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产地的咖啡在口感上有相当的区别。一般来说,埃塞俄比亚种的口感最圆润,酸度、苦度和香度持平,适合入门者。巴西的咖啡经常作为补充混入其它的咖啡、用于调剂口感,而它本身则是低苦味的,香味和酸味比较大,适合于摩卡。而印度尼西亚的咖啡味道浓烈馥郁,酸度低,苦度和香度最甚,一定作为黑咖啡才能将它的风味发挥到极致但是,只有真正懂得咖啡的人才能喝得下去”
说着,殊殁将一杯几乎不反光的黑色饮品放在了我面前的大理石台上。散发着冲人浓香的黑咖啡,盛在精致的白瓷杯里;拖着杯子的白瓷盘出露一圈的边沿,上面辅着两块裹满了巧克力的夹心威化。
“就像葡萄酒一样,实际上大多数人并不能接受里面的单宁酸,但是可以调和”
他指了指那两块威化,说道:“试试这个吧。”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玲珑的甜点放到口中微微地咬了一口,焦糖、可可、香精的比例恰到好处,扩散在嘴里的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嗯”我不由得称赞起来,“好味。”
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从他脸上飞速地游了过去。我开始觉得,这个名叫殊殁的人,冷淡之下有着一种很神秘的亲和力。
这并不是空穴来风。在咖啡机上的八个杯子,如今只剩下七个。朝着打了暖光灯的展台上看去,肉桂派,戚风,冻芝士,胡萝卜蛋糕。那些小点的确是每天都换的,因而时时刻刻都新鲜。即使隔着一层玻璃,你还是能够感觉到它制作者的那颗几近剔透的心。
“你想尝尝它们吗”他忽然抬起头望着我,似笑非笑的脸上多出了一抹神异的生意。
“这”我咬了咬下嘴唇,总觉得就这么回答不妥。老实说,我是心动的。
“还是不必了吧。”我呵呵地笑着,“万一,钱不够付,那不是浪费了吗”
我没有开玩笑。绿叶树生活馆的消费水平,早在破碎列岛时就已经有所耳闻。好好地消费一顿下来,的确是不便宜的。这里,看起来不像是有现金支付以外的手段。
他的目光忽然暗淡下去。“其实没有什么差别的。”殊殁再次拿起身边的软缎擦拭着那些杯子,“为了保持新鲜,每天都需要重新制作。隔天的那些,也就废弃掉了。”说着,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朝窗外望去。“大概,已经一百年了吧。”
我总是觉得,他的话里带着些说不出的失落感。
我:所以这就是你的工作了吗
殊:擦杯子不尽然。毕竟,这里是人格拟态。我最重要的工作,还是作为np。
我:那你是负责什么的呢
殊:以目示意看到那边的盥洗间了吗
我:看到了。
殊:那是你的重生点的。
我:暴汗啊
殊:人格拟态的核心机制在于“拟态”,而拟态的基础是玩家的情绪。游戏中的存在着死亡和纷争,人性的阴暗面,这些与真实的世界并无差异。每一次重生并不是毫无代价的,玩家需要调整他们的情绪,将人格水平重新固着到协态,这样才能继续。
我:点头哦,原来如此
那件盥洗室,原木基调的装潢,也很清洁,看起来很雅观的。
殊:说起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奇怪什么为什么在这个游戏里吗无所谓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什么都不奇怪。
殊:我不是指那个。这种套路的东西,是个聪明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我:那是什么
殊:一个人。
我:谁
殊:埃斯欧埃夫铿布斯尼部舒符斯基。
我:懵逼听起来像是前苏联的什么人
殊:你不认识他
我:摇头不认识。
殊:叹气我只是觉得,这家伙一开篇就搞些苍茫旷远的东西,不知道的人还真就被他唬住了,以为这是多么高深的玩意儿。结果,写着写着直接就崩坏了,什么套路的东西都开始蹦出来,以后谁知道是不是飞机大炮漫天飞。就算是读者,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
顿了一下,他忽然补充了一句:“算了。你不认识他的话,就当没听见好了。”他静静地擦拭着杯子,“这才第三章。要是把他给得罪了,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总觉得他说的那个人是个很可怖的角色,吓得我安静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好了好了,可以开始玩啦”
啪嗒啪嗒的拖鞋声,小菲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早说嘛,你不是早就缴了费的吗而且还是dl版的哦”
我:暴汗我什么时候缴过费了
菲:可是系统说的就是你缴费了啊。
我:
菲:吮手指嗯难道系统出故障啦
说罢,小菲又拖着大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开了。
“”殊殁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我,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一回头,我便和他对视着。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蛤”我不解道,“我怎么知道我还想问你呢”
“歪歪歪,还在吗”小菲跑了过来,“系统没问题,你的确缴了费。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溯源哥哥让你去做个实名认证,好确认你的身份。”
我:暴汗为什么这么快
菲:游戏嘛,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殊:快去吧。溯源竟然启动了dl来亲自见你,我总觉得有些大事要发生。
我:点头嗯,走吧。
菲:走啦走啦。
沿着旋转楼梯一路朝着上层走去,你会发现这间生活馆原来是完全嵌入商座之中的。最顶层的办公室,那里的地毯上积了很厚的一层灰;脚踩上去,肺腑便牵连着要剧烈地咳嗽起来。我痛苦地捂住了鼻子,这样能让辛辣呛鼻的味道舒缓些,聊胜于无。
“咳咳、咳”我尽量放缓了脚步,“小菲啊这里有多久没人来过了”
“其实一直都没有人来过。”小菲牵着我的手,完全不遮掩,似乎不受影响一般。“从一开始就是了。”
“咳咳所以说,里面的确是住着一个人吗”
“对啊。”
“咳、咳那你们平时怎么交流呢”
“用心感悟啊。”小菲一脸正经地答道。
“”
算了,见到那个“溯源”,他应该能够给我一个圆满的解答。总是觉得,那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不知道,他和那个埃斯欧埃夫铿布斯尼部舒符斯基比起来,谁更厉害一些。
艰难的一段路,终于走到了尽头。我敲了敲门,似乎传来的是被虫蚁蚀出了空洞而发出的回响。“溯源哥哥”小菲冲着门喊了一声,“我们来了哦”
没有回答。
“他让我们直接进去。”小菲扯了扯我的衣袖,“走吧。”
“有人什么时候说过话了吗”
“哎,问那么干嘛,走啦走啦。”
溯源的房间,这里仿佛是一个被时间遗失的角落。古典的书架上陈列着中世纪风格的印刷刊物,连红木桌案上都摆放着蘸水羽毛笔。打开的笔记本厚得宛如词典,却大了整整一圈,上面断断续续地写着一些潦草的文字,看起来是刚刚搁笔的工作。
“溯源哥哥。”
小菲朝着落地玻璃窗走去,那里的轮椅上坐着一个被浓重阴影覆盖着的人。他的头动了动,接着便是看起来孱弱的身体也一改佝偻、挺直了面对着我。因为角度的原因,他下半张脸上的阴影褪去,淡血色的嘴唇动着,声音极度虚弱。
“颖乐川颖乐川是你吗”
我感觉心里被什么牵动了一下。面前的这个人,他究竟是谁
他呆呆地望着我,怔了片刻,随后便重新望向窗外,归于平淡。“还以为这辈子都再见不到这段id了”
我梦醒一般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将手放到自己的头上,却发现那里并没有任何东西。
“你并不是颖乐川。”顿了一下,他继续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叫颖好水,是颖乐川的儿子。”我答道。
他昂起头,因此而脱出了更多的阴影;一只晶蓝色的眼眸放出弱光,直直地盯着我,不可思议一般。“你今年三十岁”
“对。”
“呼”他向后瘫倒在轮椅的靠背上,释然。“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窗外的大雪仍然在纷纷扬扬地下着,在里面起了一层厚重的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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