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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紧紧的贴着骸骨,乌黑的礁石之上布满了鲜血和褐色的海草,男子一声不吭的瘫倒在碎石之间,粗糙的沙砾摩挲着光滑白皙的皮肤,惊悚裂开的伤口不断的生长出海藻的倒刺,无数只密集的小虫窸窸窣窣的爬过少年黯淡的脸颊,整张毫无血色的脸像是透明的矾石,光穿过两旁上细微的金色绒毛留下光源切割的图形,他紧闭的眼睑揉着鲜活的红,仿佛睁开眼的瞬间就可以穿透这海岸上茫然雾褐的灰寂,然后穿过这世间一切漫无目的的怒火,穿过凄凉的凌风,穿过疮痍的沟壑,穿过枯骨的凝霜。他似乎紧闭着双眼便已看到神袛的存在,或者他本身就如同神袛一般,带着深度恐惧的黑暗,和温煦的光明。然而他只是平躺在这里,任凭海风不断的切割断裂着他年轻孱弱的身体,像是一尊倒在荒草平原上的雕塑,四周只有格格不入的芜驳。
海中不断的翻搅着黑暗,夜魔被揉进天空的怀里,海水也跟着被渲染成深渊,神像的半身被海浪扬起,被黑暗遮盖的脸哀恸而悲凉,巨大的身躯在一瞬间圈住神迹的一边,猛地将女神夏娃的身体蜷起弯折的角度,碎石稀落的沉入海底,留在空洞的泡沫而巨大的回响,锋利而恶毒的牙齿深深的刻在女神的身躯上,巨大的沟壑上溢出殷红的鲜血,无数瘦小的肉团随着神像的开膛破肚流淌而出,汩汩的粘稠的汁液粘结着一个个夭折的【猩红使】的胎体,发出吱吱呀呀的嘶鸣,像是一棵骤然贫乏古树在枯枝拉朽的喧闹挣扎。巨大的蛇身穿过波光粼粼的海面,光滑的鳞片上刻满了黑色的纹路,它的头颅带着锋利尖锐的棱角,幽绿的双眸凝结着整个世界的污秽。
他终于醒来,在这个帝国与地域即将沦为魔鬼的深渊之时,他披着黑色的斗篷,穿着骑士的银色长靴,深情款款的像是这个世界怒吼最后的愤怒。他是最后一个神袛,也是******的第一位神袛,他知道,最后的开始,即是结束。
属于希斯里的神迹才刚刚从荒芜晦暗的黑暗里,苏醒光明。
他是凌风,是烬火,是冰霜,是广袤的狂野,他来自一个时间无法企及的神迹,他将指尖的光泽泯灭灰寂,他将在骸骨残尸中诀别过去,他将踏在命运的颧骨之上,嘲讽落寞的放干神袛的最后一滴鲜血。在诸神黄昏之际,没有人知道命运究竟是什么,即使是伟大的命运女神,也只能兀自叹息。人们常说过去代表着未来,而未来之后的世界就尤命运来安排。一切自有神的意志所安排。但希斯里此刻的新生,让他面对血海尸堆的时候不在恐惧,也使他明白了,【神迹】究竟是什么样的废墟。统治者凭借自己的谬思去创造不属于世界的神迹,也通过这个不存在的圣地来蒙蔽高尚的人的双眼,来断绝他们对君王的顾虑,让他们对神权有所恐惧和警觉。然而这些已经无所谓了,希斯里安静的伫立在骸堆上,被风化的尸骨在冷风中穿透出呜呜的笛声。他抬头仰视着那只庞大幽暗的巨蟒,沾满了海底淤泥的鳞片被尸骸划破染红了海水,“耶梦加得。”希斯里暗自忖度,他听过关于神塚之下的故事,那只掩藏在诸神黄昏整个巨大故事帷幕之下的怪物。第二次的末日之战,即将来临。辉夜笼罩曙光,尸骸埋葬旧梦。
【帝殿】
安妮娅紧紧攥住路西法纤细的双手,不断燃着烈焰的发丝一点点的逼近他酷寒的手指,他低下头俯视着安妮娅清澈的双眸,那枚明晰的眼像是火山中兀自冰冷的鹅卵石,光滑而锐利的表层透着丝丝晶莹的银丝,如同那些惊为天人的巧匠手下精致的艺术品,又只有神的工艺能造出这样完美的瞳孔,她的每一道视线都带着浓浓的焰火,鲜血从路西法被灼烧的伤口淤积成一团,他甚至忘记了再去注意自己的伤口。“看来命运之神眷顾了你。”他说,他轻轻一拉,似乎很轻松的便将手臂从安妮娅用力蜷住的手掌中脱离,“这场战役中,神站在了你的那一边。”他将长袍掩盖住狰狞的伤口,挡在了塞莉娅的面前,“荆棘王座的位置,今日恐怕是难以争抢来了。”他对着塞莉娅的面庞微笑,似乎在对她表达歉意。“荆棘女王,看来你要等上一段时间,命运会给所有受尽苦难的人予以补偿的。”路西法的身上散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金色的魂路不断的流转,他健硕的胸膛上刻满了斑斑驳驳的光线,他将手挥向伽那的尸体,等到卡农和安妮娅注意到他的异常举动的时候,已经不及做出进一步动作了。“所有杀死心爱人的利刃,都将被余毒的血涂抹成作恶的圣器。”路西法看着他们不知所措的脸,将长矛从伽那的身体上撕扯下来,血液在锋利的长矛上融化成粘稠透明的汁液,流淌在每一处刀锋的裂纹之间,又凝结成了薄薄的一层冰霜,渗透进寸寸罅隙。“它将成为杀死主神的朗基努斯枪,它将代表一切猜疑,妒忌,仇恨,讽刺,恶毒与争斗,它将代表世间的冰火地风,代表一切的愤怒与神权对决,而你们,终将被怒火与冰霜,飓风与碎石,埋在暗无天日的深渊中。”“记住我吧,这将是你们最后的朝圣。”
【灵魂之域】
乌尔德凝视着远处苍茫雪山的一角,巨大模糊的光影在吞噬着漫天迷茫的雾和视线,映射出磅礴闪动的银色光源。她身上的黑色纱裙像是一棵皑皑雪原上枯萎的树,干瘦纤细的身躯静默的伫立在一片朦胧的,被新雪结晶掩盖的秽迹里,她望着一片片低矮的山峦岛屿,望着衔接在一起的参差不齐的河流,表情凝重的沉入荒芜的深渊之中。
贝露丹迪走过去,轻轻将下巴搭在乌尔德的肩膀上,眼睑掩不住双眸黯淡的光,她的瞳孔中似乎含着冰冷的水滴,圆润清澈的映射着深渊冗长的黑暗,无边无际的漫长吞噬着繁荣与富裕。“请告诉我,如果【诸神黄昏】再次发生的话,是否又会迎来持续的荒芜与惶恐,持续的瘟疫与灾难生灵涂炭,魂源【造梦】的恢复遥遥无期,世界将陷入无尽的朔暗,日月将被吞噬,那么如今的【命运之网】,我该怎么继续下去。”
乌尔德扬了扬头,用下颔指住远方冗长的深渊裂缝,生硬沙哑的声音带着苍凉与悲怆,“不要紧的,过去的经验常常告诉我们,不要为现在的困境所担忧,在希望的火种未泯灭于【中庭】之前,神袛的命运都不会发生改变,即使是现在的路西法,也不过只是个拥有神迹的人类而已,他早已没有了退出众神殿时的神祇的能力,要知道,他只是个堕落的大天使,而非天命中的英勇高尚。”“如果发生了命运之外的事情呢。”贝露丹迪似乎坚信着,事态将与命运之轮背道而驰。“那我们只需要静默的编织好每一个神祇的命运,然后在结束的时候,剪断他们原本不再属于时间的生命。”诗蔻迪摇了摇头,身影像是恍惚不定又生长缠绕于浓雾中的风沙,黑色的面纱遮掩着她的表情,她颦起眉头表情像是愤怒又像是悲怆,她不带一丝感情的事情与贝露丹迪截然相反,她不同于双唇上燃着旺盛的火焰的她,她的声音带着刺入骨髓的尖锐的冰冷和疼痛,搅动着浑浊的世间一切命运的发展,“我的纸卷上会记录下死亡的人的名字,无论是神祇还是人类,他们终将改变也阻止不了命运之轮的碾压与前行,我们没有权利改变一起即将发生的灾难,一切都在冥冥之中刻下了罪孽的先兆。”“【过去】与【现在】之神,你们也比我更加清楚,死亡的镰刀一直被架在诸神的脖颈,这是连冥王与死神都无法决定的事,而是由我们的【造梦】,也就是生生不息的【生命之树】,他们人类口中的圣母【夏娃】的命运,所决定的,所以如果人类能够挽救其他中庭分支的【夏娃】,或许,【诸神黄昏】就不会来临。”诗蔻迪的长袍摇曳的像是道鬼魅的影,她知道她说的已经够多了,她已经告诫了世人一切,罪恶的起源,就在于那些自以为是的神使所无休创造的灾难,她的声音空旷而明亮,像是要唤醒整个世界的光亮。“上帝赠予你一簇火苗,你燃烧了灰烬留下荒芜。上帝赠予你一池清泉,你干涸了流水留下潮汐。上帝赠予你一片旷野,你除光了油绿留下沟壑。上帝赠予你一抹暖风,你呼啸了苍凉留下唏嘘。上帝送给你一束鲜花,你枯萎了馥郁留下荆棘。上帝赠予你一面镜子,告诉你善良的伊始。你打碎了精致,走向深渊的秽迹。”
【耐尔城】街道被无数碎石和树木的残屑所填盖,城市的废墟被烟火弥漫的雾霭遮掩在灰寂的空气中,瑞恩的长靴敲打着有节奏的叩响,银色的金属不断碾压着细碎的树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感到了灼热的火源正不断的与冰冷的黑暗对峙着,就在不远处的帝都。他的长袍不断的摩挲着地面的污秽,沾染着殷红的血液,他看着空旷的街道和漫长无边的残垣,似乎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场灾难。就在不算太远的过去,在他还未当上王爵之前,他也是一个人走在空荡无垠的遗迹里,被战争的浓雾所掩埋,四周只剩下魂兽的哀嚎和残骨,生命似乎在一瞬间变得令人恐惧,未知的死亡在扼住他的脖颈,那场持续了数年之久的灾难像是瘟疫一般缠绕着他的身体,令他空虚无力的在每一条荒芜的街道上爬行,他穿过一个个骸骨,喝着亡灵的鲜血,啃食着逝者的骨肉,他在梦与现实的边缘艰难的生存,像是坠入山谷的鸟,即使有飞翔的能力也逃不脱冗长的深渊。仅仅过去了三十几年,就在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他更加坚定与清楚,生命原本就是为了那些有能力站在顶峰的人才拥有意义,无助的人只能苟延残喘的谋取生存,他憎恨那些创造又毁灭世间的神祇,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呢,瑞恩经常在想着这件事,能把人类的生命玩弄于鼓掌之间,他们凌驾于教皇甚至帝王之上,难道不会因为仁慈而犯下错误么,不,一定会的,不然又怎么会任由其他人来肆意破坏他们苦心积虑创下的世界。如果可以的话瑞恩宁愿亲吻着神祇的骨骼,也不愿去质疑他们的行径和决策,但是现在不同于昔日的和平时光了,战争弥漫在杀戮的浓雾里,所有被命运蒙蔽双眼的人都在计划着复仇与释放。他现在只能去找寻那个传递讯息的人,找到他,就能清楚的明白,究竟是哪一个环节除了问题,也就是引发毁灭的祸首。他看着不远处帝都高耸的尖顶,乳白色的建筑直入云霄,仅仅能看出模糊的庞大的影,他抖了抖衣袖,尘埃从末梢掉落的瞬间他感到了胸口尖锐传来的刺痛和撕裂,他的瞳孔迅速的涣散开来,身体伫立在那里,像一尊雕塑,锋利的冰刺从他的双膝贯穿斜插入地面,汩汩的鲜血顺着冰刃灌溉着泥土,空气里的血腥气不断的充斥着站在他身后的人的影子,似乎连那道模糊的身形都被渲染成了黯淡的血色,他的脖颈被硬生生的切开,下颔抵着锁骨,脖颈的伤口像是一朵巨大盛开的罂粟,翻出的血肉如同褶皱的花瓣,殷红欲滴的枝叶被寒冷的雾气所包裹,他终于跪倒在这里,像是个不屈的战士,身体仍旧直挺挺的杵在地面。“第七王爵,死亡。”神殿的深处那个空洞邪魅的声音像是幽灵一般传到每一个王爵和使徒的耳中,如同被重击的钟声,持续不断的一遍遍传递徘徊。
【神殿.明涩之湖】
“通往真理的路都是苦涩的明晰。”在整片湖水的中央,浮动着一具代表着火焰,主神和命运的水晶,水晶包裹着蜷曲着的,不断浮游着的人类的尸体,清澈的湖水不断洗涤着水晶晶莹剔透的表面,像是琥珀般残缺的骸骨不断的碎裂开来,在惨白的骨骼纹路中流淌着鲜血般粘稠的浑水,银色污浊的沉淀不断的在尸体的头骨上打着漩涡,卷动着静寂的水流。这里就是教皇神迹的地方,所有平凡人都无法靠近这里,除却那些神祇。也只有神祇能真正意义上的与教皇产生对话,而不是靠魂力颤动水波所传达的讯息而输送指令。所以在这里伫立的,也都是成为半人半神的史诗,他们将穿越整座大陆的残骸,到达众神所深居的巍峨的山脉,他们藏在长袍中锋利的匕首,是杀戮过千万人性命并割下头颅的,罪恶的,低贱的品质的带便,他们靠着万人尸骸来证明自己足够达到神祇的高度,然而他们最终还是会死在这里,死在教皇的脚下。被誉为【神使】的那群人伫立在这里,他们的脚下是万丈深渊,他们平稳的站在天际,身体上不断的泛着火焰灼热的纹路,他们跪拜着离他们最近的神祇,那具僵死在水晶琥珀之中的冰冷的骨架,那具耸立在整个帝国之间的高峰,如同一座雄浑的山脉被巨大断裂的刀刃劈开一条冗长的豁口,鸿沟横亘在神使与这个怪物之间,他便是【造梦者】,便是教皇。那个创造了并赋予整个帝国灵魂的怪物,此刻便直挺挺的埋葬囚禁在牢笼之中,那些帝国之间的魂师世家所传唱的,或者在那些王爵使徒的口中一直信奉的神祇,便是这样一个将死之人,或者说,【永生者】。在这片湖水的下面,便衔接着帝国整个魂力的源头,通过女神【夏娃】的身体脉络,如同血液一般的沿着每一条血管骨髓流淌出去,夏娃并非只是一个单一的形体,整个帝国,都耸立在夏娃的尸体之上,当然这已经成为了教皇和历代神祇们的秘密了。教皇用【造梦】和死去的夏娃的尸体创造一代代神祇,守护着神塚的宝藏,那些死在神塚的人和生于神塚的怪物,都将成为一代又一代铺在尸体上的腐朽的契机不断的创造着新的生命。这些写在【启示录】之中的事,是没有人会知道的,即使那些为神祇卖命的神使们,知道的,也仅仅高于王爵们一小部分,教皇像是个沉默的幽灵,吞噬腐蚀着一切秘密,留下一片混沌未开的黑暗与秽迹。空气里干涸的如同被点着了火,熊熊烈火像是迅猛的贪婪的蛇,不断的吸收着一点一滴的水分,剩下躁动的荒芜的空气发出噼啪碎裂的声响,教皇的声音骤然响起,像是一条恶毒的红龙穿过茫茫森海时磅礴的震响,“现在,命运开始停止梭织了,剩下的史诗,该由我来填写。”
【冰都梅勒.郊外】当北方的鸦鸟从寒冷的天际大批的迁徙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这又是一季的来临,北方枝零叶落的时候,无数黑色的鸦鸟从极北的冰原缓慢的吞噬着天空,温度也不断的降低,人们身上包裹着臃肿的野兽皮毛准备迎接【极寒】的到来,在最后一次的迁徙过去,空气变愈加的稀薄和寒冷,天空像是蒙住了一层灰突突的布,不断的混淆着昼夜的范围,他从林中的木屋出来,脚下是绒绒的雪絮堆积而成的路,郁郁葱葱的树林如今光秃一片,这片树林从很久以前便开始不断的生长,如今满满的高耸入云,遮挡着遥远的小镇和帝都梅勒,他在这究竟有几个年头早就随着每季的冬雪埋藏在了冗长的岁月里,费利尔的血曾洒满了这里的整片森林,在那场战斗中他保住了自己的秘密,却丢失了右腿,手边的木棍也让他看起来只是个仓皇迟暮的老人,他身上的羊毛披风不断的遮挡住呼啸的风,使他身上那些皲裂的伤口并没有刺入骨髓般的疼痛。
“一度王爵。”他想着苍茫的过去,琳琅满目金碧辉煌的帝都和阴森神秘的神殿,那个国度似乎随时都在盛情的欢愉,而这里像是被冰封的荒野,到处都是疾病和死亡的气味在空气之中蔓延,而做为创造新的资源的【笺】的联络者,他必须带回更有利的讯息以免冰之帝国的反噬。他甚至忘了自己的名号,在这里安静的存活着,在每一条流过血的街道上寻找着帝都的变故,他甚至要比遥远的过去更加谨慎,他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想存活下去,即使是在一个陌生的国度,他要更加的埋葬自己,像是空气中随处飘荡的那些幽灵,像是鲜血上落下的那些尘埃。费利尔不知道何时帝国之间会爆发起战争,但他有种预感,这样的不幸很快就会发生,他似乎更加欢喜的期盼着这一天的来临,他毕竟不是忧天悯人伤春悲秋的人,在一次次的枝零叶落中,似乎看到了自己终将无功而返,所以他宁愿死的好看一点,至少,是死在毁灭之中。费利尔长叹一声,身后呼啦啦的越过一群群鸦鸟,簌簌的风声像是南方的低语,不断的唤醒着他空荡而又冗长的梦。
【冰都梅勒】风霜席卷着破败的城墙,疾病与灾难从每一道缝隙之中渗透进土地,战火燃烧的气温依旧冰冷,像是深海中艰难吸入的空洞贫瘠的气体。人们紧闭着房门,任由呼啸的风不不断叩响着屋檐的风铃,骑士身披盔甲和壮硕的战马,蹄响回荡在乏洞的街道,魂術師像是古怪的巫婆,巨大的斗篷遮挡着每一寸肌肤,人们生活在战场之外,却犹如落魄地狱火盆。在那座冰封耸立的雪山之上,无数魂术师期盼的最高领地,正源源不断的涌出大批的队伍,他们衣着富丽,明晃的银色长枪像是汲取着月亮的华泽,佩戴的金银饰品堆积着财富与倾慕,人们站在地面上,猫在家中的时候,都不禁透过窗户的罅隙暗自感叹,那些死在战场上的人,自然是不会,也不足以被人们如此仰慕的。而此刻正俯瞰他们的冰帝,他们万众敬仰的女神,那个怒目而视便可毁灭整个国家的人,已经不断祈求着战争的胜利,希冀着半个大陆的宝藏终将收入囊中,她自认为不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但是现在是好时机,而帝国,也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灾难。瘟疫。持久不断的寒流从南北方交接的大陆叫嚣起来,浓重的雪雾和贫瘠的冻土不断的增加灾难的危急,人们清晨醒来的时候,外面一片惨白的雪原,也正是寒冷的冰冻扼杀着一个又一个脆弱的生命,人们的尸体都被深埋在一层层雪寒之中,骸骨伸出一只只无助的手臂,又绊倒一个个面无血色的路人,他们早已习惯了成日苍茫的雪雾和遍地的尸骨,不断的离开这个凄惨而荒凉的地域。在这个小镇或是城市的酒馆中夜夜笙歌,无所事事,人们似乎忘却了神祇的存在,人们活着终于只是为了更好的存活下几天,似乎纵欲也成为了无欲的一部分,在没有人愿意温暖的互帮互助,瘟疫彻底的摧毁着每一条街道,每一个人。冰帝拉希尔选择这么做,因为她坚信是火之帝国先违背了条约,她这样的强迫自己接受,是因为这个帝国,不单单是这座城市而言,已经被无形的恐惧彻底的摧毁了,她不能看着帝国这样衰败在自己的手里,她不能,这是信念和责任,即使,带来的是更大的愤怒,和毁灭,那么,所有的责难和后果,都由自己承担吧。“对不起,亚斯克。”她喃喃的低语着,似乎还在回忆中怀念着那个远方的王。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正在将原本一片混乱的国家,纠缠到更大更为可怕的灾难之中。她也不知道,那个本以为被亚斯克释放出的怪物,正一点点的摧毁着火之帝国的囚牢,向着更广阔的世界伸出双手,贪婪的,慵懒的,向着所有欺骗者和反叛者们,复仇。
【神殿.鬼狱】
突如其来的风雪不断的浸湿着希斯里前胸的衣襟,宽阔的胸膛上密密麻麻的闪烁着金色耀眼的光,他的胸膛却倍感火热,像是烧红的烙铁紧贴着空洞洞的身体,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般的凝滞,内脏也不断的翻腾着,涌出恶心的酸水般的剧烈的呕吐感,礁石上被冲刷下的血迹沿着裂缝淌进地面,如同岩浆般汩汩的伸着躯干,他知道自己的王爵已经死亡,他感受不到瑞恩的存在了,在人际荒芜的狂乱海岸,他面临着再一次的失去的痛苦,他的瞳仁不断的收缩直至变成黑暗的一点,希斯里将独自的面对这场可怕的灾难,即使在他仍然对这个帝国一无所知的时刻,时间推移,他也终将会毁灭在破败中。
剩下的时刻依然不多了,他跪在地上,感受着远方不断涌来的魂力的爆炸,和星星点点的光,以及散落了一地的零落的尸体,艰难的向着神殿高耸的白色楼群走去,鲜血从他的脚踝滑落,年轻的生命中滚烫的血液像是地中金色的麦田般熠熠生辉,现在,他是更为惊惧的七度王爵。
“神殿啊,”希斯里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不断的哀着咏叹调,“你终将是我的傀儡。”
而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他知道,并非是毁灭神殿整个残骸的系统,而是找到瑞恩的死因,也许,这就是真正影响战场倾向的主因。神使,如同安森娜所述,他们,或者说它们,不过是一群被赋予了生命的怪物,也正是这群怪物,主导着整个帝国的运行,“我必须摧毁他。”希斯里如是的说。
“因为这是唯一能为安森娜做的事。”
【帝殿】
冰冷的石壁抗拒着卡农滚烫火热的身体,他半跪在地面上,汩汩的向着伽那更为寒冷的身体里注入源源不断的魂力,伽那的脸落满了冰霜,像是雪山上伫立不动的礁石,粗犷的胸膛充斥着野性和****,血粼粼的剜口像是深渊中冗长的黑暗,死亡从他健硕的身躯上凝聚起来,化作黑涩的苦水,银色的魂力如同一道道丝线紧紧的禁锢住他的血液,仍止不住伤口不断的撕裂绽开,一束火山口怒放的灼莲般娇艳欲滴,又暗藏着随时截止的讯息,安妮娅守在一旁,手心里沾满了鲜血,她早顾不得拭去脏兮兮的污垢,焦急的注视着冷冰冰的尸体,和一个等待发放糖果的稚童别无两样,仓皇中一丝丝期盼浮在眉宇,让她看起来还是那个孱弱的孩子,尽管她满身的血迹,却单纯的与破败格格不入。
“他不能死啊,”安妮娅明白,这场战争中唯一可希冀胜利的因素,就是如今被葬送的这个人,“伽那。”她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小心翼翼的喃喃低语,伽那的头发被风打乱了,似乎活时一样的不羁的嘴角苍白无力的饮着吹来的寒风,黑色的斗篷被浸湿成苦涩的血褐色,卡农抬起手,知道他不可能在醒过来了。
他身上仍然被卡农霓虹般光彩的魂力所包裹着,只是浮在他身躯的表层,再也无法侵入一丝丝生机了,他在帝殿高耸的尖顶投下来的光下的面孔完全的绷住了,石像一样的,安然的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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