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谣》第一章 唤月

  红光染红了天际,太阳缓缓地下落,没过多久,最后一抹余晖也不复存在,一轮圆月从东方缓缓升起,柔和的白光洒向山头,洒向荷塘,洒到小男孩的身上。
  此时正是五月十五,半缺的月亮终于恢复了自己完整的圆形,洒向大地的月光如此清晰,似是一种骄傲,似是一种炫耀。
  小男孩不过一丁点大,穿着火红色的袍子,袍子上锈着一只雏凤。这小男孩稚气未脱,蹦跳着走下一个又一个山坡,跳上一个又一个台阶,火红色的身影在初夜格外显眼,他翻过一座小山丘,停了下来,嘴里呼呼地喘着气。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着眼前的景色,小嘴弯成一道月色。
  这是高山上的荷塘。
  听来或许有些荒谬,但这片荷塘确实就在高山之上。此时正是初夏,池塘中荷叶已经很多,荷苞竖立在荷叶之上,正欲开放。夏日的气氛已经悄然来到,穿着火红色长袍的小男孩凤来,确实也感到有些热,便把长袍脱下来放置一边的地上,伸开双臂,似是要拥抱这一抹夏日的气息。
  凤来沿着湖走,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那是一张巨大的瑟。
  凤来走了过去,看着那张巨大的瑟发愣。
  这张瑟横放在荷塘岸边,却只比凤来低了半个头。瑟身通体成深紫色,散发着古木特有的香气。这种香气不像荷花的芳香,也不像山脚下刚刚开放的桃花的香气,说不出来的香味,却更有一种迷人的感觉。
  瑟身的右方刻着一轮硕大的明月,这轮明月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好似一颗真实的,缩小的月亮。瑟上的弦被系在瑟的两端,中间部分被柱支撑着。密密麻麻的瑟弦令人眼花缭乱,仔细数数,如果没有数错的话,那么一共有五十根弦。
  凤来的手摸到了瑟身,忽然感觉不对。瑟身上传来的温度有些高,甚至说有些烫。不久,发烫的温度使得凤来不得不放开手,诧异地望着前方的巨瑟。
  凤来对紫瑟道:“弟弟,你怎么了弟弟怎么会这么烫你难道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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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紫瑟并不会说话,依旧在荷塘边立着。凤来的小脸上愈显焦急。
  凤来道:“弟弟你别害怕,我去叫师傅来看看你。”说罢,凤来捡起地上的长袍,胡乱披在身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荷塘,向着不远处的那座宫殿原路返回,速度比来时更快一筹,丝毫不觉得累为何物。
  片刻后,他赶到了宫殿。
  宫殿内各种各样的乐器演奏声传入耳中。凤来顾不得欣赏这些乐音,急忙奔向宫内最高的那一座楼阁,推开门,看到师傅正坐在首座上看书,顿时放心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首座上的那位年轻人穿着白色的长袍,右手拿一书卷,看到自己的弟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不由得有些诧异,又有些担心。
  年轻人道:“怎么了凤来,慌慌张张的。”
  凤来急忙断断续续地说道:“师傅,弟弟弟他全身滚烫我怕怕他是生病了,师傅你你快去看看他吧。”
  年轻人本来是笑容满面,听了这番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望向屋内角落,寻求那位的意见。
  凤来随着师父的目光看去,发现楼阁内居然还有一位老者,先前自己匆匆忙忙,却忽视了这位老者的存在。
  这位老者是自己的师叔,虽然看起来满脸皱纹,确是要比自己的师傅还要小上几岁。听说几十年来宫内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这位老者在管,而自己的师傅身为宫主却做了甩手掌柜。或许是因为多年的操劳使得师叔变得这样苍老,因为多年的安逸,自己的师父才会如此年轻吧。
  与自己的师傅不同的是,这位老者却没有像年轻人那样担心,反而是露出一张慈祥的笑脸,缓缓说到:“不必担心,想来这么长时间他也耐不住寂寞,我估摸着老二要出生了。”
  听到这句话,年轻人的愁容已然不再,他微笑着问到:“寇逸仙,你是说逍遥瑟要出世了”
  凤来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师叔,似是很期待他说的下一句话。
  “没错,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寇逸仙回答道。
  凤来脸上又洋溢起灿烂的笑容,“太好了,弟弟终于可以不再沉默了,他终于可以和我一起弹琴,一起玩了”自凤来出生后的几个月,他几乎每天都要到荷塘看看自己的弟弟,可那么大的紫瑟却不能陪他交流玩耍,现在听到自己的弟弟能和自己一样拥有肉身,他何尝不喜悦
  荷塘边。
  那个巨大的瑟已经不见,一个小孩子全身赤裸,嘴里含着右手食指,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一切是多么的陌生又是多么的熟悉。多年来他听着蜻蜓的低鸣,鱼儿的破水之声,却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何物。此时荷塘里的荷花含苞待放,或红色或黑色的小鱼儿在水下游来游去,这就是这个世界
  小男孩转身,望向天空中那一个圆的,会发白光的东西。他瞪大了双眼,目光不曾从那个圆盘上离开。它放出的光每夜都要照到自己的身上,让自己感到十分清凉幽静,但这是何物
  小男孩走上最近的一座山丘,伸出右臂朝着空中明月招手,口中发出清新刺耳的呼唤声。
  “嗨――”
  “嗨――”
  呼唤声连绵不绝,充斥在整个山中,声音在山谷间来回穿梭反弹,经久不断。
  不远处,年轻人,寇逸仙师叔还有那年少的凤来都看着眼前的一幕,都感到有些惊讶,刚刚出生便能张口唤月,实在稀奇
  寇逸仙道:“宫主,你看给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宫主颜以渊道:“这孩子刚出生便能张口唤月,声音刺耳却又不失清新,不如就叫唤月吧。”
  寇逸仙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颜以渊起的这个名字。
  这时已是深夜,硕大明亮的圆月依旧挂在天空之上,刺耳的唤月之声渐渐消退,留下一片寂静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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