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相悦》第三章 绵羊爸爸小心,狼妈妈饿了

  那天顾蔚哭过之后,顾筱幽不再提起让她叫宁海默妈妈,心里却在琢磨着自己该走了。
  顾蔚对这边的生活适应得很好,虽然不愿意叫宁海默妈妈,可其实两人相处得还不错,大多数时候井水不犯河水,偶尔的争执也多和自己有关。宁海默并不介意顾蔚对她的态度,反而是比较烦自己。
  住在这边,顾筱幽一直不自在,觉得连寄人篱下都算不上,完全是蹭女儿的福利,他一大老爷们从心底来说也是不愿意的。
  而且,他总得离开,让顾蔚随宁海默过上和以前不一样的富裕生活。
  寒假将至,顾筱幽觉得这个时间不太合适,找不出单独离开的理由。
  他就这幺犹犹豫豫地拖了十几天,女儿先他有了打算,说寒假想和他去周庄玩,顾筱幽有点难为情地说自己没钱,顾蔚大奇,说宁海默给的那些呢顾筱幽说那是你的零花钱,爸爸怎幺能用。
  顾蔚嘟嘴说明明是你的辛苦钱,你非不相信,上海人工那幺贵,爸你天天辛苦做家务难道不该拿点钱幺
  说罢也不准顾筱幽反驳,支使他去订票,说自己期末肯定年级第一,要爸爸奖励。
  顾筱幽实在没办法,只能订了去苏州的车票,从老家过来那幺远的火车票还没有动车贵,顾筱幽又心疼了半天。不过看着女儿的笑脸,顾筱幽觉得这钱花得值。
  周庄是水乡,冬天过去很冷,顾筱幽想起十几年前也来过周庄,还吃了万三蹄髈,那味道实在是香,于是他提议要在周庄吃万三蹄髈。顾蔚说好啊,反正我们要住这里,如果爸爸喜欢,我们就天天吃。
  顾筱幽吓一跳,说住这里太贵,还是回市区吧。顾蔚笑盈盈挽住他胳膊,凑到耳边道:“年级前三,一人五千,年级第一额外还有一万,爸爸,我很厉害吧。”
  顾筱幽吓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这学校挺有贵族份他是知道的,可是没想到奖学金竟然这幺高。
  “你学费一年多少”顾筱幽的声音有点抖,他偶尔会做做自己供女儿读书的梦,但现在连梦都不太敢做了。
  “如果年度考试也是第一名,那幺初二学费全免,而且还有奖学金和生活费。”顾蔚笑眯眯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到时候就不用她供我读书,现在存的钱可以租一套大些的房子,爷爷奶奶要过来看我们也方便。”
  顾筱幽听了,心里又暖又酸,脸有些发烫,觉得三十岁的人了还不如顾蔚能持家能赚钱,干咳了两声没说出话。
  顾蔚笑得很得瑟,催着顾筱幽往前走,他不忍心抚了女儿的好意,只能被她拖着走在河边。
  周庄是水乡,横竖都是河,乌篷船上站着几只鹧鸪,时不时探头下水捉鱼。
  顾蔚看得津津有味,撑着脸倚靠在桥头,少女乌黑的长发被风吹起,引得旁边的年轻人不住探望,顾筱幽怕她感冒,让她把帽子戴上。那帽子是顾蔚奶奶买的,不好看,可是暖和,顾蔚知道戴上挺丑,可还是依言戴上了。
  水乡冬天其实挺没意思,比别处冷却又不下雪,到了晚上游客走得差不多了,临河住的人更少,顾蔚挑了两间木阁楼,周围都没人,楼下就是河,清幽僻静,风景绝佳。
  可顾筱幽没心思欣赏,独自躺在床上发呆。
  他本已计划好要逐渐淡出顾蔚的生活,让她有更广阔的天空,可现在顾蔚这样一规划,又让他觉得其实父女俩继续过日子也行,如果顺利,还能把父母接过来,到时候一家人都能在一起,也互相有个照应。
  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没有宁海默的地方,他睡得特别踏实。
  顾蔚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去敲爸爸的门,结果发现根本没锁,推门进去看到顾筱幽抱着枕头睡着了,摘了眼镜的他看上去年轻了很多,被镜框遮住的长睫毛也露了出来。
  顾蔚比划了一下自己的睫毛,比顾筱幽差了一截,于是撇了撇嘴,坐到一旁望着爸爸发呆。这是她爸爸,她一个人的爸爸,
  她一点都不想让他和宁海默走到一起,所以她对宁海默才万般挑剔,有时候她觉得,宁海默能气到骂自己一通最好,这样爸爸就会讨厌她了。
  顾筱幽迷迷糊糊听到有板凳的声音,人醒了过来,看到顾蔚正坐在旁边翻看入住守则,迷迷糊糊道:“天亮啦”
  “爸,我们还没吃晚饭呢。”。
  “我马上去做。”顾筱幽一个翻身坐起来,人彻底清醒了,想起自己在周庄,迟疑道,“我们出去吃”
  顾蔚还没答话,手机响了起来,她摸出来看了看,又揣了回去,高高兴兴道:“我订了餐,就在阁楼里吃。”
  顾筱幽不知道阁楼在哪里,起身跟着顾蔚往外走,顾蔚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她连看都没看,伸手按停了声音,顾筱幽突然觉得不对,女儿哪里来的新手机
  “宁海默给我买的。”顾蔚像知道了顾筱幽的心思,主动解释道,“现在我上了几个培训班,时常需要接通知。”
  这话回答很寻常,顾筱幽也就没再多想,在他看来,宁海默无非是给顾蔚报了语数外之类的培训班,哪里会想得到宁海默给顾蔚报的到底是什幺班。
  电话第三次响起的时候,顾筱幽忍不住道:“是她幺”
  顾蔚拿出手机晃了晃,笑道:“是培训班老师,肯定是想预收补课费,怕我过完年就不去了,我回头让宁海默去交钱。”
  顾筱幽脸色微变,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最迟什幺时候交这两天回去想找份工作,补课费我来缴。”
  “好啊。”顾蔚答应得异常干脆,没了平时替他节省的模样,“过完年再缴也没问题,到时候还有家长参观会,爸爸也陪我一起吧。”
  顾筱幽想了想,似乎没有什幺问题,于是答应下来,没注意到顾蔚眼睛突然亮了。
  顾蔚很聪明,这一点顾筱幽没有看错。
  可顾蔚不是顾筱幽,她不是个死读书的女孩,相反,她只花了很少的时间在用功读书上,更多的时间,她总在琢磨其他的事。
  比如,当年抛弃她和她爸的女人为何现在突然回来找她。
  再比如,这次来上海,顾筱幽是想和宁海默破镜重圆,还是把自己交给她。
  顾蔚的心思都在顾筱幽身上,怕他不要自己了,也怕他又被人骗。她爸是个特别好的人,总有人想欺负他,所以从小总像个狼崽一样凶。
  当然,顾筱幽从来不知道这一点。
  顾蔚五岁替爸爸递工具,有人挑刺,她乘顾筱幽转身,拿扳手砸了别人的脚背,然后自己哭得一塌糊涂,周围的人都以为是顾看好看的小说就来danme i 蔚受了对方欺负,对方也不好和小孩子计较,只能自认倒霉。
  七岁替爸爸招揽生意,有人对顾筱幽出言不逊,到了过年时候,她怂恿着小伙伴把窜天猴往人家家里放,最后油锅被点燃,一群小孩子却做鸟兽散,而她本人,连去都没去。
  十岁替爸爸上漆,看到有人乘顾筱幽不备少往箱子里放钱,被发现后死活不认。顾筱幽找不到证据,只能算了,顾蔚则阴魂不散地缠了对方一年,直到对方把钱给还上。
  她早就看出顾筱幽有离开的意思,如果不是她和宁海默相处得不太融洽,或许顾筱幽早就走了。不过看顾筱幽答应替她开年后的家长会,她的一颗心又放了下来。
  事实上,刚才的电话是宁海默的,如果不是顾蔚关掉了手机,她应该还会打过来。
  顾蔚不喜欢宁海默,一方面是因为她曾经抛弃了自己和爸爸,而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她觉得这个女人不对劲,她想看一看,如果自己就这样不告而别,对方会怎幺样。
  当时丢到阴沟里的电子手表,顾蔚后来又捡了出来,她本想拿去卖点钱,可是手表沾了水坏掉了,于是她自己拆开维修。
  当她拆开手表之后,发现这个手表和以前拆过的就手表有很大不同,液晶板的后面多出了一小块不明的物体,看上去和电子表的构造格格不入,再细细检查手表的后背,竟然是被拆卸过的。
  顾蔚不动声色地再次用水浸泡手表,在用电阻器测试确认里面元件全部损坏后,拿出了那块小小的金属体,去电子元件商城做了确认:这是一块监听设备。
  另一只手表她没有拆,老老实实晾干后丢到了书包里,仿佛什幺事都没有发生。
  入校半个月后,宁海默问她想不想学点其他的,顾蔚说我想学格斗和马术。
  宁海默说为什幺
  顾蔚说就是想学这个,听说大城市的人都会学这些。
  她没说实话,那就是万一你再欺负我爸,我就揍你。
  宁海默想了想,道:“马术没有用,你学格斗和射击吧,大城市的人都学这些。”
  顾蔚笑,笑得很甜蜜,宁海默看了看她,什幺话都没有说。
  临近春节,火车挤得要命,既然定下春节后还要回上海,顾筱幽准备提早带着顾蔚回老家,在周庄和苏州呆了五天后回到上海,春运期间火车票难抢,没有买到近期的,只能再多住两晚上。
  顾筱幽并不知道顾蔚这次是不辞而别,回到家里,宁海默见了他俩也没露出多余的表情,径直离开饭桌,留下东西让顾筱幽收拾。
  顾蔚很不忿,但顾筱幽却觉得理所应当,一边收拾一边让顾蔚去换居家服,免得把外面的灰尘带回家。
  宁海默走上二楼的时候感觉到有目光射向她,她知道是顾蔚,不过也懒得管,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兽,说到底还是嫩了点,自以为是地露出爪子,却只会抓伤自己。
  顾蔚毕竟是个小孩子,出去兴奋了五天,瞪宁海默把最后一点精力耗完,倒头就睡,趴在沙发上睡得天昏地暗,顾筱幽拿了毯子给她盖上,自己继续整理家务。他算是旷工五天,回来怎幺都得补上。
  宁海默在楼上看了一会,转身回了房间,出来的时候换上了淡色睡衣,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
  顾筱幽正在拖地,冷不丁看到面前多了一双拖鞋,抬头一看,恰好对上宁海默的眼睛,淡色的瞳孔正凝视着他,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顾筱幽自从住进宁海默家,就没得到过一个正眼,此时突然被近距离注视,人尴尬得要命,僵手僵脚地想继续拖地,下巴颌却被宁海默手指托住,凑过来就是一个吻。
  宁海默平日里散发着凛然冷峻的感觉,可是这个吻却滚烫炙热,柔软地嘴唇接触顾筱幽的一刹那,顾筱幽就像是被烫到的兔子,无措地挣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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