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青色的大蛇盘旋而上,没有像一般生肖蛇那般,昂扬着脑袋,而是垂下了头颅。
蛇口中衔着一枝梅花,红梅娇艳,栩栩如生,仿佛真能闻到悠悠梅香。
而那小鼠,一身浅金色的皮毛,蹲坐在大蛇蛇身弯曲而成的一小段平坦上。
小鼠骄傲,昂着脑袋,绿豆大的小眼里闪着光,灼灼盯着大蛇衔着的梅枝。
两只后爪站立,一只前爪扶住蛇身,另一只前爪捉住了枝头垂下的梅花。
大蛇和小鼠,一静一动,一垂首一昂头,动静相宜。
无端生出一丝温馨与缱绻的意味。
昭昭捏着面人下面的竹竿,有点舍不得吃了。
大蛇是大人,她是金色的小鼠。
昭昭抿唇笑了,她舍不得,可是面人不吃又会坏掉,不由纠结极了。
一旁突然横来一只手,取走了她的面人。
昭昭顺着那只手,视线缓缓上移,便看到了大人举起面人,咬了一口。
而且是恰好咬掉了小鼠的脑袋。
昭昭心底一颤,盯着大人还回来的残缺面人,盯着那个没脑袋的金色小鼠,嗷呜一口咬掉大蛇的半个脑袋。
再抬头望大人,男人冲她微微一笑。
昭昭莫名想到大人说要收拾她,莫非就是这个收拾吗?
——吃掉她的小鼠。
哼,那她也要把大人的大蛇给吃掉。
箫容景望向一旁的镇国公,眯了眯眼,“我与夫人游玩,镇国公还想跟着不成?”
镇国公老脸一红,厚着脸皮说:“遇到就是缘分,老夫无人交谈玩乐,便随你们一道吧。”
这话说出来他自个也害臊,真让他看小姑娘和晋王在一块,又挠心挠肺的不高兴。
一想到若这真的是他家的宝珠——
镇国公面色一变,也不再绕弯子,“我观小姑娘和我儿媳有几分相似,说不定和她那头有什么亲缘关系。小姑娘可否卸下帷帽一观?”
默默舔面人的昭昭看了一眼这个老头,不大感兴趣垂眼。
她此时也想起大人说过要替她找亲人的事,不过隔了那么些天,昭昭早便忘了。初始的激动过去,也不剩多少渴慕。
“镇国公与世子夫人想必不常见,看错也是有的。镇国公世家大族,难不成还会生出什么李代桃僵,遗失亲子的事来?”
箫容景语气淡淡,说得极为温和,而那话语如同尖刀般刺进镇国公的心脏。
他面色一僵,很快恢复平常。
那瞬间的神色已落入男人的眼中。
“想必看错也是有的。只是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
镇国公自然不好肯定说,小姑娘与儿媳有几分相似。
他其实也有点怀疑,光凭一眼看到的相貌和感觉来判断可能过于武断。
更何况,此时的境况,若小姑娘真的是宝珠,相认也是极为不利的,不能让人知道小姑娘过往的身份。
两人视线相触一瞬,彼此收回了目光。
镇国公低语:“晋王前日被罢免了职位,莫不是愿做富贵闲人?”脱离争斗。
箫容景仔细看着小姑娘吃面人,漫不经心道:“又哪有什么真正的富贵闲人?”
当街的一番机锋,双方常年习武,都是警惕性格,不会再入第四人耳。
之所以说是第四人,是因为还有一个昭昭。
镇国公奇怪看了一眼昭昭。
他原本甚至想有什么阴谋,万一真的是宝珠,晋王难道想利用镇国公府追求大业?
只是又不像。
这样的事竟然直接让小姑娘听了,尽管小姑娘十有八九听不懂。
“爷爷走了,这包糖吃着玩吧。”镇国公抬头想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偏偏一旁有个虎视眈眈的晋王,只把荷包塞给小姑娘。
昭昭捏着荷包想还回去,只听大人说:“收着吧,吃了糖要好好漱口,不可贪多。”
昭昭点点头。
“淼淼想找到亲人吗?”
“方才那人说见过和淼淼的模样长得相似的。”
“淼淼想知道吗?”
听到大人这般问,昭昭有点疑惑。
“长得像不一定就是亲人啊。”
“而且家里人不要女娃子,肯定是家里太穷了,养不起。”
“那个爷爷一看就是有钱的。”
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大人好像有点不太开心,刚刚她说完后,大人好像心情又好了一点点。
想不明白的昭昭踮起脚尖把面人递到大人嘴边。
“大人还想吃小鼠吗?头被你吃掉啦,还有半个身子,都给你吃好了。”
“好,淼淼都给我吃。”
昭昭“腾”一下红了脸,她知道吃的意思有点丰富,使劲摇摇头。
“我不能吃的,小鼠能吃。”
箫容景也不介意昭昭的口水,就着昭昭的手,将剩下的小鼠一口吃完。
“乖,大蛇都给你吃。”
嘴里的面人好像不香了。
她怎么吃大人嘛。
不对,是吃大蛇。
被带歪的昭昭很是羞赧。
吃完面人,昭昭和大人又去吃了糖人,看了街上的杂耍,还有投壶游戏。
十次全中,可以得到一尊小金像。
碰运气的人特别多,最多的也只中了四个。
那壶和一般的投壶还不大一样,颈口特别细窄。
昭昭对这个小游戏很感兴趣。
应该说对所有新鲜的东西都很感兴趣。
“夫君,我想玩。”昭昭小声和男人说。
大越的风气并不开放,历朝历代反倒愈发保守。
看到昭昭和箫容景两人进来,因着箫容景气势冷峻,周围人纷纷开了一条道。
不远处马车上一个带着帷帽的姑娘悄悄掀开帘子,便看到了这个场景。
车内的妇人严厉呵道:“阿鱼!”
“阿娘你就是太严格了,掀开帘子看看怎么了。”
“下次你再这般,我便不带你出门了。女子当贞静,不该抛头露面。”
一听这话阿鱼就心烦气躁,凭什么哥哥每日都能和同窗出去,她一个月才能出来一趟,不是去寺庙礼佛,最多就是去珍宝阁那些地方逛逛。
实在无趣得紧。
“反正等成婚就好了,我看到有夫君带着夫人在投壶的。”阿鱼小声反驳。
“你嫁到的严家,家风清净,规矩只会比家里还严苛。”妇人淡淡指出实情。
“况且能带出来的……”妇人冷笑,打破女儿不切实际的幻想,如同曾经母亲对她那般,“那些人不是外室也是妓子伶人之流。”
“除此之外,只有下三流之人才会如此放肆。”
下三流指低贱之人,平常百姓和商人在阿娘看来都是低贱的。
阿鱼沉默着没说话。
马车轱辘轱辘驶过,阿鱼还能听到那清脆欢快的声音。
“夫君,偏了!”
“八个!还差两个!”
“啊!最后一个中了!”
“奖励我要那个小金蛇!夫君是小蛇。”
“为夫是大蛇,小鼠给淼淼好不好?”
最后一句听不大清了,听的人只能觉出一丝寒风拂过的温柔。
阿鱼没掀开帘子,有点羡慕,又有点好奇,严大公子也会这般吗?
听说那是最为古板的人了。
若她能有那姑娘一半的自由便好了。
第46章 . 蟾光怕吗
昭昭宝贝抱着怀里的小金鼠和小金蛇, 鼓着脸颊还有点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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