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下之三世娇妻》三生石下之三世娇妻第2部分阅读

  即领了自己的劲旅入内搜查。
  不一会儿,有兵前来传令,其他副将立即跟进。
  敌营位置中心的大将营前有一死尸,正是瓦剌大将军,死前好似瞧见惊恐画面一般,就连毛根都竖起,而胸口正中一剑,剑几乎完全没入胸口,穿透他和后头的营帐。
  “那是将军的剑。”葛近平过了好久才能发出声响。
  庞勤上前要抽剑,却怎么也抽不出,心底更是惊惧,疑惑统帅究竟是何等神力,竟能将剑穿得如此的透。
  众人噤若寒蝉。良久,葛近平粗声启口。“他是咱们的将军,咱们立时立誓,今儿个所见所闻绝不外传,击掌起誓”
  四大副将抬眼,眸底有抹坚定,各自击了掌,准备回营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力保已离营的统帅。
  天色蒙亮,侯爷府莲心阁前,一群奴仆专心致志地诵著经典,杂乱无章却又自成一股气场,在莲心阁里来回萦绕。
  房前,无咎抓了把椅子贴墙闭目养神,在他面前,刺耳的锁链声来回拉扯,半透明的拘魂鬼差来回走著,嘴里喃著无人能懂的话语,恍若不得其门而入。
  无咎长睫微掀,鬼差立即再退半步。
  他实在不该再插手轮回,但是要他眼睁睁看著幸儿就此香消玉殒,他也实在做不到。他能做的,只是替宇文欢守著幸儿,剩下的必须交给宇文欢。
  蓦地,锁链声远离。
  倏然张眼,果真瞧见一抹身影跃过拱门而来,来到他身侧,朝鬼差怒咆了声“滚开”,鬼差随即远飏失形。
  而后,那人随即要推门进房,无咎快一步抓住他。
  “爵爷”
  宇文欢震了下,失神的双眼缓缓凝出焦距,粗嗄喃著。“无咎”他回来了,半模糊半清醒地回来了
  “你就这样回来了”他瞪著他。
  边境楼和侯爷府相差千里,他一夜奔回距他发出急书至今不过七日,现下便瞧见他:;这个傻子。
  “幸儿呢”什么样子他不管,他只想见幸儿。
  “她在里头。”见他又欲推门,无咎再将他拉回。“你这样子进去见她,是想要把她活活吓死吗”
  不只是眸色淡青,就连脸色也是黑青一片,眼暴嘴裂、披头散发,发尾甚至被血液沾黏成束,黑衣沾染著令人想吐的浓厚血腥味。
  “她不怕的我这面貌她不是没见过。”他恼声低咆,眸底闪过森冷妖邪,不等他再开口,随即推门而入。
  守在幸儿炕床下的奴婢蓦然清醒,一阵风噙著腥臭逼近,还没来得及开口斥退,却已经被眼前的画面给吓傻了眼。
  “良儿,退下。”无咎低声吩咐。“不准任何人进入,不准让人知道爵爷已回府。”
  向来面无表情的良儿,还是很面无表情地点头,慢慢移开有点僵直的眼,缓缓挪动有点软的双脚,慢吞吞地走到房外,滑坐在门前。
  而屋内
  “幸儿”散乱的黑发掩去宇文欢似鬼般的骇人面容,他有些骇惧地轻轻靠近炕床,想再向前一点,又怕她会被吓著,最后只能站在床畔一步外,看着床上人儿惨自的血色,几乎没有起伏的胸口,心狠狠地拧痛著。
  不过相隔几日,他的心怎会思念得如此地痛
  “放心,鬼差走了。”无咎淡声开口,将他拉后一步。“倒是你,什么鬼样子,这模样在路上走动,还怕不吓著人”简直像是入魔了
  所幸良儿是幸儿最贴己的丫鬟,否则难保他的鬼身会流言成灾。
  “我管不了那么多。”粗嗄的嗓音模糊难辨,慑人青光直瞅著他,目光流淌著不稳定的狂乱,带著欲杀后快的悍戾,好似只要谁敢挡著便杀了谁。
  床上的人似乎被那声音扰醒,眼睫微颤了下。
  “过来”无咎硬将他扯到一旁,扳开他的口,另一手拔掉烛,以指扎上烛台针,血珠如红豆般大小缓缓泌出,立即一滴滴地滴入他的口中。
  以极缓的速度,青光转墨,就连暴突的眼和微裂的唇都在幻化中,慢慢地变回原本的俊美。
  目光中浮动的妖邪尽失,涣乱的脑袋趋近清醒。
  无咎收回指,两指轻抹,血褪去的瞬间,就连伤口也不见了,指肤完美如昔。
  “好点了吗”他问。
  宇文欢调开视线,像是对一夜里发生的事有些浑沌。“我在府里”气息仍然浮乱难休。
  “是。”
  “我总算回来了”声音是粗哑带喜的。
  “嗯。”无咎狭长美目不移,直挺挺地注视著他。“军中要务呢”
  “瓦刺已经溃不成军了。”脑袋开始清醒之后,身体开始沉重,仿彿耗尽了他数日的体力,连要撑住自己都觉得无力。
  “你做的”
  “要不呢”他哼笑应对。“不先除那大患,我阵前私逃可是会罪连九族的。”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辞官,我要带幸儿下杭州寻找神机。”他浓眉紧蹙,感觉体力像是瞬间被抽走,光是说话就要费尽他的气力。“幸儿呢”
  “她缓住了,我说过,只要有你在,哪怕是鬼差也拘不了她的魂。”拘不了魂,自然是死不了。
  “我方才回来,隐约瞧见你守在房门,鬼差不敢踏入。”仿佛还听见连绵不断的声响他将目光移到床上,近乎痴迷地看著那张呼息渐匀,神色渐润的粉颜。
  “我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见他要走向床,无咎立即将他抓回。“你先去沐浴清洗,要不你一身血腥罪业会累及幸儿。”
  闻言,他停下脚步,黑眸近乎无神地看向无咎。“等我清醒再洗吧,我累了。”话落,颀长身形立即落下。
  “爵爷难不成你要我帮你洗吗”无咎摇了他两下,毫无反应,不由无奈叹道:“偏院离这儿有点距离的呢。”
  嘴里是埋怨的,但他毫不费力地将人打横抱起,以脚踢开门,走到外头,瞥了眼还软倒在地的良儿。
  “进去守著小姐。”
  “我站不起来。”良儿依旧面无表情。
  他瞪著她。“你以为我还有第三只手吗”
  “要不,踢我一下也成。”还是面无表情。
  “忍著点。”踹
  “谢爷。”被一路踹到床前的良儿,还不忘朝门的方向跪谢。
  摇了摇头,无咎抱著自家主子经过回廊,走进莲心阁偏院的厢房,将人搁置在干净的床褥之间。
  看了双眼紧闭,脸上依旧微青沾血的宇文欢一眼,他单袍微拂,床上男人脸上的血迹瞬间消失,就连身上的黑色劲衣也换成了一套蓝纹单衣,浓重的血腥味消失不见。
  “没法子替你洗澡,换你一身素净,倒也不难。”低声自喃,他覆手卷袍。“这些罪愆,我担了,绝不影响你的来世作为。你好好歇息吧。”
  意识朦胧,总觉得她的意识百转千回,得要费尽她所有气力,才有法子张开眼。
  隐约之间,她听见轻微对谈的声音
  “大哥,你要辞官,绝非易事。”宇文庆难得地在叹气。
  “哼,我若要辞,谁也拦不住。”
  久违的哼声,让她心底一片软暖,热气烘上了眼。
  “大哥,就算你在边关得知有个再世华佗叫神机的,也犯不著为了找他而辞官啊。”又叹气了。“幸儿的病是麻烦了点,但在京师里马御医照顾得也还不错,又何必千辛万苦去找神医呢”
  “只能治标无法治本,再拖下去,幸儿的骨本会整个瘫坏。”宇文欢坐在房外的低栏上,黑眸紧锁著房门,确定无鬼差逼近。
  “就算如此,也没必要辞官啊。”大哥是他的天,是他视为学习的对象,要是大哥辞官下江南,往后再也不回来了呢
  “这个官不辞,迟早会出问题。”伴君如伴虎,再加上公主所有烦事,他能避则避。“庆儿,边境楼可有捎来消息”
  “有,昨晚急书到,庞副将说近日将回朝,请大哥准备准备什么”宇文庆从怀里掏出信,百思不得其解。“大哥,捷报在三天前就传回,上头说是大哥单枪匹马,夜袭兵营,杀出血路,但也因此身负重伤大哥,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十多天前,他得知大哥深夜归府,于是到莲心阁一探,却发觉大哥睡得极沉,这一睡,竟睡了三天三夜,害他担心得不知道该先替大哥办丧,还是替幸儿送丧,最后还是无咎斥他大惊小怪,要他冷静以待的。
  所幸,大哥只睡了三天三夜,让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有时想想,发现无咎比他还要了解大哥唉,那是自然了,无咎跟在大哥身边近二十年,当然是比他了解得多。
  宇文欢接过信,没理他一脸失神,瞥了信两眼,垂目盘算。
  已过了十多天,急书昨晚到,算了算,回朝之日约是在这几日吧。
  那么,他也合该准备了。
  “大哥,究竟是要准备什么你好歹跟我说一声,让我替你准备吧。”不要把他丢到一旁,好像不同挂的。“你分明就没受伤,为何捷报上传你负重伤”
  “上头不这么说,我要如何回府”他哼了声。“阵前私逃是唯一死罪,你不知道吗我要顾及幸儿也得顾及你。”
  “我”原来在大哥的心中,他也占了一席之地“大哥,你总算是把我当成你的亲弟了。”他脱口道,清俊眸子月华闪闪。
  “你是傻啦我不就你一个亲弟”
  “大哥不管你要做什么,想怎么做,我都全力支持你,但是,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不要将我蒙在鼓里啊。”
  “你放心吧,我答应娘的,绝对要力保你。”
  宇文庆闻言一顿。“是因为娘死前这么要求你的”
  眉头微挑,他笑得戏谑。“你说呢”耳边听见院落外不绝于耳的诵经声,他个解的问:“庆儿,到底是谁在念经”
  打他回府至今,日日夜夜可听可闻。
  “还不就是府里的丫鬟下人来著。”提到这儿,宇文庆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幸儿回府没多久,时而陷入昏迷,下人们担忧极了,无咎便要他们诵经,日日夜夜地念著,替幸儿积德,替她延年益寿。”
  “是吗”这丫头到底是怎么收服这些下人们的心的
  “放心吧,丫头现在好多了,可见这经文念得果真有效。”宇文庆虽不信神佛,但只要是对幸儿好的,他都力挺。“对了,大哥,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那问题。”
  别以为他不知道大哥故意转移话题,其实他挺聪明的,只是在大哥眼前很难展露。
  远处瞧见良儿端来方煎好的药汁,宇文欢立即起身接过手,踏进幸儿房里。
  “大哥,你说啊。”宇文庆也跟著跳进房。
  “闭嘴,你想要扰醒幸儿吗”
  “欢哥哥,我已经醒了。”已经偷听他们兄弟对话许久的幸儿眨了眨眼,尽管有些虚弱,却还是伸出了双手。
  宇文欢立即将她温柔搂起。纳入自己怀里。
  嗯这暖暖的味道,就对了。她抬眼对上他,瞅著他唇角微掀的笑意,也跟著漾出甜美的笑,然而,当目光落在那厚薄适中又好看的唇上时,蓦地发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烧得她心口都热了。
  镇定、镇定,没什么大不了的,羞什么羞
  “庆儿的大嗓门把你扰醒的”宇文欢发觉她颊面染酡,长指轻抚过。
  “大哥”宇文庆忍不住抗议。“幸儿,你替我评评理,大哥啊”
  “闭嘴。”懒声淡淡地打住他。
  宇文庆扁起嘴,幸儿见状,不由得噗哧笑出声,笑得嫩颊生晕。
  “庆哥哥,你怎么还不懂啊”她笑得气喘吁吁,感觉欢哥哥的宽厚大掌在自个儿背上轻拍著,才又缓声道:“你瞧见欢哥哥是怎么对待一些达官显要的”
  “我知道啊。”闷
  “你曾瞧过欢哥哥恶意逗弄过谁吗”
  “没。”欸,幸儿丫头是想告诉他什么
  “那你就知道欢哥哥对于一些逢迎拍马的人是视而不见的,对想攀亲附贵的人是视若无睹的,对救了我好多年的马御医也不过是点头示意”
  “对公主则是冷酷无情”宇文庆很自然地接了下文。
  他明白了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大哥只会欺负在意之人,换言之,大哥疼他入骨啊他高兴得快要手舞足蹈,却没发现身旁射出一道冷光。
  “公主”幸儿不解地蹙眉。
  “就是”
  “闭嘴”
  话未出口就被截断,宇文庆这才发现大哥的脸臭到要杀人泄恨的地步,他思绪极快,立即转了个弯,说:“不就是公主那一派的拥护人马幸儿,你知道的,有不少大官看大哥挺不顺眼。”
  眨眨眼,幸儿有点迟缓地“喔”了一声,水眸轻轻地飘到身边人身上。庆哥哥说起来像一回事,但欢哥哥的表情可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这些日子,她的意识飘游得乱了时间感,搞不清楚欢哥哥究竟是何时自边关回府,究竟又已过了几日,但方才听他们的对话她猜,有些事,欢哥哥是不想让她知道的。
  既不想说,她也就不问了。
  “幸儿,喝药了。”宇文欢暖声哄著。
  “好苦呢。”小脸皱了起来。
  “良药苦口。”
  “我知道。”所以她一向认命,只是吃这药,真的是吃怕了。
  她发誓,下辈子绝不再吃药,求老天给她一副健康的身子。
  皱著五官喝下了药,忍住欲呕的冲动,她赖在宇文欢的怀里不动。
  “再睡一会吧,若你的身子较好些,我带你游江南可好”轻柔嗓音恍若是珠玉落毯般裹上磁性。
  “游江南”水眸突亮,小手揪著他的衣襟。“真的吗无咎哥哥以前曾告诉我,江南有好多溪河,可以乘舟过湖,而且还有很多寺庙。”
  “寺庙”他微挑起眉,顺著她的话意说:“是啊,你若是想参佛,我就带你游佛地小西天,那儿寺庙众多,灵隐、韬光、三天竺还有那儿的胜景也颇多,幸儿,你想去吗”
  “想想想”她点头如捣蒜。“欢哥哥,说好的,你一定要带我去。”
  “那你得要赶紧把身子养好啊。”
  “好”她一口答应,笑得眉儿弯弯眼弯弯。
  “当然好,我也想去呢。”宇文庆可闷透了。
  “庆哥哥一道去啊。”
  “不成,庆儿得留下。”宇文欢话一出口,宇文庆便绝望地低下头。“你乖乖喝药,乖乖睡觉,最迟,十日后,带你下江南。”
  一夜深沉。
  宇文欢的房门被人推开,无咎无声走入,里头不著烛火,伸手不见五指,他却能精准地走到主子的身旁。
  “你确定要这么做”无咎声清冷,夜里听来犹如风声掠过。
  “我要永绝后患。”宇文欢的声音轻轻的,却透著绝不让步的霸气。
  他要顾及的人事物太多,相对的,也必须有所取舍。
  有失,才有得,能得,怕是失去所有,他也不后悔。
  一眼,换来侯爷府的平和万世,换来幸儿的身强体健别说一眼,他两眼都能奉上。
  “无咎,这事儿只有你能办。”
  “我吗”那声音听来像是苦笑。“我跟在你的身旁,可不是为了要伤你的。”
  “我知道,但我伤不了自己,必须请你动手。”他的身体特异,不管是受到多大的伤,最迟在几个时辰内定会复原如初。
  不知为何,他就是笃定地认为,唯有无咎能够伤得了他。两人相处近二十年,许多事尽在不言中,彼此心知肚明而不点破,但在他心里,他是把无咎当兄长看待的,尽管这近二十年来,无咎脚下无影,且身形未曾变过,依旧如当年初见他时的俊秀,没有半点老态,他也不觉有惧。
  也不知道是怎么著,这事儿在府里似乎无人看破,就唯有他看出了这点悬疑,那是一种同类呼引的感觉。
  “你要我如何舍得”无咎走到他的面前,向来带笑的狭长美目竟透著不舍。
  “有舍才有得。”他勾唇笑著,像是日夜期盼这一日到来,保他未来再无恶魇相逼。
  “你看似无情,实则多情,我怎会到今日才看透你”他原是多情人,怎可能此世薄情原以为他这世该要寡情薄义地过一生,岂料啊自己还是成不了气候,算不出结果。
  “我本无情,若不是幸儿,我岂会知道这情是何番滋味”喃著,唇角竟漾着连他也没发觉的柔情。“无咎,动手吧,如此一来,明日早朝我才能有说词啊。”
  叹了口气,美目直锁著他,无咎两指掐揉,蓦地弹出火花。
  屋内,无声。
  夜,依旧静寂。
  第三章
  殿上。
  该是封爵赏地的欢喜时刻,然而此时却噤若寒蝉,龙座上的皇上眯起了精戾眸子,瞬也不瞬地瞪著跪在丹墀下的宇文欢。
  约莫一刻钟前,边关大军班师回朝面见,他正龙心大悦,准备在宇文欢屡建奇功之下送他一份大礼,顺便把公主下嫁,岂料他都还没开口加封,他便抢词说要辞官。
  因为,他瞎了一只眼,不能再任武官一职。
  瞎就不信真是瞎了
  “宇文欢,抬起头来。”过了半晌,皇上松开咬到发酸的牙,开口了。
  他抬眼,黑色皮制眼罩遮住左眼,两边细绳在脑后系上。
  “来人,拉下眼罩。”
  宇文欢倒也不反抗,任著皇上身旁的太监上前拉掉眼罩,眼罩一落,那向来妖邪夺目的眸竟是一片血肉模糊,殿上立时发出阵阵抽气声。
  皇上见状,再喊,“宣马御医”
  言下之意,就算真是瞎了,也得要御医在场作证就是了。
  一会儿,马御医从太医馆急忙赶来,遵命查看宇文欢的伤势后,摇头重叹口气,回身道:“皇上,这眼是被穿火箭所伤,箭头有火有毒。能让毒性不蔓延,保住镇远侯的性命已属不易,这一只眼怕是难见天日了。”
  “真是如此”皇上扼腕得要死,却也松了口气。
  宇文欢手上掌军令,兵权集身,麾下将领莫不对他佩服再三,就怕他日他心生造反之意,会将皇宫当瓦刺大营一样铲平所以他想将公主下嫁,以联姻笼络其心。
  如今释了他兵权,之于自己,不必再烦忧有头猛狮时时虎视眈眈,但失去这战无不胜的大将,他也难舍啊。
  “请皇上准许。”系回眼罩,宇文欢拱拳请托。
  “就算你真瞎了只限,不任官职,可也是侯爷,公主”
  “皇上,臣欲辞官,侯爷之位可世袭胞弟,且臣在边关时,曾听一名边关大夫提起,江南杭州有个神医叫神机,其医术犹若华佗再世。臣想寻那神医医治臣的眼,也许还有那么一线生机,若迟了”言下之意,就不必多说了。
  皇上闻言,攒眉沉思了半晌,最终,勉为其难地答允。“宇文欢听封撤五军总都督兼镇远将军、镇远侯,世袭之位交与胞弟,然其功辉煌,改封护国公,赐府邸一座,黄金万两”
  哗啦哗啦念了一大串。
  宇文欢闻言,眉头紧蹙,暗恼皇上竟还在打他的主意,替他预留后路也罢,这趟下江南,他永不回头了。
  早就料想到皇上还有这一步棋,但只要他肯隐居山林,从此断绝音讯,还怕躲不过皇上
  思及此,唇角不由微勾。
  这下子,他终于可以放下肩上重担和娘的承诺,带著幸儿远离京师,双宿双飞了
  他的幸儿啊想起她,他又是心怜又是笑。
  五更天,外头天色微亮,床上的男人又是一夜未眠。
  宇文欢倚在床柱上闭目养神,床内侧躺了个娇软人儿,两人十指交扣,同床同被而睡,无夫妻之名亦无夫妻之实。
  垂眼看著她睡得酣甜的模样,唇角淡淡掀起,然,他却无勇气再向前一步,想起临离开京师之前无咎说过的话,恼意立时浮现在眸
  “带著。”无咎塞了样东西在他手里。
  天色昏亮,寒风冻骨,京师热闹街衢此时却是萧索,蓄意挑这个时候出发,是想要避开闲杂人等,包括皇上的眼线,所以早早便要庆儿护送幸儿去渡口。
  下江南的阵容看似盛大,但实际上随行的皆是一些卖契终止,准备返乡的下人。
  “什么东西”他看了眼,身形一震,眸中闪过数种复杂的情绪。“你给我这个做什么”喉头像是被扣住,声音粗哑得很。
  “还问”狭长美目很暧昧地眨了两下。“喏,算是临行前哥哥送你的好东西,你就收下吧。”
  “你混帐”他难得话不成句,脸色转为暴红,神色飘忽。“谁要带这种东西你脑袋里头到底是在想什么”
  滛书居然塞滛书给他而且还是袖珍版,图文并茂的滛书
  “欸我在想什么你不知道吗”无咎一脸无辜,走近他,拍了拍他说:“哥哥我担心你啊,你这小子对男女情事一知半解,我好担心届时临阵败退下来,会伤了你的自信心。”
  “你又知道我一知半解了”吼了声,查觉周遭的下人目光疑惑,他忙压低嗓音,“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书,你自个儿看”
  “唉,我打你七岁就守在你身边,你干过什么事我会不知道”无咎摇摇头,又把书塞回给他。“幸丫头的身子不好,要是连你都不上手,洞房花烛夜会很累的,收下吧。”
  “她那破烂身子怎么洞房啊”声音一开,下人的视线又丢来,他又气又恼又窘。“你给我收、回、去”
  就算他不谙此事,也还不至于无知到必须借助滛书的地步
  “她的身子总会转好,届时你等在江南落地生根,可找不到这么棒的珍本喽。”无咎一脸可惜,啧了数声。“况且,江南之行你俩必定要同房,慎防鬼差找上门,而你可要辛苦了。”
  “不劳你费心。”他哼了声,欲驾马离去。
  “路上小心,若有什么麻烦事,喊我一声便是,哪怕是千里之外,我也会为你飞去。”美目盈亮温润。
  宇文欢瞅了他一眼。“我走了。”谁都知道无咎是他的贴侍,让他留在府里,才不会被皇上的爪牙发现他极有可能不再回京师。
  这一路下江南,其中最最艰辛的事果真被无咎那混帐给料中了。
  投宿客栈,两人必是同房,省得他顾不及她,然而两人共宿一房,对他而言,真是莫大的苦难。
  她檀发如瀑般滑落香腮,衬得那张小脸更加引人心怜,仔细瞧她五官,眉儿弯弯,菱唇弯弯,是张天生带笑的脸,小鼻挺直,却不若他如刀形那般立体,谈不上是美人胚子,但是只要她一笑,整个空间的氛围都会在瞬间改变,那无垢出尘的笑,让人感到舒服且心生向往。
  视线再往下,瞥见她微启的襟口,他立即转开眼,连带扯动了右手。右手教她给扣得死紧,约莫一个时辰前,还是摆在她胸口上的,简直是快要把他给搞疯了可这丫头睡得舒服,压根不知道他挣扎得有多痛苦。
  瞪著,却见那浓密的卷翘长睫颤了两下后微微掀开,姿态之美,就像是一朵正轻缓绽放的雅莲,乍醒的水眸傻呼呼的。但一瞧见他。立即勾唇笑得又甜又羞涩,娇软嚷了声,“欢哥哥。”
  天,他是被折磨至死也甘心了。
  “欢哥哥疼吗疼得无法入睡吗”她微趄身,伸手轻抚他戴著眼罩的眼,檀发滑落她只著单衣的单薄身躯,宇文欢震了下,目光立即调开,供她取暖的大手也一并退出她软似无骨的小手。
  “快点起身吧,已经到杭州了。”他走到窗外,微推开窗,让窗外冷风灌进他装满邪思的脑袋,却又怕冷著她,赶紧关上说:“我去要小二准备早饭,你赶紧起身打点。”
  “喔。”她呐呐回答,视线落在一晚被烘得极暖的小手,唇角笑意微涩。
  欢哥哥的眼无端端地伤著了,她没瞧见伤口,但听庆哥哥说,那只眼是救不回了。庆哥哥叹气叹得严重,一脸悲伤,而她追问无咎哥哥,却探不出口风。
  她知道他们都在瞒她,瞒她做什么呢就算他们都不说,她也不难猜到细节,她心里很明白,一切都是为了她。
  大伙都以为她昏昏沉沉入睡,但她常常是半梦半醒,听见了一些,看见了一些,大抵也拼凑得出一些心好痛啊,却不能让欢哥哥发现,欢哥哥喜欢她笑,那么,她就为他笑吧。
  这一路下江南,身边随行的下人一一返乡,最终只剩下她和欢哥哥,以为这会儿可是真自由了,可以无拘无束地和欢哥哥相处,岂料他却像是极厌恶与她独处似的。
  为什么呢若真讨厌她,在边关时,为何要亲她
  唉,若是无咎哥哥在的话就好了。
  西湖一镜天开,杭城楼宇林立,近挹翠浪,遥指青空。
  搭画舫游西湖,实在是人生一大享受,但若是挑错时节,可是非人的煎熬。
  幸儿抓紧身上的狐裘披风,弯弯水眸被迎面的风给刮得眯成一线,粉颊被湖上薄雾冻出了一层霜。
  “很冷吗”宇文欢覆手轻挲著她快要冻坏的小手。
  “还好。”偷偷地、偷偷地把脸藏进他的怀里。
  宇文欢原想要拉开些许距离,但想别她冷得难受,又不舍将她拉开,反将她转身圈入怀里,以背挡住强劲风势。“再忍一下,就快到了。”
  “欢哥哥,咱们下回初夏时再来。”届时,湖面凉气肯定爽快。
  “你爱什么时候来,咱们就什么时候来。”他轻声答允。
  “真的”水眸晶亮亮的。
  “嗯。”他略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喃,温热的气息烘暖了她的耳,烧烫著她略显冰冷僵硬的身子。
  宇文欢拉起她毛绒绒的银边狐毛帽,半掩她半冻的颜面,厚实大掌依旧包覆著她的,幸儿甚至可以感觉到背上递来他平实的心跳。
  过了半晌“欢哥哥,你讨厌幸儿吗”她脱口问。
  很明显的,身后男人僵住了,风呼啸而过,枯叶满天飞,画舫已靠岸。
  “爷儿,到了,上了渡口,可以同人雇辆马车,到了灵竺道往上走就是天竺香市,步行上山,别有一番风趣。”船夫朗声说著,目光倒是很谨慎地望著脚底那一块,死也不抬眼。
  方才不小心偷瞥了姑娘一下,就被这尊贵的俊爷儿瞪了一眼,那一眼看似平静,但不知为何却教他通体生寒,惧意陡生。
  “多谢。”宇文欢给了赏银,随即将幸儿打横抱起。
  “哇”没预警地,教幸儿吓得低叫出口,双手赶紧攀紧他的颈项。“欢哥哥,好多人都在瞧呢”
  渡口人多,一双双好奇的目光朝她身上丢来,还真是有点羞呢
  “就由他们去看吧。”走上岸,他才缓缓放她落地。“走吧。”
  “嗯。”她乖巧地任他牵著,上了马车,手还是紧覆著。
  西湖,三面云山,有著幽宁的林泉、深邃的洞壑、崔巍的岩峰,还有不少让人津津乐道的神话,而入冬后的天竺山,薄雾萦回,难观其真实景致,却因山上佛寺众多而引人入胜。
  坐在马车里,隔著翻飞的纱帘睇向外头,远看峰峦嵯峨、古树参天,近看山骨玲珑、老藤攀岩,一派仙灵气象。
  “欢哥哥,咱们要上哪儿呢”她雀跃极了,早就忘了先前在画舫上问他的事。
  “咱们由天竺香市上莲花峰,那儿有不少佛寺,去走走,可好”看她喜孜孜的,笑意也跟著抹上唇角。
  在边关他曾私下再细问过那大夫,得知他的师父就在下天竺寺附近,只要到下天竺寺问人,肯定找得著。
  思肘著,唇角笑意更浓,恍若幸儿的康复之日已至。
  “好啊好啊”她笑得如夜里的一输弯月,清绽月华。
  宇文欢看著,目光不自觉的柔,这柔情是他完全的付出和甘愿的相随,手不自觉地握得更紧了。
  “欢哥哥”感觉小手被握得发疼,她疑惑地回眼,却不经意瞧见他眸底的柔情,深藏的雀跃。“欢哥哥,你也很开心吗开心是好事,但是你握得我的手好疼啊。”她笑吟吟地道,嘴里说疼,神情却探不出究竟。
  “是吗”他赶紧松开手。
  “我说笑的。”他一松,她堂而皇之地反客为主,小手叠覆著他的,搁在她的腿上。
  这下宇文欢缩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瞪著她偶尔调皮的举措,感受小手的微温,化为暖泉滑流入他的心。
  到了灵竺道,两人下了马车。
  茶楼酒馆旗帜招摇遮天,两旁临时摊贩林立,工艺品、土特产均云集于此。
  幸儿惊喜得又跳又叫,像是那年逛市集的十二岁娃。
  “欢哥哥,你瞧你瞧”她抓著宇文欢向前疾走,纤指忙透了,一会儿指东,一会儿指西,看得眼花撩乱。
  “姑娘,咱们这儿有胭脂簪珥、牙尺剪刀,只要姑娘家用得著的,全都有”那头有人吆喝著。
  她好奇地凑上前瞧了一眼。
  “姑娘,眼前佛寺香火鼎盛,香客如云,我这摊子里经典木鱼、牙儿嬉具,无缺无不集,你瞧瞧啊”对面又有人热情的喊。
  “这是什么”她走到摊前,抓起一绺红线。
  “姑娘,你可真识货,那是红线,月下老人牵红线,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听过没”小贩见她笑得甜美,跟著朗笑。“山上有座三生石,若是到那走一遭,再将这红线带回,与相爱之人将红线互系在两人小指上,两人可以情定三生呢。”
  “真的”三生啊真好。
  魂魄像是被这稀奇古怪的红线给勾走了,直到不自觉松脱的小手被交扣反拉,她才回过神。
  “欢哥哥”脸有点臭唷。
  宇文欢眯起黑眸,恼极她放开他的手。既是她主动牵著,就该负起责任,怎能被这些玩意儿勾住心思后就抛他于不顾
  在她眼里,这些玩意儿难道比他重要
  “我可以买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哼。”哼归哼,他还是掏出了几文钱给她。
  她喜孜孜地收下红线,回头看著他,发现他脸色奇臭无比。“欢哥哥,咱们先参佛,下山再逛,好吗”她讨好地说。
  “哼。”
  “欢哥哥,咱们要往哪儿走啊”这儿南来北往,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她得要大声吼,才不教声音被隐没。
  “哎呀”见他不理,她故意来个假摔跤,谁知脚下真是一滑,眼看著没事、没事的,她的欢哥哥是天下无敌,会救她的。
  爱娇地环住他的颈项,让他将她抱起,就像那年逛市集般,让她坐在他的臂上,可以看得很远很高。
  只是“欢哥哥,我今年十八了。”
  “然后呢”
  “不小了。”好多人都在看。
  “是吗我倒觉得你长了脑子却没长身子。”和十二岁那年相比,实在没长大太多,他想,许是她自幼病体所致,所以她看起来也比同年的姑娘还要稚气青涩多了,若说她已十八,没人会信的。
  “欢哥哥”她扁嘴抗议。
  “哈哈哈”见她扁嘴,又见圣地在望,他难得好心情地笑出声。
  幸儿傻眼地瞅著他,差点被那口闪亮白牙给闪瞎了眼。哇原来欢哥哥开怀大笑时,是如此地俊朗英飒啊
  好吧,看在这份上,她就让他欺著吧,若能让欢哥哥天天这么笑,该有多好。
  “干么这样看著我”意识到她专注的目光,他咳了声,调开视线。
  “欢哥哥真是好看。”她脱口道。
  “我哼。”他向来就不爱自个儿的脸。
  “我很喜欢呢。”她羞赧的自上俯视。“欢哥哥,这红线陪我系,好吗”
  宇文欢一怔,唇角撇了撇,若有似无地“嗯”了声,没细听是听不见的。然而幸儿因垂下眼,视线方巧落在他的耳上,瞧见他薄泛红意的耳,唇角喜悦勾起。
  这样就够了,胜过千言万语,欢哥哥的心意,她懂了,也收下了。
  下天竺寺后山,巉岩磊落,怪石峥嵘,岩骨暴露,峰棱如削,再加上老树古藤盘根错节,犹如一座鬼斧神工造就的天界之景。
  不远处则是颇负盛名的三生石,然而此时此刻,宇文欢却无心思赏景。
  “云游四海”
  “是的。”下天竺寺的住持如是道。
  “可知他目前去向何处”他急问。
  “不知道,神机说,他身如浮叶,随地而安。”
  宇文欢捏紧了拳头,却又不能作声。“可有说何时归来”
  “也许不会再回。”
  颀长的身形震了下,感觉自己规画的未来被狠碎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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