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朝朝进入这个班级不过一星期,已经深深了解到余珧的人缘有多好。
从第一排到最后,从一班到十叁班,甚至高一的学弟学妹、高叁的学长学姐,路过他们教室时,只要瞥见余珧的身影,都会叫唤一声打个招呼,天知道他怎么认识来那么多人。
白朝朝在原来的学校也很受欢迎,她长得好,成绩也好,活泼开朗,做事负责,男生女生都喜欢和她说话。可到了这边……
她是半路来的,感情上就和同学差了一年,又因为和余珧在一个班而开始有些莫名拘谨,其他同学也没怎么好意思跟她搭话。又在目睹余珧的受欢迎程度之后,她不知怎么升起一股逆反心理,决心要塑造一个不好交流的人设。
最初她还觉得有些难,她就没高冷过,可一对上余珧,那种不对付的气势就出来了。对待其他同学她虽表情变化不大,可眼神还是温和的,对象换成余珧——别说眼神,语气都夹杂上五分冷硬。
余珧倒是没在意,只是在一开始有些讶异,之后就不管她怎么冷淡都能一脸笑。
……白朝朝更气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一定要个理由的话,她将其归咎于他牙太白闪到她眼了。
余珧是心理委员。高中的心理委员基本上就是个水职,可大家都喜欢他,日常打着心理咨询的头号约他打球吃饭,他忙得不得了——据说在白朝朝来前是这样的。
白朝朝来后,也不知道老师为什么没将带她熟识学校的任务交给班长而是心理委员,总之最初的一个月她每天都能看见余珧的脸在她周围晃荡——生怕她哪里有问题以及不适应。
那段时间白朝朝简直每天都能在同班同学的目光里找到那么一丝丝八卦的味道……
但真正让两人变成“招摇组合”还是在校运会上。
在体育委员的拜托之下,她报了接力和800米长跑。接力轻松解决,结果跑800米时,她在终点莫名崴了脚差点没摔倒。
余珧接住了她。那天他没报项目,而是去当了志愿者,恰好是在终点拉线的。白朝朝跑了第叁,线已经不需要再拉,他刚好手空着,就接住了人。
由于惯性,余珧接住她后还往后退了几步,白朝朝靠在他胸口只觉脚踝疼得不行。事后还是无意中听见同学聊八卦才知道,自己满脑子都是脚疼那会儿余珧满脸通红。
——她错过了名场景。
她面对余珧的神色更加冷淡,可他还是没反应依然对她笑眯眯,吃瓜群众嗑cp也不知道为什么更起劲了。
余珧写完周记,教室只剩他一人。暗黄的夕阳带着辉光走进教室,落在某张课桌上。他知道那是谁的位子。
有些苦恼地揉揉太阳穴,他慢吞吞地收拾好东西,仔细检查好电器开关之后离开了。
今天是周五,晚上没有晚自习。这周又是双周,住校生基本都回家了。不出意外,他不会撞见那个人。
校门口爸爸的车很显眼,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几个人在等孩子。他坐上去。
余承善边启动车子边问,“怎么样?你们关系还行吗?”
余珧模棱两可,总算得出一个比较顺耳的回答,“还行。我们关系挺好的,她对我还有点不一样。”说出来又觉得哪里怪怪的,什么叫不一样?可她确实又特别针对他呀。
“那就好,人家都说双胞胎都有点心灵感应,你们兄妹说不定也有点呢。”
“哈哈……”那可真够扯的。
红灯停。余珧无所事事地看着街边光景,各种店铺都装饰得喜气洋洋,人来人往都满面欣喜。花灯早已挂上,边缘处还有圣诞营销那时的特征图案。
一名男性从精品店里走出来,身后是穿着黑红格子连衣裙的少女。她披着黑色的小披风,嘟着嘴,像是不太高兴,可眉是舒展开的,小嘴张张合合不知在说什么,她抱住了男人的胳膊摇晃。
——撒娇。
直到车开动时余珧才猛地回神,不断往后退的景色不过是浮光掠影,她生动的神态却刻进他心中。
车停在家门口,他先一步走进去。
像是蚂蚁在骨头上啃咬,无法平缓的瘙痒让他不舒服极了。余珧边换鞋边迷惑,她怎么就不对他笑了?
餐桌上,妈妈也问起和爸爸类似的问题,他复述一遍,又犹豫了一下,没把刚刚看见她和她爸爸在逛街的事说出来。
余珧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一个双胞胎妹妹。每年都会有关于她现状的消息与照片寄过来,他注视着她碎片的成长。可零碎的信息无法组拼出真正的她,他对她嫉妒又好奇。
也许是因为从小她就不在身边的原因,父母总会更加关注她星星点点的消息,她的经历,她的荣誉。过去他时常想为何被送走的不是自己,反正对方也没要求一定得是女孩,而自己的父母又这么喜欢那个妹妹,要是走的是自己不就更美满了?
第一次亲眼见到她是在混乱的人群里,她抱着数不清的东西摇摇晃晃走过,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她险些摔倒,他下意识上前帮忙。
四目相对,他没有迟疑就认定了她是他妹妹。他还记得半年前寄来的照片里的少女模样,尽管头发变长了,可面容却没多少变化。
是缘分?命运?奇迹?
他拿到了她的联系方式,虽然是她先开的口。记录了少女初中叁年日常的朋友圈,他从头翻到底。她什么时候学了绘画,什么时候喝了奶茶,什么时候获奖了,什么时候和朋友闹矛盾,什么时候和爸爸一起做饭……五光十色的少女形象活生生跳了出来。
过去的嫉恨早就在成长中逐渐淡忘,可对她的好奇只增不减。
高一下学期,父母某天兴高采烈地宣布她将“回到”这个城市,一时间他除了欣喜找不到其他想法。
他们自然是会同校,可同班却不一定。因此在开学的班会上看见她的身姿时,他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人。
课间悄悄去找班主任想要作为帮助她熟悉的人,面对老师调侃微妙的眼神,即使他自认理由充分也忍不住红了脸。
——不,他不过是想和同胞妹妹多多交流而已,没必要不好意思。
……是这样的吧?
还是后来才发觉被猛地扑过来时他也因为冲击砸到胸口,可在当时他只闻得到她发间若隐若现的香气,似柑橘又似百香果。
朋友说他脸红了,他迷茫,哦,是吗。脑里依然是那股香气,胸口的疼痛忽略不计,回家才发现有点肿。
在那之后,两人就成了新一任被消遣对象。尽管她努力想作出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可大家早就在她相处中发现她是个温和乖巧的人了。
余珧不知该如何辩解。他没办法对外解释白朝朝是他的双胞胎妹妹,没办法想象要是她知道这件事会怎么看他。
厌恶?烦人?不用往下深想他就觉得快窒息了。
元旦晚会上的握手是个意外,而那之后发生的是事故。
女主持人都为了莫名的仪态换上了高跟鞋,在与另一组主持人交班之后,白朝朝说要去洗手间补妆。
晚会在操场举行,这边的厕所比较偏僻,平时没事是不会有人来的。新来的白朝朝自然没来过,余珧只好给她带路。
他在门口等。她高跟鞋似乎穿得很不习惯,走出来时脚跟一扭,又是往前扑。
余珧也奇怪他们的相处似乎总少不了跌倒接住的环节,可很快他的关注点就变了。他像之前每一次那样接住了她,可这回有一点点不一样。
白朝朝原先比他矮了一个头,穿上高跟鞋后头顶就到他额头了。他接住她时免不了曲一点腰,一来一去就好巧不巧地……亲到了。
两人的相处在那之后有点微妙。她看他的眼神更烦躁了,而他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以一笑应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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