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杉林》第2章 杉

  面对梅姐的选择我还是妥协了，这个时期的我还没有办法领会她的全部用意，只知道类似的情况也曾经发生过，虽然我对自己的判断一向很自信，但是往往最后的结果却是梅姐的完全胜利。
  “小艾，你带她去里屋吧。”
  “哦。”
  我随便地答应着，就向后厨走去。李可儿带着行李跟在我后头，一言不发。我能感觉到她身上有种怨气，似乎跟我有很大仇一样，但是同时又好像因为害怕我，始终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我不晓得其中缘由，只顾着做我自己的事情。不过在我的心底，却对这个初来乍到的女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我不信神，也不信命运，于是便忽略了这种奇怪的直觉。
  我把食物储藏间的门打开，里面向来不开灯，一直都是黑漆漆的。李可儿站在储藏室外，在那里远远地望着我。我没管她，蹲下身把一块地砖挪开，在上面按上了自己的指纹。识别完成后，入口就从储藏室的尽头打开了。我往里面走，过了好一会儿，李可儿才带着行李小跑着跟上来。
  通往基地的路是一条漆黑的斜向下的隧道。因为只有一条路，所以从来都不装灯，只要摸着墙壁往前走就好。李可儿现在就走在我旁边，我能听见她柔弱的呼吸声，其中包含的是一种极度的紧张和警惕。我们互相看不见彼此，估计是这种环境压迫着她，她不得不开了口。
  “艾杉，你在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就跟受了凉一样。
  “在。”
  “那个我想问下”
  我没有应她，只是等她把问题说出来。
  “你多大了”相当谨慎的语调，似乎怕我随时会生气一样。
  “十六。”
  李可儿的呼吸声断了半秒，听起来是吃了一惊。她又接着问：“那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从小。”我自从开始记事起，就已经在杉里头，而梅姐那个时候也就已经在我的身边了。
  “那刚刚那个姐姐，多少岁了”
  “三十二。我被她带大的。”我特意加了一句。
  “哦好好”她跟一个受惊的兔子一样慌张，连忙答应着。
  之后的路她一直保持沉默，我也觉得跟她说话真的很累。
  默不作声地走了一段时间，总算是看见了前面的亮光，待我们一脚迈入那光亮中，我的身体和精神才都卸下了包袱。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心累过，只是稍稍地喘口气，我就继续带着李可儿往楼下走。
  这里是杉的基地，全国最大的民间武装组织待的地方，不过只是曾经的最大。现在可早已不是了，南沧浪北焚天，两大军阀，好好地在自己的地界上吃喝嫖赌。政府拿他们都没办法，我们当然也没有。至于这里像是地主家里经了大旱十年，被欠薪的民工打砸过一样破败，与十年前的豪华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而在这基地周围，有数个通向外面的通道洞口，则像又干又硬的黑面包上，那些被蚂蚁蛀过的洞一样，尴尬地用色泽掩饰自己的存在。
  这，就是我们十年来东躲西藏的证明。
  我们下了楼，还没走几步，我的老熟人何老头，就走了过来。说他是我的老熟人，也并不准确。他实际上是我的师父，专门教我枪械、格斗和一些战斗技巧。他是1985年本国独立战争中活下来的老兵，参战的时候年仅十五岁，战斗经验和能力自然是相当出色。然而，他是个瘸子，左腿因为染了很严重的伤寒，不得不卸掉了。但你要是因此而小看他，那是万万不可的，就是再让一只手，他也能将任何一个人打趴下除了我。
  何老头站在了我的面前，他并没看我，而是将目光聚焦到了李可儿那里。他慢慢地向李可儿那靠近了一步，色眯眯地凑了上去，眼神像是能够把李可儿衣服扒下来一样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李可儿看起来是在强忍着自己的嫌恶，只是稍稍地往旁边移了一小步，很谨慎地瞧着何老头。这丫头待人还真的是很小心呢
  我忘了说，何老头极其爱好美色。
  “呦，小子，今天怎么带来个美妞。”何老头舔了舔牙齿，笑道：“终于知道要孝敬我了”
  何老头绝不会担心这是我女朋友，我在杉中的人际关系就很紧张，更不用说在外。而且这件事情的普及程度已经到了就算有人当着我的面说出来，我也绝不会生气的地步。
  “何老头，她是李梁的女儿，李可儿。今天刚进杉。”我只是很简单地说了一句。至于何老头要不要玩她，那是何老头的事情。如果他想，也没人能阻止他除了我。
  “是这样。那就是同道咯，嘿嘿。”何老头干笑了几声，鬼晓得这笑是什么意思。
  “小妮子别生气，如果是这样，那还得多担待才是。”
  何老头这后一句话才总算是弥补了一些，我已经能感觉到李可儿有想要逃跑的意思了。
  何老头转过身朝着我，用拐杖敲了敲地，道：“小子，乔恩找你有事，赶紧去吧。”
  “哦，那李可儿呢”
  “交给我吧”何老头少有的勤快，很容易就能猜出他的目的。
  我扭头看了看李可儿，那一副恐惧的样子简直就像进了地狱一样。我想了想这样做不稳妥，还是随便的叫了一个人过来带她到处走走看看。
  “陆仁贾”
  一个戴着超大号墨镜以及鸭舌帽的人走了过来。我介绍完李可儿后，他便相当热情地答应带李可儿去看一遍杉的基地。虽然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正经，但总比何老头可靠多了。
  送走了李可儿后，我也才算是回到原来的状态。无论怎么样，我都是不太擅长应付人的。我指的是，在我还是一名杉成员的时候。
  乔恩的办公室在地下二层，我默默地乘电梯到楼下，一路上不会有什么人跟我打招呼，我也不用担心自己应付不过来。在这种时候，所谓的人际关系差就会显出它的好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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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二层是杉的办公层，分部内的大小干部平常都在这里工作。乔恩的办公室则设在了最里面，他是队长级别中最弱的那一个，主要的职务目前就是教我交际。如你所见，他教的并不好。
  至于我的身份，是杉的继承人。我与杉的老大也就是那个所谓的父亲从未见过面，只知道他代号名为“ye”，仅此而已。我也许是他的私生子，而梅姐呵，应该就是他找来的保姆吧。反正我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生活，从小被教育要帮助杉完成崛起，继承头领之位。我忘了我自己的想法，如今我也想不出别的我存在的意义。总之，我也打算为这个要死不死的杉出一些力。说真的，如果有机会完成杉的崛起，我不介意做他们的老大。这么说，听起来确实有些狂妄。可是自打生下来，我就已经拥有超越人类的体质，智力上也有天才的水平。这些也不是自夸，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无论是天生还是人为，都是拜这个杉所赐。这一生算是都跟它捆绑上了。
  我来到乔恩办公室的门口，每隔04秒一下地敲了三下门。如果不这么做，他是一定会训我的。
  他这个人，真的很烦。
  “进来。”门内传来的是相当温和的男声。
  我推门进去，按照他的要求一定要轻轻地关上门，锁扣扣上的声音必须恰到好处。这么简单的几个动作，让我感觉着实疲惫。
  “小艾。”
  乔恩站了起来，他是个从任何角度来讲都很帅气的男子，年纪也只有20来岁，正值最吸引女孩子们的时候。对于所有人都一样，乔恩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
  他走了过来，离我相当近，手已经搭在了我的肩上。而他的手指并不老实，就像是触摸钢琴键一样轻轻地弹着，让人觉得后背一阵酥麻。同时，他已经将他的脸凑了过来，笑的相当暧昧：“你这次的交际评分又是不及格哦~再这样的话，这个月的零用钱，梅姐又要给你扣去两成。不过要是你努力的话，我会考虑给你及格的。”吐出的气息烘着我的鼻尖，让我觉得一阵难受。
  乔恩是个同性恋，已经纠缠了我许久了。我虽然对女人没有多大兴趣，但是同样对男人更没感觉。眼下我想的只是赶紧离开这里。
  “乔老师，不用了。”我跟他说话必须带上“乔老师”，这也是他要求的，“我走了。”
  我轻轻地挣脱开他的手，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就已经逃了出去。
  在我眼里看来，乔恩的价值，接近于无。至于这所谓的交际，等我什么时候有这功能再说吧。现在重要的是，我必须得去参加作战会议。
  我已经数不清这是这一周开的第几次作战会议了。至少，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希望结果不要再是所谓的“战略性隐蔽”。
  没想到第一天就有人来看我了。
  但，我没有同意她与我见面。虽然她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人。
  啊，没想到我的神经还是挺细的，只是介绍了这些过去的人们就已经费去了这么多笔墨。
  我啊，可比我想象的要有感情呢
  呵呵呵不过说实在的，现在我在写这个回忆录就已经是跟以往的我大不一样了，如果是她的话也会嘲笑我竟然开始写文章，跟文字战斗了。说起来，我很希望她能帮我改进一下我这初学者的文法。
  可惜，再也没有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