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司伯伯跟我说过你们的名字是从诗经里的句子命名的。”他定定地看着她说。
他低沉的嗓音让她开始理解罗天伦说的:男生上完厕所后,那种舒服的哆嗦是什么感觉了。
“你怎么还没去帮我姊补习?已经五点半了。”司子衿机关枪式地弹出一段话,就怕被猜出心里想法。
“我今天有事,改成六点。”
“喔。”司子衿加快脚步想走快一点,可怎么走都觉得脚像绑了砖块一样,快不起来。
“你在紧张?”他侧头看她,黑眸闪过一抹笑意。
“哈,你哪只眼看到我紧张?”司子衿的表情凶恶了起来,因为她感觉自己脸红了。
“所以,你走路都习惯同手同脚?”他笑着说。
司子衿僵了一秒钟,然后继续同手同脚地往前进。
“我跟人打赌,今天都要同手同脚走。”妈啊!原来同手同脚跟感情一样,一旦意识到了就还真见鬼的难处理。
“这里没有别人。”他看着她,很专注的那种看法。
“做人不能这样乱来,有老天爷在看。”
他笑了。
司子衿知道她惨了,老天应该要禁止有这种笑容的人出门危害少女心啊!
是的,她现在必须沉重地承认,原来她还有一颗少女心。
“那你慢慢走吧,我先去你家替你姊补习了。”季扬说。
司子衿木然地点头,站在原地,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转弯处为止。
来自手掌不正常的震动,让她低头一看——
它们竟抖得像是刚杀了人一样!
真丢人!想她司子衿当年初入篮球场输球三十分时,手也没抖成这样啊。
司子衿无力地靠向身后的一棵行道树,重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她什么都懂了,懂了谢晓霓谈恋爱时的莫名其妙忧郁、懂了什么叫突如其来的狂喜……那种她之前以为是人格异常或精神分裂才会有的症状,现在全都出现在她身上了。
“啧啧啧,看她失魂落魄的鬼样……”
瞧,她现在连幻听都出现了。
“那个就是季扬?果然很正。不过这一型的长得太端正,那对眼睛又太冷,不是我的菜……”
“你敢抢子衿的菜,你活得不耐烦,你的拳头有她重吗……”
司子衿抬头看去,看着罗天伦和谢晓霓正站在对面的行道树下,对着她评头论足。
“你们……”司子衿磨牙霍霍地往前走一步。
“啊,她恢复正常了。快逃!”罗天伦说。
“我要杀了你们!”
司子衿一路狂奔追赶着他们,跑步原本就是她的长项,更何况本日加入了恼羞成怒的动力,所以她瞬间一手抓住一个,举起脚想要狂踢他们。
“女王饶命啊!”谢晓霓大叫。
“你输了。”
司子衿再听见季扬的声音,一颗心立刻跌到谷底。事实上,她非常希望此时地面裂出一条大沟,把她送进地心里,反正她即将要羞愧而死。
“什么输了?”司子衿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看向几步之外、出望着她的季扬。
“嗨,帅哥——”
司子衿一拐子撞向谢晓霓,阻止她开口。
“你不是跟人家打赌,今天一整天都要同手同脚?”季扬唇边挂着一抹浅笑说。
“我忘了。”司子衿说。
“看得出来。”季扬挑眉,又笑了。“不过,你跑得很快。”
“她跑得比男人还快……啊!”
司子衿用脚踩住罗天伦的脚,不让他说话。
季扬看着他们,大笑出声。“你们慢慢玩吧,我去7-11影印完讲义再去帮青青上课。”
他一挥手,长腿继续往前迈进。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迷上他了。他笑起来的样子真是没有天理。”谢晓霓咽了口口水。
“他不笑时更迷人。”司子衿死盯着他的背影说。
“是是是!那你可以放开我的脚了吗?我不想因为他的迷人而变成身障。”罗天伦说。
司子衿收回脚,肩膀顿时垮下。想到方才季扬像是在看喜剧的表情,她的脸先是变红,又因为心寒而变得惨白。
“欢迎加入恋爱俱乐部。”谢晓霓揽住司子衿的肩膀。
罗天伦骂了一句脏话。
司子衿看着他们,然后——哭了。
之后,关于暗恋这回事,司子衿的结论是,暗恋是一种毒药,会把人变得神经异常敏感却又异常迟钝。
一旦喜欢的人出现,恋爱雷达就会变得连nasa的仪器都要自叹弗如。至于其它与喜欢的人无关的事,即便像大象一样横在眼前,也可以全视而不见。
“司子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罗慧英拍了下女儿的头。
“你在说三叔公的媳妇不孝,每个月回家领他的老农津贴,而且还不照顾他,简直混蛋。”司子衿发挥上课发呆时一心二用的专长,很快地抓出重点。
“那是十分钟前的事情。”罗慧英瞪她。
“喔……那你现在是说到哪门媳妇的不忠不义了?”
“你这没良心的家伙!”罗慧英笑出来,继续切姜丝。“不想听不想帮忙,就不要在厨房碍手碍脚。”
“唉呀,我是一心一意想帮忙啊,瞧我把菜洗得多干净啊。”最好是待会季扬吃晚餐时,还能顺便见识自己贤慧的一面啦。
“几百年帮一次忙,也敢自夸。”罗慧英啐她一声。“你们球练得怎么样?后天决赛,对吧?”
“我练到看到每个人的头,都想抓起来投篮。”
“难怪你这几天回来都臭着一张脸。”
她当然要臭脸啊!因为一旦开始团练,她就不能准时回家,就不能赶在季扬补习完的六点半前,洗完澡、吹好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一身清爽地坐在客厅里等着他出来,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跟他点头。
“我累嘛。”司子衿干笑两声。
“对了,你姊姊说她小考进步了,每周每科都及格了。季扬很会抓重点。”
“这么厉害,我们赶快拿香去拜季扬。”
“你这小鬼,就会胡说八道!”罗慧英哈哈大笑地打了下她肩膀。“我要炒菜了,你去摆碗筷。”
司子衿点头转身离开,生平第一次为自己的好成绩感到悲哀。
为什么她可以一边打篮球、一边和朋友出去鬼混,然后看一堆课外吉、偶尔打电玩、看综艺节目,却还能维持功课顶尖的状况?
她从小是第一名、考上第一志愿,甚至被预期以后应该也是要考h翳科的,所以命中注定不会有季扬这种家教。
至于她成绩这么好,为什么不是她教青青功课?
因为她教过一百次、一千次,但青青就是听不懂。教到后来,她拽气到扯自己头发,而青青默默地掉眼泪。
“其实啊……”罗慧英把虾酱空心菜摆到桌上。“都怪你爸太固执。你姊姊功课不好有什么关系。她长得好,心地又好,画画也很棒。谁说大学教授的女儿就一定要很会读书?干嘛一定要她应届考上大学?”
罗慧英压低声音,往外看了一眼,确定老公还没回家。
“台湾的大学多到爆,她一定有学校念。”虽然青青成绩烂到爆也是事实。
“幸好有了季扬,不至于太难看,不然你爸又要板张脸了。”
“爸干嘛那么想不开!青青以后嫁人又不用附成绩单。她厨艺那么好,搞不好一毕业就被王子带人城堡了。”
“女人不可以只有美貌,还是要有一技之长的。你爸说之后想让她出国学插画,你知道她有那个天分的。”罗慧英说。
“然后,让她用很差的英文、很小的胆子,在国外哭到得忧郁症?”她皱眉说道。
“你喔,说话就是像我,太直了啦!”罗慧英拉她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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