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好将军》第三章 溃逃

  李青牛失魂落魄地行走在山林中，浑身湿透，脑海中闪过之前一幕幕的死人场景。
  原来，真正的战争是如此残酷，完全不是电影电视中演的那样。
  好在他这条小命暂时算是保住了，可是如今的处境却一点儿也算不上好，他孤身一人，迷失在如此原始的山林中，没吃的，没喝的，又该如何生存呢
  指望他能靠自己的力量在荒山野岭中存活下去，那是不可能的，这具身体才十五岁，力量弱小，李青牛又只是一名大学生，根本不懂任何野外生存技能，万一碰到什么毒虫猛兽，他根本没有任何自保之力，就算运气好碰不到，迟早也会饿死，食物可不会自己送上门来。
  李青牛漫无目的地走了大半天，分不清东南西北，树木的枝叶四面都是一样茂盛，树下的苔藓也是，根本找不到被砍伐的树木，这年头恐怕也不可能有平整光滑的树桩让他观察年轮，天上的太阳被茂密的枝叶遮住，太阳光一点儿透不进来，就算到了晚上恐怕也看不见星星，就算能看见星星，李青牛恐怕也很难在满天繁星中辨认出北斗七星。
  李青牛之所以还在看似徒劳地跋涉，只是凭着一股信念，继续走下去，可能会有一线生机，待在原地不动，那就真的只是等死了。
  突然，前面树林中传来了一阵响动，李青牛猛地一惊，停下脚步，仔细一听，心中一喜，是人类的说话声，前面有人。
  “喂，有人吗，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李青牛不顾一切地大喊，生怕那些人走远了。
  片刻之后，双方终于碰面，对面有好几个人，有人拔出了武器，李青牛连忙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走近一看，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周将军”
  对面微微一愣，有人问道：“原来是自己人，你叫什么名字上官是谁”
  李青牛被问的愣住了，上官是谁他哪知道上官是谁，只能期期艾艾回答道：“我我叫李青牛，至于我的上官，我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他已经战死了。”
  对面似乎有些生疑，其中有个汉子，看着李青牛的体型，似乎有些眼熟，沉吟片刻之后说道：“李青牛俺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你可是东兴县人士”
  李青牛想起来脑海中曾经出现过的那段信息，忙回答了个是。
  那人说：“那就没错了，俺听张兴提起过，上月俺们村有几个小子来当兵，好像年纪都还不到二十，因为军中缺人，就收下了，没想到你小子也来了，上次俺见你还是五年前，那会儿你还是个光着屁股流着鼻涕的胖小子哩，没想到现在比五年前还要胖了，对了，你现在多大了”
  “十五。”
  “才十五啊，唉”
  那人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叹息，众人见李青牛果然是自己人，便不再理会，继续他们之前的行程。
  李青牛连忙自觉跟在那个貌似是他同乡的汉子身后，走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叔，咱们这是去哪儿”
  那汉子叹了一口气，“还能去哪儿，先找个能落脚的地方，天快黑了。”
  又走了许久的路，山路崎岖，行走甚是艰难，每个人都走的气喘吁吁，手脚酸软，饶是如此，也没能走多远，眼看天就快要黑了，但他们的运气貌似不错，前方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山洞，众人强打起精神，撑到了山洞，然后便纷纷倒地休息起来，小小的山洞，四仰八叉躺满了人。
  李青牛本以为遇到大部队就得救了，可情况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乐观，这位周将军的处境貌似也不是很妙啊。
  天黑了，山洞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李青牛缩在角落，双手抱膝，肚子饿的咕咕叫，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周将军他们吃晚饭，于是他心中渐渐有些了然。
  众人白天都是靠着跳水渡河才逃过那一劫的，浑身的衣服早已湿透，加上赶了半天山路，又出了一身汗，之前走路倒还不怎么觉得，此刻夜幕降临，气温转凉，又是躺着不动，身上便渐渐冷了起来，加上腹中饥饿，于是越饿越冷，越冷越饿。
  黑暗中，不知谁踢了谁一脚，说：“黄狗儿，你去检点柴火，生堆火热热身子。”
  那个叫黄狗儿的不情愿道：“外面那么黑，啥都看不见，怎么捡柴火啊李二，你眼神好，你去吧。”
  李二，也就是李青牛的同乡汉子，扭扭捏捏了半天，突然踢了李青牛一下，说：“小孩子家不怕累，眼神也好，你去，检点柴火回来。”
  李青牛微微一愣，他此刻又冷又饿，浑身乏力，哪里有力气去捡柴火刚想拒绝，嘴巴刚张开，却突然不说话了。
  山洞里漆黑一片，没有人说话，只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黑暗中，李青牛敏锐地感觉到了一股绝望的痛苦，和压抑着的狂暴，就像一个装满火药的火药桶，离彻底爆炸只缺少一丝火星。
  沉默了片刻，李青牛强打起精神，费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之前从没听过的声音响了起来，“别折腾了，没有火镰，拿什么生火好好休息吧。”
  “是，将军。”
  李青牛一屁股又坐了回去，长出了一口气。
  山洞里的时光是如此难熬，李青牛又冷又饿，想睡却又睡不着，艰难地熬到了后半夜，因为白天实在太累了，最后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李青牛是被冻醒了，醒来一看，山洞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心中一惊，连忙爬起来跑出山洞。
  山洞门口蹲着一个人，低着头，身体一晃一晃的，不知道在干嘛，李青牛走近一看，才发现他在钻木取火。
  “小子，睡醒啦”
  “嗯。”
  两人沉默良久，李青牛问：“其他人呢”
  “出去找吃的去了。”
  “哦。”
  又过了良久，李青牛又问：“我们为什么不下山”
  那汉子钻了半天也没钻出火，气得把木棍一扔，骂道：“你小子是不是傻山下肯定都是官兵，下去不是找死吗”
  李青牛不敢再问，缩了缩脑袋，老老实实晒起了太阳。
  傍晚，人都回来了，收获甚少，只有一些野蘑菇、野果子，最好的东西是三个鸟蛋。
  鸟蛋归了周迪，剩下几个人胡乱吃了点野蘑菇野果子，根本吃不饱，骗骗肚子而已，然后大家就像昨天一样，躺在山洞里发呆。
  良久，周迪忽然叹道：“是我对不起临川父老，此仗一败，不知道又有多少乡亲会被官兵残杀。”
  “将军切勿悲伤，这次是官军太过狡猾，竟然从背后偷袭，要不然我军未必会败。”
  “是啊，眼看临川城就要被攻下来了，唉，实在是太可惜了，要是能拒城而守，就算官军来了，咱们也不怕。”
  “莫慌，咱们先在山中避避风头，等过上一两月，官军自然退去，到时候周将军再出山振臂一呼，以将军的威望，再聚几千人马必然不成问题，到时候咱们别急着攻城，先派人进城扇动城中百姓，然后里应外合，不愁临川城不能下。”
  “说得好。”
  “好计。”
  大家的精神都振作了一些。
  李青牛在一旁冷眼旁观，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暗自思索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