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计偷良人
作者:季洁
男主角:夜绝影
女主角:水蕴曦
内容简介:
人称卜神算的夜绝影,生活只有习武、读书、观天研卦
离群索居十多年,却因观得动摇国本的异象,不得不出关,
他鲜少与人接触,更遑论是个清灵聪敏的女子
失算的是,她根本是个灾星,才见了两次面,
谋杀、追杀、刀光剑影没停过,让人怀疑她如何平安长大,
到头来他这神算竟然沦为她的保镳,连心也奉送了出去
向来独来独往的水蕴曦,身旁突然冒出个“旅伴”来,
什么天命不可违、她是他的贵人,大师算的一点都不准
他们在一起根本是灾难连连嘛原以为寻珠任务达成后,
两人一拍两散、皆大欢喜,哪知“患难见真情”,
她竟舍不得让他离去,既然如此,她就使计将他偷回家
正文
缘起
苍海有明珠,蕴晨曦、撷暮霞,其华耀星月;北岛灵珠镇,繁华万遂期。无常当世事,遗珠百事衰。窈窕灵珠女,年华命四散。富贵人中一人下,怒海狂涛啸夜停,折柳成剑天涯游,易货商贾得珠怀
在泉州东南方,有一座神秘的产珠岛,岛上所产之珠颗颗皆如拳大,色泽分布均匀、莹光茕茕,可谓珍珠中之极品。
当岛上陆续将珍珠进贡至朝廷后,频获皇帝赏赐。“灵珠岛”更成为江湖人士觊觎之地,却因此岛位在诡异海域,多年来无人能掀其神秘面纱。
传言镇岛的四大灵珠价值千金,能治百病,有起死回生之效;甚至更有传言,四大灵珠所蕴藏的能量足以倾国替朝;而灵珠岛岛主的四个女儿除了拥有仙姿玉色外,更个个是采珠好手
珍珠美人、神奇的灵珠种种谣言更为灵珠岛再添一分神话般的谜雾。
多年前,惊传镇岛灵珠被窃,江湖传言灵珠已流落至民间,因而引起一场“夺珠”之战。
岛主之女水蕴霞、水蕴曦、水蕴月、水蕴星,因为寻珠而分陷险境
楔子
黑蓝夜空,一轮皎亮明月高挂其中,伫足远眺,天海四方的山形实幻交叠,明光雾郁地呈现着空灵之韵。
在那之间,一股似烟非烟、似云非云,呈现红黄二色的雾气,隐隐盘旋在东北方天际。
“怎么,看出端倪了吗”一名身穿灰袍、面容温儒谦和的老者,抚胡探问。
夜绝影异常沉定的深邃眸光定在远处的烟雾上,心中了然却无语。
“无妨,就说出你观看的结果。”道然大师气定神闲地问。
沉默了半晌,夜绝影唇角微勾,不疾不徐开口:“雾状若龙形,是为瑞气;见瑞气,则人君当有祥瑞之事。”
这是吉兆,但生此气之地却是在建州的女真部落,这是否代表大明江山气数将尽
道然大师眸中掠过一抹赞许的光芒。“转则动,动则生气,有气则生万物之荣枯。孩子,它出现了,这事攸关大明气数,该是你学成出山之时了。”
自从他在十年前捡到夜绝影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孤苦无依的孩子将承继他所学,成为一代大师。
这些年倾囊相授下,夜绝影无论在武学或者风水相学上,皆有青出于蓝的造诣。
夜绝影轻扬剑眉,俊美无俦的脸庞有丝不解。“师父”
“女真人必定找到了灵珠,让龙脉形成龙吐珠的格局,为保大明国运,你必须取回灵珠,毁女真龙脉。”
夜绝影敛眉沉思,默然不语。
道然大师略偏过头瞅着徒儿。“为师老了,该是将使命传承于你之时。”
除了在灵珠岛度过悠哉的三年光阴外,这些年来,他已过惯藏身山林、远离尘嚣的日子,除了一生致力于寻找大明龙脉外,所有中原俗事他一概不理。
“离开这里”夜绝影低吟,剑眉略略一皱,脑中浮现出攸关他廿三岁大劫的卦象。
“世事无常定,聚散皆自如。”道然大师从容开口,心知徒儿所想,轻描淡写的将那攸关生死的卦象带过。
夜绝影若有所思,深邃的眸中呈现一如往昔的清明。
师父卜卦向来谨慎,话一出口必定成真,不过纵使师父未言明,他也尚未彻悟卦象,但是福是祸他知道,知命而不认命,所能掌握的关键在于自己。
“一个月后,在太原城的杏花村会有个姑娘与你会合,届时你再同她到女真,取回灵珠岛的镇岛之珠。”
夜绝影脸上难得流露出诧异。“灵珠岛”
关于师父与灵珠岛的渊源,他早已知晓,只是他没想过,让女真人龙脉形成龙吐珠格局的竟是灵珠岛的镇岛之珠。
道然大师意味深长地抚胡淡笑。“这灵珠岛的二姑娘出乎意料的聪敏呐”
夜绝影好看的俊脸上没太多情绪反应,思绪沉潜,目光落在远方。
道然大师瞧着徒儿好半晌才道:“孩子,你要记住,她将是你命中的贵人。”
夜绝影拉回远放的视线,头一回见师父笑得如此高深莫测。
他敛眉,黝亮的黑眸里闪过精光,细酌着师父话里的涵意。
第一章
瑟瑟寒天,风停雪止,漫山遍野呈现一片洁白银亮。
水蕴曦拉紧缰绳稍缓了马速,一张瑕白雅致的小脸却抑不住朝着天空仰望。
天地悠悠,四顾茫然,孤秃枝桠上挂着晶莹剔透的冰珠,冷寂孤独地直耸入天际,划出一方澄空。
不由自主的,她想起了灵珠岛的天空。
这儿的天空没有灵珠岛一碧如洗的湛蓝,空气里更没海息味儿站在这万径无踪、寂冷沉谧的秀绝雪景中,水蕴曦有一丝茫然。
若不是翻找出娘亲当年为灵珠岛写的岛志,并悟出了当年替灵珠岛设五行风水的师父留下的诗,她也不会毅然决然离开灵珠岛。
水蕴曦暗叹了口气,不允许自己想家,此处离家已有数千里远,在出岛前她便知晓,此次出岛必然不会在短时间内回岛上。
于是她留下纸条,并在不惊动任何人的状况下出了岛。
三个月后,水蕴曦费尽千辛万苦抵达黄山。
而神通广大的风水师父道然大师竟早已算出她的行踪,在深山里的“辄仙居”,静候她的到来。
乍见水蕴曦,道然大师心生激赏。
这灵珠岛的二姑娘,俨然是水夫人的翻版,她眉目清雅若画,肤色晶莹若雪,神情淡然冷傲,一袭月牙白衣透着股远离尘土的清灵气息。
而且,她能解开他当年留下的签诗,更让他惊讶不已。
假若不是年事已高、且已有了个爱徒,或许他会考虑再收下眼前天资聪颖的小姑娘。
“一个月后在太原的杏花村会有个少侠与你会合,届时他会同你到女真部落,取回灵珠岛的镇岛之珠。”道然大师敛眉,为她斟了杯茶。
水蕴曦迎向道然大师温沉的眸光,一方面为他的神机妙算钦服不已,一方面却有些不解。“少侠我不需要其他人的帮助。”
关于灵珠绘声绘影的传言早已传遍江湖,此行必定会招惹祸事,她不希望将不相干的人牵扯入内。
“他是我的弟子夜绝影,他身上尚有另一任务,正巧可以与你同行。”道然大师从容开口,沉谧双瞳闪着教人无法拒绝的眸光。
“与灵珠有关”水蕴曦轻敛眉,清冷的水眸尽是探询。
她的性子不似大姐圆融,更没三妹泛滥到足以成江成河的爱心,假若道然大师所提之人与灵珠无关,她并不希望与此人同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尽快拿回灵珠才是重点。
道然大师从容一笑。“只有他才知道灵珠真正的位置。”
水蕴曦拧眉,她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一下子身边多个男子同行,实在不妥。
“大师我不明白”
道然大师神态轻松,脸上挂着抹和煦的笑。“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届时姑娘自会明白。”
水蕴曦柳眉淡颦,无法认同他的说法。“假若我参不透呢”
“你既已参透我留在岛志上的诗,又有何参不透的呢”他反问,温缓的语气透露出对她的激赏。
水蕴曦扬唇一笑,心里已打定主意要卖这有恩于灵珠岛的老者一个人情。
“有人同道然大师说过,与您说话是件让人害怕的事吗”她问。
道然大师微笑,望着她标致的脸庞,高深莫测道:“且看对方有几分悟性。”
听出老者是暗着捧她,水蕴曦朱唇浅扬,难得俏皮地道:“其实同大师说话,挺费脑筋的。”
道然大师被这机灵丫头逗得抚须畅笑。
“茶很香。”茶色碧绿澄透,入口回甘,如眼前的老者般,给她一种朴拙舒服的感觉。
“黄山云雾茶表面虽不起眼,但香馥甘甜,可谓黄山名茶。”道然大师轻徐道。
水蕴曦微颔首,满足地喝掉一杯茶。
轻雪斜落,亭边的松石林木迅速白了头,堆砌出远离尘世的隐逸景致。
一老一少,分坐在亭中两侧,两人难得闲适地共赏眼前纤尘不染的飞雪琉璃世界。
突然,道然大师面色微僵,搁下陶杯。
“二姑娘看得出来是什么字”
水蕴曦往他杯里看去,道:“两山相叠,上下并立,是个出字。”
杯子里的茶叶以热水冲开后,嫩叶尖伸展呈现成“山”,唯有两叶浮起,两山上下并立成山字,字形清晰,并不难猜。
“没错,这黄山云雾以热水冲开,原本便会伸展呈现成山字。”道然大师蹙眉,不疾不徐道。
“有什么问题吗”
“我以这杯茶为你们此行卜了卦。”
水蕴曦扬眉望着他,待老者说明。
“一山压一山,此行必是困难重重。”道然大师捻胡,简单的回答,顿时让气氛有些紧绷地陷入岑寂。
水蕴曦略思索了一会才轻问:“凶卦吗”
“且看你们的造化。”道然大师神秘开口。
是否高人说话句句是禅机,水蕴曦压下满腹疑惑,倒也不再追问。
在出灵珠岛前,她早料及此行必定不轻松,因此是福是祸她坦然视之。
道然大师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心中暗暗称许。
如此冷静、率然的性格在姑娘之中实属少见,与他那冷情的徒儿比起来可真毫不逊色。
老者扬唇,神色自若地继续道:“我只能点天机,不泄天机,望二姑娘谅解。这出字本身是个活门,即使身陷困境,寻活光指引便可脱困,千万不可忘。”
水蕴曦微愣,这道然大师的话实在让人难懂呐
“晚辈会记住大师的话。”她无奈地轻扬唇。
道然大师颔首,再为她斟了杯热茶。
气氛再一次恢复原有的沉谧。
水蕴曦接过陶杯,美丽的脸上有着几分放松的闲适。
她怎么也没料及此刻会同这隐居大师在这山林野谷间品茗对饮,此时怕是出岛以来最悠闲的一刻吧
离开黄山后,水蕴曦朝东北方往太原城而去。
沿途壮丽的山势渐转为秀丽清幽,一人一骑在历经一番跋涉后,终是来到太原城郊外的休宁村。
离太原尚有十余里,水蕴曦实在按捺不住口中干渴,遂往散居在附近的农户讨杯热茶润口。
幸运地,她未多时便讨到了杯热茶,并让马儿小歇片刻。
“够喝吗若不够,姑娘甭客气,我再帮你倒一杯,这冷飕飕的天气,暖暖身子再上路。”
这农户大娘姓黄,有着纯朴热情的个性,许是山里平时人烟稀少,一遇着需要帮助的人,并不吝于伸出援手。
黄大娘瞧眼前这娇嫩嫩水当当的大姑娘,心里蒙生一股好感,性子里的豪爽一股子窜,怕是水蕴曦再多待一会,黄大娘便会杀鸡、宰羊,炖锅热补汤来款待她。
“够了,够了,我不会打扰太久,大娘您别忙了。”红唇浅弯成笑,水蕴曦被她的热情偎得心头暖暖的。
“这样啊,那正巧,我刚腌好了袋辣肉干,你带着上路,这儿离太原城还有几十里路,你饿了可以解解馋、垫垫肚。”黄大娘也不强留,硬将手中那袋辣肉干塞给她。
水蕴曦这些日子来,走过千山万水,倒是头一回感受到如此的热情。
“这不妥,已经喝了大娘一杯热茶,没理由再拿你的东西。”她轻徐开口,不肯接受这热情。
“收下、收下,相逢自是有缘。不过说来还真巧,方才刚走个武功挺好、长相俊俏的年轻相士,你后头就跟着来了,我这儿今儿个可真热闹”
水蕴曦轻应了声没多说什么,瞧着天光,心想,喝完这杯热茶就得赶快上路,要不入城晚了,怕是不容易找到投宿的地方。
她的思绪方定,那黄大娘依旧叨叨絮絮续道:“那年轻相士刚到时,我正忙着腌菜根,谁知道一阵大风刮起,就把我晾在一旁的花帕子给吹到树梢上。那相士好俊的身手,啪的一声,像只大鸟,跃上半空替我把花帕子给拿了下来呢”
许是太久没跟人说话了,这黄大娘愈说愈精神,活似个说书的,活灵活现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向她交代清楚。
她说得口沫横飞,言谈之中掩不住对那年轻相士的赞扬。
水蕴曦有点疑惑,不明白怎才一恍神,这黄大娘就同她说起年轻相士的事。
“呃大娘”
“别急让大娘我把话说完。”黄大娘扬手打断她的话,迳自接下去说。“大娘我当然是瞧得目瞪口呆,原本要再让他表演个几招让我开开眼界,可惜他一口就拒绝
不过这奇的还在后头,离开前,他还说我劫煞相冲,必有一劫,我瞧这年轻相士许是初出茅庐不久,才会胡算乱点一通,于是忍不住反讽了他几句,结果你猜,他同我说什么“
水蕴曦轻敛柳眉,正想开口,这黄大娘又无奈又气愤地自个接了话。“他却一点也不在意,还要我在门口摆个八卦镜防煞,真是你说,我这一时半刻上哪儿找八卦镜”
大娘叨叨絮絮,水蕴曦只觉自己耳边嗡嗡作响,并不是她不愿理会大娘的话,只是她说的事与自己实在没多大干系,既是如此,她就没办法顺着她的话搭腔。
记得大姐说过,她是四姐妹当中性情最直、最冷淡的人,一根肠子通到底,得罪了人也无所谓。
现下想来,大姐说得话似乎不假。
想起姐妹、想起灵珠岛,想起她的任务,她便无法把时间浪费在此。
“大娘,我真的该走了。”为防说得正激动的黄大娘再堵住她的话,水蕴曦一股作气地打断她的话。
黄大娘听到她这么一说,这才不好意思地掩唇轻笑。“姑娘莫怪呐,我这老太婆一个人闷得慌,遇着人总抑不住要拉杂一堆。”
“没关系。”她轻笑,实在无法不同情老人家孤寂的处境。
“要不要再装壶酒让你带着”
“真的不用了,您保重。”她俐落上马,暗松了口气。
“路上小心呐,有机会再回来坐坐。”
黄大娘热情的嗓音在耳边回荡,水蕴曦轻轻颔首,“驾”地一声,侧踢马腹离开。
行了约莫半里,水蕴曦才忽然想起,方才在黄大娘家,她曾拿出匕首替马儿刮除蹄下的异物。
后来黄大娘端了热茶,她就这么把匕首给搁在拴马的石柱边,忘了取走。
那珍珠匕首可是娘过世前,送给身为海女的她们最重要的随身物。
虽然已许久未潜下海采珠,但那是她随身不离的宝物,水蕴曦立即策马折回农户取回她的珍珠匕首。
只是当她回到农户时,眸光立刻落在门口那碎了一地的八卦镜上。
水蕴曦脑中霍地想起黄大娘的话,怪了,黄大娘不是说一时半刻没法找出八卦镜吗怎么又不小心将它给摔碎了
她狐疑地迅速翻身下马,走到拴马处拿回匕首,脚步才至门边,便被从半敞的木门中蜿蜒流出的鲜血给震住了。
发生什么事了
她猛地推开木门,见到躺在血泊中的老人家,脑子一片空白。
“黄大娘”她连忙低身扬指探向大娘的颈项,却因指下毫无脉动的迹象震了下。
突然耳边传来异响,清眸倏抬,一抹由微敞的木门闪过的身影落入眼底。
“恶人,站住”水蕴曦足尖轻点,往那稍纵即逝的藏青身影疾追。
男子乍听身后娇斥清嗓,讶异地一个闪神,竟让武功不弱的杀人恶贼趁隙逃出他的视线范围。
该死男子暗咒一声,倏地旋身,直想看看这坏事的姑娘究竟为何坏了他的行动
“姑娘有何指教”
四目相接,水蕴曦因他俊雅非凡的儒俊气质而微愣。
同等惊艳掠过男子深眸,他被眼前身着一袭白缎素裳、仅簪一只珍珠发簪的清冷绝色吸引了眸光。
“为何要杀黄大娘”难道真是以怨报德,人心不古水蕴曦那双熠熠水眸仿佛朝男子射出冰刃,锐利得要将他千刀万剐,她紧握珍珠匕首,决定在必要时伸张正义,为热心的老人家讨回公道。
无视她冷厉眸光,男子冷淡语气中挟着几分无奈。“人不是我杀的,我刚追上那贼人,姑娘便出现了。”
也算他多事吧,他好心折回农户,正要帮那黄大娘安上八卦镜,岂料竟撞见一恶徒行凶。
可惜他迟了一步,黄大娘已惨遭杀害。
他紧追恶贼,眼见就要将恶贼束手就擒,却被这蹦出的姑娘给坏了事。
该说人算不如天算吗
“胡扯,我瞧你是作贼心虚”
他暗叹,深眸波澜不兴地道:“假如姑娘真要这么认为,在下也无话可说。”
水蕴曦心生恼意,不明白世上怎会有如此张狂可恶的恶徒。
“我要为黄大娘讨回公道。”她扬臂朝他袭去,男子却仅闪躲不反击,轻松化解她的攻击。
“你是谁”男子扬眉,他记得黄大娘说过,她唯一的女儿已远嫁他方,怎么会突然冒出个为她抱不平的姑娘
水蕴曦冷哼了一声,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在她招招相逼之下,男子左掌疾探,反折下身旁一枯枝,以醇厚的内劲震掉她手中的珍珠匕首,并点住她的岤道。
“姑娘,眼见不一定为真。”他黑眸深敛,意味深长地出言提点。
这话犹如火上加油,让水蕴曦为之气恼,她怒道:“你若是汉子就解开我的岤道”
男子不为所动地耸肩,弯身拾起她的珍珠匕首。
“那是我的”深怕他取走,水蕴曦连忙出声。
感觉到她的紧张,男子打量着灵巧的匕首,在见到剑身上“灵珠岛蕴晨曦”六个熟悉的苍劲字迹时,他唇角扬起微乎其微的淡笑。
“曦姑娘多得罪了,岤道半盏茶后便会自动解开。”他勾唇浅笑,深邃黠黑的眸中,带着一丝令人猜不透的眸光。
水蕴曦闻言一凛,震慑地无法思考。
他是谁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收下原本要还她的珍珠匕首,男子意味深长地瞅了她一眼后,率然转身离开。
将他的举动纳入眼底,水蕴曦气极了。“你这恶贼,把我的珍珠匕首还来”
男子却无视于她显而易见的怒意,从容悠然地抱拳淡笑。“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她疯了才会与这贼人打交道
无奈四肢动弹不得,水蕴曦目光落在他一身清素的藏青长衫上,只能懊恼低咒地眼睁睁看他从容离去。
半盏茶后岤道一解开,水蕴曦立刻奔回黄大娘的屋前取马,冀盼能快马赶上那恶贼。
只是她才回到农户,却讶然地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屋里属于黄大娘的血渍已被水洗去,而屋外的空地则立了一座新坟。
新坟前矗了一厚木板,板上银钩铁画地写着“黄大娘”三字。
水蕴曦瞬间茫然了,那男子到底是谁为何在取人性命后又废心思做这一切
难道凶手真的不是他
他说的那一句“后会有期”是什么意思为何他会预期两人会再见面
一抹模糊的思绪,蓦地在水蕴曦脑中闪过,偏偏那念头闪得极快,稍纵即逝,快得教她掌握不着。
唉她轻叹一声,回过神,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找灵珠最重要,离杏花村之约尚有几日,她不能再耽搁下去。
迅速翻身上马,她策马往太原城方向而去。
第二章
杏花村位居深山,其间飞泉如轻烟,垂流直下的流瀑在溪畔汇聚成泉,蜿蜒成一泓清澈见底的小溪。
杏花沿岸成林,为这家临溪畔、只供酒的“咏醉仙”酒楼,增添一分诗情画意的美景。
“客倌,您的杏花汾酒。”
“搁着吧”
夜绝影双手负于身后,为眼前一方风水宝地赞叹不已。
在十年九旱的三晋腹地,有这样一处丰沛的溪源水流,实属难得,莫怪此地会成为隋炀帝修建汾阳宫的所在。
“客倌,要再多上几样小菜,或者再帮您热过一回吗”
这公子爷和一般客人真不同,凭栏远眺水景已半个时辰,先前上的酒菜早已凉透,他只好出声再问。
夜绝影回身,却在瞬间捕捉到一抹纤白倩影。
“再帮我添一副杯箸,请那白衣姑娘与我同桌。”
语落他旋身,薄唇淡扬地将视线重新调回眼前水景之上。
店小二甫下楼,便眼尖瞧见一身白衣的水蕴曦走近,立刻将布揣到肩上,上前热络招呼道:“姑娘里面请,公子爷在里头候着呐。”
他说话的同时,一双眼管不住地往姑娘清冷姣美的脸庞直瞧。
此地临近塞外,多的是轮廓深邃的北方佳丽,然而若与那些艳丽的姑娘相较,眼前这三分清雅、七分慧黠的姑娘还犹胜几分。
无视店小二稍嫌无礼的注视,水蕴曦颦眉说道:“小二哥你认错了,我并没约人。”
“姑娘别同我开玩笑了,公子爷候了你好久,打老远见着你,就让小的领姑娘上楼。”
店小二这么一说,水蕴曦不由得抬头往楼阁上张望。
“姑娘请吧。”店小二哈腰鞠躬,一边差人将姑娘的马领入酒楼后的马厩。
眼下状况迫得她不得不进“咏醉仙”,才上楼阁,一抹装束简单、背对着她的高大身形映入眼底。
“小的先告退,晚些把热过的酒菜送上。”
店小二离去后,夜绝影旋过身,语气平稳地朝她抱拳作揖。“曦姑娘有礼。”
“是你”水蕴曦柳眉微挑,清澈如水的眸里,满是不可置信,无法相信两人真如他先前所言后会有期这未免太巧了吧
“你跟踪我”
夜绝影嘴角扬起莞尔的笑,黠亮的黑眸有着浓浓的兴味。“我比曦姑娘早到一步,真要怀疑,该是曦姑娘跟踪我的成分大多了。”
“哼强词夺理。”见男子那张总悬着笑的可恶俊脸,水蕴曦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前跩住他的衣襟。“把我的珍珠匕首还来”
他扬眉,轻轻握住那粉拳,沉稳地说:“曦姑娘莫急咱们有的是时间。”
“我可没时间同你瞎耗”水蕴曦冷眸瞪着男子逾矩的手,冷冷挥开他。
他那带着粗茧的厚掌覆住她软白柔荑,手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手温,让她无由来一阵烦躁。
夜绝影不疾不徐地将两只瓷杯斟满酒,望着姑娘冷凝的脸,笑道:“曦姑娘若真这么赶时间,咱们明日就启程至抚顺。”
熟悉的地名让水蕴曦冷眸微眯,抚顺是女真支族最常出没之地,虽然只知灵珠落在女真人手上,但先进抚顺再视情况决定往何处而行,也是她一开始的打算。
她思绪迅捷地搜寻着那唯一的可能“你是道然大师的弟子”
他赞赏地扬唇。“在下夜绝影。”
水蕴曦难以置信地愣了下,一张俏脸在瞬间染上愠色。
夜绝影他竟然真的是道然大师的弟子
她没想到,她得与一个恶徒同行至女真。
见到她脸上显而易见的震惊,夜绝影知晓她定是为黄大娘的事对他心生偏见。
无妨,日久见人心。
夜绝影从容撩袍坐下,视线落在眼前的汾酒之上。“这汾酒是杏花村的名酒,酒色清透如水、透着一股清香,姑娘不妨尝尝。”
水蕴曦哪管汾酒是好是坏,只明确知道她不会同这恶徒同行她轻移莲足,转身就要离开。
“天命不可违,既是上天的安排,姑娘又何必违命”他慢条斯理的吐出一句话。
她才不信什么上天安排这鬼话水蕴曦回身,拧眉轻道:“我一个人也可以取回灵珠。”
“殊途同归,姑娘又何必拂逆天意呢”
水蕴曦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不予回应。
黑眸闪着幽光,夜绝影敛眉轻道:“更何况女真部落不若姑娘想的简单,漫无目地乱闯只会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灵珠是灵珠岛的镇岛之珠,这女真人夺人之物,本就不对”她义正词严地说,性子里的刚正率直表露无遗。
见她态度坚定,夜绝影不想硬碰硬,更加深她对他的坏印象,思绪一转,他双眸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狡狯。“姑娘不想要回你的珍珠匕首了”
水蕴曦愣了愣,险些忘了她的珍珠匕首还在他手上。
突然,她想通了,他早就认出她,所以才“胁持”她的珍珠匕首来控制她。
该死这总面带微笑的伪君子
水蕴曦蹙眉指着他俊挺的鼻梁,忿然道:“你这小人”
夜绝影不置可否地轻耸肩。“谁会想到,姑娘这把珍珠匕首会有这么大的用处呢”他由怀中拿出她的珍珠匕首把玩着。
水蕴曦气急败坏地瞠眼瞪向他。“你要怎样才肯还我”
夜绝影笑了笑,再次将她的珍珠匕首收入怀中,剑眉略略一抬,顾左右而言他道:“嗯这汾酒果真名不虚传,你不喝吗”
“夜绝影”她气得扬掌击桌,将搁在她这边的酒杯震出几滴酒。
他浅敛眉,语气平沉地提醒:“别把店小二吓坏了。待酒足饭饱后,咱们再商讨接下来的行程也不迟。”
水蕴曦回神,眼角余光捕捉到店小二端着菜,瑟缩在梁柱旁的身影。
见到姑娘那双喷火的清眸朝他望过来,未见过世面的店小二吓得忙不迭道:“没、没小的没吓着,呵二位请慢用、慢聊,这杯是掌柜特别招待公子爷,是咱们咏醉仙新酿的酒。”
搁下热好的菜,店小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逃命去也。
水蕴曦的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落荒而逃的店小二身上,她从不觉得自己的眼神有多锐利、脾气有多火爆,总而言之,全是眼前这气度沉稳、不动如山的斯文男子惹的祸
“假若姑娘真不想与在下同行,在下也不勉强,咱们抚顺见。”夜绝影说得无奈,叹了一声后,又如常举箸用菜、饮酒。
那模样优雅地与他身后的美景,仿佛融成一幅闲适的水墨画。
水蕴曦眯起水眸、紧握秀拳,一口气饮下面前的酒,试图厘清紊乱的思维。
好,他要同她耍心机是吧那她就姑且顺应“天意”,再找机会取回她的珍珠匕首
解下身上圈着白狐毛的月牙白软裘,水蕴曦在他对面坐下。
夜绝影微讶,笑意不减地将她恨得牙痒痒的模样纳入眼底。“怎么姑娘想通了”
师父怎么会说水蕴曦是他的贵人呢瞧她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模样,他头一回对师父的话产生了质疑。
水蕴曦瞥了他一眼,学他的从容悠然进食,赌气地忘了自己的酒量浅,硬是连灌了好几杯酒。
两人之间静默无语,夜绝影眸中闪烁笑意,乐见其成地放宽心享受这难得的惬意。
清香芳醇的美酒滑入喉中,温暖了她的身子,染红了她的芙颊。
未半刻,还没来得及赞扬出声,她直接咚地一声趴卧在桌上。
夜绝影扬眉,不是吧才几杯酒就醉了
连唤了数声得不到反应,他酌量了半刻才扬声唤道:“店小二”
店小二闻声迅速出现在他面前,可掬的笑容因为瞧见趴卧在桌上的姑娘,而僵凝在脸上。
“这附近有可以投宿的客栈吗”
“有,一里外有间客栈,是村里唯一的客栈,不过要不要的到房间,得看公子爷的运气。”店小二诚实道。
夜绝影耸肩,回以一笑。“就姑且碰碰运气吧。”
“那就祝公子爷好运,这天候愈晚是愈冻啊。”
夜绝影拿出银两结帐,瞥了姑娘一眼后,健臂一扬,打横抱住醉美人。
“那姑娘的马”
“我们明日再来取。”夜绝影又赏了店小二一些碎银,请他代为照顾马儿。
“是,客倌慢走。”
冷风骤起,他踩着沉稳的脚步,替姑娘拢紧身上那月牙白软裘后,才往另一处而去。
“就一间房”
这杏花村虽然地处偏远,但却临边陲之地,往来商旅甚多,许是如此,这规模甚大的“逢远客栈”成了当地炽手可热,一房难求的客栈。
“是,就剩一间房,客倌要是不要”掌柜低着头,拨着算盘的手一刻未停,似乎也不挺在意客人是否要留宿。
夜绝影无奈一笑,眼下状况有些棘手,若两人共宿一房,怕是姑娘酒醒后会扒了他一层皮吧
“客倌客倌”拨完算盘,掌柜抬起头,却瞧这怀里抱个姑娘的年轻人就这么杵在柜台前发愣。
“也罢,一间房就一间房吧”夜绝影微微颔首,当下做了决定。
掌柜闻言立即扬声差人领两人进厢房。
随着店小二进入素净整洁的厢房,夜绝影才低头看着始终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姑娘。
她眉弯、樱唇,两把墨扇在仍泛着红晕的雪颜下形成两道浅影,绝美的模样教人无法移开视线。
夜绝影瞅着她,双眸兴味更浓。
此刻的她出尘灵美地宛若黄山雪景,晶莹清灵,更似谷中飞泉,轻纱飘渺,晴雨皆悦目。
他在黄山离群索居了十多年,不懂什么人情世故,除了师父以外,没接近过任何人,在他的世界里除了习武、读书、观天研卦外,是与世隔绝的单纯。
这样把心思落在姑娘身上是头一回,让他有些陌生。
一声轻咛,拉回夜绝影飘渺的思绪。
他从容不迫地收回目光,迎向水蕴曦茫然的眼神。
她愣愣地问:“为什么你在这里”
“你醉了。”他不疾不徐开口,仿佛他出现在她身边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
“醉了”她脑袋泛疼,一时间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离开“咏醉仙”的。
夜绝影温和的俊颜揉着淡笑,好心地提点。“曦姑娘才喝了三杯酒,就倒地不起,此等酒量实在罕见。”
他这是在揶揄抑或是调侃水蕴曦陡然变了脸色,瞠眸冷道:“本姑娘酒量好不好与你无关。”
他倒也识相,宽肩微耸,乖乖闭嘴。
霍地,同时不说话的两人让气氛陷入寂静,再由那莫名的寂静缓缓转为尴尬。
“我醒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不走”
她圆瞠水眸,恼火的思绪辗转由脑中掠过,自小学习的礼仪全被眼前悠然从容的男子,破坏得消失殆尽。
“走去哪这是我的房。”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语气极为无辜。
这人怎能永远是一副八风吹不动的沉稳模样她不得强烈怀疑,就算天地在瞬间崩裂,他神情依然是让人难以揣度的高深莫测。
难道他不知道,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吗就算她醉酒,他也不能冠冕堂皇,留在她的身边不走,天呐这教人看了,别人会怎么想
“那我回我的房”
水蕴曦掀被正准备下床,夜绝影出声阻止她。“姑娘不用麻烦了,咱们共住一间房。”
轰的一声,水蕴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是此地唯一一间客栈里的唯一一间房。”以为她没听清楚,夜绝影淡淡地开口解释。
外头天寒地冻,似乎已言明她无半点退路可选择。
水蕴曦愣了下,待思绪逐渐恢复清明后,她满腹疑惑地开口:“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夜绝影抬眉瞅了她一眼,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去同店小二帮你要杯醒酒茶,回来再谈。”
“站住”
夜绝影旋身,黑眸瞬也不瞬的瞅着她。“怎么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水蕴曦坚持要问清楚一切。
他也不啰嗦,坦荡荡地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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