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几个中文档案,需要她拨个时间帮我看看。没办法,我中文程度不好,学了几年还是不太行。”
“老板的母亲不是台湾人吗”执行长问得小心翼翼。
“是啊,不过平常我们都以日文交谈。”他两手一摊,看向沉默不语的余文靖。“所以少了余秘书,我今晚就惨了,什么事也不用做。”
尽管他语气说得像是多么替人感到惋惜,但听进余文靖的耳朵里,实在是刺耳得很哪。
说谎都不打草稿大咧咧的对着她,脸不红、气不喘的,吃定她绝对不会拆他后台、扯他马脚吗脸皮厚成这样,三寸钉也打不进去了。
他中文程度哪里不好明明听得懂啊
而且他不仅听得懂中文,如果脾气一来,他不会在人前失控,却习惯把自己关在房里,然后接下来就能听见一拖拉库精彩的“台骂”狂飙而出、力透门屝。
秀白的手指暗暗捏紧杯耳,她骂不出口,只好努力腹诽。
“余秘书,今天晚上看来又要占用一些你的时间了。”火野刚笑笑地说。
他深沉的目光让她左胸轻马蚤,觉得他话中似乎带着别种意味。
粉颊难以克制地发烫,脑海中迅速闪过好几幕与男人交缠激吻的画面,害她瞬间口干舌燥起来。
她熟悉他的气味、他的体温、他拥抱的力量,光凭想象,便如身在其境啊哇啊停停停她在干什么啊老天她简直就像个欲求不满的大色女,大白天的,怎么会转到那上头去
一口气把半杯茶喝个精光,她强自镇定地放下杯盘,沉静道:“老板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吃人家的头路啊,有她置喙的余地吗
火野刚薄唇又是一扯,隐约有些“小人得志”的影子,但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面前那张心脸忽然转向在场的另一名男子。
“执行长,很谢谢你的邀请,你说的那几家小酒馆好像很有意思,我一定会找时间和你去体验一下下的。”
“真的吗那就一言为定喽我还可以多约几个朋友,我那些朋友啊,好几个都对东方美女有莫名的狂热,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别人开心,他大老板可很难开心了
火野刚忍住差些飙出口的脏话,不怒反笑。“好啊,多认识朋友是好事,到时候别忘了顺便通知我,让我也跟去见识见识。”
啊被吓到的执行长怔怔地瞪大眼。大老板真要跟去,那还有得玩吗
八成是嫌气氛还不够诡谲,余文靖“见义勇为”道:“执行长的朋友是对东方美女有莫名的狂热,老板去可能不太适合吧”他这个东方冷僻男去干么卖剉冰啊
室内温度如滑雪般往下疾冲,窗外明明阳光普照,里头却冷得让人吱吱叫。
好冷真是冷啊
“呃呵呵老板想去,那、那当然没问题,大家作个朋友嘛,没什么不适合的啊啦啦突然给他想起来了,我有一通国际电话要回复,哎啊,差点忘记,你们聊、继续聊、用力聊,不用理我,呵呵”执行长逃得好快,三秒钟后,现场只剩下火野刚和他的余秘书。
大眼瞪小眼,打算瞪到天荒地老似的,谁也没想开口。
胸中堵着一大口闷气,火野刚恨得牙痒痒,鹰眼迸出的光极具杀伤力,瞪得面前的小女人终于垂下小脸。
哼哼哼怕了吧知道他在不爽了吧很好,知道怕就好咦她、她、她想干什么
他浓眉飞扬,呆呆地瞅着她从窄腰外套的小口袋里掏出一物,优雅地起身,绕过玻璃桌走了过来。
“你”
“别动。”出手好快,用了一招九阴白骨爪先压住他的头顶,跟着把迷你耳温器贴入他耳中。
火野刚一愣,还来不及拨开她的手,耳温器突然“叮叮”两响,已测到体温。
余文靖瞄了眼上头显示的温度,淡淡颔针。“没发烧了。很好。”将数据归零,重新把耳温器收进口袋里。
她刚转身要走,一只大手蓦然间扣住她的细腕。
心脏一震,她回首与他深幽的黑瞳对个正着,虽没说话,但她眸光已透出询问。
这里可是事务所哪,他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念头吧心脸蓦地酡红,毛细孔瞬间变得万分敏感,强烈感觉到他抓握着她的地方,缓缓漫出高热,带着点儿诡异的刺疼感。
“我发现你真的很关心我。”他眼神很怪,嘴角像是在笑。
余文靖呼吸微紧。
“你是老板,老板的健康是员工的福气。”
“是这样吗那句话应该是另一种说法吧唔好像是老公的健康是太太的福气,不是吗”瞳底星火窜跳。
她有些恼他了,读不出此刻那张峻脸的表情,才试着想挣开他的掌握,一股力量就不由分说地把她倒扯回去。
轻呼一声,她不太雅观地跌坐在他大腿上,及膝的裙子掀起一大片,露出雪嫩嫩的大腿。
“你干什么让我起来唔唔”惊愕的抗议声被男人凑上的热唇给融蚀消磨了。
强而有力的臂膀环住她,将她禁锢着,他的吻来势汹汹,任凭她如何闪躲,四片唇瓣依然密密紧贴。
他灼人的气息一下下喷在她脸上,煨热她的肌肤,也渐渐煨热她的心口。一旦软弱,所有的原则开始被弃守了,就变得很难再去坚持什么。
她软软叹息,像是无可奈何了。
感觉到她的退让,他的舌乘机滑过她洁贝般的齿,钻进那片丝绒中,纠缠着、攫取着、诱惑再诱惑,要她完全的投入。
这个吻似乎持续了很久,余文靖弄不太清楚,她全身发烫,被他的亲吻和爱抚勾起了欲望,明知道两人所处的地方实在不太适合做嗳做的事,她藕臂仍是难以克制地主动攀上他的颈,想抱紧他、偎近他。
“文靖”
两人平时沟通以日文为主、英文为辅,他极少这么唤她,她的名字从他口中低低吐出,就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中文字而已,却让她心湖泛起波澜,层层迭迭,轻轻颤栗。
他热唇啄着她的颊,跟着抵在她红通通的耳朵旁,沙嗄的语气有丝急躁。“别跟人去泡什么小酒馆,那是上了年纪又找不到人爱的男女才会去的地方,你别傻傻地跟去。”
是、是吗可是执行长不像是上了年纪又找不到人爱的人啊她迷蒙地眨眨眼,觉得多少应该出声反驳个几句,以说明自己的想法,但朱红的唇瓣才掀了两下,又听见他问
“初夏的巴黎最应该做的事是什么,你知道吗”
她下意识摇摇头,被他奇怪的话题吸引了,迷惘的神情显得十分可爱,与平时精明且干练的模样相差十万八千里。
“是散步。”他笑了,两个深邃的酒涡立现,软化他过于刚硬的轮廓。他向来不在别人面前展露的样子,只对她毫无设防。
她瞠大眼睛。“散散步”
“是。”他颔首,垂眸端详着她秀气的五宫,慢条斯理道:“可以沿着塞纳河畔散步,也可以到植物园区散步,可以在佛修大道上散步,更可以走进布洛尼森林里,到巴卡特尔庭园里散散步。基本上这个时节的巴黎,到处都可以散步。”
她小嘴微张,望着他发亮的双眼,不知该接什么话好。
“所以,我的余秘书”他迅速偷走她一个吻,笑笑道:“我们去散步吧”
嗄
他和她“散散步”糟糕,她有点丧失语言能力了。
见她迟迟不答,傻呼呼瞪着,仿佛他的提议是天方夜谭外一章,火野刚耐不住性子了,略急地说:“这是老板的命令”
她先是怔了怔,好不容易挤出声音。“可是现在是下班时间”
“那我算你加班费”不管就是非跟她散到步不可
余文靖心跳漏了一拍。
这男人,该不会真烧坏脑袋了吧
被他诡异的反应弄得心神不宁,还有他那对黑亮的深瞳,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正在变化,悄悄地变化,而她无法掌握
第三章
待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印象中,她和他一起做过许多事,“流浪”过许多城市,倒从未一块儿肩并着肩、放缓步伐散漫地东逛逛、西走走。
散步吗余文靖秀眉淡蹙,像为着某道谜题苦恼,一种暖暖、甜甜的滋味却静谧谧地在喉中发酵。
太纯情的事,不适合他们做的。
当初她在东京完成大学教育后,就直接留在日本找工作,也是过五关、斩六将,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才挤进他的顾问公司。
第一眼见到他,那张五官太过凌峻的男性脸庞其实带给她极大的冲击,不觉得可怕,而是感到些许兴然,被他黝瞳深处的锐光挑起连自己也弄下明白的好奇,模糊觉得,他会在她往后的生命里画过精彩的几笔。
所以,会和他上床算是顺其自然吧。
毕竟,他在初次见面时就已深深吸引她。
他们的第一次是在一个圣诞夜里,她因临时的公事被他留在日本,打乱她原本预定要回台湾和家人团聚的计划。
好不容易处理完工作后,他请她吃耶诞大餐,她记得她喝了些酒,明明量不多,却不晓得自己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竟冲着他道
“今晚我想找个男人,你要不要跟我上床”
那一晚,她跟着他回去他位在品川的住所。
呵她胆子够大、脸皮也够厚吧不能否认,他拥有一副极能诱引她的身材,还有那张脸,不属于英俊小生型,却酷得深得她心。
曾坦率地对他说清楚、讲明白她和他早就是心智成熟的男女,拥有性自主的权利,两人之间亲密的行为并不代表什么,只是生理需求,既然彼此不讨厌对方,那就偶尔在一起相互慰藉吧。
双方都不受束缚,谁也不是谁的责任,公私之间,她自觉能拿捏分明,不去多想,也无须多想,让自己从其中抽离。她要的其实很简单,不是吗
不是吗内心又一遍自问,气息忽地一窒,她脚下步伐微顿。
“小姐,你东西掉了啦小姐小姐”
后头有人追来,听见叫喊,余文靖两手牵着脚踏车,回眸一瞥。
“厚小姐,偶在你后面叫很久、直直追,你都不理偶这袋东西是你的啦,刚才从车篮子里掉出来的,阿你都没感觉喔”胖胖的欧巴桑追得气喘吁吁的,一手拉着装满蔬果鱼肉的买菜小拖车,另一手则把一袋圣女小番茄高高举到余文靖面前。
快速地察看了眼前头脚踏车篮里的东西,她最爱的圣女小番茄果然失踪了。
“阿桑,谢谢您。”她感激地笑了笑,接过东西,但车篮子里已堆满刚才在黄昏市场里采购的食材和水果,怕一会儿又要掉出来,只好改而把袋子挂在车把上。
她是在昨晚飞抵台湾的,在“jenny j.”设计图外流事件归结出解决方案后,巴黎那边基本上已没什么值得火野刚继续滞留在那儿不走的大事。
她查过大老板的行程表,接下来如果保持现状、一直太平下去,别临时出什么案子,那他差不多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可以好好喘口气,看是要上俱乐部打小白球、上健身房运动、到银座或六本木相熟的酒店玩玩,或是就窝在有乐町总公司里那间摆满sega机器的超大员工休息室里,大玩那些据说能刺激大脑活动、增强想象力的最新一季电玩都行。
总之,他大老板高兴就好。
她是临时向火野刚口头请假的,打算直接从巴黎回台湾一趟,她许久没休假了,挺想念在台湾的亲人。
而他这一次八成是良心发现,丝毫没刁难她,竟大大方方地允了她一整个礼拜卧休假。
不能怪她感到讶异啊她虽是他的口译秘书,但他英文其实比她强、日文又是他的母语,听得懂中文,还说得一口流利的“台骂”,再加上有助理秘书,明明不需要她时刻在旁伺候,他却拿她当711,有时半夜三更也会被他一通电话挖醒,可怜她这五年来虽累积了不少年休,却不是想放假就有办法放的,更何况还连休七天。
许多时候,她都会怀疑自己其实只是他的一颗烟雾弹,用来降低别人的戒心,好方便他去刺探、观察。
但管不了这么多了,至少大老板这一次大发善心,能暂时摆脱他,放松精神,恰好可以让她好好整理这几日被他古怪举动所引起的迷乱心绪。
因此,在与留守东京总公司的两位助理秘书联络过,交代几件需特别注意的事项,也提醒助理秘书千万记得帮大老板接机后,她终能无事一身轻地飞回台湾来。
“小姐,你新搬来的喔偶是这里的菜市场市长,对这里很熟的,偶以前好像没看过你耶”欧巴桑很有聊天的兴致,自然而然地跟在余文靖身边一块儿走。
“不是啦,我住这附近,不过这几年一直在外地工作,有休假才会回来。”她虽然没有二姐余文丽长袖善舞的功力,个性也沉静许多,但和长辈还是很能哈啦几句的。
“原来是这样。”欧巴桑明白地点点头,笑嘻嘻的,火眼金睛朝她脚踏车篮子里满满的东西瞄去,忍不住问:“你这条腰内肉买多少钱”
余文靖微怔,想了一下才答:“嗯一斤九十,这一条猪肉摊老板算我一百三。”
“哎呦喂啊被贵去了啦厚小姐,偶们买东西一定要多多比较。阿桑给你讲,黄昏市场里有三、四家摊子不太老实,都会给客人乱骗,你自己要小心”
“是吗”
“当然是喔,你要信偶,偶这个市长不是青菜给人叫好听的。来来来,阿桑和你一起散步,偶慢慢讲给你知道。”
散步吗
不知怎地,那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字一入耳,她心口便温热温热的。
实在太敏感了,那冷僻又暴躁的男人如今远在千里之外,不应该在她心中。
垂首,她淡淡一笑,决定好好聆听身旁这位“菜市场市长”热心提供的情报。
半个小时后,热心的欧巴桑终于和余文靖依依不舍地分道扬镳。牵着脚踏车回到所住的旧公寓,余文靖提着大包小包爬上三楼。
余家在日据时代就在北县金山乡经营一家名叫“山樱”的温泉小旅馆,一代传一代,也作出了相当不错的口碑,后来余家三姐妹陆续考上山下的学校,余爸才毅然决然地买下这处二十四坪大的旧公寓,方便她们三姐妹求学时有个离学校近些的住所。
然而这些年,台北捷运线越来越完整,如今这里也在捷运线上,地价和房价自然跟着大幅度上扬,生活机能大增,倒是始料未及。
目前旧公寓这儿只有当空服员的余家老二在使用,但因工作关系,常跟着飞行团队绕着地球跑,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已司空见惯,而老大余文音早早就立定继承家业的志向,大学一毕业便回“山樱”帮忙去了。
这几天,二姐余文丽又飞到外站了,明天才会回来。余文靖原本今早就要回金山,和家里通过电话后,大姐余文音却要她暂时别上山,因为爸妈今天会下山来住一晚,明天有亲戚娶媳妇儿,在台北市区的某大饭店宴请三十几桌,大姐要她陪爸妈一块儿去,然后再一同回“山樱”。
所以她在黄昏市场大采买,就为了煮一顿好吃的孝敬两位老人家。
切切切、剁剁剁
煎煮炒炸样样来,她的厨艺可是从小和姐姐们一块儿受过余家奶奶调教,又被余爸小小磨练过,因此虽比不上大姐厉害,也有几分火候了。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一阵,她才意识过来,赶紧关掉瓦斯炉、丢下手边的事,踏踏踏地小跑步去开门。
“老爸、老妈,又忘记带钥匙下山啦大姐说你们会先去三叔公那里,我以为”笑容瞬间僵在心脸上,她瞠目结舌,忘了要说些什么,傻愣愣地瞪着眼前的高大男人。
站在门口的火野刚穿着仍是一贯的雅痞风,不过可能台湾的初夏热了些,他拎着薄西装外套,衬衫扣子连开三颗,性格地露出一点点“春光”,黑发又不太听话地飞翘,很有坏男人的味道。
“楼下的大门没关,我就爬上来了。”
微微一笑,他不请自入,把两瓶包装精致的高档红酒塞进余文靖怀里。
满是兴味地环顾着周遭,他轻松道:“这栋房子的外表老旧了些,但格局很不错,我喜欢里面的装潢和布置,小小的,很温馨。不知道这一栋大楼有没有其他房子要出售嗯请房屋仲介商帮我留意一下好了。”
忽然,他浓利的眉挑了挑,颊边两个笑涡又跑出来见人,语气快乐得不得了。“好香,你煮了晚餐吗我肚子好饿啊”
见他径自走进厨房,完全把这里看作自己的地盘,视主人于无物,当了好几分钟石雕像的余文靖终于被解除魔咒。
猛地被电到似的,她整个人跳了起来,把门甩上,把酒往沙发上一抛,急急冲了进去,在男人正想朝桌上那盘刚起锅的“黄金酥炸翅腿”下毒手前,狠狠拍开他的魔爪。
“不准动”清亮的眼火气十足,不可置信地圆瞪着,秀气的指尖都快指到他俊鼻前了。“你、你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老天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小小公寓里啊
火野刚抚着被拍红的手背,有些老大不爽。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当然不能”她用力跺脚,小脸红通通。
“说说你的理由。”
这还需要她解释吗这个恶男,他、他他可以再“番”一些
深吸了口气,依然克制不住想尖叫的冲动。“我在休假”
“正好。我也在休假。”皮笑肉不笑的,他把名牌外套随手丢在餐椅上,慢条斯理地卷高两只袖子,跟着大手插腰地和她对峙起来。
“你休假关我什么事”余文靖磨磨牙,挥动小拳头。“公司的事我都跟助理秘书交代清楚了,你有疑问可以找她们,如果要请人帮你安排假期,那也不该在我休假时跑来台湾找我,公司有固定合作的旅行社,他们的行程设计师一定会让大老板您满意的”
他双眼细病迹佳沟贸脸恋模成惶每础br >
见他抿唇不语,余文靖真不晓得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股诡异至极的酸楚在胸口漫开,冲击着她好不容易才围堵起来的情愫。
她喘息着,不敢让他看见她此时的眼,泛红的心脸忙撇向一边,闷声道:“我记得日本那家旅行社在台北有分社,我帮你联络。”
她才刚脱下围裙,男人高大的身影已绕过餐桌,杵在她面前。
熟悉的气息笼罩了她,心怦然着,还来不及反应,他略微粗糙的指已扣住她柔润的下巴,不容分说地抬起。
他的表情好严肃,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湿润的眼,仿佛要看进她内心深处。
“我休假,你也休假,我就不能来找你吗我们之间除了公事、除了上床,应该还可以有些别的吧”
她双腮发烫,脑中紊乱得很,像被顽皮猫咪抓乱的毛线球,一时间找不到头绪,只会讷讷地重复他的话尾。“还可以有些别的”
火野刚郑重点头,下意识地轻触她的眼角,感觉指尖沾染了淡淡润意,他的眼神蓦地变得更深沉。
其实仍搞不太懂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可她一不在身边,他就开始浑身不对劲。
她要求休假回台,他找不到理由硬巴着人家不放,可是等他独自一个搭上从巴黎飞回东京的班机后,前所未有的焦虑却让他看什么都不顺眼,好像有什么重要物件忘记携带般,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想睡也睡不着,痛苦毙了。
结果,昨晚助理秘书来接机,把他送回住处后,他就在偌大的起居室里踱方步,踱到最后,心动不如马上行动,决定买张机票直奔台湾。
略侧着脸沉吟了几秒,他忽然道:“我好像第一次看见你这样。”
余文靖被动地望着他。“我、我怎样”
“暴躁得蹦蹦乱跳、气得满脸红光,而且还丝毫不顾淑女该有的风范,冲着我尖叫。”嘴角泄出笑意,觉得她清眸愈瞠愈圆的样子好可爱,他忍不住俯首啄了一下她的朱唇。
“你”余文靖吓了一跳。
见他峻脸再次倾贴过来,腰身被他搂住,她双手连忙往那片厚实的胸膛一推,跳出他伸手可及的范围,还夸张地抄起大锅盖挡在面前。
“这里是我家,你、你你你不要乱来。”他越界了,打坏了两人之间维持平衡的那个点。上司与下属,单纯的肉体关系,这样不好吗牵扯过深,彼此要受伤的。
火野刚苦笑了笑。“好。不乱来,我乖乖的。”
他拉开餐椅坐下,肚子忽然传出一阵打鼓声,大唱空城计,想忽略都难。饿啊
接触到他无辜的眼神,余文靖心微扯,忍不住问:“你都没吃东西吗”
他一手轻压胃部,耸耸肩。“吃不惯机上餐。”
“你一下飞机就来这里”柳眉飞扬,用来挡人的大锅盖终于垂放下来,见他点头,她讶然又问:“那行李呢”除了两瓶红酒,没见他带其他东西。
他笑笑道:“我有带护照、现金、旅行支票和信用卡。”有钱万万能。
咕噜咕噜他的肚子又大打响鼓,热烈地抗议着。
余文靖咬咬唇,被他略显腼眺的神色弄得胸口闷闷的。
这挑食的家伙,机上供餐不吃,活该饿死,他是不晓得全世界有多少难民想吃都没得吃啊暗自碎碎念,无奈真是太习惯“伺候”他这位大老板了,见不得他有丁点儿的不适,他吃她够够,这笔帐也不知道该怎么算好。
“先吃一点东西垫垫胃。”结果,很没原则地把适才拚死相护的那一大盘酥炸翅腿推向他,她撇开眸光,故意淡着声道:“饭在电锅里煮,其他的菜也还没弄好,我先下碗海鲜面给你。”
“好。”回答的同时,男人的手已老实不客气地伸向眼前的美食。
大口咬着香酥又多汁的翅腿,几乎要从灵魂深处发出美好的叹息。好饿好饿、好吃好吃这真是美味得让他差点痛哭流涕,教人吮指回味乐无穷,如果能再配上一杯冰啤酒的话,那世界就太美好了咦咦真有耶
瞪着桌上凭空而降的那罐台湾尚青的“毕鲁”,淡结在铝罐上的冰珠强调出它有多么的透彻冰凉,他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傻笑。
“毕鲁”很冰,他的心却热热的,唉他这位余秘书啊
“等一下吃完面,你、你赶快走。”余文靖重新绑上围裙,偷瞄了正和食物大战的男人一眼。
“我唔唔肚子饿这个炸得真好吃。”有些顾左右而言他的嫌疑。他嘴里塞得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抓起啤酒咕噜咕噜地猛灌。
真这么美味吗还是当真饿过头了
对男人粗野的吃相不敢恭维地挑了挑秀眉,余文靖转身开始忙碌起来,唇角始终带着自己才能意会的浅淡笑弧。
三十分钟后。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问题。她记得留给公司建档的个人资料写的是户籍地址,也就是金山老家。
干掉一大碗公的海鲜面后,终于有点饱足感的男人毫不吝啬地展现他那两个深邃的酒涡,清清喉咙道:“我打电话去你老家,你母亲告诉我的。”
“我妈告你你你跟我妈通过电话”
余文靖忽然一阵晕眩,有种大事不妙的恶感。以妈妈那种活泼过头、海派到没天理、热心到天地同光的性子,怎么可能青青菜菜就放过一个打电话来找她女儿的男人
果不其然
“你母亲很有趣,我们聊了一阵子。”火野刚好笑地看着她脸上丰富的表情。
“你跟她说了什么”嗓音下禁拔高。
“唔实话实说啊她问什么,我答什么。”
“火野刚”抓住一支不锈钢的大汤勺,真想从他那颗该死的脑袋瓜敲下去。
他慵懒地拨拨发丝,牵唇。“我的余秘书,你很少这么紧张呵”
吼吼吼说什么风凉话她能不紧张吗
兹事体大啊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是让她母亲大人知道她和这个该死的家伙已经脱光光、抱在一起滚来滚去滚了三年有余,那“代志”就不是普通大条了
“你走不要待在我这儿走”给他气到了,她抛下大汤勺,两手抓住他的右上臂,用力拉扯。
“可是我肚子还没饱。”他死赖活赖,没品到了极点。
还想骗取她的同情心可恶可恶真的是吃她够够
“你不是有钱吗自己找吃的去”肾上腺素激发,她拽着他离开厨房,努力拖到客厅来。
“文靖”
“不要这样叫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肯定被他传染坏脾气了。
火野刚竟然还笑得出来。“我是想说,我的护照和皮夹都放在薄外套里,你就这样把我赶出去,我会很可怜的。”他的外套依然搁在里边的餐椅上。
闻言,她瞪了他一眼,忿忿地甩开他的手臂,跟着像阵风似地跑进厨房、又跑了出来,把那件外套抵向他的胸口。
“你快走。”
他没伸手去接,外套“啪”地一声掉在地板上。
黑瞳深沉如渊,他仍杵着不动。
余文靖咬咬唇,弯腰捞起外套,他不接,她直接把它挂在他的宽肩上,跟着用力推他胸膛。“你走啊”
男人依旧不动如山,注视着她的目光变得很诡异,像是饿过头了,而她是他眼中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她非赶走他不可他怎么可以这么鸭霸余文靖正打算冲去把大门打开,请他出去,手尚未碰到门把,“喀啦喀啦”,有人正在用钥匙开铁门
哇啊啊
她脸色发白,身体动得比脑子快,想也没想,立刻冲过来扯住火野刚。
“跟我来。”完了完了完了天亡她也
火野刚一脸错愕,这个对着他发火的小女人上一秒还嚷着要他滚出去,现在却拉着他往内室跑,啊是怎样
“文靖”
“别出声”一进卧房,她打开落地的大衣柜,把高大的他不由分说地往里边塞。
“可是我”两扇衣橱门倏地阖上,但里边春夏秋冬的衣物挂得满满满,底下又收纳了一堆杂物,如今再挤进很大只的男人,结果那两扇门阖起不到三秒,又硬生生被撑开了。
余文靖沮丧得差点放声尖叫,因为已听见铁门被打开,有人走进客厅了。
没关系,冷静冷静,肯定找得到地方“窝藏男人”的
“浴室对,浴室”把他藏在她这间卧房附设的浴室里,应该躲得过。
这时,火野刚的脸色已经青到不能再青了,终于意识到这女人在打什么主意。
她不让他“见人”
怎么他钟楼怪人啊就真的不堪到这种程度吗
余文靖没时间理会他阴郁的神情,一把将他从衣物堆里解救出来,推着他的背往浴室去。“快躲起来,快一点”糟她听见她家阿娘喊她的声音了
低声诅咒,火野刚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推着走。
突然间
“噢”
身后的女人痛呼了声,是太紧张了,脚趾不小心去踢到床脚。
火野刚心脏一紧,转身迅速扶住她。
“文靖”
“好痛”差点把脚趾甲踢翻,她不想哭,但痛到眼泪自动飙出来。
“我看看。”他拧眉,一把揽住她的腰。
“你别管我,赶快到浴室去啦”都什么时候,没时间管她的脚了。
秀气的五官可怜兮兮地皱在一块儿,她又推他,推得好用力,再加上单脚站立,结果重心很不稳,整个人往他身上扑去。“哇啊”
她的额头直接撞上他的下巴,这一撞,害得火野刚咬到自己的舌头,也痛得飙出男儿泪来。
他闷哼了声,双臂仍下意识地护住她,顺势倒到大床上,四腿交缠。
“阿靖,很香今晚煮什么好料啊喳”
房门被大剌剌地推开,余家妈妈为了参加喜宴特地烫得鬈鬈的头就这么探了进来
哇啊啊大势已去火烧孤寮全无望
余文靖真的很想哭。
第四章
事情朝极其诡异的方向发展。
“我就说奇怪了,你在房间里啼那么大声干什么,原来是有男人”余陈月满不等女儿解释,回头朝着刚放好小行李的丈夫余台生猛招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叫人快来看戏。
“阿靖她爸,快来快来阿靖带男人回来了,快来看”
“妈”余文靖哀喊,抹掉眼泪,忍着脚痛赶紧从男人身上爬坐起来。
火野刚也跟着起身,但他的注意力仍放在她受伤的脚趾上。
没多思索,他在床边单膝跪下,捧起她的裸足小心翼翼地检查着。
见她脚趾甲边边有些瘀青,微渗出血丝,他眉峰微拧,随手从床头柜上的面纸盒中抽出面纸,轻柔地压住。
“你你你”余文靖被他温柔的举动弄得满脸通红,试着抽回,他的大掌却抓着她细腻的脚踝不放。
噢他到底晓不晓得现下是什么状况啊还管她脚趾那一点点的伤
结果,余家爸爸听见老婆召唤,跑来看“热闹”,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幕。
“厚阿靖她爸,是不是好像在演电影秦汉跟林青霞、林凤娇和秦祥林,有够烂浪漫说”余陈月满双手做祈祷状,与女儿相似的亮晶晶美眼仿佛蓄满感动的雾气。
和老婆比起来,余台生的反应沉稳很多,朴实的黝黑大脸内敛地笑了笑,缓声问:“阿靖,这位是”
闻言,火野刚立即站直身躯,对着挤在门边看戏的二老礼貌颔首,他才要掀唇自我介绍,坐在床边的余文靖突然紧张地扯住他的手臂,抢他话
“阿爸,他是我公司同事啦他是日本人,他听不懂国语也听不懂台湾话,他、他他是休假跑来台北玩,路过这里,顺便上来跟我哈啦两句的,他马上就要走了,真的”
顾不得脚趾头还痛麻痛麻的,她跳起来,再次推着火野刚,不过这一次用不着藏他,而是直接要把他踢出大门。
余家夫妇怔了怔,仰着头、瞅着被动走到面前的高大男人,下意识要让开门让他出去,后者突然定住步伐,线条过硬的脸庞又因颊边两个堪比马里亚纳海沟的笑涡而一扫阴郁,显得俊朗亲切,事实上是太亲切了,跟平常冷僻、难搞的死样子相差十万八千里。
“余爸爸、余妈妈,其实我听得懂中文,说得也不错,还有,讲台语嘛耶通。”
“火野刚”
余文靖轻抽口气,恨自己反应太慢,没来得及捣住他该死的嘴。
火野刚将身后拚命推人的一只小手紧紧抓住,压在臀侧,仍自在地用还算标准的中文往下说:“另外,我妈妈是桃园人,我是中日混血儿,算是半个台湾人。噢,对了,我姓火野,单名刚,是刚毅、刚强、刚柔并济的那个刚,好记又好叫。”
是“刚愎自用”的“刚”吧余文靖恨恨磨牙,手很痒,偷偷在他臀侧使劲乱掐,暗暗恫吓,不过,似乎起不了一咪咪作用。
男人继续放话。“我不是路过这里,是专程来找文靖的,我想说她刚好休假回来,可以找她一块儿玩,因为我对台湾的观光景点不是很熟,可是文靖好像很忙,没时间理我”
“我的确很忙,你可以走人了。”余文靖红着俏脸。厚这男人肉太硬,捏起来真不痛快。
怔望着两人的余陈月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重重拍了下大腿,指着火野刚道:“哎啊,我认出你声音了啦这位阿刚先生,你昨晚有打电话来,说要找我们家阿靖嘛我还和你聊了很久,把这里的地址报给你知,你是阿靖公司里的那个阿本仔老板,呵呵呵原来你生得介飘撇挺英俊。”
火野刚笑着挥挥手。“没有啦,是您呒甘嫌不嫌弃,我也没想到余妈妈会这么少年年轻,和文靖站在一起,根本就是一对闪亮姐妹花嘛”国台语交杂得很自然。
恶寒从四面八方涌来,余文靖全身起鸡皮疙瘩。
她是他的“心腹”,她太清楚他的诡计了。这男人人前人后两款样,但为消除对方戒心、为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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