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二爷一大清早到院里准备施展拳脚时,就得知自己的宝贝孙子天没亮便独自开车去郊区北墓了。
老爷子闻声未太大反应,若无其事地施展着太极的起手式,身体直立,双足平肩,手臂自然下垂,掌心向上轻轻抬平。摆好姿势后才对身边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开口说道:“随他去吧你照顾他这么多年,也了解其性子。”
往一人高的花木丛浇灌着水的陈妈一脸怜惜:“如果军少爷齐子默的父亲齐军当年不出意外,子默肯定比其他孩子要淘气地多,不至于性子这么冷”
陈妈从齐子默出生便悉心照顾他,直到07年其远赴美国。7岁之前,小子默的世界只有奶奶与陈妈清晰的轮廓,对爷爷等人印象也是模糊不已。
小子默不喜哭闹,陈妈从保温箱里抱出齐子默便是如此。婴儿床上的齐子默一直用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着,挥舞着双手想抓住点什么。让人忍不住用手碰碰他的小红脸,他便呵呵地直笑。
再大一点,小子默就不让人碰他脸了。
“男人的脸不能乱碰。”小子默推开奶奶的手后,总是要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时齐子默已经读幼稚园,每天放学后抱着小板凳到院里看着奶奶织毛衣或者浇花,偶尔也跟着陈妈在厨房里“忙活”。小子默那时还是有一丝顽皮的,为了挖蚯蚓把奶奶辛苦种植的花草丛弄得千疮百孔;也会为了玩水,把房间搞得“洪水泛滥”。跟在后面解决麻烦的两位妇人恼怒同时更有一丝欣慰参杂其中,孩子多调皮一些总是好的。
7岁那年,奶奶的离世让本就话不多的小子默彻底寡言。那一丝小淘气也消失地无影无踪,每天吃完饭便坐在书桌前抱着厚厚的书本不发一言。
“陈妈,我上学去了”
“陈妈,我回来了”
“陈妈,晚安”
简洁的对话,日复一日在小院里响起。
十年的光阴不经意间地流逝而过,十七岁的齐子默提着简便的行礼,站在帝都国际机场聆听着陈妈不停地叮嘱。
“多吃饭,多交朋友,生活上有什么困难记得给我打电话。”
齐子默低头看着两鬓已经开始泛白的妇人,一时心潮起伏。深呼一口气,稳了稳情绪,抓住妇人冰凉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了,陈妈。您老多保重我会常给您打电话的。”
齐子默转身办理登机手续,空姐示意可以过安检进入待机室时,齐子默放下行李,回身紧紧抱住未离开半步的妇人。“陈妈,谢谢您”,说完便走进待机室。一小会儿,挺拔的黑白背影便消失不见了。
即使时隔多年,陈妈回想起来当时的场景还是唏嘘不已。
“这不是有你嘛,你对子默来说就相当于半个母亲呢,那小子对你比我还亲”看到在家里效力多年的老管家情绪低落,齐二爷低声安慰道。
“怎么可能和亲生母亲相提并论,不过子默对我确实极好的。嫣儿能去美国留学,多亏了子默忙前忙后,又是联系学校还帮忙走关系。哎,只是希望老天多可怜可怜子默这孩子,军少爷夫妇在天之灵也保佑子默遇到个良人,后半生幸福快乐。”陈妈又诚心对天空方向作一个揖,与十来年每个夜晚临睡前的祷告没什么两样。
“这有什么可怜不可怜的,不过但愿如此吧。”不信上帝的齐二爷也凑个热闹宽慰老妇人的多愁善感。
站立在墓碑前的齐子默,从怀里掏出纸巾,擦去照片上的水露。两道明媚的笑容便在初升的太阳光照下显现出来。齐子默单膝蹲下,将大束黄色康乃馨以及白百合分别放在坟墓左右两边,紧接着缓缓站起身,弯下挺直的腰,深深鞠躬,长久未起。
“父亲,母亲,我是齐子默”齐子默抬头说道。
他顿了顿,又说道:“是你们的儿子。”
短短两句,墓前便再没了声响
直到暖阳完全露了真容,麻雀叽喳地叫声唤醒了死沉的墓区,陆续有人三五成群地攀上阶梯,向墓区涌来。
凝望着父母遗容久久未语的齐子默并拢双膝,跪在墓前湿漉漉的石阶上,缓慢、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父亲,母亲,珍重。”站起身的齐子默利索地收拾了墓边周围的杂物,转身走下阶梯。
“愿二老与奶奶在天上和睦安康,你们的孩子会生活地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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