看到妈妈，跑过去抱她。
  后来再想想，那天早就有许多端倪了，裴母已经好几天避不出门，怎么又会在那个时候说要出门买东西，而且裴南星还有些印象，那天要出门前她还去打开过冰箱，里头明明还放着两瓶牛奶的
  她就这样一路从叁点等到接近傍晚，后来实在等不下去了，便起身和奶奶说了一声，然后跑回了家。
  那时候她看到门外的鞋柜上放着妈妈的鞋子，内心十分雀跃，却又有些不满，想着妈妈买完东西回来怎么可以忘了她还在杂货店呢。
  接下来的记忆其实是断断续续的，她只记得好像看到爸爸和妈妈躺在床上，无论她怎么叫都叫不醒。
  然后救护车和警车就来了，是谁报警的，她有些不确定，但又好像就是她自己
  他们最后选择用这种方式离开了世界，留下了她一个人。
  裴南星眨了眨有些水气的眼眸，但没有泪水流出，只有一片黯然。
  「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她微启唇，轻声的说道。
  「我过得很好，纪叔叔和阿姨很照顾我，两个哥哥也都对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我就要准备高考了，很快就是大学生了，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对吧？」
  「等读完大学，我很快就要出社会工作了，很难想像吧，你们的女儿竟然就快步入社会了。」
  她一边说道，一边看向灰蒙蒙的天空，近乎用气音说道。
  「但是这些阶段，你们都没办法亲眼看到了」
  冷风夹带着雨不停吹着，裴南星挺着清瘦的身子，目光缓缓地落到了不远处，那里站着两个男人，距离得太远，她看不清，但对方似乎也正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眸终于有了波澜，低头看向墓碑，颤着音说道。
  「爸爸妈妈我喜欢上一个人了」
  「而且已经喜欢好几年了虽然那个人我本身不应该喜欢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我想和他过一辈子。」
  「你们可能会骂我，也可能会觉得我傻但我真的很喜欢他在所不惜」
  「我其实也很迷茫，到现在也还没想清楚可是如果这辈子能够幸福的过完一生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和他一起」
  「你们是不是也会支持我呢」
  ?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纪言澈看着远处的身影轻微摇晃，过了一会才转身，慢慢地朝他的方向移动过来。
  等她彻底走近时，纪言澈才发现她没有血丝的脸蛋，嘴唇也没有血色，一双眼眸藏满了心事。
  她撑着伞走到了他的面前，纪言澈下意识抬起手来，帮她擦掉脸上的雨水，动了动嘴唇，最后没说什么。
  两人走到了路边，等着纪杭把车开来，两人不发一语，四周只有雨水落下的声音。
  过了一会，隐隐约约听到细细碎碎的声音，带着微弱的呼叫声。
  裴南星眸色一动，目光盯着某处，若有所想。
  纪杭的车从远处慢慢驶来，纪言澈低头看向了裴南星，只见她握着伞柄的手指动了动，刚想开口唤她，不远处的厢型车突然发动，下一秒，裴南星突然丢下手中的伞，朝车子的方向跑去，不待纪言澈反应，她已蹲下车子，钻进车底。
  纪言澈瞳孔一缩，心脏也跟着被人狠狠抓住一般，呼吸停止，连忙迈开长腿追了上去，高喊了一声，然后弯下腰也将身子伸了进去。
  引擎声震耳欲聋，还带着一丝汽油味，纪言澈咬紧牙根，一把揽住她的腰部，将她从车底抱了出来。
  经过这么折腾，两人已是全身淋湿，裴南星头发全湿，紧紧贴在脸颊，身子不停地在颤抖，双手紧紧抱着什么。
  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不停在耳边嗡嗡作响，两人同时大口喘着气，纪言澈的眼底盛满怒气，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忍不住大骂:「你知道你在干嘛吗！」
  裴南星很少看到他这样吼人，肩膀抖了几下，黑漆漆的瞳仁写满哀伤，脸上的水已分不清到底是雨水和泪水。
  纪杭在车上看到全程，也是慌张的跳下车跑了过来，看到同时跌坐在地上的两人，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半会才缓了过来，着急的关心着:「南星，没事吧？」
  车主听到声音也撑伞下来，一脸困惑地看着他们，纪杭连忙和他解释，说已经没事了。
  雨水大颗大颗的砸在身上，对上他愤怒的目光，裴南星咬紧下唇，两只手这才微微松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正虚弱的叫着。
  这一幕，让纪杭和纪言澈都愣住了。
  刚刚裴南星就听出猫声是从车子底下传出来的，又见车子马上就要开走，深怕辗到小猫咪，双腿比脑袋反应还快，想也不想的就跑过去。
  小猫咪明显身上受了很多伤，已经没什么力气动，小小的猫爪放在她的手心上，喵呜喵呜的叫着，眼底充满对这个世界的不安和惊恐。
  不知为什么，裴南星就觉得牠很像曾经的自己。
  「哥哥我们养牠好不好」
  女孩双眼含泪，语气带着恳求，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纪言澈愣住，心里的怒气突然散开，任他怎么找都找不回了
  「南星，冷不冷？」
  叁人回到了车上，纪杭一边开着车一边询问，只是路线和一开始来的并不一样。
  裴南星怀里还抱着猫，目光紧紧锁在牠的身上，听到他的关心，小声地说着不会。
  身上披了件刚刚纪言澈从车上找来的毯子，虽然身子隐隐有些凉意，可是心却暖暖的
  纪言澈已经将身上的雨水擦的差不多了，只剩头发还在微微滴水，目光有些寡淡的看了过去，只见女孩用手轻轻抚摸猫咪，眼底有着极浅的笑意。
  不知为何，他脑中却又浮现她刚刚不顾一切冲下车底的划面
  毅然决然，不顾一切的去拯救一个小生命
  她刚刚怎么说的？
  「我不想让牠孤零零的，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小猫咪伤的不轻，身子也虚弱，叁人送到最近的动物医院，医生告诉他们可能需要两个礼拜，如果确定要养的话，到时候再来领养。
  回家的路上依旧安静，女孩整个人缩在角落，不发一语。
  快到家之前，纪言澈率先投降，叹了口气。
  「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好吗」
  他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小声说道:「到时候哥哥再陪你一起去领猫。」
  裴南星睫毛轻颤，过了好久，才抬起头看向他，眼眸多了一丝光亮，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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