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行大宋》第一章 千金锈剑

  一大早，临安城中心御街两旁的商铺便纷纷摘了门板开始营业，早早从城外赶来的小商贩们也挑着担子沿街叫卖起来。南门处有名的蒸饼好手麻子李将高高叠起的蒸笼揭开，韵味悠长的吆喝声中便在升腾的白色烟气中开启了临安城的一天。
  临安城，如今大宋的都城，自建炎元年衣冠南渡以来，便是中原最为人烟稠密之地。时至今日，北方虽有蒙古人不时南下侵袭，临安城却愈加繁华起来，八街九陌纵横交错，鳞鳞万瓦，蔚为壮观。
  鳞次栉比的中心御街上，除了大大小小的商贩和赶早市的行人外，最为显眼的便是一名穿着灰色道袍的少年。
  这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破旧却洗得格外干净的道袍，正背着长长的条状包袱漫步走在御街上。
  “青云，又来卖剑啦”
  “青云，吃饭没，来一张大婶的饼尝尝”
  “青云，昨天你给我的那张辟邪符还有没有，再来一张”
  “青云”
  小道士似乎是这里的熟人，他漫步走过的时候，御街两旁不时有人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每当这个时候，小道士就停住脚步，抿着薄薄的嘴唇朝那人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显得格外礼貌。
  小道士笑起来的时候非常好看，堪称俊俏的脸庞上还带着一丝稚气，眼睛鼻子嘴巴都精致无比，尤其是薄薄的嘴唇更是格外清秀。
  本是精致到有些女气的五官上面，却偏偏生了双英武之极的剑眉，使整个人一下子显得英姿焕发起来。
  小道士一边和御街两旁的熟人打招呼，一边走到御街旁专门为游商隔出来的空地上，将背后的狭长包袱解下，屈膝盘坐下来。
  他先是将包袱在腿边放好，然后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写着墨字的白布，摊开后看了片刻，这才点点头，拿起墙边放着的一支木棍将白布挂起，然后闭目养神起来。
  御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有人注意到小道士的动作，忍不住朝着他指指点点起来。很快不少人都凑了过来，围在小道士身前打量着白布上的字。
  “千金卖剑”
  人群中一个秀才模样的老头慢条斯理地将白布上的字念了出来，端详小道士片刻后好奇道：“小道长，你要卖的剑可是你身旁那一柄”
  小道士睁开眼睛，朝老秀才露出和煦的微笑，点点头道：“是的，老先生。”
  老秀才捋了捋胡子好奇道：“老朽活了几十载，也算是见识过不少宝剑，可这千金的剑既是卖剑，小道长自当拿出来给大家瞧瞧才是。”
  “老先生说的是。”
  小道士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将膝旁的包袱打开，露出一柄连鞘的黑色长剑。
  人群中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声，倒不是因为这价值千金的黑色长剑有多名贵，而是
  太破了。
  只见这柄露出真容的黑色长剑长约三尺，蒙皮的剑鞘早已磨损地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黑乎乎的既脏又破，仿佛一碰就会掉下碎渣。长剑的剑柄倒是干净，只不过剑柄的中央有一大块圆形的凹陷，似乎原本镶着什么东西，如今却不知所踪，只留下难看的一块黑色凹陷。
  见到包袱里长剑的样子，围观人群的脸上纷纷露出牙被酸到的神色，刚才还有些好奇的老秀才也忍不住退后了一步，摇头连连道：“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四周的商贩们见状露出好笑的神色，有知道详情的人朝旁边的人解释道：“这小道士姓柳名青云，原是城外明安观的道士，跟着师父和师姐过活，除了跟着师父捉妖驱邪之外，寻常也常到城里面采买东西，因此和我们这些开店相熟。可就在一个月前，明安观不知怎么起了把大火，小道士的师父和师姐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他一个人每日来往于城中，却只是拿着一柄破剑在这里叫卖，也不知中了什么邪。”
  末了说话的商贩露出不忍心的神情，看着盘坐在地上的小道士惋惜道：“多和善的孩子啊，可惜了”
  小道士柳青云的耳朵动了动，将四周人小声的议论听在耳中，忍不住嘴唇微抿露出哂笑的神色，却旋即化作一个腼腆的微笑，抬头看着老秀才道：“老先生，这剑，您要买吗”
  老秀才看了眼他膝旁破得掉渣的长剑，苦笑着连连摇头：“小道长，且莫说老朽没有千金，便是有千金，也不会买这么破的剑啊胡闹，胡闹”
  柳青云闻言也不着恼，而是继续微笑着看向其他人，眼中露出希冀的神情。众人见状连忙躲闪开，生怕被柳青云讹上。拿这种破剑来卖千金，分明就是骗钱的，要躲远点
  见刚才和挤得密密麻麻的人群有散去的迹象，柳青云忍不住叹了口气，以为今天也要这般过去了，谁知这个时候人群外突然有人高声道：
  “这剑，本公子买了”
  随着声音响起，围观的人群出现一阵混乱，几个虎背熊腰坦胸露乳的大汉从人群外蛮横挤了进来，一边还不停对四周的人凶神恶煞地叫嚷。被他们推到的人不但不敢露出愤怒的神色，反而纷纷打了个寒颤远离这几个大汉，显然对这几个大汉非常害怕。
  一个白衣锦袍的年轻男子昂首挺胸走了出来，手中折扇轻摇，白得有些过分的脸上露出倨傲的神情。他先是看了眼盘坐在地上的柳青云，然后瞥了眼白布上“千金卖剑”四个字，忽然啪地将折扇一收，嗤笑道：“我当是有什么热闹，原来是一个小道士当街卖剑哈，千金卖剑，好大的口气”
  年轻男子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俯身凑到柳青云身前道：“小道士，你可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这锦袍公子的出现后，四周的人群不知何时居然悄悄散去，远处只剩几句窃窃私语迎风传来。
  “赵大公子来了，快走”
  柳青云抬起头，用略带好奇的目光打量了面前的赵大公子一眼，察觉到某种若有若无的恶意。
  “这位公子，你要买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