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都是亲戚,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当年你那事受了我牵连,最后去了那么一地方读大学,我这心里很是不安,你回来了,能帮到你的我肯定帮你。
可是我今年已经五十五了,退下去之后你能怎么样,那就只能听天由命,这话你听的进去我继续说下去,你听不下去,我也不强求。”
看着端坐笔直的侄子,李永林还是想推他一把的,可要是这个侄子不上路子,也别怪他无情。
“大伯那里的话,什么牵连不牵连的,我去读道学院之前,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不是挂水就是拿药,你看看现在我这一身的腱子肉,不敢说和那些健身教练比,但也差不到那里去,还要多谢大伯你,是道学院这些年的清规戒律让我脱离了药罐子。”
自家侄子这么上路子,李永林也很欣慰,不管真假,他心里那份对于自家亲戚的愧疚是可以放下了:“你小子,就是个人精。”
“那有,再说了大伯,这年头人精才能过上好日子不是。”没否认,也没承认,李青莲心里有数,在自家大伯这种官场老手面前,用侄子的身份适当的耍耍滑头没错。
“行了,我也知道你的心思,难为你还有心了,汤沟酒厂的私藏可不容易上手,金陵市的子孙庙你是别想了,人家都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的主,除了每个月出个人领取一下国家补助,小日子过得自在的不得了。
那些从林庙大多是佛寺,道观就一个天后宫,但是天后宫太扎眼了还是全真的人在主事,每年我省的水陆大法会都是天后宫一手承办的,整个南边道门的人都盯天后宫盯的死死的,安排你个正一的人进去,只怕你在那呆不下去。
斗姥宫你应该知道吧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它合适你。”
听到自己大伯的话,李青莲有数了,前面是在堵他的嘴,后面才是唯一给出的选择,选择题只有两个答案,上路子,去斗姥宫,不上路子,出了大门以后两家就别有什么来往了。
“哎,大伯,是白夏区的斗姥宫吗那斗姥宫不是被废止了吗怎么,又开堂了,那感情好。”装作没听出话里的机锋,李青莲接了去斗姥宫挂职的安排。
侄子上路子了,不错。
“青莲啊,你可能误会了,白下的斗姥宫废止了就是废止了,不会再开了,但是有个台湾富商,捐了一笔钱说是要还愿,替斗姥宫里的斗姥重塑金身,局里用这笔钱在江浦的知青故里旁边,重新修建了一座斗姥宫,算是归局里直接管辖的从林庙吧,你去那当庙祝,一个月四千加五险一金,待遇都按江浦局里的公职科员来算,这几年我在看看能不能使把劲把你推进编制里。”
侄子上路了,他李永林不能不表示表示,路给他铺好了,能不能成,就看运气了。
“谢谢大伯,没大伯你指点,我还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了。”
这回李青莲是真有心谢谢自家大伯了,看来家里剩下那四瓶私藏还要再让自己老子拿两瓶过来,一个景区旁边的从林庙,还是江浦知青故里这种地方,平时人流量一定不少,死工资不谈,光是香油钱都够他小捞一笔的了。
“那边水电网线还有厨卫,去年搞建筑的时候,我就全部从景区那里给你拉齐全了,但是水电费要你自己交,还有,每年你要交给江浦局里一万块钱的承包费。
另外,你那道籍也就是道士证,是我走漏洞给你办的,终究不够名正言顺,龙虎山栖真观的无韵真人现在在天后宫论道,你出三万块钱,我来替你把道职和授箓的事情解决掉,给你授个五雷箓,让你有出师的资格。”
这话吓了李青莲一跳,不是因为钱的事情,而是因为道职和授箓,不当道士不知道,只有有了这两样东西才算是在道家正统里有了身份地位,尤其是授箓,初次授箓的都功箓,他自己都能花钱在天师府买到,价格还不贵,可是向上走的盟威箓就难了,更何况是排在第三档的五雷箓。
“大伯,你确定,这正一派授箓一般不都是去龙虎山的吗还有这个无韵真人靠不靠谱,有没有授箓的资格啊”
这回不是李青莲怀疑自己大伯又坑自己,而是怕他被人骗了,道学院四年他也不是白呆的,除了所学的典籍精通之外,他对于道家的规矩也有所了解。
除了一些小道院或者子孙庙代代传承的私箓,在授箓方面随意了一点,可以花钱买,龙虎山的正规授箓,除了都功箓都很严格的,他这种三无货色根本没资格去窥视五雷箓。
“你小子真当我这个局长是白当的,放心,这个无韵真人在龙虎山上是个老独户,偏偏他又有授五雷箓的资格,这些年在他家门外甥的怂恿下,已经卖过好几回道职和授五雷箓了。
你把钱准备好就行了,天后宫的全真派想看正一派的笑话,必然不会阻止,说不定还会推波助澜的找几个高功来见证,到时候一切都定死了,局里这边就顺理成章了,至于道家里的地位和名声,你是职业道士怕个什么。”
得,定心丸一吃,李青莲心里就有数了:“多谢大伯关照,那我就先回家去准备了,后天再来拜访你。”
锁上道观的大门,李青莲把钥匙往耐克包里一装,就急匆匆的向着马路跑去了。
在这名为斗姥宫实为斗姥观的地方,他李青莲当了三个月的庙祝了,还是道籍道职授箓全都齐全的道士,要是不要脸,把五雷箓亮出来,称呼自己一声高功都没问题。
今天九月三十号,是自家堂姐出门的前一天,他得赶紧赶去自家大堂伯在江浦的房子里上份子祝贺,这三个月,香油钱他可捞了不少,这份字钱给的可不能轻。
上了马路以后,见了鬼了,左等右等公交车就是不来。
“喂,青莲,你到那了,这都快四点了,你怎么还没来,要不我让你堂哥接你去。”熟悉的话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让本来被烈日烘烤的心烦意乱的李青莲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妈,我才出发了,这不是不赶巧没等到公交车吗,你不用让青超哥过来接我了,我看到了一辆出租车,没载客,我招手拦车了,马上就到,先挂电话了啊。”
被催了一下,李青莲也有点着急了,自己这工作是托了大堂伯李永林的福找到的,每个月除了死工资和五险一金,还能有三四千块钱的香油钱赚,一个月除掉开支,六千块钱稳稳的落入口袋。
朝九晚五的自在不说,吃住都能在道观里解决,这要是被认成为了多赚一点香油钱而不顾家族亲情和睦的人,失了印象分,那就烦人了。
“嘿,停车。”
伸手一招,一辆老式复古的甲壳虫出租车就停在李青莲面前,要不是外面统一的黄色格子油漆表明了他就是一辆普通的出租车,还真让人怀疑这是在那个年代。
“去钱塘望景北门,快点啊。”
上了后座报出了地名,李青莲就开始翻包拿钱开始包红包了,本来塞了三千红钞,想想又多加了两千。
塞好红包的李青莲把红包装进包里之后抬头一看,就彻底懵圈了,这外面的天怎么就黑了,还有这乡间小道是怎么回事,什么车再牛逼,也不能在泥土为路面的乡间小道上平稳的行驶吧。
“不是,师傅,你这是开到那里去了,我要去的是江浦的钱塘望景小区北门,不行你就回头,我自己坐公交车去,钱我照付行不行。”
不是白痴的李青莲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从道观去江浦的路都是老路,从小到大他走了不下一千遍,路上绝对会有现在车窗外边的场景。
说实话,他怕了,好不容易有了份能养家糊口的稳定工作,他还不想死,也不想卷入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道学院里他呆了四年,装了四年瞎子和聋子,就是为了安稳的娶妻生子,给爹娘老子养老送终。
“迟了,在你上了车之后就迟了,下车吧,这是你的消费发票,祝你好运。”
随着司机的声音,李青莲亲眼看着自己屁股地下的出租车在一点一点的变淡,变虚无,慢慢的消失在这个漆黑的环境里。
反应过来的李青莲赶紧伸手抓向自己的耐克包,结果却穿了过去,什么都没抓到,耐克包也随着出租车一起无影无踪了。
一个屁股蹲跌坐在乡间小道的李青莲,看着一张银行卡一样的发票和自己脖子上唯一留下来装着的五雷箓的香囊,彻底呆了。
“师傅,我们还能快一点吗卖菜的于老伯说他们村上那个人四肢僵硬到了已经不能行走坐卧的地步了,要是去迟了,我怕来不及了。”
“世荣,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做人要心平气静,多用用脑子,那个托你来找我的于老伯不是说了吗,他们村上的人是四肢渐渐僵硬的。
咱们早这一刻不嫌早,晚这一刻不嫌晚,你着什么急,现在世道不净平,晚上赶路容易出事,你”
突然之间话音就停了下来,一道锐利的目光把正在发呆的李青莲惊醒了。
“世荣,用你的杀猪刀直接劈砍脖子,我到他背后卸他的脊椎。”
“是,师傅。”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