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丝分裂》第6节

  苏卿予嘴角含笑，冲他摇头，然后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所有人都知道苏卿予不喜欢吃甜，她为了保持体形甚至会严格控制自己糖分的摄入。但陆清彦却一直认为她喜欢吃甜，蛋糕、点心、冰激凌，以前是季礼按时按点送，现在换成了徐天扬。
  “怎么想着去寻味吃了？”苏卿予不留痕迹的将袋子随手放在一边，然后和陆清彦聊着天。
  “你昨天拿了影后，给你庆祝一下。”陆清彦摘下眼镜，休息了半天，他的状态还是没有调整的多好，尤其是苏卿予又玩了一下午失踪，让他的神经正在隐隐作痛，“答应我，下次不要再这样一言不合就消失了。”
  苏卿予顿了顿，看着窗外飞快滑过的街景，喃喃道：“那你也会答应我，不要一言不合的就消失吗？”
  “什么？”陆清彦没听清她的话语。
  “不，没什么。”苏卿予笑着摇摇头，安静地将头靠在窗户上。
  陆清彦心中想着事情，所以他没有发现，以前每次见到他后都会黏在他身上像只慵懒的猫的苏卿予，却在今天，主动远离了他。二人彼此坐在后座两侧，中间隔了一道缝隙，仿佛最遥远的距离。
  到了寻味，徐天扬海子街把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他们通过专用电梯进入餐厅，然后被服务生带到了包间。
  一路上除了带位的服务生外，没有任何人见到他们。
  点完菜，苏卿予和陆清彦面对面坐着。平日里只要一见面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苏卿予此时目光涣散，看着桌上的摆件，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陆清彦叫了一声，但苏卿予似乎没反应过来，知道陆清彦抓住她的手摇晃了几下后，她才收回目光，脸上挂着几分笑容，“怎么了？”
  “……没什么。”
  安静地包厢内，灯光泛着暖光，勾勒出苏卿予的轮廓。美人在骨不在皮，但苏卿予骨也美皮也美，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是如此的令人跟赏心悦目。
  “过来。”陆清彦的手搭在桌上，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桌面，他靠坐在椅子上，尽管端的是衣冠楚楚，但却隐隐约约透露出几分压迫感。
  苏卿予走了过去，刚刚准备要在陆清彦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的时候，对方却直接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入怀中。
  坐在陆清彦的腿上，苏卿予的身体先是一僵，然后又因鼻息间熟悉的味道，将自己放松下来，“一会有人要上菜，你让我起来。”
  “乖，让我抱会儿。”陆清彦的手扣在她的腰间，轻轻摩挲着，“生气了？”
  “没。”苏卿予低着头。
  “语气里一股委屈劲儿。”陆清彦单手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个盒子放在桌上，“赔礼。”
  “那天晚上有事耽误，本来打算去接你的。”陆清彦是个很少说对不起的人，但他耐着性子，对苏卿予说，“抱歉，不会有下次了。”
  苏卿予的眼睛盯着盒子，理查德·米勒，是块表，而不是她以为的戒指。
  她低垂下眼眸，掩饰心底的失落，一边打开盒子，一边问道：“是什么事？”
  陆清彦顿了顿，他笑了笑，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握着苏卿予的手腕为她戴上了那块表。
  理查德·米勒女士系列，18k白金镶嵌黑色宝石。苏卿予曾经和陆清彦提过这块表，而当时，她说的是——
  “真的会有人喜欢理查德·米勒的表吗？你看这款，五百多万，京市一套房戴在手上了，还不怎么好看。”
  此时此刻，这块被她说不怎么好看的表，正戴在她手上。
  “我记得你说过很喜欢它。”陆清彦慢慢收紧自己的手臂，将下巴轻轻垫在她的肩膀上，“很配你。”
  明明此时还是入伏天，但苏卿予却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冰冷的让她不禁发抖。
  “嗯，我很喜欢。”苏卿予笑着说道，倚靠在陆清彦的怀中。
  为什么，以前那个能够给予她温暖的人，此刻却让她连指尖都冰冷到极致。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陆清彦回避不谈，苏卿予也不会自讨没趣继续追问。两人表面和和气气的吃了一顿饭后，一直等在外面的徐天扬又将两人送回了别墅。
  吃饭，洗澡，做爱。
  在这段感情中，苏卿予觉得这是他们经历最多的事情。因为职业的特殊性，让她没办法光明正大的拉着陆清彦的手出现在公众面前。或者说，陆清彦压根没想拉着她的手，将她公之于众。
  二人约会的地点除了陆清彦那群朋友们的场子和保密性很好的餐厅外，大概只有这套别墅了。
  陆清彦上楼后，脱掉了手工剪裁的西装外套，他拍了拍苏卿予的屁股，俯身在她耳边呢喃，“先去洗澡。”
  苏卿予裹着浴巾出来后，看到陆清彦还在看平板电脑。他刚刚从隔壁屋子冲澡出来，换上了真丝质地的睡衣，胸口解开几颗扣子，有些玩世不恭。
  听到动向，陆清彦从电脑上收回目光，他随手将手中的东西扔到桌子上，然后在苏卿予的小声惊呼中，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走向了那张kingsize级别的床。
  在到达极致的欢愉之时，苏卿予眼前一片空白，她伸出手想要抓些什么，最后发现什么都没有。
  苏卿予本是一张白纸，这几年来，陆清彦在上面留满了自己的痕迹。
  执枪的猎人行走在富饶的土地，他肆意掠夺着猎物，时刻扣动扳机，瞄准自己的目标。
  陆清彦就是猎人，而苏卿予，则是猎物。
  结束了亲密之事，已是凌晨。苏卿予太疲倦了，在陆清彦怀中直接睡了过去。
  男人靠在枕头上，怀里搂着苏卿予，他想点一根烟，但发现床头柜边没有打火机，于是只能作罢。
  一侧，他的手指一直搭在苏卿予白皙的肌肤之上，光滑赤裸的后背就像一块上好的绸缎，轻轻划过，让人爱不释手。
  苏卿予睡觉的时候很安静，有时候还会像一个孩子，将自己蜷缩起来。心理学角度形容这种情况是缺乏安全感的一种表现。但自从身边睡着陆清彦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这样的动作了。可今天，当陆清彦刚刚下楼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再上来时，发现苏卿予就蜷缩在床的一边。
  他上了床，将苏卿予又抱在了怀里。这样的动作让处于睡梦中的苏卿予睁开了眼睛，她声音有些朦胧，明显是还没有完全醒来。
  “睡吧，怕你明天落枕，帮你换个姿势。”陆清彦摘掉鼻梁上的眼睛后，那双凌厉的眼睛才显露出来。但他眼睛略带几分度数，在微暗的灯光中看不真切苏卿予脸上的表情。
  “那天晚上，我给你打了电话。”苏卿予依旧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她似乎在对梦里的陆清彦说话，又仿佛在对现实的陆清彦说，“但接电话的人说，你已经睡了，让我不要再打扰你。”
  “清彦，你的床上，是不是除了我之外，还躺过别的女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火葬场真的快建好了，基坑挖好了，土方回填了，钢筋水泥柱准备上了，马上就上主体结构了（职业相关名词突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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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想说点跟小说无关的废话，如果有读者在外工作，平时打个电话回去问问父母身体。
  昨天中午和我小姨微信聊天的时候，得知老爷子前些天住院的消息，而我家老太太还一直瞒着我。我这个工作性质，一周无休，坚持两个月能休，其实在老爷子住院前我就请好假打算28号回去一趟。但知道他住院的消息后，真的是度日如年，不能早走，老太太老爷子电话里还什么消息都不给透……
  好了，谢谢大家听我废话。明天下午六七点到家，我今天把存稿赶出来，不会耽误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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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陆清彦微微一怔，他想要询问地再详细一些，但苏卿予转过身又睡了过去。她侧躺在床上，蚕丝被遮挡着她的身躯，从后望去，肩膀处有一个泛红的印迹，那时刚刚陆清彦从后面留下的。
  就像孩子会在自己喜欢的玩具上标记一样，陆清彦也喜欢这样。
  一张白纸放在他面前，他握着笔，在上面画上自己的痕迹。
  秦望因此还嘲笑过他，在玩光源氏养成游戏。陆清彦嘴上让秦望滚远点，但内心对此确实喜欢的。
  她是一块璞玉，而他是挖掘者。
  第二天清晨，苏卿予缓缓睁开眼睛，她下意识的用手去触碰身侧，陷下去的地方还留有些许温热，陆清彦明显是刚起床不久。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隐隐约约听到阳台有说话声，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随手拿起一条睡袍披在身上走了过去。
  “我找人查了通话记录，那天晚上卿予给我打电话，被她接了，似乎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陆清彦赤裸着上身，睡裤松松垮垮的系在腰间。他今年三十二岁，早已过了新陈代谢旺盛的时候，但他的身材在他自律的管理下，依旧维持着青年时期的水准。精壮却不显厚重，恰到好处的美感。
  苏卿予一眼看过去，自己昨天晚上留在他后背的指甲痕现在还没有褪去颜色。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暂时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情，你认为呢？”
  陆清彦的话语从外面顺着缝隙传进苏卿予的耳朵，她听不真切谁在和他说话，裹紧身上的睡袍，将自己浑身上下的冰冷归结于她赤足站在瓷砖上。
  最后，苏卿予低垂下眼眸，悄悄离开。
  陆清彦单手掐灭了烟，结束了这场争执，他抬手抓了抓凌乱的短发，“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陆清彦转过身回到屋子。他看了一眼安静躺在床上继续睡觉的苏卿予，轻手轻脚地去隔壁客房洗漱。
  听到房门阖上的声音，刚才装睡的苏卿予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是另一个女人的存在吗？
  她换了身裙子洗漱完后下了楼，徐天扬早就将早饭买来送到了别墅。陆清彦穿戴整齐，衬衫西裤，手腕上一块江诗丹顿。他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抬头看了过来。
  “小徐买了早餐，来吃吧。”陆清彦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咸豆腐脑和油条，放下手中的报纸，说了徐天扬一句，“今天没去之前那家店吗？”
  徐天扬讪讪地笑着，“去的太早，都没开门，只有这些了，下次我保证提早准备好甜豆腐脑。”
  总之不过是一顿早餐，陆清彦没有再责问他。
  苏卿予看向徐天扬，对方冲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露出傻兮兮的笑容。
  他是故意的。
  徐天扬和季礼不一样，季礼会完美执行陆清彦的每一条命令，说送甜点就送甜点，哪怕知道苏卿予不喜欢。但徐天扬这个刚刚毕业没多久的男孩却会在一些地方小小的变通一下。
  “周霖和我说了，你想接几个通告。”陆清彦今天推迟了晨会，将一部分时间留给了苏卿予，“想接什么的话和周霖说，他会安排的。”
  苏卿予浅浅的笑着，但那笑容根本没有触及眼底。
  当初两人交往之后，陆清彦先是让周霖专门带她，紧接着给了她一份a类合同。各项优待及高比例分成，让苏卿予当时差点回绝。
  “我觉得我可以自己去找一个经纪公司，然后……”苏卿予还记得，当初刚出校园的她拿着那份合同直面周霖时，或多或少有几分局促。
  她想自己走一条路，而不依附他人。
  合同是周霖带来的，但其实就是陆清彦的意思。这家经纪公司不大不小，是陆氏集团旗下的一个子公司，年前做了股权变动，上级公司变成了远航。对于陆清彦来说，这不过是左手倒右手，没什么变化。
  “找其他的经纪公司？然后从十八线小艺人一步一步往上爬吗？”周霖当时认为苏卿予是陆清彦包的小情人，言语间有点倨傲，“苏小姐，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美女，演技好的美女更是不缺，可为什么每年拿影后的就只有那么一个？你要知道，资源是最重要的。你签了其他经济公司，也许他们会为你找几个剧本，从配角发展。但是当你三十岁，还在演电视剧里的女三女四的时候，你想过自己的出路吗？”
  周霖自己刀子嘴豆腐心，看着水灵灵的小姑娘脸上的稚嫩，语气慢慢放缓，“三十岁之前你如果红不了，那三十岁之后，你很大概率无法走到人前了。女演员的生命周期本就短暂，到时候你甚至很可能在剧里给年龄比你大的男演员当岳母。”
  现实被周霖赤裸裸地摆在苏卿予的面前，尚且不知道两人恋爱关系的周霖还在心里觉得，苏卿予是在欲擒故纵，或是故作矜持。
  在这个圈子，倘若傍一个金主就能得到一个主角资源，哪怕对方是个肥头大耳油腻不已的老头，都有的是人愿意自荐枕席。
  “这份合同的优待正常，也并不是因为陆总要求的，而是公司觉得你能够得上份合同的标准。毕竟没有谁能在出校园前就演楚析的女主角的。”周霖捏了捏鼻梁，见小姑娘已经有几分松动，带着任务前来的他自然不想失败而归，他随意编了几句慌，“况且，你自己不努力，我们砸再多的资源也没用啊。”
  苏卿予最后被周霖说服了，签下了那份a类合同。后续的工作也入周霖所说，公司没有专门砸钱去捧她，而是将各类适合她的剧本交到她手上。比起其他人需要为了一个试镜名额来回奔波时，苏卿予只要感兴趣，她就能拿到那张直通卡，直接试镜。
  这对于天生就应该当个演员的苏卿予来说，是最好的培养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