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女孩》第一章：度假

  陈青悠闲地躺在沙滩躺椅上，心里感到无比满足。
  她喜欢大海，时而汹涌澎湃，时而安静徜徉，如此自由随性，正是她向往的。
  她眺望，水天相接，满眼都是蓝色，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她不由心生敬佩，在大自然面前，人是多么渺小啊
  一座小岛矗立在海中央，如一块飞生的石头，让人遐想它的来历。零星的白点漂浮在海面上，缓缓挪动，后面拖着白色的尾巴，她心想，现在出海应该很惬意吧。她随后从背包拿出一本悬疑小说开始阅读起来。
  一个黑影在陈青旁边的躺椅上“嗖”地躺下，她从眼角的余光中捕捉到一个高大壮实的影子，却没有转过头去探个究竟，眼光旋即回到了书本上。可是她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看，使她无法集中精神看书。她放下手中的小说，看向了隔壁的躺椅。她的眼光和男子的交错在一起，男子似乎意识到她已经注意到他的偷窥，尴尬地点了一下头。
  “今天的天气很好啊”
  陈青愕然，不知道男子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向她搭话。她快速打量男子，他只穿了一条黑色沙滩短裤，裸露着壮硕的上身，虽然躺着，也能看出他是个高个子。沙滩躺椅的尺寸明显和男子的身高不符，他的一部分小腿都伸到了椅子外面，整个画面就像一个巨型娃娃被强硬塞到一个小婴儿车里。小寸平头使他的脸显得尤其突兀，长而棱角分明。她好奇那副墨镜底下有一双怎样的眼睛。
  陈青并没有作声，把小说放入背包，准备起身回房间。她对这样的唐突举动已经不那么抗拒了，谁让她在人群里那么显眼，高个子和瘦骨嶙峋的身材，是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吧。
  陈青回到房间后觉得百般无聊，心想这么好的天气呆在房间实在是浪费，于是决定去健身房锻炼身体。她换了一套黑色运动服，白皙的皮肤在黑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苍白。她对着镜子把所有头发往脑后挽，扎起了一个高高的马尾。没有头发的遮盖，她看到自己的颧骨凸出，像极了一张骷髅脸，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戴上运动头带走出了房间。
  健身房在酒店三楼，陈青友好地向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就径直走向跑步机。她很喜欢跑步，这和她的瘦弱的形象并不相符，但她却着了魔一样爱上这项运动。跑步给人一种无法言语的快感和满足感，她不明白为什么很多女生都不喜欢跑步。跑步机上的电子表一直闪烁，她的脸变得通红，但是呼吸却慢慢均匀起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渐入佳境。
  门突然被打开，陈青无暇顾及，估计是酒店工作人员进来打扫卫生，准备迎接晚上训练时间的高峰期。在这个时候锻炼的估计也只有她了吧，她希望避开所有人群聚集的场合。脚步声不断向她靠近，最后在她旁边的跑步机停了下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陈青的眼帘，又是他他不会是在跟踪自己吧她突然心生一股厌恶。
  男子看到陈青，眼里也闪现一丝惊讶，但随即就恢复了平静，然后向她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陈青看到男子换了一身白色的运动套装，和她的黑色形成鲜明对比。他的个子果然高大啊，她心里琢磨着应该有185以上。她看到男子上身的肌肉非常健硕，似乎要撕破绷紧的运动服来展现它们的力量。她也终于看到那双藏在墨镜下的眼睛，像猎鹰的眼睛，深邃锐利。不知怎地，她下意识地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
  男子在电子仪表上按了几个键后也开始跑了，整个健身房里变得出奇安静，只有跑步机低而沉的运转声。
  陈青跑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她开始焦虑起来，她排斥在她一米范围内的所有活动。她按停了跑步机，转身走向门口，打算回去冲个冷水澡。这一次，她被男子的声音叫住了。
  “小姐”
  陈青停下了脚步。
  “你好，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可以吗”男子已经走下跑步机。
  陈青默想，居然是这么老套的借口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男子已经从运动短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单手递到了她面前。她看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接过了名片，然后转身消失在男子的视线里。她决定接过名片是想阻止所有可能发生的对话，唯有制造她已经接受男子要求的假象，才能让她及时逃离她不想卷入的社交场合。出了门，向右转，她把那张名片扔进了垃圾桶，她没有看那张名片一眼。
  陈青坐在她的办公桌前，心里莫名发慌。她觉得可能是因为那一个星期的海边度假，还未收心进入工作状态的缘故。
  办公室里嘈嘈嚷嚷，一如既往的繁忙。每个人都在埋头苦干，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王佳姗坐在她的对面，一直和某位客户在通电话，口里嘀咕着流利的法语。她的眉头一直紧锁，看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王佳姗是陈青最佩服的同事，虽然她们关系不算亲密，却是她在公司里搭话最多的同事。
  陈青发现自己走神了，拿起桌上的杯子走向了咖啡机，她需要咖啡来帮她集中精神。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按卡布奇诺按钮，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转而按了最下面的特浓咖啡按钮。咖啡接满后，她端着杯子走到了咖啡机后面的落地玻璃窗前，她很喜欢这个位置的风景。办公室在高层，好像坐落在云端，这个办公室一角的餐厅被她亲昵地称为“云上餐厅”。外面的风景一览无遗，街上除了稀疏的车辆，几乎看不到人影。新的一天，大家都在努力工作吧。
  陈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回到了办公桌，一鼓作气喝了三大口特浓咖啡，不禁紧皱眉头，这特浓咖啡实在太苦了。等口中的苦味慢慢淡去，她才登陆邮箱开始浏览邮件。她盯着其中一封邮件看了很久，似乎在确认什么。尽管她心里有很多疑问，但还是站了起来。
  办公室右边角落上是一间玻璃房小隔间，那是销售经理的办公室。陈青推开门，探头进去，看见谢正宇在敲打键盘，噼噼啪啪响，她有意识地重重地敲了一下门。
  谢正宇抬起头，招呼陈青进来。他已经停止敲打键盘，身体微微靠向了转椅后背，颀长的手指相互交叉着放在办公桌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找我”陈青打破沉默，她的手心已经捏出了汗，她讨厌这种狭小空间谈话。
  “是的。”谢正宇没有改变他的姿态，他用右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
  “是关于什么事呢”陈青注意到谢正宇的鼻梁好高，像外国人。
  “上个月的业绩报表出来了，我相信你已经看了吧。”谢正宇的身体往前倾了一下，离开了转椅后背，似乎在暗示他要正式进入谈话环节了。
  “嗯，我刚看了你发的附件。”陈青看着谢正宇的脸，他的脸总是这么干净白皙，一点胡渣都没有。似乎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看起来像三十出头，可是办公室里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年龄。
  “你来公司多久了”谢正宇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已经快一年了。”
  “准确来说已经一年零23天了。”
  陈青诧异，谢正宇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不过仔细想想，当初是他面试自己的，记得清楚也是应该的吧。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当初我面试你的时候，我问你做销售这一行很大压力，你觉得你凭什么可以胜任，你还记得你是怎样回答的吗”
  陈青努力让记忆倒带，却是一片模糊，她还是没有作声。
  “你很淡定地说你天生就是做销售的。当时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震惊了我。”谢正宇顿了一下，目光坚定地看着陈青，似乎在等她的回应，又或者是在整理思绪。
  陈青眼神空洞地盯着谢正宇身后的落地玻璃，她看到窗外阳光明媚，她觉得她的心好像要随着这缕缕阳光飞上云霄。
  谢正宇看陈青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说，“你看你最近的业绩，已经连续三个月拉了整个团队的后腿。今天叫你来谈话，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下个月的业绩还是这样的话，公司不得不对你采取一些措施了。”他说完，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身体又靠向了转椅后背。
  陈青很清楚谢正宇所说的措施是什么，她茫然地点了点头，然后问他还有没有别的事情，他说没有，扬了扬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