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用头用力一顶,“砰”眼前一黑,耳边响起众人的惊叫,然后“扑通”一声,我掉入河中。
我本来会游水的,虽然贵族家的小姐不允许游水,但是我才不管呢,常常偷跑到后山的小河里去游个痛快。不过此刻,我脑袋被撞得晕乎乎的,哪里游得起,入水时又吃了几口水,胡乱挣扎几下就没力气了,往河中沉了下去。
恍惚中,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了我,啊,好似小时候爸爸抱我的感觉。
那时,我最喜欢被爸爸抱起来举到头顶上去,我总是站在爸爸的肩膀上,高举着双手,然后仰望太阳。我喜欢以那种角度注视太阳,喜欢那种被太阳晒得发昏的感觉。现在似乎又在重温那种感觉,而且现在的太阳似乎更加灿烂夺目。
新鲜空气一下子灌进肺里,我呛了一口水,醒过来,跳入眼帘的是流氓那张被放大的脸。哗,好漂亮的脸啊。我在心里赞叹着。那张脸继续放大,鼻子突然出不了气,一股男人的气息扑到我嘴边。我猛地警觉:他在吻我
身体先大脑而行,“啪”我往那张漂亮的脸上挥了一记耳光。
我听到众人的抽气声,转头一看,四周围着无数的人。我忙推开他,叫道:“非礼啊流氓”
人群里有人开口打抱不平了:“小伙子,他是在为你做人工呼吸而已。”
呃人工呼吸我僵住,迟钝地回想起事情发生的经过。这么说救我的人是他我不好意思地看向他,只见他气得脸都白了,反而让那五指红印更加清晰。
“一遇见你这臭小子就没好事谁是流氓谁要非礼你这个丑八怪”他怒吼。
我本来还满怀歉意,觉得他救了我,我还打人家,不太道德。哪知他这么没口德,再怎么说,那可是我的初吻耶,我那三分歉意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我遇到你才没好事两次都差点搞出人命,你这个流氓还不承认”
“什么差点搞出人命你不要诬陷好人上次的事故是你自己造成的,这次应该是我救了你才对。”
“谁要你救我才不稀罕你救人工呼吸也不是只有你会做,这里人这么多,随便哪个做都比你这个流氓做好”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我不想再跟你这个白痴讲话”
“你敢骂本公公子白痴”
“事实为证:人家拿头顶球是把球顶到球门里,你拿头顶球是把自己顶到河里,你不是白痴谁是”
“是你们踢的混账球快打到人家小女孩身上了,我那么做相当于是救了你,你这个流氓、白痴、笨蛋,外加三级变态不要颠倒黑白”
“我警告你,再叫我流氓小心我宰了你”
“我怕你你来宰啊是先宰头还是先宰身”我叉着腰怒吼道。居然威胁我我要连这种威胁都怕的话,也不用出门闯荡了,直接在房里绣花算了。
“你、你这个”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半天没说出这个的下文,最后干脆掉头走了。
围观群众见没戏可看,也就陆续散去。
一个男人抱着那个梳羊角辫的小女孩走过来,后面跟一个妇人。
“谢谢你,小伙子,你救了我的女儿,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男人说。
我想起来,他就是看球时站在我旁边的中年男人,原来小女孩是他的女儿。
“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只是这举手之劳不仅报销了我的初吻,还差点要了我的命。
“你快来谢谢恩公。”男人对身后的妇人说。
妇人走上来,含着眼泪道:“多谢恩公救命大恩,若不是恩公及时出手,小女已经”说着说着她呜呜地哭起来。
经她这么一哭,我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好事,心花怒放,忙道:“没什么没什么,令嫒吉人天相,福大命大,就算我不出手,也会有人相救的。”
“说的也是。”妇人收泪如收伞,转眼间笑容满面。
我愕然,什么跟什么啊,我只不过谦虚一下而已,你也用不着转得那么快吧。
中年男人道:“恩公衣服尽湿,天时也已不早了,何不到鄙人寒舍更衣漱洗。鄙人家里虽然算不上大富,但是薄酒小菜还是有的,请恩公务必赏脸光临,让我夫妇略表感激之情。”
画面定格
从这里起就是第四个事故的开始。
如果说前面三个事故发生后,我做的那些决定都是被动的、没得选择而选择的话,那么这第四个事故就完全是我主动的了。因为,如果当时我有一点哪怕是百分之一的警觉的话,也不会答应这个中年男人的邀请,那么,现在我的这个悲惨状况也就不会出现了。
那对夫妇明明是现代人,却满口恩公、鄙人、寒舍的,不是太奇怪了吗可当时我竟然完全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事后我只能归结,是因为那时我又湿又饿,或者有可能撞到了头的缘故,更有可能的是被那个流氓瘪三给气昏了头,才让我的大脑停止思考,只想到有干净衣服换、好酒好菜吃就是最高。
中年男人说他姓黄,单名一个苗字。于是我就跟着这位黄苗老兄到他家去了。
经过石拱桥时,看到托瑞蹲在路边,捡了一大堆别人丢下的爆米花吃得津津有味。我当场就给了他一脚,命令他要不扔掉爆米花,要不咱们就一拍两散,就地解散。他犹豫了许久,看我径直走了,才依依不舍地扔下爆米花追过来。
黄老兄的家离球场不远,是一幢小洋楼。据说汪汪国这两年楼价持续上涨,在主城区拥有得起这样的房子,应该是比较富有的人家了。
我和托瑞被请到楼上的客房去换洗,托瑞现在的身份是我的表弟,受到的待遇也. com级别便宜了这家伙。
客房带着一个独立卫生间,我痛快地洗了个泡泡浴。自从被窃后还没有这么舒服地洗过澡呢,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家。以前总觉得那个家很闷、没意思,老想往外面闯。真的闯荡江湖了,才知道幸福生活来之不易,以前的自己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梳洗完毕,已是晚饭时间。楼下的大厅里摆了一大桌席,坐了十来个人,都是黄家的亲朋好友、隔壁邻居,特地来为黄兄压惊,向我道谢的。
黄老兄夫妇热情地请我上坐,为我倒酒,说了许多感激的话,说我志士仁人、良金美玉、摩顶放踵、先人后己、拾金不昧、坐怀不乱
我晕
我真的很晕,不是喝醉了也可能有点小醉,前前后后加起来大概喝了二三十杯吧是因为从小到大我只有被人骂的分,几时听到过这么多赞美之辞的我被赞得头晕了,笑得眼花了,整个人都飘飘欲仙、得意非凡起来。
后来不知哪位仁兄说,我跳跃那么棒,应该在运动会上大显身手一番,让更多的人瞻仰我的风采。众人于是纷纷附和,鼓励我去参赛,说这是四年才举办一次的运动会,在这个运动会上得胜会留名青史的。
我想也没想当场就答应了。
第二天,我被众人送到了运动会场。我的头还有点晕,那个对手看起来很像流氓,还冲我瞪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奇怪的是我一点也没生气,我的情绪前所未有的兴奋。
跨在两根柱子间的竹竿高度低得可笑,在我们喵喵国那可是给小学生跳的,于是,我很轻松就赢得了比赛,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在对手快掉落眼珠的瞪视下,得到一块奖牌以及一个装着不菲的奖金的大红包。
当晚在众人的赞美声中我又喝得晕乎乎的,黄老兄一直在对我说话,我一句话也没听懂,但是不知怎的心情就是很high,一直在笑,一直在点头,最后的印象就是满屋的人都在哈哈大笑。
我是痛醒的,醒来时看到托瑞在掐我的脸,我不客气地一拳将他打飞到角落。
“你干吗打我”他还挺委屈。
“你为什么趁我睡着时掐我掐那么用力,想让我毁容啊”
“我没有想毁你啊,我想叫醒你,可是你一直不醒,你喝多了”
“闭嘴我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可是,可是,可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老天,跟他说话我真的会发疯。
“他们来了,呵呵呵”他傻笑着指着大门。
“什么”我疑惑地看向大门。
第2章2
大门开,拥进来一大群男男女女,二话不说就开始脱我衣服。我大骇,死命拉住领口,往后急退,大叫道:“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众人静了静,一人笑道:“新郎官害羞了”
众人“轰”地笑了,又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扯我的衣服。
我又惊又怒,不住叫道:“住手什么新郎官别脱我的衣服你们干什么我要生气了住手,听到没有”
“哎呀,新郎官太害羞了,干脆就穿在外面吧。”
“也好,反正他身材好,穿得多也不显厚。”
于是七手八脚地为我套上一套大红的衣服,戴上一顶大红的帽子。我不住挣扎,那帽子戴了就掉,掉了又戴,来来回回搞了好多次,正在乱时,黄苗老兄进来了。
“怎么回事,还没换好楼下客人在等着呢。”
“哎呀,老黄啊,新郎官好像不太愿意呢,衣服也不肯好好换,帽子也不愿意戴。”
我赶紧呼救:“黄兄,快救我,这些人好像要逼我成亲哪”
“胡说”黄苗沉下了脸,“没人逼你,是你昨晚当着众人的面亲口答应入赘我黄家的,现在外面酒席已摆好,宾客已入座,难道这会儿你还想反悔抵赖不成”
啊由于太吃惊,我张大了嘴反而说不出一个字。
黄苗又道:“我是看你品行不错,又救了我儿才招你为婿,否则以你一介白丁如何入得了我黄家大门你别不识好歹”我终于缓过气,“我不是”
“哼”黄苗怒道,“难道你当真想反悔哼你太小看我黄某了。我黄某虽未谋得一官半职,但在伟力寺还是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你以为我女儿的终身是你拿来开玩笑的吗把他给我绑起来,堵上嘴,押到礼堂上去”
就这样,我被绑住了手脚,口也被堵起来,在喜气洋洋的乐鼓声中,悲悲惨惨地押到了礼堂。礼堂布置得艳俗张扬,观礼的人把四周围得水泄不通。新娘子被扶出来时,欢声差点掀翻了屋顶盖,我却差点掉下了眼泪,老天,真的是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啊。
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小的女孩恐怕还不满四岁吧能成婚吗要是在我国,这已经严重触犯了婚姻法,构成犯罪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花娘唱着古老的婚礼进行曲,四周锣鼓喧天,我被一群八婆扭着手,按着头进行着以上程序。我的“新娘”也在一群人的引导下做着同样的动作。
“送入洞房”
八婆们不顾我的挣扎,架起我来到一间艳红得让人想吐的房间。“新娘”已经等在床上了。一把长尺塞在了我手里,一只狼爪抓起我的手,用尺挑开了“新娘”头上的盖头。四周立刻响起赞美之声
“新娘真漂亮啊,瞧这眉眼,瞧这小嘴”
“将来一定是个大美人噢”
“新娘”爬下床,蹒跚着向我走来,她的脸被烛火映得红扑扑的,嘴角浸着口水,伸出肥肥的小手,手里抓着一把喜糖。
“哥哥吃糖糖。”她流着口水道。
“啧啧啧,看看,新娘真是贤惠啊。”又有人开始称赞了。
原来这里的风俗是赞美他人啊,不管真假,只要有点迹象就可以吹得天花乱坠,让人飘飘欲仙,不分东南西北,可惜的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是啊是啊,新郎也真是英俊喔,两个人简直天生一对喔。”
“是天上地下仅有的绝配喔”
“快吃喜糖吧,吃了喜糖一辈子甜甜蜜蜜、和和睦睦、白头到老。”
有人取去我口里的布条,一把喜糖就那样塞进我嘴里。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认了成亲我认了新娘我认了吃喜糖我也认了谁叫我身在别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是,但是,拜托好歹也要把糖纸去掉再喂我吃吧
被糖纸戳得口腔生疼的我,此刻当真是有口难言、有加无已、有气无力、有目共睹、有过之无不及啊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我只是来寻友的啊,为什么要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结婚,还举行这种老掉牙的仪式而且还是跟个才三岁大的小屁孩,最最重要的是,我是女的啊,为什么要当新郎
屋外猜拳喝酒声、恭贺新僖声此起彼伏,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屋内却冷冷清清、寂然无声。“新娘”已被抱走,蜡烛也已燃尽真是的,明明天花板上就挂着水晶吊灯,还要点什么蜡烛,纯粹假小资情调。
我被丢在床角,手脚的绳索仍未解去。托瑞也不见踪影,估计正在哪桌酒席上大吃特吃,想让他来帮我解绳索是不可能的了。哼,一点也靠不住的家伙
礼都行完了为什么还要绑着我呢怕我逃了他黄苗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吗,我在这个地头还能跑到哪里去总不能绑我一辈子吧黄苗黄苗,不就是荒谬吗怪不得会让三岁的女儿出嫁。
我转转有些酸痛的脖子,调整了一下座位。嗯,这个位置不错,正好看到窗外的明月,算算日期,已近中秋了。往年这个时候我不是被母亲死拖活拉地去参加各种各样的赏月宴会,就是坐在后山上那棵高大的桂花树上,一边吃月饼一边对着月亮唱歌。
那时我唱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
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如今我唱
昔年八月十五夜,曲江池畔杏园边。今年八月十五夜,湓浦沙头水馆前。
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昨风一吹无人会,今夜清光似往年。
“既然后悔就快点滚回去吧”
窗外冒出一颗人头,吓了我一跳。
那人在窗台上一按,跃进屋中。定睛一看,来人长身玉立、容颜俊美、衣着时髦、神态傲慢,不是流氓却是谁
“你说什么”
“我说你快点滚回家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你不知道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吗”
原来我不知不觉间唱出了声,给他听见了。
我哼了一声,反讥道:“黄口稚子,赤口毒舌。你怎知我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要早旋归我偏要赤条条来去无过牵挂,芒鞋破钵随缘化,你待怎样”
“不怎样。听你唱什么昔年今年的,还以为你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原来你乐不思蜀啊。抱着奖牌,搂着小美女挺舒服的是不是这么说也用不着我多事,给你解绳子了那好,撒尤啦啦”说着他又要从窗户跳出去。
我大急,叫道:“别走拜托给我解绳子啦”
他回转身,一脸坏坏的笑。
“不是芒鞋破钵随缘化吗他们要绑,你就随它绑去啊。”
我只得赔笑,“我这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已。”
“哦你想早旋归了”
“是啊,是啊。”我忙不迭地点头,“还望兄台高抬贵手,帮我解去这该死的绳子。”
“现在又称兄道弟了你不是一直叫我流氓吗”
“不不不,你是正人君子,仁人志士。”
“那你是什么
“我、我是小人得志。”
他嘿嘿地坏笑,完全小人得志状。我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虎落平阳被犬欺”,正是我现在处境的写实句啊。
“给你解绳子可以,不过你得把奖牌让给我。”
“呃”我有些意外,“你要奖牌做什么”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用处。怎样”
我本来就不在意那个奖牌,于是点了点头。
他走过来,因为我在床角,那床又是张大尺寸的,他只得爬上来。黄苗的品位还真是奇怪,行事作风那么复古,用的东西却又是超现代的,比如这张床垫就是席梦思最新的产品:超软加棉床垫。软得流氓一爬上来就下陷了一个窝。
屋里没有灯光,只有窗外的月光洒落点点,纱织的床幔随风轻荡,香炉里不知焚的是什么香,闻起来叫人心跳。他用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替我解脚上的绳子。他背着窗户,月光在他身周形成一个柔和的光圈,令那身形看起来像个被诱惑的魅影,我仿佛看到不知名的暗香在他周围流动。
绳结似乎不是很好解,他的手指时不时地碰到我的肌肤,热热的,有点痒,有点麻,每一次都让我的心脏重重地跳动一下。似乎过了许久,终于解开了一条绳索。我舒了一口气,但他接下来的举动差点让我尖叫。
他握住了我的脚,并把它举起来。我没有尖叫是因为我一下子陷进了软垫里,尖叫被棉被吸收了。
“真是不可思议,”他抚摸着我的脚,“这么纤细的脚却有那么惊人的弹跳力。”
我愣了。我在紧张什么啊,原来他只是好奇我的跳跃能力而已,我太自作多情了。
“你不会是想睡觉吧”
他将我拽起来,因为用力过猛,我一下子撞在他的胸膛上,嗯,男人的气息,好好好闻。
“你到底有几两重像个娘们似的轻。”
他开始解我手上的绳子。
“要、要你管”我结结巴巴地说。
我的脸肯定红得像番茄,因为他很快道:“你很热发烧了”
他摸摸我的头,我觉得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这时手上的绳子解开了,我赶紧跳下床,但因为被绑太久,手脚发麻,立刻摔在地上。
“你急什么”他欲拉我,我忙不迭地往后退,他怔了怔,“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算了,懒得理你,快把奖牌给我吧,我还得赶路呢。”
我从包里拿出奖牌交给他,他拿了也没多说,就从窗户消失了。
我抚着胸口呆站着,手下的心脏跳动得很厉害。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流氓一接触我,我就头昏心跳难道我生病了听说有人一碰到特定物品就全身发疹子,我是一碰到他的皮肤就心跳加速,看来我不是得了皮肤病,就是得了心脏病,说不定还是狂犬病。以后要注意身体健康,从明天开始要坚持喝牛奶。
我活动开手脚血脉,然后收拾包包。门外的宴席继续喧闹,看来一时半刻是不会结束的,太好了,我可以多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我从窗口跳出去。
“你要走了嗝”一个声音突然从墙角响起。
我摔在窗下,抬头一看,是托瑞。他肯定是喝多了,正扶着墙在吐。
我没理他,爬起来往花园方向走。
“嗝方向错了,嗝往南,嗝”
“什么你不是说我朋友在东边吗怎么又往南”
“我不知道,嗝我觉得,嗝,他又在南,南,南呕”他呕了半天却没呕出什么,难受地伸伸脖子,如果他有脖子的话。
我嫌恶地瞪着他,心里衡量着他的话到底有几分可靠,最后还是因为没得选择而选择相信他了。我躲躲闪闪来到后花园,跃过三米多高的围墙,到了街上。托瑞跟在后面,跳了几次都跳不过围墙。我本不想理他,但是他弄出的声音几里外都听得见,我怕被人发现,还是又跳进去带他跳出来。
“你滚远点,脏死了。”我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南走去。
托瑞一边打着嗝,一边努力地迈着蹒跚的步伐追赶我。
第3章1
逃跑意外地顺利,没有人追来。
我猜可能是他们都喝醉了。但后来无意中,托瑞说有人问过他:你们去哪儿他告诉他们要往东。这就叫无心插柳柳成阴,看来这个迷糊的小鼠人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的。
经过两天的辛苦,我们来到南边一个叫华久的城市。托瑞起了卦,于是我们来到镇上最南边的、最豪华的一幢房子前。“是这里”我打量街对面的房子,问托瑞。
那幢房子可比那个自称很有名望的黄老兄的房子大得多。
“嗯,卦上指的是这里。不过,凭我的直觉”
“怎样”
“嗯,嗯,嗯”
“怎样”
我火冲上来,脸色不好看了。托瑞的神经不晓得是怎么长的,一点都没觉出我的怒气,又嗯嗯了半天,在我快憋不住火时才拍着手说:“啊,也是这里”
我晕搞半天结果都一样,什么鬼直觉但想到要跟网友碰面了,我又一阵欣喜。
我正准备过街,一辆摩托车从右边冲过来,呼地从我面前开过去。我吓得赶忙缩回脚,却没站稳,摔了个屁股墩。
摩托车在前方打了个转,轮胎在地上擦出刺耳的声响,又开回来。我赶紧跳到人行道上。摩托停在面前,车手脱下安全帽,不出所料,是流氓。
他一脸不耐烦,“怎么又是你你干吗老跟着我”
我摸摸心脏,没有加快速度我明白了,只要不接触到肌肤,我就不会得皮肤病或心脏病或狂犬病。两天来的疑惑解去了,这下我安了心。
“谁跟着你了我还想说你撞了我一次嫌不够,还想再撞一次啊你的技术真够烂的”
“臭小子,少在那里瞎说,本大爷的骑术可是职业级的是你自己不遵守交通规则,不是占道就是乱穿马路,幸好是遇到我,要是其他人你小命早没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了”我咬牙切齿地道。
“感激不必了,下次别再挡道你要做什么”
我从包里拿出水果刀往摩托车的轮胎划去。他想往旁边让,没让过,连车带人摔倒在地。看到他那狼狈样,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望着我,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我不再理他,拉着托瑞过了街,来到那大房子的门前。我敲敲门,过了半天门才开,一个门房打扮的男人神情傲慢地问什么事。
“请通报你家主人,他的一个远方的网友来看他了。”我说。
“网友”他疑惑地打量我,“我家主人怎会有你这种网友”
他说着“砰”地就把门关上了,留下嘴张成鸡蛋状的我。托瑞在一边傻乎乎地笑着。
“你傻笑什么”我没好气地道。
“好香肉丸子”他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我一脚把他踹到门上去贴起。流氓推着车过来,我有点戒备地看着他。
“你是这家主人的网友”他一脸好奇。
“不关你的事”
我又拍拍门,门开了,那个门房一脸不耐烦。
“怎么又是你去去去,再胡搅蛮缠小心我扁你”
砰门又关上了,我还一个字都没说呢,我气怔在原地。
头顶上伸过一只手,嗵嗵嗵,敲了敲门。这次门开得快,刷一下就开了,门房怒气冲冲地吼道:“他妈的臭小子啊,伦公子”
流氓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是我,快开门”
“是,是,这就开,这就开。”
门房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开了门,流氓率先进去,托瑞紧跟着,我犹豫片刻也进去了。我听到身后传来门房的声音:“大堂大堂,我是门房我是门房,伦公子及友人二名正往里走,完毕。”
流氓,不,杰伦像到了自己家一样熟练地东拐西转,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大厅。几个仆人早等在那里,殷勤地端上茶点,并说:“已经去请老爷了,请伦公子稍坐片刻。”
杰伦点点,随手端过一只茶杯,闻了闻又放回桌子上,瞅着我露出诡异的笑。
托瑞早已两三块点心下肚,正咕嘟咕嘟地喝茶。我本来也不是很在乎什么餐桌礼仪之类的东东,但他的这副穷酸样也让我恶心。
我转头去欣赏茶杯,景德白瓷雕花小茶盘,以及一只同款小盖钟,揭开盖却是一级炒青蒙顶甘露。我皱皱眉,勉强喝了一口。唉,茶倒是好茶,只可惜泡茶的水准太糟,蒙顶甘露怎可加盖冲泡,白白浪费了好茶。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慌忙的脚步声,一群奴仆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老头进来。
“贵客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老头一进来就满脸堆笑地向流氓不,是伦公子,唉,都喊成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向杰伦打躬作揖,一副讨好相。
反观后者,闲闲地坐在椅子上,随随便便地摆摆手。
“少说这些客套话,我是来参加比赛的,给我准备一间房,我要住几天。”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老头点头哈腰地说,立刻吩咐下人去打扫上房,又转向我,“这两位兄台是”
“咦,你不认识他他可是你的网友哦。”杰伦脸上的神情诡异得很。
“网友”老头诧异道。
“这个,可能是个误会。”我赶紧道,“我可不可以见见您的儿子或孙子。”
老头犹豫了一下,“老汉倒是有一个孙儿。来人,去将小少爷抱来。”
仆人答应着去了。我看看杰伦,他耸耸肩没说话。托瑞的嘴巴里塞满了食物,没法说话。不一会儿,仆人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孩出来了。
“这就是老汉的孙儿,至于老汉的儿子则于两年前逝于一场车祸。”老头抱着小孙子,含泪道。
我呆了,什么跟什么啊,难不成跟我通信的是这个老头或者这个小屁孩我怒视着托瑞,“你不是说就在这里的吗”
托瑞困难地吞下点心,点着头,“酒灾者里安就在这儿啊。”
“这里只有老头和小孩,没有我的皮子菜”我忍不住叫起来。
老头正要将小孩抱进房去,突然怔住,“咦,小兄弟怎知老汉的笔名”
“什么你就是皮子菜”
“是啊,这是老汉的笔名,还是伦公子帮忙取的呢。”
“是吗我不记得了。”杰伦道。
我眼皮直跳,我也记不清楚是左眼跳财还是右眼跳灾,总之我有不好的预感。我抖着声儿问老头:“你是不是曾和一个叫轻舞飞扬的人通信”
老头沉吟了一会儿,我等得心怦怦跳。老头突然拍了下额头。
“是啊,是有一个朋友叫这个名字,我都快忘记了,人老了记性也不行了,想当年”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再联系呢”
“这个,我刚刚调了职,忙里忙外的,的确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了。咦,你连这个也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已说不出话了,整个人都石化了。托瑞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对,停下进食,不明所以地望着众人。杰伦则缩在椅子上笑成了一团。
街心公园的秋千上,我哭成了泪人。
怎么办怎么办没想到网络真的是骗人的,一个花甲的老头子居然装成少年骗人,而我居然会为了一个老头子千辛万苦、千里迢迢地到异国他乡来,还搞得自己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儿还差点被撞死、差点被淹死、差点被逼着搞“同性恋”
这么蠢的事说出去不笑掉人家的大牙才怪完了,我的人生从此背上了污点,不再纯洁了
“喂,我说你怎么像个娘们似的一直哭这种事常有的啦。”杰伦坐在旁边的花台上道。
托瑞吃饱喝足后竟缩在花台下睡着了。
“什、什么叫常有的,你碰到过啊”
“我才没你那么笨居然还跑来找人。”
“谁笨了,我关心朋友难道错了谁知道,谁知道呜”
“行啦,上一当,学一次乖,下次记得不要谈什么网络爱情了。”
“我才没有谈什么网络爱情,我只是关心朋友,是出于友情。”
“说得好听,那为什么一看到人家是个男人,还是个老头儿就哭哭啼啼的,你的友情还有性别年龄的限制”
我不由哑口无言。
是啊,我为什么要哭呢网友是个老头儿真的有必要伤心成这样吗况且这也不是他的错,从头到尾他也没有说自己有多大,都只是我一个人在幻想而已。
不知不觉中我把一些并不存在的东西加在了他的身上,擅自把他树造成了某个形象,我这么做是不是太卑鄙了我对这份友情到底抱着个什么心态呢是否真的有着某种不纯正的期待而我又在期待什么呢
“带你去个好地方,”杰伦站起身,“可以忘记伤痛的地方。”
我茫然地望着他。
他先打电话叫人将熟睡的托瑞带回那个网友家,然后领着我穿过两条街,来到一间装修古怪的店,进了一间灯光暗淡的房间,房间里摆着电视、音响。
咦,难道这里就是所谓的ktv
因为那个该死的贵族身份,我从来没有被允许进入过酒吧、ktv、夜总会、迪吧这样的娱乐场合,而越是不得去,越是让人倍感好奇。我常常在网上搜索有关方面的信息,我的上一个生日愿望就是:让我到那些场所去,随心所欲地大玩特玩一回吧,死了也甘愿
如今,我就坐在这里了,怎能不兴奋之前因为网友见光死而造成的阴影突然就变得很淡了。
杰伦跟领班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门开,拥进来一群女人,粉白黛黑,花枝招展,嘻嘻哈哈地或坐或站,在我们身周围成一圈。领班一一介绍芳名,小芳、阿玉、甜甜、圆圆
杰伦悠闲地靠在沙发背上,两手各揽一名美女,喝着她们送到嘴边的美酒,享受着众美女为他做的全身按摩。围在我身旁的几个美女不停地为我添酒,有个美女还硬要用嘴喂我喝。我哪见过这种阵仗,很快就头昏眼花起来,也不知是被酒灌醉的,还是被香熏的。
醉了的好处就在于:胆子变大了。比如从未在人前唱过歌的我就敢抱着话筒吼起来。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嘿”
“为了你,我变成狼人模样,为了你,染上了疯狂,为了你,穿上厚厚的伪装,为了你,换了心肠”
“哦qq爱,是真是假谁去猜,不管它大步向前迈,只要多点自在,相聚少点空白,继续聊聊心里的阴霾”
不知为什么,我唱第一首歌时,杰伦就把刚喝进口里的酒喷出来了。当我唱第二首时,他抱着肚子在沙发上滚来滚去。第三首时,他的脸发绿。第四首时,他无力地瘫在众美女的怀里,开始说我的故事。
等我唱完时,一屋子人早笑成一团。
美女们挤在我身边一边摸一边道:“好可爱啊,现在还有这么纯情的小男生。”
“我上网怎么没有遇到这么可爱的男生,姐姐当你网友好不好”
“小弟弟,你今年多大,有过onenine没有”
“哈哈哈,一看就知道还是个在室男,怎样,要不要姐姐教教你”
七嘴八舌加七手八脚,这些熟女的行为大胆得令人咋舌,幸亏穿得多,否则我这假小子的身份早就被揭穿了。不过,再继续下去,估计也撑不了多久,就在我快被那些手脚淹没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及时拯救了我。
“好了,别闹他了,我带他出来散心可不是让你们吃豆腐的。”杰伦说着,接过美女递过来的酒,浅酌一口。
我意外地发现他最性感的地方不是唇,不是臀,而是正在吞咽的喉结。
圆润的一粒,随着食物的吞咽缓慢下落,形成优美的下滑弧线,像自由落体的球操。
听了他的话,众美女停止对我骚扰,开始给我上起网络交友经验课来了。
什么交网友切切要慎重,行于聊天打屁,止于实际接触;什么越是吹得天花乱坠的主,越是个大草包;什么一来就催着你开视频的,一定是骗色的;说不上三句就约见面的,一定是骗财的;什么自称自己是老总,穿的是阿曼尼,开的是奔驰宝马,其实那会儿多半正在网吧的角落里吃泡面诸如此类,总之就是要我相信:网络虚幻,网友不可信,网上没有真感情,像我这种可爱的“小男生”一定会被人连骨带肉吃得干干净净。
“我知道网络上的东西很多都是假的,可是,你们也说得太过了吧,骗子毕竟只是少数人。”我争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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