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透
第一章 破碎
“今天就不要去上学了吧。”
当妈妈说这句话时,我左手正在往嘴里塞一块又干又冷的面包,右手则在把那双补丁泥土鞋往脚上套,听后就直接把鞋子放下,点了点头。
她显得十分开心,被岁月刻了一刀又一刀的脸上扬起一个笑,然后转身对还在抓自己头发的弟弟说:“北北你可以去上学了,你姐姐不去了哦,你开心不”
然而弟弟却理都不理她,接着抓自己的头发。
我看着挂在墙上已经碎了一半的镜子,镜子里面那个才十二岁的小女孩身上的校服又黄又旧,头发看上去油腻腻的,脸上还有一块红红的巴掌印。
夏日的风从已经破掉的玻璃窗户吹进来,让这个简陋狭小的房子有了一丝凉意,房间里没有桌子和椅子,只有一张大大的床垫,床垫的棉花都蹦出来了,没有厕所或厨房,也没有其他家具,这就是木丫丫的家。
妈妈的精神依然有些不稳定,她拉拉一身破旧的紫色裙子,然后将弟弟扯起来,嘴里还喃喃着:“北北要努力学习啊,要让你爸爸刮目相看,这样他就会回来了。”她推开木门摇摇晃晃出去。
也许我那时察觉到她的异常就好了,察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
有人来敲门时我还在睡觉,头不知道为什么很晕,眼前的东西都有些模糊,打开门一看,不是妈妈,是两个很奇怪的陌生人,他们看着我,表情有些严肃问:“这里是木女士的家吗”
头还是很晕,于是“嗯。”了一声。
其中一个叔叔弯下腰用大手压在我的额头上,皱了皱眉,对旁边的叔叔说:“她好像发烧了。”
“怪不得脸那么红,还是赶紧送去医院吧,她也真是可怜”
后面还没听清楚我就闭上眼睛接着睡觉了。
醒来时是在一个到处都是白白的地方,刺鼻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左手插着细管是正在打点滴。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我看见他时愣了愣,没有开口。
那是个老人,依稀还记得妈妈一直哭喊着叫他爸爸,甚至跪在地上乞求,但换来的只有老人的一脚和冷言冷语。
他嘴巴拉开一个弧度:“丫丫,你醒了啊。”但眼里却没有什么笑意。
“妈妈呢”我问。
他走来坐在旁边,语气虽然尽量保持温和但却难掩当中的冷意,他说:“你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暂时就回不来了,要我照顾你。”
“你以后就不叫木丫丫,你叫蓝透,尚蓝透。”
“你弟弟要跟外公回家,你要去跟你爸爸一块住,蓝透很开心吧。”
“还有啊,以后不能叫你弟弟叫木北北了,他叫木北欢。”
“到新家后要小心,不要暴露出你的异常。”
“以后不要给你爸爸添麻烦,要乖乖的,知道吗”
他说了很多,很多。
然后我迷茫了。
然后我哭了。
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那时候我十二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却在那一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外公走后不久,又有人来了。
这次是个中年男子,三十多岁的模样,高高瘦瘦的,穿着西装,旁边还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很漂亮,穿着绿色长裙。
“蓝透很可爱啊。”女人柔柔笑了,那个笑有点像妈妈。
妈妈从前是很喜欢笑的,笑起来会有两个梨涡,明媚温柔得像月光一般。
中年男子走过来,眼里还有泪水打转:“蓝透,还记得爸爸吗”
我看着他,静静的摇了摇头。
爸爸不是这样的。
爸爸是很凶很爱打人的,就像一个爱生气的大黑熊。
然后有一天晚上,,妈妈又被打了。
妈妈拿起短刀刺进爸爸的胸口。
她说爸爸累了要睡觉。
男子抱住我,声音不稳似乎带着哭腔,说:“没事,蓝透以后就会知道了,现在爸爸妈妈都在你身边,蓝透很高兴吧”
我抬起头看着那个女人:“你是妈妈吗”
她笑了,眼里还红红的,点点头回答:“对,我是你妈妈。”
那年我虽然十二岁,但还是记得爸爸妈妈的。
他们不是爸妈这一点自己很清楚。
为什么要跟他们走呢
这一点其实自己也不懂,后来我才明白,其实那时候我已经累了。
累到不想再呆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等爸爸妈妈回来。
因为心里很清楚。
他们早就不要我了。
第二章 新识
在医院住了几天身体才好了一些,在医院呆久了新爸爸觉得不太好,于是有一天他将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我,问:“蓝透,咱们回家休息好不好”
我点头答应。
妈妈说好孩子不可以不听大人的话。
外公是大人,他说不可以给爸爸添麻烦,那么不添麻烦应该就是什么都不可以反对。
他开车载我到了一栋很豪华的楼,那栋楼很高很好看,比之前那个家还要大上不知好几倍,房外还种着许多花草树木,夏日的阳光洒落在这里,点缀得犹如仙境一般。
新妈妈站在门口,看见我们来了就笑了。
她还是穿着浅绿色的长裙,梨花卷梳成一个辫子垂在肩上,笑起来没有梨涡,却跟月亮一样温柔。
新爸爸推开门,我们一起走了进去,换了双拖鞋后才走进客厅。
客厅很大很整洁,空气中有香味弥漫,那些家具都很完整,有沙发,有电视,还有站在面前的一个男孩。
新妈妈最先开口介绍:“蓝透,这是你的哥哥尚明炽,来,快喊哥哥。”
“哥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毫无感情响起。
他穿着白衬衫,黑发在阳光下折出光芒,那双如同夜空深黑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我,没什么感情,但嘴巴却拉开一个笑,他说:“妹妹。”
新妈妈很高兴。
我却不高兴,因为他的语气中带着跟外公一样冰冷的气息。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在新妈妈专门给我准备的公主床上,而是裹着被子躺在了地毯上。
我做到了一个梦。
梦里妈妈笑的很开心,爸爸也是,他们牵着弟弟走远了。
无论怎么哭,怎么求他们,他们都不肯停下。
然后我醒了。
脑袋很疼,像是有什么东西涌出刺痛着大脑。
窗外大大的月亮被剪掉了一半,残破的挂在没有星星的夜空上,粉色的窗帘被风吹起,凉凉的风吹到身上很舒服,于是闭上眼睛接着睡。
因为我身体还没好全,入学手续也没办好,于是就呆在家里。
新妈妈似乎很喜欢逛街,那一天她带我逛遍了整个服装区,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想帮忙拿却被拒绝了。
她说:“女孩子就该像个公主一样,公主怎么可以提东西呢。”
但买东西我们遇到了一个女人。
她穿得光鲜亮丽,抹着淡妆却难掩脸上的憔悴。
新妈妈跟她讲了几句话,两人看上去并不熟,几句话便打算说再见。
但又有一个女人冒出来,浓妆艳抹,一身火辣红色短裙,抬着下巴高傲说:“哟这不是卓家夫人吗”声音很嗲声嗲气,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阿姨皱眉着她,似乎有些生气。
新妈妈赶紧把我拉到身边。
女人有些得意的笑了:“差点忘了,您早就离婚了。哎呀不过就是说错而已,别那么生气啊,您年纪都那么大了,生气会让您更老哦。”
“你”
“哎呦我给忘了,您家里钱多到数不清,大不了以后去整个容就行了。啊我开玩笑的,您千万不要当真哈。”
那位阿姨气到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握着拳头死死咬着下唇。新妈妈也很生气,大概是觉得她说得太过火了。
“妈妈,我们快走好不好,那个阿姨脸上的粉一直在掉,好可怕。”我拽拽她的衣角说道。
当时只是想帮忙,既然当了女儿就理应帮帮妈妈,或者帮帮妈妈的朋友。
不过如果我知道后来会演变成我一生的痛,也许我不会开口。
那个女人一愣,脸由红黑再由黑变白,一下变了三个色,真好看而且又奇妙,唯一的缺点就是脸上的粉又接着掉了。
阿姨和新妈妈都忍不住笑了,但女人此时此刻却十分生气,两眼瞪着我。
“你是哪家的孩子,这么没礼貌。”
“呀有坏巫婆脸上掉粉睫毛还有两对好可怕”我想起昨天看的一部动画片,里面女主角有句台词就是这样的,但我想自己肯定没有害怕的表情。
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就忘了该怎样去调整面部表情,导致妈妈每次生气都会打我脸,然后生气地问:“你为什么就是不会笑一下哭一下也好啊。”
女人慌忙掏出镜子照脸,弄好自己的睫毛后抬起头来又是一瞪。
阿姨护住我对她说:“她是我干女儿,也是他的干女儿,你想死来找我干女儿麻烦的话可就别怪我到时候不留情面。”
她气得说不出话。
“你们在干吗”有个男人牵着小男孩走来。
男人穿着黑色西装,身上还有股香水味,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古龙水味。他个子很高,好看的脸却是面无表情,语气也很冷。
男孩背着书包,唇红齿白的,好在他头发很短,不然真的会以为他是女孩。
他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
脑袋莫名地开始痛起来。
提醒着我,这个人从前我认识。
“没做什么,我只是好奇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是谁家的孩子。”女人嗲声嗲气说道,一下就变得十分小鸟依人,“吴小姐说这女孩是你和她干女儿,真的吗”
他冷冷地看了看吴阿姨又看看我,点了点头。
新妈妈赶紧说:“不好意思,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
她拉着我匆忙离开。
坐在车上时,她神色紧张问:“蓝透是只属于妈妈的女儿,所以蓝透不可以离开妈妈。”
我点头。
我有两个妈妈和两个爸爸,已经够了。
而且我不喜欢冷漠的人。
第三章 背后
新妈妈很开心,先是帮我把浴缸放满水,然后将佣人孙阿姨打发回家自己去做饭了。
这个新家的浴室很大,很干净。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扔进专门放脏衣服的衣筐里,打开热水器,热水从莲蓬头洒出,水汽顿时弥漫着整个浴室。
全身上下都被热水包围并被打湿了,背后的水珠如岩浆般烫灼着肌肤,我想抬起右手,却感觉手在发抖,胸口的心脏仿佛都要蹦出来一样。
脑海中有残像不断涌现,一点一点刺痛着全身。
我闭上眼睛,右手最后还是搭在肩膀上。
突然想起遥远的从前,那时自己还是一只初生的神鸟,那时自己拥有世界最美好的一切。
可是现在
全没了。
但不要紧。
历经无尽的轮回就是为了找到他,为了找到我的爱人。
值得的。
门把似乎被扭动而发出声音。我惊愕回过头,看见的是那个冷漠的哥哥震惊到发呆的表情。
他的目光停在背后。
我皱眉,快速拿起浴缸旁边的沐浴液,狠狠扔向他。
尚明炽反应过来,赶紧关上了门,沐浴液砸到门时发出一声响随后摔在地上。
我坐进浴缸里,水漫出,莲蓬头还在不断洒水,就好像,置身在热雨中。
一低头就可以看见倒映在水面上我背后的刺青。
深蓝色的色彩勾勒出美丽的花纹,花纹中间如同用笔镂空出一个弑字,明显的,灼热的,刺在背后。
这刺青提醒着我不是人类的事,提醒着我蓝透,你已经度过了痛苦的千年。
我举起手,狠狠砸着水,水花四溅。
但发泄完只后只能将自己缩成一团,浸在这热水之中。
脑海里有声音回响。
罪人
杀父弑母,刺姐屠爱的罪人。
我洗完澡换好衣服,一出门就看见新妈妈微笑站着,她拉着我吹完梳好头后,又十分兴奋地带我去餐桌。
桌上的菜从天上飞的到陆上走的再到海里游的统统都有,居然摆了一大桌。
“来,蓝透赶紧尝尝。”
我坐下,想露出一个微笑给新妈妈看,但脸却僵住了,笑不出来。
莫非,本人已经成为面瘫了
坐在旁边的尚明炽夹菜的手顿住,好看的脸上刷的变红了,目光一直看着没有人的一边,神情有些不大自然。
对此只有一个想法。
敢看过来就对准着你的眼睛打上一拳。
新爸爸夹了一个又大又香的鸡腿放在我碗里,笑着说:“蓝透吃饭时就不要发呆啊,赶紧趁热吃吧。”
我看着这两个人的笑,莫名感觉到心中暖暖的,使得背后的刺痛都不见了。
很开心。
这里很温暖。
没有冰冷的房间,没有面目狰狞的人。
我拿着筷子的手却停住了。
可我能在这个温暖的家待多久呢。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人类会接受一只幻化成人形的鸟住在一起吗答案是不会的。
记得我叫木丫丫的时候曾经偷听过妈妈和外公的对话,虽然当时偷听完全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吵得太凶了,把还在梦乡的我吵醒了。
而争吵的理由很简单。
那就是我背后的刺青,这刺青出生时就有了,擦不掉。
有人说那是不详。
老人家都很迷信,对这个刺青可以说是十分害怕,每每看见都要往旁边躲,导致母亲被孤立。
然而事实证明,背后的刺青不是不详,那是我还是神鸟时犯下错误受到的惩罚。
尝尽轮回之苦。
永生永世,罪恶之印都无法抹掉。
它会无时无刻提醒你。
你是罪人。
第四章 核桃
绿洲学校很大很多人,还很热闹。
于是我被班上的人围住了。
男女都有,他们像一群还在上幼稚园的孩子在看一只新来的宠物。
他们在一旁说得不亦乐乎,我坐在位置上发呆。
我不是冷漠,也不是面瘫。
我是走神走太厉害。
几节课后大家终于不来,然后我发现他们不来是因为现在午休时间。
我又发现一件事。
不知道食堂在哪里
抱着瞎逛可以逛到食堂的想法,我走出了教室。
走廊空荡荡的,白色瓷砖铺成的路被阳光染上一层淡淡的暖金,我低头边看着瓷砖边走,耳边只有自己的脚步声,感觉有些无聊。
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在一条小路上走着,那时也只有自己一个人。
但是,在下一刻,有一个人突然走在旁边。
他的手握住我的手。
结果我发呆之时,“砰”的摔跤了。
还是脸朝地的那种。
一抬头,看见的是尚明炽抱着本子站在不远处,他似乎有些惊讶,因为我看见他的瞳孔微微扩大。
他三步并两步急急走来,而我已经自己站起来。
拍拍身上这件今天刚穿的校服上的灰,低下头看向身后。
有一根银线。
很细很细的哪种,灵力凝成的,常人看不见。
我不等尚明炽过来就转身走人了。
不好意思,直接走人不是因为在别人面前摔倒觉得丢人,也不是因为昨天浴室的事。
而是因为我感觉到熟悉的气息。
走进五一班的班级,只有一个人的教室十分安静。
我看见了她于是打招呼说:“豆丁,很久没见了。”
有一个女孩坐在课桌上。
她精致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栗色的卷发束成双马尾,黑眸泛红。良久,粉唇扯开一个弧度,有些假。
我知道,她不是冷漠,这是天生的没表情。
“你不是豆丁。”
她缓缓点点头。
印象中的豆丁笑得很干净很单纯。
但如果说有人长得跟豆丁一模一样,而且笑得那么僵那么假,就只能证明一件事。
“煎饼已经堕落了核桃。”
核桃晃晃她那颗扎着双马尾的脑袋,斜着头,空洞的眼珠睁得大大的:“原来你恢复记忆啦,咱还以为煎饼哥是开玩笑的。”
呃,说明一下,“咱”是“我“的意思,类似口头禅。
我看了看教室,好奇问:“豆丁呢你都重生了她也一定活过来了。”
豆丁和核桃是孪生双子,同生同灭,顺带一提,“咱”这个口头禅是豆丁的,但大概是因为她们是双子,导致她也有这个口头禅。
“死了。”她眨眨眼,“所以我现在也是一个死人。”
我了然点头:“煎饼口味变了嘛,对待平胸妹子越来越好了。”
核桃没什么表情,有些无所谓一般,但脱口就说:“蓝透姐也是平胸。”
我点头:“哦,差点忘记了,你没胸,那是板。唔,几百年没见,怎么还是平得跟块板子一样,煎饼也太不会照顾人了吧。”
她静静地看着我,缓缓说:“姐,你欺负咱。”
“你害姐姐摔跤了。”
“咱错了。”
“本来想把你吊风扇然后开三档打的。”
“咱是坏孩子,对不起。”
我听后满意点头。
核桃蹦下桌子,直直站着,语气中没什么感情:“姐,咱是来传话的。”
“说吧。”我懒懒的倚在门边。
“接下来都是煎饼哥的话,与咱无关。”
“嗯。”
“烂透妹子,几百年没见面很想哥哥吧,不用多讲,哥哥很明白你一定想的,但别着急,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还有,豆丁和核桃的身体一不小心被我弄丢了,帮忙找一下吧,对了,以后有事我会派核桃来找你的。拜拜了,烂透妹子。”核桃说完往旁边挪了挪。
我叹气:“煎饼还是没变。”
“嗯。”她点点头,“姐,虽然我和煎饼哥都醒了,但是”
我笑了:“没关系,你姐姐我有自己的打算,你别担心,姐活了那么久,不会有事。”
核桃的身体开始透明,一点一点的消失,有风吹来,她便消失了,只留下她的一句话。
“姐,早点回来吧。”
我想,我已经回不去了。
第五章 绘花
我有很多个朋友,虽然都死了。
今天遇到核桃顺便知道坚炳还活着,坚炳就是煎饼,煎饼是个外号。
另外没想到的是,我又遇到了一位故友。
下午放学时被语文老师拜托去图书馆拿几本书,见到图书管理员时我很震惊,相信她也很震惊,从她不小心松手把书都掉在地上就可以看出。
我相信此时自己一定没有表情。
因为她脸上挂在笑容,是厌恶的那种,说:“蓝透,很久没见了。”
我点头回答:“确实很久没见了,绘花。”
绘花将书拾起,抬起头,娇艳得如同玫瑰般重重叠叠美丽的脸上仍旧是高傲的表情,跟从前一模一样,唯一有变化的是她不再是长发飘飘了,反而变成花苞形的短发。
想起从前她誓死不肯剪头发的样子,顿时觉得奇怪。
“很奇怪吗”她捏起一缕发丝把玩。
我只是点头。
“你还是丝毫没有改变。”绘花将书放在我手上后说。
点头,不语。
“这么久没见就不知道说些什么吗”
我想了想,彼此好像真没有共同语言,从前她就看我不爽。但还是开口说了句:“祝你长命百岁,万事如意。”
“敷衍的话就不用说了。”
被看出来了。
“哦。”我拿着书往外走。
送完书走出校门,看到的是尚明炽还有绘花。
看见尚明炽我不奇怪。
新妈妈交代的,要带妹妹一起回家。
绘花一改之前傲慢的态度和厌恶的表情反而笑得很温柔,颇有大小姐的风范。
尚明炽先开口解释:“浣同学说有事情要跟你讲。”
“是的,蓝透同学,不介意陪我走一段路吧”她笑脸盈盈,却难掩笑容下的杀气,犹如一把刀。
这明摆着不给拒绝。
还是点头不语。
车子在身后缓缓跟着。
绘花看着远方的晚霞问:“找到他了吗”
“没有。”
天空失去天蓝色,反被金红色晕染,红云一层一层的重叠在一起铺成巨大的云海,残阳鲜红似血,一点一点的将光芒扯进青山的另一头。脚下被踏黑的小路一直延续到远处,路上的行人不多,陌生的面孔,虚伪的笑容擦肩而过,就像在看变脸一样。
我回过神,直接开门见的说:“绘花,你仍然恨着我吧。”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对,一直都很讨厌、恨着你,凭什么从一出生你就倍受宠爱,大家都喜欢你,无论你做了什么事都会原谅你。可是啊,我很努力很努力去超越你,但就是不成功,你比我晚出生,但灵力却比我高,我真的很不高兴,连老天都更加宠爱你多一些。而且,你还抢走了我唯一的阳光。”绘花说到这时突然不讲了。
深梧,你真的很会招桃花啊。
绘花见我没反应才接着说:“不过你现在可就算倒霉,饱受无尽的轮回,尝尽世间各种痛苦。”
“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这个结果。”
是的,无论时间再重来几次,我坚信自己还是会将刀刺进爱人的胸膛。
然而绘花却生气了,但她却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你究竟还有没有良心你知不知道他有多爱你”
“知道啊。”
当刀刺进他的胸膛时,他还是紧紧抱着我,甚至还在微笑。
他说过的,不管世界怎样变化,记忆被时间冲刷多少次,他还是会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我。
深梧就是这样执着,只要认定对方就是一辈子。
绘花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显然要爆发了,我想起后面坐在车上的尚明炽,觉得此时此刻的她应该会希望维持温柔的形象,从前她就是这样,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冷静下来。
她深呼吸几次后终于忍住了,狠狠瞪着我说:“你杀了我们,毁了全部,你都不会后悔吗”
“后悔啊,但我回不了头,所以现在能做的只有背负着罪恶走下去。”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十分平静的响在耳边。
“你之后打算做什么”
“去找深梧和豆丁、核桃的身体。”
绘花吃惊的看着我,大概是没想到我杀了他们却还是会去找他们。
其实我轮回多久就找了深梧多久,遗憾的是一直都没找到。
至于核桃和豆丁,估计是身体崩溃的太厉害导致轮回转世时身体和灵魂又分开了。她们两人本来就诞生的莫名其妙,虽然是双生,但说白点两人其实一个肉体分裂出来的,核桃是肉体,豆丁是灵魂,一个没感情一个太天真,后来炳坚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核桃的身体再次分裂,给了豆丁迷你形的肉体。
“你”绘花欲言又止,良久,皱眉苦笑说,“其实你还是深爱着深梧吧。”
我点头。
深梧,这个爱了我一生我也爱了一生的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你知道现在有几个人重生了”她问。
“煎饼、核桃和你,就这三个,其他人都还不知道。”
“哎”绘花听后十分吃惊,“你不知道他也重生这件事吗他没找你”
我呆了呆:“啊”
绘花不敢相信的说:“这不科学啊,他醒来应该第一个来找你。”
“谁啊”
除了深梧之外,我坚信其他人绝对不会第一个来找我,哪怕是关系最好的豆丁,原因很简单,你被捅一刀后又活过来,只要是有脑子的都会准备好再去找捅你的人,一活过来就去找仇人这不是明摆着再次去送死吗。
她看着我,最后闭上嘴不肯再透露其他的。
既然绘花不想讲我也不强迫,于是岔开话题问:“不知道耗子这家伙有没有重生,你怎么看”
耗子暗恋绘花,但绘花却不喜欢他,因为她喜欢深梧。典型恶俗的三角恋
“不知道。”
似乎这个话题不太好,于是又问:“绘花你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吗”
结果换来的只是一阵沉默。
后来我们无言分开。
找话题太累人。
我坐上车时看见有一辆车在前方等着绘花来。
看来她的日子过的不错。
第六章 突变
吃完饭正打算回房间时,新妈妈叫住我问:“蓝透,在学校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有。”我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在学校确实没有交到朋友。
绘花不算,她应该属于报复者,还是那种恨不得直接砍了我的那种。
新妈妈高兴地拉起我的手说;“那么下次带你的朋友来家里玩,妈妈很好奇你朋友是什么样的。”
还能是什么样的,不就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好。”我回答完后就直接走上楼。
把作业写完才开始办正事。在城市里找人基本上就跟在沙子里找珍珠差不多,何况转世之后还不知道深梧的样子有没有变化,所以现在只能靠灵力的感觉来找他。
灵力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你摸不着也看不到,但每个生物都有灵力而且都不同,有些人类生来只有一点点灵力但有些却有许多。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可现在科技发达,人类早就不相信有灵力这种东西存在。
打开窗户,夜空中有几颗星星点周,满月悬挂在天上,散发着皎洁清冷的光芒。我伸出手,掌心中有蓝色的羽毛生出,如宝蓝色的蒲公英一般向远方飞去。
这些羽毛是用灵力化成的,找到深梧就会有反应传给我,这样就很省事。
但现在羽毛最多也只能到两个城市,也许我到成年时就可以到三个城市,可是最多就只能到三个城市,这事说明自己不可能一只在这个城市呆着,等做好准备我就会离开,踏上前往全世界寻人的路。
风吹得我有点冷,关上窗户睡觉去。
睡到迷迷糊糊时听到有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应该是玻璃。其实不大声,但耳朵尖听到了。
打开门,走廊上没有人也没有灯亮着,墨黑走到爸妈房间门前,接着贴在门上听。
呃,这不是偷听,只是好奇。
新爸爸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能听清楚,似乎是在跟别人说话。
“你就不要妄想了,蓝透是不会交给你的筱竹也是,我不会跟她离婚也绝对不会让你拆散这个家”
然后是手机被狠狠砸在地上的声音。
果然,好奇心是不对的,还是回去睡觉好。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永远都没有前兆。
比如坐在面前的这位表情严肃的老人家。
据说是爷爷。
家里的气氛很奇怪,没有人说话,爸爸打电话帮我和尚明炽请假后坐在妈妈旁边,还牢牢握住她的手,哥哥在旁边,眉头紧锁。
爷爷跟外公不太一样。
外公是冷漠,爷爷是严肃。
顺带一提,他看着我时就跟看见杀他全家的仇人一样。
“关涛,你想好没”这是爷爷保持直着腰板这个动作沉默半小时后的第一句话。
新爸爸表情坚定地说:“爸,你死心吧,你说的条件我都不会答应。”
“你这个不孝子。”他重重拍了拍桌子,“我含辛茹苦把你养成这么大,到头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对不起。”新爸爸低下头,但仍然没松开握着新妈妈的手。
“当初反对你说什么要娶这个杨筱竹时你是怎么做的离家出走啊你了不起啊,离家出走后还闯出这么好的事业,而且既然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我不追究,但是这个蓝透必须要滚现在就滚”爷爷已经气到直接砸桌子。
可怜的桌子,但话说回来,这事情怎么一下转到我身上了
新妈妈慌忙说:“不可以”
爷爷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砸向新妈妈,新爸爸赶紧挡在她身前。那茶水是滚烫的,可新爸爸紧咬牙关没喊出声来,尚明炽冲过去查看伤势,眼眶一下就红了。
肇事者爷爷显然也有些慌张,不过一下就把慌张藏起来,故作镇定的说:“赶紧让蓝透滚,她是不祥的源头,你看我们家和木家被毁成那样就该知道。”
我还是坐在位置上不动。
真想问一句,我不知道怎么滚,你能不能示范一下。
爷爷看过来时先是一愣,然后瞪着我说:“你是傻子还是脑子坏了,这个男人为了不让你走被烫伤,你不知道关心一下吗”
好吧,是应该关心一下。
但关心人是项十分高技术高含量的事情,原谅本人做不到。
他的手再次拿起茶杯砸人,这次是我。
茶杯和滚烫热水在空中画出一个弧度,直直飞向我,刚想离开位置,一个人却先冲到我面前,还抱住了我,水烫在尚明炽背后,他好看的眉因为疼都快打结在一起。但明明是那么痛,尚明炽却还是勉强扯出一个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他,深梧。
那个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会不顾一切护着我的人,哪怕是我错在先。
“深尚明炽”我的声音有些颤动,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强颜欢笑说:“没事,有哥保护你。”
但是这一瞬间我想的却是如果是深梧多好,如果是深梧挡在我面前那该多好。
我扶尚明炽坐在沙发上时转头一看,爷爷已经暴跳如雷了。
下一刻,爷爷已经冲过来抓住我的手往外拖,新妈妈扯开他的手然后泪流满面抱住我,甚至跪在爷爷面前。
好熟悉的一幕啊
“爸,不,尚先生,求求你不要赶走蓝透,她是无辜的,她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
“那又怎么样,只要留着她,迟早有一天又会降临不详。”
其实,本人当神鸟时是吉祥的象征。
“尚先生你难道忘记了吗就算您忘记她那么辛苦生下蓝透的模样,但您的儿子当时看见蓝透时有多么高兴的表情您总不会忘记吧。蓝透她,是受到他们的爱诞生的,绝对不是不祥的根源,也绝对不会带来不详”新妈妈直直的盯着爷爷说。
“你懂什么”爷爷反而更加生气了,一巴掌扇在新妈妈脸上,“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凭什么说得很了解我儿子一样,你凭什么。”
爸爸赶紧拦住已经暴怒到极点的爷爷,而妈妈的脸上除了留下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外嘴角还有血流出。
我坐在原地,平静的看着那个像大黑熊的爷爷。
恶心。
丑陋。
这就是我对这个人的想法。
爸爸背后的伤还没好,没能拦住那个黑熊爷爷,他冲过来要将手落下时,我猛然站起,抓住了他要落下的手。
他吃惊地说:“你”
我抬起头看着黑熊爷爷,一字一句说:“你好恶心啊,可以现在滚吗。”其实这句话本来是问句,但却被我说成肯定句。
因为他再不滚我真的会先下手砍了他。
黑熊爷爷退后几步,脸上除了吃惊还有些害怕。
第七章 赤猫
黑熊爷爷最后走了。
爸爸妈妈还有尚明炽都去医院检查伤口,派佣人孙阿姨来照顾我。
家里一下又变得很安静。
十一点,他们从医院回来,却一直没说话。
下午照常去上课,跟尚明炽同坐一辆车时他跟从前一样没开口,但也没脸红,只是看着窗户发呆。
班上仍然没有变化,还是那么吵闹。我坐在座位上发呆,现在已经没有人到位置前说着讲那了,似乎已经认识到我不爱讲话这件事。
听校园广播时同桌凑过来问:“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还是我吵到你了”
我看着她,却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当目光落在她手上的游戏机时才突然明白,原来她是在玩游戏,于是摇了摇头。
结束第一节课时,绘花来找我了,然后大家一块去了学校的天台。
这件事还真是即奇怪又恐怖。
恐怖就恐怖在她随时会下手将我剁成肉渣,不过相对的,如果她第一次没有成功,那么下一刻她就会被我剁成肉渣。
绘花问:“你没事吧听说你上午没来。”
“睡过头。”对于她的问题我选择的是撒谎。
她踌躇了一会才说:“赤猫重生了。”
“哦。”
关我什么事。
“你就没有任何想法吗”
“呃,祝他长命百岁,万事如意。”真心没什么祝福词了。
绘花嘴角抽了抽。
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问:“话说绘花,你们重生是一醒来就有记忆还是后来再苏醒的”
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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