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场外的天空一片湛蓝,林曼却在里面迟疑着不愿移动脚步。
z时代的年轻人早就习惯了个性张扬,也习惯了独立自处。
只要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当,符合普世的成功懂事,那便是家人口中的骄傲、朋友眼里的羡慕。
多少人曾经独自拖着箱子,买上一张单程火车票,去感受文青范的“一个人走走停停”,然而那不过是短时期的艺术加工过后的“自我放逐”。
要等到真正站在一片完完全全崭新的土地上,终于意识到,周围的一切都是盛大的陌生,才会剥离掉假装出来的洒脱,不由自主的感受到无助和孤立。
寂寞的感觉像是一块落下的重石,从悬而未决的笼罩感,一下子砸了下来,如同自由落体,牵引着思绪不断向下。
来接机的朋友是之前在国内,通过cssa(海外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联系到的。
很斯文的学长,帮林曼搬行李,开车门,就是一说话就脸红。
林曼想起来群里其他女生嘱咐过她的话,“接女新生是艳遇美差,学长们都要猜拳定输赢的。不过你可别急,千万不能一下子就被第一眼的温柔俘获。为了一棵树木放弃一片树林,可就不值了!”
坐在学长的车里,窗外的景色有些恍惚,好像大块大块凝固的水彩,抹在画布上,固执地醒目着。
进入城区的时候,学长好心的提醒林曼,看外面的景致、建筑。
她却来不及回答,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一个塑料袋,在学长惊诧的目光中,大吐特吐起来。
开进了学校的宿舍区,林曼垂着眼睛,不敢看正在从后备箱往外搬行李的学长。
“谢谢学长,我把汽油钱和洗车钱转给你吧!” 林曼掏出手机,底气不足地说道。
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她只知道他挥了挥手,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林曼想,他可能在后悔赢得这次猜拳游戏。
林曼抿了抿唇,拖着行李箱去领门禁卡。
房间就在二楼,不大的单间里滴水不漏地塞进了单人床、衣柜、书架和桌椅。
小小的屋子,四周都是白墙,其中一面上挂着一个镶了装饰画的相框。
住在学生宿舍要比外面租房贵些,但是免去了一边睡地板一边手忙脚乱组装宜家家具的麻烦。
林曼从来不是过于挑剔的性格,富足的生活给了她理性而节制的物欲。
人心的渴望只在面对求而不得的匮乏时,才会无边地蔓延增长。
目光和窗外风景之间,隔着一棵庞然的大树,树冠覆过了楼顶。
窗帘被风吹起,海蓝色的。
林曼给家里发了条微信报平安,并没有视频。
这边的下午,正是国内的凌晨。
接着又给之前在飞友群里认识的朋友肖染留了一条言,“我到了。”
肖染没有回信息,倒是直接把电话拨了过来, “等着我回去给你接风啊宝贝!”
电话背景音传来了热情奔放的拉美风格音乐,钻进林曼耳朵里。
她们连面还都没有见过呢,好一个自来熟!
林曼感概。
肖染也是他们学校的,比林曼早到了两个星期。
听她的话口,已然在这边混得风生水起了。
林曼又感慨。
在地球另一端度过的第一晚,林曼没有出去看看月亮是不是比国内的圆。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背抵着墙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这个姿势,最能给她安全感,仿佛背后的墙壁是能保护她的屏障。
这是林曼一直带有的一种潜意识,就连睡觉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卷着被子滚到墙角,贴着冷硬的墙面,才能睡得踏实。
她自认不是太过软弱的性格,却总是无法避免对生活妥协的无力感。
有些人面对生活的变数,永远是踌躇满志的,像是出征的猎手,斗志昂扬地去捕获未来。
可林曼并不是,她觉得自己更像是个神经高度紧张的猎物,面对未知的挑战,有些茫然的眨巴眼睛、翕动鼻孔,不知该用视觉还是嗅觉,去探知前方。
以前的日子里,她习惯了被动的规划有序的生活,以至于会把每一天都划分成等距的时间窗口,把学习、生活、甚至社交都和这些框框一一对应。
在既定的框架里向着已知的目标追逐,按部就班地达到目的。
然而,一旦周围的一切不再按常理出牌,熟悉的成功模式不再起作用,真实的自己突然就变得渺小,忐忑不安起来。
她只好不断安慰自己:
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直的话,就把它撞直好了。
追-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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