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枪皇帝》第一百零四章 【扎 心 了】

  高高的山坡上,白色大旗被海风吹得猎猎向北。
  大旗之下,簇拥着一层又一层的军队。越靠近大旗,军兵的甲胄、兵器越精良。而最外围的军兵,无几披甲,仅着单袴布衣,除低级军官戴瓦楞帽外,其余兵卒只以灰巾裹头。他们手里的兵器也只有素木枪与简易藤牌,连弓弩都没几具。
  由于该处山势地形起伏不定,难以排兵布阵,滩涂虽平整,但深可陷足,因此新附军都是依地势排列。虽然本军阵不成阵,但在马抚机眼里,对手更不堪,只龟缩在船上等着挨打,实不足为虑。
  数百步外庞大的战船重楼台上,赤、黄两色大旗,在呼啸海风中狂舞。
  两杆大旗相距三百余步,旗下两人,一乘马一安坐,四目遥遥相对,一头是火,一头是冰。
  渐渐的,瞳火消退,骑着高头大马、全身甲胄的马抚机抬起手腕,盯着自己因即将复仇的亢奋而微微颤抖的手指,调息凝神,平复心境,直到手指不再颤抖,才以平静的声音道:“去吧。”
  身后闪出三骑,向马抚机顿首拱手,道声“得令”。高擎白色四方旗,拨转马首,马蹄哒哒,直奔滩涂而去。
  座船上,施扬扭头看向赵猎。
  赵猎压压手掌:“听听小马的开场白也不错,让他们过来。”
  三骑从山坡驰下,铁蹄踏上滩涂,泥水四溅,马蹄深陷。三骑勒缰,不敢再近,远远大呼:“万户大人晓谕龙雀军兄弟,杀父戮弟之仇不共戴天,今日赵孟备必死,余者胁从不问。但有临阵归降者,以获首一级升赏;若能击杀赵某,以原职升三级听用,赏百贯;若能生擒赵某,升千户,赏百金……”
  话未说完,被一阵从喇叭筒传出的豪笑打断:“马抚机,想报仇很简单啊,何须大动干戈,让手下枉死。来来来!你我不如卸甲除盔,一人带一件武器,就在这滩涂之上,两军阵前,决个生死。有本事杀了我,你就亲手报了杀父戮弟之仇——怎么样?你敢是不敢?”
  这一番挑战或者说是挑衅的话语,不但令传话的三骑士噎得说不出话,更使得山坡上数百新附军一阵骚动。不少人想回头看主将的反应,结果头刚动就被各队牌子头、百户挥鞭举棍一阵好打,惨叫连连。若不是尚未开战,只是战场无令回首这个举动,就得砍下不少人头。
  马抚机面色一青,手指又微微颤抖起来。本想借此打击宋军气势,令其将士相疑,互生嫌隙,没想到……有那么一瞬,马抚机真想拔剑策马冲向滩涂,与对方放手一搏,亲手斩下对方首级,以祭父弟。好一阵工夫,他才忍住这强烈的诱惑。眼下他率七百劲卒围攻对手,而对方只有百余人,六比一的兵力,稳操胜券,此战必胜,何须与对手做困兽之斗?
  马抚机提气大喝:“赵孟备,你我皆一军将帅,将帅在谋不在力,何须效匹夫之斗。此乃沙场而非擂台,即是沙场,自当两军对决而非两人对决。你想一决雌雄,就别龟缩在女墙后。马某退兵一里,让你排兵布阵,待你列阵完毕,你我堂堂正正打一场如何?”
  马抚机这番话,连消带打,不但化解了赵猎的挑衅,更反将一军,果然不是个简单的家伙。
  新附军那边发出阵阵鼓躁,不时传来“堂堂正正打一场如何”的叫嚣。
  直娘贼,输阵不能输人!
  赵猎把铁喇叭凑到嘴边,大吼如雷:“堂堂正正打一场么?好!好得很!这盘口老子接了。我这边一百人,你也出一百人,就在这滩涂上列阵对决,生死无怨。敢不敢?敢不敢?!”
  此言一出,新附军那叫的叫嚣声浪渐渐变弱,直至无声。不少人都在翻白眼——我放着六七百人的优势不用,只出一百人跟你一对一?当我们猪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六七百人打人家一百人,还真有点那个,似乎跟“堂堂正正”沾不上边呐……
  马抚机强忍怒气,振声道:“赵孟备,你也是堂堂宗室,何须学那泼皮无赖市井之流?徒逞口舌之利。你要战,我便来战;你敢分兵诱我,我就敢挥师杀来。你想拖延时辰待援,马某岂会如你所愿?想斗口?可以。待你被绑缚至我马前,你便是说上三天三夜,马某也洗耳恭听——众将士听令……”
  赵猎的大喇叭再次发挥打断威力,五六人各执喇叭,众口一词,吼声震天:“马抚机,少放屁!话是你先喊,现在倒赖我拖延时辰了。颠倒黑白,莫此为甚——我要是泼皮,你他娘的就是泼妇!你认不认?不认?好!我就问你有种没种?有种放马过来,爷爷只用一根手指跟你打。没种就把那身破甲扒下,换上妇人衣裙,给爷爷跳肚皮舞!”
  新附军炸锅了,被狗血淋头至此还能忍?马抚机麾下自恃武勇的亲随将领纷纷请战,要与龙雀军,与赵孟备单挑。
  马抚机几乎吐血,眼角一个劲抽动,嘴唇直哆嗦,几次欲拔剑,又几次松手。他后悔了,真不该派人到两军阵前喊话玩啥子离心手段,结果离心没离成,却被扎心了。
  赵猎还没完,吼声又起:“新附军兄弟们听真,大奖来啦!但有撕下马抚机衣着片缕者,以获首一级升赏;若能扒下马抚机衣甲,以原职升三级听用,赏百贯;若能给马抚机换上衣裙,升将军,赏百金……”
  原话奉还,更添辛辣,这是赤果果打脸啊。
  马抚机那么好的涵养,此刻脑门也炸了一下,钢牙咬碎,血贯双瞳:“赵孟备,马某定要叫你后悔说这番话——全军冲锋,先登重赏!”
  看着满山遍野乌泱泱大军嗷嗷叫着冲来,赵猎放下大喇叭,摸摸喉咙,沙哑着嗓子道:“小马还算配合,没白费老子吼这半天。很好,就是这样,冲得快死得快,冲得多死得多——马抚机,你会后悔没跟我单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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