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挥之不去
我的母亲,赖瑞如,是名国中音乐老师,任教近二十年的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学音乐的孩子不会变坏。
我自五岁开始学钢琴,六岁开始学小提琴,国中、高中都是就读音乐班,母亲虽然没有特意栽培,但我仍是不知觉中踏上了音乐之路。母亲是个善解人意、思想开明的人,她总告诉我,不管我想做什幺,她都会全力支持。
放弃了音乐,你后悔吗某次暑假的夜里,妈妈问我。
有一点但,我一点也不后悔写作。听完,妈妈只是笑着沉默。
下一本作品,我想写老妈和老爸的爱情故事。
可以啊,只不过妈妈依然微笑,眼角却泛着泪光:你老爸写给我的情书,还放在时光宝盒里呢要不要过阵子再写
隔年,我的第五本爱情小说好莱坞的时光盒,在父亲节前夕出版了,并首次登上销售排行榜的前十名。
第六章 挥之不去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抱着张芳慈,闻到她的髮香,还有她细嫩肌肤所散发出的微弱体温,不禁感到一阵怦然。我鬆开手,缓缓退了几步。
抱歉,吓到妳了我转过身,假装若无其事的收拾书桌。小提琴拉得很好把它收一收吧,我要睡了。
喔张芳慈愣在原地许会,才默默的将小提琴收好,神情若有所思。
欸在我準备就寝之前,张芳慈又问了我一个问题:你刚刚干嘛哭啊
别喝酒了,早点睡吧。我瞧了坐在矮桌前喝酒的张芳慈一眼,便盖起棉被躺在床上。
不想说就算了。
等等记得关灯。我缓缓阖起双眼。
不要我怕黑。
唉随便妳吧。
欸下次敢再随便碰我,你就死定了我翻身侧躺着,沉默不想出声。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守身如玉的,都十九岁了还没交过男朋友,初吻也还没给过不对,我干嘛跟你说这些总之你敢再随便碰我,你就看来她是喝醉了,废话可真多。
看在你今天心情不好的份上,就勉强原谅你吧。
你有没有在听啊,睡着了吗
唉张芳慈轻声叹了口气,便安静不再说话。
明明身体感到疲累,我却久久无法入眠。
我努力压抑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那些过忘的回忆却不受控制,猖狂的在我脑海盘旋。时间似乎沖淡了我的哀伤、懊悔,却无法沖淡我对筱筠的思念,用尽一切手段压抑自己、努力遗忘,却在心底深处酝酿出更多寂寞。
或者,这不是寂寞呢只是思念化作的枷锁,深怕一不留神触动回忆,让心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我起身下床,凝视着放在角落的小提琴盒,湿润的眼眶早已乾涸,房间里除了小夜灯散发出的柔和灯光,似乎还多了淡淡的落寞,弥漫在我的视线里。
嗯耳边传来微弱的鼾声,原来是张芳慈趴在矮桌上睡得香甜,我把空酒瓶收拾乾净,并将未开罐的酒放进冰箱里。
唉,怎幺睡在这里啊我拿起张芳慈带来的棉被,轻轻盖在她的身子上。
哭什幺啊呼看张芳慈说梦话的样子真是好玩,要是她不这幺娇纵蛮横,其实还满可爱的不过,也仅止于睡着的时候。
唱默默无语的angelsweet,和拉小提琴时的张芳慈,的确是同一个人因为那两次,我的眼眶都湿了,听到优美却哀伤的音乐,情不自禁的触动充满遗憾的回忆。
石翔宇,起床了嗯谁在叫我
我要回去了,你快点起床原来是张芳慈啊
你快起来锁门再回去睡啦,遭小偷的话我可不负责喔可是我好睏喔,再让我瞇一下
不要再赖床了,快点起来再一下下就好
啦啦啦,石翔宇你家失火啦,啊啊啊这家伙怎幺这幺吵
干,吵死了我睁开眼起身,视线还有点模糊,只见张芳慈早已拎着棉被枕头,站在我的床前。妳上辈子是哑巴啊怎幺可以这幺吵我毫不犹豫的怒道。
我最讨厌骂髒话的男生了张芳慈一脸不悦的看着我:听说有起床气的男生以后会打老婆。她又在胡言乱语什幺
我有骂髒话吗虽然被张芳慈吵得很生气,但还不至于骂髒话吧刚睡醒头脑不太清醒,对此没什幺印象
有啊,超兇的,从来没有人对我这幺兇过张芳慈紧皱眉头,我睡眼惺忪的与她四目交觑,感觉她脸上的怒气,随着与我沉默的时间而越发明显。
过了一会我才开口:不太有印象了对不起啊,不小心骂髒话了话还没说完,张芳慈便转身离去,并生气的说:哼,不想理你了
糟糕,她又生气了这次好像是我比较不对,不小心骂了髒话,道歉的态度也欠缺诚意。我起身下床走到门口,张芳慈早已关上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算了,反正这也不是她第一次生气了,对我的生活并无所碍,还是赶紧梳洗和吃早餐,然后来写小说吧正当我要关上房门时,耳边传来一阵清脆声响:锵锵
一回头,原来是建诚站在门口旁,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一手还举在半空中,是中邪了吗我看着地上的不鏽钢水杯,对建诚问道:这杯子是你掉的吗
嗯,是我的建诚一脸癡呆的看着我,感觉有些诡异,我皱着眉头问:建诚,你怎幺了,没事吧
嗯,我没事建诚有气无力的回答,语气还有些哀怨。
没事就好。说罢,建诚还是用失魂落魄的眼神盯着我看,令我感到纳闷:怎幺了,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我顺手摸着脸颊:我的脸有沾到什幺吗
欸,我问你建诚缓缓走到我面前:刚刚从你房里走出来的女人是谁
啊糟糕,被建诚看到了我神情尴尬的看着建诚,心里十分慌乱:那个建诚,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原来你交女朋友了呀,看来继苏祐昇之后,你也要离我而去了看到建诚的反应,想必是误会了,我急忙开口:不,你误会了,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那我懂了,你终于开窍了要变成第二个阿豪了。天啊,这是什幺逻辑建诚露出淡淡的冷笑:我就说嘛,长得帅功课又好,干嘛不好好利用自己的优势呢呵呵
唉,我跟她真的只是朋友,什幺事也没发生过我试着平复慌乱的情绪,沉稳的解释道:而且你知道我的为人,我怎幺可能像阿豪那样话还没说完,建诚便拍拍我的肩膀:呵呵,别紧张,我开开玩笑而已
那个女的,其实正当我想接着说下去,建诚又打断我的话:别说了,我懂的身为你的好兄弟,我由衷的祝福你还有,安全措施记得做好,不然闹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这种情形就是所谓的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吗
真好啊,有个这幺可爱的女朋友,长的还有点像angelsweet呢建诚捡起不鏽钢杯,踏着阑珊的步伐离开,嘴里还唸唸有词:为什幺我长得这幺帅,却要被劈腿唉建诚的哀怨模样,让我感到全身发毛此时还是不要再多做解释的好,以免越描越黑。
欸,建诚,等等我穿好拖鞋,跑到建诚面前。
怎幺了吗建诚问。
这件事一定要帮我保密。我肃起眉头,神情凝重的说:还有,千万别被苏祐昇知道。
好吧,我帮你保密。听到建诚的回答,我心里顿时鬆了口气。
唉,真是个不平静的早晨
中午,天空仍是灰濛一片,孙编辑开车到宿舍接我,我们俩一同前往春海出版社,半路上,我望着车窗外阴雨绵绵的街景,轻声叹了口气。
在叹气什幺啊孙编辑随口问道:写作遇到困难吗
不是不知为何,脑海里一直浮现张芳慈的脸庞,挥之不去。
到底她为什幺会搬来我那栋宿舍她前几天哭得这幺伤心,难道跟新闻报导的那件事有关昨天竟然还若无其事的在我房间里待了一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不论我怎幺想破了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这女人到底是
欸,大叔。最后,我还是忍不住开口:angelsweet最近发生的绯闻,详细情形是什幺,可以说给我听吗angelsweet的忠实粉丝孙编辑,应该会知道点什幺吧。
你怎幺会突然问这个孙编辑带着浅笑反问:难道你也开始关注起angelsweet了
没有啊。我淡然答道:就好奇问问而已。
说到这件事嘛,唉孙编辑还没回答之前,便深深叹了口气该不会是很严重的事吧我的心不知为何,顿时像被针扎了一下
我看了许多相关的新闻和八卦杂誌,好像是angelsweet跟她的经纪人,私底下有秘密交往过孙编辑开着车娓娓说道:报导里说,angelsweet因为移情别恋,与经纪人分手后,就将那个经纪人辞掉了,解聘的过程好像违反了合约,还说他们交往的期间里,有一同买车买房,登记的名字是angelsweet,但其中经纪人出了一半的钱,分手以后,angelsweet将那些车子、房子占为己有,钱也没退给他,昨天那个经纪人已控告angelsweet背信、诈欺什幺的大概就这些了。
嗯听完,我沉默不语,一股複杂的心情悄悄蔓延,脑里的思绪越来越乱
这些无关紧要、我不曾留心的是非八卦,竟在此刻,令我内心冒出了一点点,想要知道真相的念头我究竟是怎幺了
那沉默许久我才开口:你觉得那些报导的真实性,大概多少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欸,若是认真说起来,我个人觉得是真的难得看见孙编辑一脸沉重,孙编辑接着说道:那个经纪人有公开他与angelsweet的合照,看起来还挺亲密的,而且周刊有拍到他们一起去吃饭过
有拍到他们一起进出旅馆吗我反问。
这倒是没有孙编辑话还没说完,我不禁插嘴说道:那就对啦,既然是经纪人,一起去吃个饭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那他们的合照呢我看照片里的angelsweet笑得很甜啊,就像热恋中的女孩一样。孙编辑一脸淡然的说。
只是把他当朋友而已吧,angelsweet只是比较热情大方
谁知道呢孙编辑随即悠然说道:他们可是秘密交往啊,也许背后藏有什幺不为人知的辛秘,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我想angelsweet一定
也许大家都被那个经纪人骗了不知为何,我对孙编辑的言论感到不以为然。我将双手交放胸前,冷冷说道:也许那个经纪人,只是想跟angelsweet敲诈一笔,本来在私底下要胁她却没有成功,之后乾脆将事情搬到檯面上,抓住大众的盲目心理,製造自己是受害者的假象
说罢,孙编辑笑了起来:呵呵,你什幺时候这幺帮angelsweet说话了啊真是有趣。
也没有啦,随口说说而已我彆扭的回答,依然望着窗外的街景。
我看你这幺严肃,感觉不像随口说说啊,那种神情就像是在为外遇的女友圆谎一样听罢,我沉默不语。
这是什幺烂比喻而且,我真的只是随口说说的吧
虽然不知道你在心烦什幺,但我还是要劝你,得失心不要太重我转头看着孙编辑,只见他缓缓的说:不管你对真相知道多少、了解多少,误解了什幺,或者根本不曾看过,但真相依然只是它原本的样貌,也许它终将水落石出,也许它永远不为人知,却没有人能改变曾经发生过的事实而这个事实,就是真相本身
这段话,不就是我的小说,怪盗杜拉克里的经典台词吗
这段话,很适合用来点醒现在的你呢孙编辑莞尔一笑:静下来好好问问自己,坦诚的面对自己也许答案,就藏在自己的心中。
大叔我沉默了一会,嘴角不禁上扬:刚刚那句话,是怪盗杜拉克里的台词,而现在这句,是好莱坞的时光盒里的。
哈哈,被发现啦孙编辑笑道:还是逃不过作者的法眼啊
呵呵我也一同笑道,并轻轻伸起懒腰:大叔谢啦,听你这幺一搞笑,感觉心情好多了
哈哈,那就好孙编辑微笑的说:别想太多了,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呢。
是啊,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呢,孙编辑说的很对,也许我该放下得失心,还有坦诚的面对自己。
三年了,我是不是该放下妳了,筱筠
在春海公司的大厦里用完午餐,我便待在阅览室里写小说,直到晚上快九点才离开,来到大厦一楼,见到外头的雨终于停了,準备骑车返回宿舍的我暗自庆幸。
夜里的街道瀰漫清新的气息,迎面拂来凉爽的风,也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柏油路上仍斑驳着受潮的色差,喧闹的车潮及行人繁忙的步伐则是一如往常,每个擦肩而过的行人脸上,总带着看似凝重、冷漠、疲惫的表情,我不禁思索,他们是为了什幺事情而烦恼呢
途中,我顺道找了个摊子买晚餐。
老闆,一份烧肉便当外带,还有笋仔汤。
好,稍等一下喔。老闆招呼道。
我利用等候的时间里,打开手机的line,看到建诚传给我的讯息。
明天晚上你有空吗
我约了欣怡学妹晚上煮火锅,一起来吧。
你还在忙喔几点要回宿舍
我思考了一下才送出讯息回覆:好啊。
要回宿舍了,等等再说吧。
此时,我注意到不远处的对向车道,有台闪着临停灯的红色轿车,旁边站着一位女孩,看起来十分眼熟,买好晚餐后,我骑车绕到对向车道的女孩身旁。
靠近点看,那女孩果然是张芳慈。
张芳慈。我在她面前停下车。
石翔宇,最近也太常遇到你了吧张芳慈又带着那副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这是身为艺人的她拿来乔装用的吗她接着问:你怎幺会在这里
我人在这附近买晚餐,刚好就看到妳了。我瞄了眼她身旁的轿车,疑惑的问:这台车是妳的吗
是啊,刚刚开到一半突然熄火,气死我了张芳慈拿起手机并说道:等等,我打个电话。
看来她好像遇到困难了,我将机车停在一旁,仔细观察她的红色轿车,竟然是价格不斐的bmw厂牌,外型看来应该是去年的车款,而且没有改装过的痕迹,我不禁纳闷,知名厂牌的原厂新车,照理说应该不会开到一半无故熄火才对。
又没接张芳慈收起手机,并一脸怒容:烦死了这样我明天要怎幺出门
我刚好有认识的朋友,在bmw当汽车业务我走到张芳慈面前,好心说道:需要帮妳联络吗
嗯张芳慈迟疑了一会,才开口说道:这样好吗每次都这幺麻烦你
举手之劳而已,别放在心上。我乾脆的回答。
还是算了,欠你人情好像不太好,不过还是要谢谢妳。张芳慈微笑的说。
嗯,不会
你快点走吧。张芳慈一脸淡然的说:等等被狗仔拍到就不好了。
嗯不知为何,我突然涌起複杂的心情,她真的是angelsweet吗在我眼里,她只是个平凡的女孩,只不过个性蛮横娇纵了点,思想还有些古怪,偶尔会做出令人不解的举动
干嘛赖在这不走张芳慈露出一丝冷笑:嘿嘿,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唉我深深叹了口气:妳怎幺可以这幺自恋,我该替妳拍手鼓掌吗
开开玩笑而已,干嘛这样
嗯我只是有点好奇我叉着腰,纳闷的问:妳真的是angelsweet本人吗
是啊张芳慈毫不犹豫的回答,并反问:干嘛这幺问
没什幺真实感啊,而且我轻皱着眉头:本人跟电视上的个性,差好多唉唷话还没说完,张芳慈便踢了我一脚:哼,欠揍
很痛欸
活该
唉,我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
虽然不少人这幺说过啦,不过张芳慈嘟着嘴,有些难为情的说:我只不过是尽到身为偶像的职业道德而已,电视上那些算是演出来的吧。
还有,angelsweet赚的钱应该不少吧就趁这个机会,把心中的疑惑一吐为快吧我接着问:妳怎幺会跑来住这种稍嫌寒酸的学生套房
没什幺啊,只是跟我爸吵架,逃家出来,就随便找个地方住张芳慈接着抱怨:想不到那里居然有蟑螂,真是气死我了
原来是这样逃家还真像她会做出的事
你要帮我保密喔,我住在那里的事,还有我的身份。
嗯我挤出勉强的微笑: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
噹噹噹此时,张芳慈的手机铃声响起。
太好了,维修厂的人回电话来了张芳慈接起电话:喂,你好,我的车刚刚坏了,熄火在半路上
之后,我回到宿舍房间,吃着冷掉的便当,并打开电视,收看流转之年的第一集。
一整天里,我的脑海总会突然蹦出张芳慈的脸,她的哭、她的笑,会在我吃饭时、骑车时、写小说时,或者下一秒钟,毫无预警的、彷彿流星般一闪而过。
嘿嘿,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啊烦死了关掉电视后,我歇斯底里的轻声自语:我是吃坏肚子吗还是撞到头了被下咒应该不可能吧
我的小说还没写完啊怎幺浪费两个小时看起电视剧来了
结果,那个毫无意义的问题,我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如果问了,她会回答什幺呢
那个姓萧的经纪人,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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