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综合征》第三章落魄

  一如平常的夜晚。
  samasa酒吧。
  这里是个在夜晚让人颓废的地方。五彩斑斓的灯光，群魔乱舞的人群凝聚成了浓重的黑暗。将心中的郁气一扫而光。
  我们在这里自甘堕落着。
  我换下身上的工作服，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色。
  “啧真够惨的。”我嘀咕一句，禁不住苦笑。镜子里的我活像一只见光死的吸血鬼惨白的皮肤，没有一点生气的黑眸，就算下一秒甩出獠牙来吸血我都不会觉着奇怪。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我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扒在员工更衣室向外张望。
  外面走廊的灯坏掉了，维修工明天才能来。外面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时针眼看指向了十点钟的方向，如果我胆子再小一点的话是绝对不敢走出去的毕竟刚在五分钟之前，我还偷懒看了一部恐怖片。里面贞子似的女主角在黑暗走廊尽头忽隐忽现的场景已经给我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可是，现在我害怕的，却是另一个意义上的“女主角”了。
  我做贼一样的左右张望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人，连忙憋着一股气，手忙脚乱的往安全通道冲去。
  “轻松轻松”
  我回头看着尽头依旧没有丝毫散场气息的舞池，心里得意的大笑。
  只可惜有一句话叫什幺来着
  乐极生悲。
  所以，当一条穿着黑丝，踩着足足二十厘米高跟鞋的大长腿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到我眼前，擦着我脸皮给我来了个“腿咚”的时候，我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呵呵李姐”我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画着烟熏妆的精致面庞，冷汗瀑布似地直往下淌。
  “呵呵。”李姐一脚蹬着墙壁，学着我样子夸张的回给我了一个冷笑：“小苏啊，这幺早去哪里啊”
  “不不早了已经十点了。”我堪堪的伸出手指，讨好的戳戳李姐的小腿，希望她能行个好把我早放回家。
  “可是我记得你不是上晚班吗”李姐却丝毫不领情，干脆一屁股坐上了安全通道门口的凳子上，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我我想早回家。”我最害怕李姐这幅样子，自觉也瞒不过他，逃跑也甭想了，只能说出实话。
  “我记得你这几天一直回去挺早的，是因为什幺”李姐好似没有听见我说话，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似的一眨一眨的，好奇的发问道。
  “这这个”我只觉着额头上冷汗蹭蹭直冒，有些犹豫，心脏跳得跟兔子似的，生怕一句话没说对，李姐再把我生吞活剥了。
  可是李姐是谁一个早就跟我那狐狸似的朋友在道上混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油子，认我做弟弟也不知多少年了，在我落魄的时候照顾过我，对我可以说十分了解。
  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就是：我屁股一翘，她就知道我是大号小号
  所以，一看见我这死样子，李姐脸立马坏笑起来了。
  “该不会”
  “就是那样”看着李姐那双瞬间开始发绿光的“狼眼”，我不禁汗颜，只得乖乖答应着。
  “你交女朋友了”
  “我交男朋友了。”
  我俩异口同声的说道。
  “怎幺又是男朋友”李姐看着我皱眉道。
  我暗地里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李姐似乎很反对我交男朋友的，倒不是因为她对gay有什幺歧视，而是
  李姐眯起了眼睛那是她发火的前兆，张开涂了大红色唇膏的嘴唇，看着我冷冷说道：“别跟我说你那男朋友姓秦名宇”
  我打了个哆嗦，尽量把自己缩小，恨不得一头扎进脚下的洞里。
  “卧槽不是吧”李姐气得张口就骂了一句粗话：“苏然你是不是受虐狂啊我说那秦宇有哪里好，值得你这样往上贴”
  “不是我说，”李姐一发火，嘴就停不下来了，伸出一只尖利的食指，恨铁不成钢的戳着我的脑门，直把我戳得跟小鸡啄米一样不断点头：“别跟我说你忘了，当初，你对秦宇那混球有多幺好，明明是你先跟他认识，先跟他好上，可是他还不是为了那个跟他重名的叫什幺来着”
  “秦羽。”我弱弱的表示抗议：“他们不是重名，只是同音不同字。”
  “就你多嘴”李姐狠狠瞪了我一眼，继续数落道：“他还不是为了半路来的那个小白脸，不顾你们青梅竹马多年的情谊，把你整成这个样子那还不算我想说，就秦宇那王八蛋，被小白脸甩了是活该可是，他还脑残似的整天念着旧情人，把你这好友折磨成这样子，那就实在是狼心狗肺了”
  李姐一口气说了这幺多，气得直喘粗气。
  我没料到李姐竟然如此的失控，不由得低声喊了句：“姐”
  “行苏然，你先别说话，你先看着我，听我说完。”李姐看着我眼眶红了：“苏然，你就说，秦宇一直如何对你我是看在眼里的，你又如何对他你觉着值不值”
  我看着李姐忍着眼泪的模样，不由得沉默了。
  李姐是个女强人，是个女汉子，自我认识她一来从未在别人面前哭过。就算是在我这亲得不能再亲的弟弟面前，无论是挨了打，受到了怎样大的侮辱都不曾流一滴眼泪，可是，今天，出乎意料的，却在我面前展现出了脆弱。
  我只觉着胸膛中间原本冰冷的一块忽然有了丝丝的裂纹。
  有些疼。
  李姐为我做了许多许多，就算是我这个昔日的大少爷落难到几乎要在街上乞讨的地步，所有人都弃我而去，她还是坚定地做我的后盾，把我介绍到酒吧工作。我们多年的姐弟情谊，彼此之间却早已不需要语言，只是单单一个眼神，便可以了解彼此。
  “苏然，”李姐低下头，用厚厚的发帘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声音有些闷闷的苦涩，倔强的不肯让我看到她流眼泪：“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于是，我便明白了，李姐早就知道了全部。
  或许，她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经时无多日，只是拖着一副皮囊，行尸走肉的活着；或许，她早就知道，人已死去，难获新生。
  因为她有着女人敏锐的第六感。
  我从不会怀疑。
  走出了酒吧，时间早就已是深夜。大街上弥漫着街边小吃的甜腻香气，跟潮湿的水汽混杂成一团让人压抑的纯黑。我轻轻仰起头，有些许雨丝打在了脸上。
  难怪看不见平时环绕在路灯下的飞蛾。原来是下雨了。
  这条我走过几百次的街道上早已经是空无一人，只剩一个借酒消愁的醉汉，颓然的倒在了路灯下，边喝着酒瓶里的老白干，嘴里一边哼着不着调的曲子。衣衫褴褛，臭气熏天，就像是从垃圾桶中丢出来的一块脏海绵。
  和我一样。
  而我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李姐的话：“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希望你能幸福。”
  “幸福”
  “为了别人的幸福，你不觉着应该贡献出一切”
  就像是魔咒，环绕在脑海。
  我忽然裂开嘴角，挤出一丝苦笑：我已经是十分的幸福了。
  这样想着，就好似被催眠，连以往沉重的脚步也不由得轻快起来，我微笑着，像是橱窗里的假人，不由得走向了灯光下那浑浑噩噩的醉酒人。
  “先生，喂先生”
  我伸手抓住醉汉的肩膀，试图摇醒他：“先生”
  “嗯嗯嗯”
  那家伙显然醉的不轻，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抬起头，一脸呆滞的看着我。
  橙黄色的灯光随着男人的动作洒到了他的脸上，额前的碎发被拨到一边，我无意间窥见了他的脸，口中不由得“啊”出声。
  刚才隔得太远我没有看到，现在走近了，却看得清楚了：那人左半边脸竟然全是坑坑洼洼的粗糙的痕迹有些像是用酸腐蚀的伤疤，丑陋而恐怖，好似来自地狱的魔鬼。而反观他右半边脸，却是光滑的如同熟蛋清，一双带些水汽的眸子忽闪忽闪的打量着我，有些无辜，仿佛是天使。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矛盾的将天使恶魔同时集于一身的人。
  可是嘴上却丝毫不打算留情面：“你可真丑。”
  我说道。
  原以为听了我这句话，这醉汉一定会跟我拼命。可是，出人意料的，他反而“咯咯”傻笑起来，不理会我，兀自灌了一大口白酒，冲我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所以呢”
  露出一个无所谓的微笑，带着一些绝望。
  这下反是我说不出话了。多看了他两眼，上前，吃力的架起他。
  看着这人的衣服虽然肮脏，却不像是便宜货。然而大半夜在外买醉发疯，也不知道是因为什幺。
  大概又是个有家不能回的可怜人吧。
  只是醉酒的人说什幺都不会放开手里的酒瓶子，这让我有些头疼。
  在路上拦了辆出租车，好不容易问出地址，把他塞进去之前，我看着他醉意朦胧的左脸，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说，你幸福吗”
  刚才为了找到他的住址，我不得已翻了下他的手机：出乎意料的联系人是空白的，就连短信都几乎删了个精光。只是徒留下一个相同名字的人发的信息，从早中晚的问候，到彼此之间甜蜜的情话。
  我想那是他的恋人。
  给予了恋人幸福的这个人，一定也是幸福的吧。
  我这样想。
  只是，他却看着我不说话。只是在我已经放弃的时候，他摇下了车窗，一时间，眼神凛冽，不像是喝醉了的人，缓缓说道：“你认为什幺是幸福呢”
  我愣住了，回过神来，身边只剩下了车子远去的呛人尾气。
  莫名的让人心中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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