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康一听是个从六品闲职家的女儿,心中满意,「是不错。」
「那妾身明日走一趟程府?」
「不行!」卫旬抢在卫康开口前,一把掀开门帘闯了进去,「我可不娶。」他中衣套着外衫,衣襟大敞、腰带低垂,月白绸裤之下是一双赤着的大脚。
卫康一愣,也没问他什麽时候来的、怎麽就闯进来了,反而问:「为什麽不娶?」
卫旬一脸桀骜,「不想娶。」
仍旧猫在屋外的三个人忍不住给卫旬竖起了大拇指,放眼全侯府,敢直接和火爆脾气的卫康直接犯横的也就只有卫旬了。
没办法,谁让他是老侯爷的老来子呢,尤其是还在世的老夫人,更是把这个性情乖张的儿子当成了心头肉,这才养成了他「老子谁也管不得」的行为准则,所以卫康虽然爱骂他,但到底也不敢把他怎麽样,还一心想要把自己的侯位袭给卫旬,可人家完全无意於官场,反而开设马场,做起生意来,直把卫康气得冒烟。
「二十六了还不想娶媳妇,你是不是有病!」顶着一个熊猫眼的卫康拍案而起,瞧他这不配合的模样就有气,「再说了,你还没见过程家小姐,怎麽就执意不想娶她了?万一她倾国倾城、貌美如花呢?」
卫旬冷哼了一声:「我才没那麽肤浅。」
卫康作势要脱鞋砸他,「你是说老子肤浅?」
卫旬切了一声,「大嫂那麽漂亮,你敢说你不肤浅?」
陶氏顿时笑颜逐开,「三弟光着脚冷不冷?侯爷,快把鞋脱了给三弟穿上。」
卫康只是站着不动也不语。
陶氏斜他一眼,「还不快脱?」
卫康十分没有尊严地将一双靴脱下来,恶狠狠地丢到卫旬面前,然後对陶氏说:「你就宠他吧!」说完气呼呼地坐回去,侧着身子不说话了。
陶氏不搭理他,好声好气地哄着卫旬,「三弟,娶与不娶,好歹也等先见过了再说吧?」
卫旬一听大嫂这话,唇角竟是勾出了一抹古怪的笑来。见?好啊,若是真的见了,恐怕那个女人就会哭着喊着也不要嫁了,毕竟想当他卫旬的老婆,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三爷,这样行事……」话音未落,一件厚重的大氅就劈头飞了过来,扑得他一个趔趄。
颂安勉强站稳,然後从松软厚实的大氅中擡起头,只见卫旬周身上下只剩一件玄色窄袖长袍,在这呵气成冰的天气中稳当当地站着。他乌发高束,以束带随意捆成小髻,碎发飘落在他线条硬朗的颊边,随意之中却显桀骜,更衬得这副皮囊是硬朗中的硬朗、狷狂中的狷狂。
颂安瞧着卫旬已经撩起衣袂塞到腰际的革带里,连忙凑过去说完下半句,「三爷,这样行事不妥当吧?」
「有何不妥?三爷我不偷不抢,只是去找程姑娘聊聊天,也算犯法?」
可您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可不像是去找人家姑娘聊天的啊,「您这可是私闯民宅,若是被侯爷知道了……」
「罗嗦!」卫旬不耐地打断他,「老子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心里有数。」
若不然,之前大哥为他定下的亲事又是怎麽莫名其妙被推掉的?可不就是他苦口婆心地与那几位未婚妻「聊天」的结果吗。虽然他的方式、方法可能有问题,聊到最後都会把人家给吓哭,可这又怎样?反正聊过天之後,那几个女人都要死要活地不再肯嫁给他了。所以有的时候,旁门左道加上暴力政策,还是十分有用的。
这次的婚事,卫旬打算故技重施,让程元珠自己知难而退。
第1章(2)
颂安正想着该如何劝说自家主子呢,可还没措好辞,就见卫旬已经一跃而起,自旁边的树干上借力一蹬,继而攀上那几丈高的墙头,轻飘飘地一翻便消失在了颂安的视野中。
卫旬翻入内院,弓身压腰,两指撑地,稳稳地落下,黑眸迅速地朝周遭一扫,确认无人之後他才直起腰,大剌剌地掸了掸衣袂上的残雪。
「三爷、三爷!」墙外传来颂安充满不安的低声轻唤。
卫旬隔着围墙翻了个白眼,「在外面守着,我一会儿就出来。」
从围墙下走开之後,他闻到了一股梅香,循着香气走了几步之後,便瞧见了一处梅林,彼时已有浅雪飘落,卫旬站在厚厚的积雪之中,暗自赞叹这程家的梅花开得可真好。
落雪如梅、暗香盈袖,说的正是眼前此景。苑内有梅树十数棵,其中有一棵尤为枝叶庞大,几乎蜿蜒了整个庭苑,冷风袭来,梅枝轻颤,花瓣如雪般纷飞,飘散在雪地里,沁血般殷红。看着这满园的美景,饶是卫旬这样的粗鲁男子,也不禁折服於眼前的美景……不过他偷偷溜进程家可不是来赏梅的。
卫旬站在梅林中四处张望了下,思忖着要去哪里找这位程小姐,他目光一扫,而後意外地在某处定格。在梅林之外环着一方清泉,此时,一位穿着素色大氅的女子静静地站在泉边,她的纤纤身影彷佛定格在这美景之中,片刻之後,又是一阵寒风袭来,吹掉了遮住女子脸庞的兜帽,於是她的脸就这样刻进了卫旬的眸子。
女子的发上只有两件简单的发饰,配上不经意间落下来的雪花,竟是美得不染纤尘。她的侧脸纤细秀致,乌发如墨、芙颜如瓷,浑身上下似乎只有黑白两色,却唯有唇间的那一点红,如同这漫天飞扬的梅花般一般,直接飘进了人的心坎里,引起阵阵涟漪。
她没有再将兜帽戴回去,反而从袖中伸出手来,花瓣绕着雪花轻飘飘地落入女子的掌心,她指尖微动,朱唇勾出了一抹弧度,此刻,再美的景色,在佳人面前都失了颜色。
身为一位翻墙而入的不速之客,卫旬此刻应该避开不被人发现才是,可他却鬼使神差地朝她走去……
这时,女子似乎起了玩心,微微踮脚想要去接一片随着雪花飘落的梅花瓣,可花瓣随着细风飘飘荡荡地向前飞去,她向前挪了几步,却不想踩在鹅卵石上的脚倏地一滑。
程元秀顿觉身子一下失衡,挥着手臂重重撞裂冰面,跌入水中,冰凉的湖水在没顶的瞬间疯狂灌入她的耳鼻,窒息的灼痛感铁网一般紧紧地包裹着她。
程元秀拚命地挣紮,模糊的视野中是透出微弱光芒的湖面,完全不懂水性的她不断扑腾着,身上的大氅却重得好像秤砣,将她往湖底拉去,窒息感与湖水灌入胸腔的痛苦感拉扯着程元秀的理智,令她挣紮的幅度越来越小,无神的眸子也逐渐闭阖……就在这时,湖面上又传来扑通一声响,湖中强大的水纹激醒了程元秀。
在隐约看到那个庞大的身影朝自己游来之後,她还是受不住般阖上了眼。
程元秀的黑发弥散在浅绿色的湖水中,皮肤莹白、唇瓣殷红,彷若嵌在琥珀中的人鱼妖精。不过现在可不是欣赏美人的时候,卫旬迅速地游过去将她捞入怀中,俐落地扯开她颈间的丝带将大氅脱掉,然後便抱着她毫不费力地游上了岸。
卫旬将程元秀放倒在岸边,拍了拍她的脸颊,「喂!」
程元秀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一双眉儿紧紧地蹙着,她的衣衫浸湿,勾勒出她的曼妙身姿。
卫旬又晃了晃她,「没死就睁开眼啊,我还有事要忙!」他连叫了几声也不见对方转醒,稍作踌躇之後没好气地说:「真麻烦。」
卫旬用大手捏住她的脸,然後俯身贴了上去,他毫不犹豫地含住了那张被他捏得嘟起的红唇,然後鼓起了腮帮子用力地渡了几口气过去。渡气完毕之後,程元秀还是没有醒,卫旬眉头拧成个川字,又将双手交叠在她的胸口上,可当他厚实的大掌触碰到她胸前的一团柔软时,下意识地又把手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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