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血狼与增血鬼》第九章

  “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未能接通哔”
  关上手机萤幕，安东尼仰卧在躺平了的驾驶座上，一只手握紧手机，手臂盖住双眼。
  弗兰克甚少会有不接电话的情况，即便有要事，他亦会告知安东尼。
  到底是怎幺了安东尼感到奇怪。
  不过没有深思，安东尼的脑海已经被更严重的问题夺走思维。他闭上眼睛，额头上冒起的冷汗和握紧的拳头都能反映着他的痛楚。
  身体的剧痛是他虚弱的证明，而这样的虚弱，让他注定被崇尚武力的家族排齐。
  悔恨跟不甘的感觉随着晕眩和刺痛迎面而来，心中想要抵御却耐不住痛苦的煎熬。身躯的每一部分都像被抽空了一样，安东尼只能不断喘息，期望能用空气把躯体填满，然而即使他如何大力喘息，仍然不能得到氧气的怜悯。没有一丝的力气反抗，没有一点的力量挣扎。慢慢地，他甚至连喘息的气力都没有了，只剩下让人难以察觉的气息。
  若然不是心脏的跳动显示他还活着，无论是什幺人都会以为安东尼已经去世。安东尼现在的样子也的确像一个死人，因为疼痛而苍白无比的脸色，因为憔悴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表情，因为没有力气而微弱的气息，无不显示他已经是命不久矣。
  画面一片黑暗。
  安东尼在自己眼前挥了挥手，什幺都没能看见。他缓缓地撑着身躯站了起来，远方的影像让他迷茫却熟悉。
  那处是一个充满丰富资源的土地，山上的鹿马休闲地吃草，海裏的鱼儿欢快地游泳，处处充满生机。
  安东尼渐渐走了过去，仔细地观察着这片使他异常怀念的土地。
  那还是一个过去的年代，住在那处的人穿着宽鬆的土色衣服，头戴草帽，脚上穿着草编的凉鞋。
  渔夫在海边捕鱼，把昨天放下的诱捕笼拉上，几条生猛的鳟鱼暴露在空气中，牠们使劲地甩动鱼尾，但也难逃被抓的命运。
  几个渔夫把渔获聚拢在一起，把最肥美的一批渔获拿到了一个头戴鹰羽帽的老人面前。
  那个人点算了一下，便拿着渔获，带上几个族人走到山林上，进行每天的例行公事。
  在一个较为平坦的草地上，一个白髮男子抚摸着身边的狼，比较特别的是，这里所有的狼都是有着纯白美丽的毛色，与白髮男子的发色一样。
  老人缓缓走到白髮男子的跟前，把鳟鱼轻轻放在男子的面前。
  安东尼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进行，儘管没有任何提示，但安东尼却清楚地知道那族人跟狼族是在做交易，族人献出每天捕获的渔获，换取平安与狼们的协助。
  忽然，安东尼从白髮男子的身后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拥有黑色长髮的孩子，在白色的狼群中显得特别显眼，他的衣着破旧，在衣服的破洞中可以看到被别人打过的痕迹，而他在用不倔的眼神盯着安东尼。
  安东尼一眼就看出了小孩子的来历，那个是年幼的自己。
  他为年幼的自己的出现感到诧异，伸手想要触碰，在指尖即将碰到对方发端的时候，弱小的身影却不愿被触碰似的，退后了一步，向着森林跑去了。
  看着曾经的自己跑走，安东尼不自觉地亦向着森林的方向追去，而在场的其他所有人，没有一个发现他们两个的出现，继续他们每天的合作。
  他们跑过茂盛的丛林，越过险峻的山岭，跑到悠悠的河边，阴森的洞穴，活泼的村落。在安东尼一直追逐的时候，身边的景色一直在变，除了风景，甚至季节，日子也在流去，变化着。夏天的景色一片盛绿，秋天的果子到处都是，冬天的雪花铺满地面上，而春天的花又把雪融化覆盖。这是一片几乎完美的流奶与蜜之地。
  然而，再次穿过白茫茫的小山丘后，进入眼眸的景象，竟是有翻天覆地的不同。
  火的红光与人们的血色互相映衬，枪声跟哭声在共同悲鸣。勇敢的勇士带着兇猛的白狼一起战争。
  白狼们一个一个变成半人半狼的狼人，利用强悍的肉身对抗敌人。
  但是他们都没有对向敌人战斗的经验，更不知道枪的作用，很多战士连自己是怎幺死去都无从所知。
  有的狼族能利用敏捷的身躯躲避子弹，反伤了敌方，却耐不住敌人的人多势众，最后无不成为了枪下亡魂，毫无招架力。
  安东尼忍不住停下来看着这一切，本来在追着的年幼的自己已经不知所蹤。
  杀人，夺取原住民的性命，就能分配到土地和财产。这是侵略者们的规矩。
  伴随着燃烧的火光熄灭，这里所有的原住民都被屠杀掉了。海边的村庄变成了外来者的小镇，仅存的狼族被赶到了森林的深处，食物，土地，同伴都被抢走，牠们只能在月色美丽的夜晚，从山洞中凝视月光呜呼，怀念曾经的美好时光。
  不过没过多久，侵略者连一息的安详都不愿意分给狼族。为了自己的安全，他们把狼族赶尽杀绝，枪杀，毒杀，无所不用其极地捕杀白狼。
  白狼只能通通化成人类的姿态，偷偷摸摸地混到人类的社会。幸好当时的人口统计系统不完善，加上移民的人不断涌入，他们才能不被发现地在敌人的手中苟延残喘，把血统留下。
  而活下来的狼族只能，每天出门都遮遮掩掩，用尽一切办法盖过自己显眼的白髮与眼睛。
  安东尼不禁悲痛不已，他的家族明明不是已经灭绝的白狼一族，但是他看着这样的场景却心痛不已，就像自己的家人被残杀了一般，但是他却无能为力。
  他讨厌这种无力感，无论是身体的孱弱还是对事情的鞭长莫及，他都感到非常厌恶。
  力量不够强大，就只能坐以待毙。
  所以他要变得更强，成为更强的人，为了能变得强劲，他愿意付出一切，即便是用上一些小手段也不介意。
  只有变得无人能及，才能把事情掌控在手心，才能控制他人，才能把仇恨用血海解化。
  安东尼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握起拳头，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这个时候的安东尼，眼睛已经变成了嗜血的深红，脑子除了报仇杀人，什幺都想不到了。
  此时，握紧的拳头上传来一阵温暖，就像被人紧握着一样。
  察觉到被谁握着拳头的一瞬，安东尼的眼睛突然变得再次正常，就像是刚醒过来一般明亮清澈。
  温暖的双手就像救赎，把安东尼从疯狂的想法中扯出，带他远离已经陷入的泥埳。
  凯文跪在车边紧紧握着安东尼的手，屏住呼吸，担忧地看着昏迷的安东尼，深怕有一下的不留神，安东尼就会消失一样，
  他刚刚想下来追上科林，却看到安东尼在车上躺下，快连生命气息都要消失，把他吓到马上就跑来开门看安东尼的情况了。
  难道是我为安东尼增血增多了，他的身体承受不了吗
  凯文深深地自责着。
  “唔”
  安东尼缓缓地从痛苦中醒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凯文的傻气脸在自己面前，好不可怜的模样。
  啊，原来是我可爱的增血鬼啊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