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似的冲回房间,满脸是泪的宋玉樱开始见东西就砸,没了平时羸羸弱弱的样子,可见是气的狠了。正在内室里搂着儿子读书的江氏被那嘁哩喀喳地碎瓷声下了好大一跳,忙松开搂着儿子的双手,提鞋便步了出来。“这是怎么了?”看着宋玉樱满脸飙泪的样子,江氏吓了好大一跳,连声道:“是谁惹着你了,竟发这样大的脾气!”
“还不都是因为你!”宋玉樱对着母亲大吼道:“非要我去讨好那个宋玉榕,热脸去贴冷屁股的滋味就那么好受吗?还有这个什么劳资的玉锁……”宋玉樱把脖子上带的用只红绳串起来的精致玉锁狠狠地扯了下来,砰地声就往地上砸去:“一块破玉罢了,我若是知道它的来历,打死都不会带上的,什么好东西吗?谁稀罕!!”
宋玉樱发泄一通后,委屈的感觉涌上心头,扑在一旁的矮踏上开始嘤嘤哭泣起来,这一哭,江氏便心疼上了,忙上前去搂女儿,一边轻抚着她的后背,一边柔声道:“好了,好了,樱儿别难过了,娘在这里,娘在这里啊!”与正房的三夫人相比,毫无疑问江氏不知道要美出多少倍,只见她生了一张瓜子脸,五官柔和,特别是一双眼睛,既朦胧又多情,更不用说这江氏一身的书香之气,看着就是个有味道的女人。
果然,在母亲温声的抚慰下,宋玉樱地情绪多少平静了些,而后也不用江氏催促就一叠声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股脑的倾吐了出来,什么那两人只顾自己说话故意不搭理她啊,什么宋玉柳使手段巴结谄媚宋玉榕啊,什么两人联起手来作践自己啊之类的,不管有的没的,深的浅的俱都形容了一遍。“娘!她们就是瞧不起女儿,既然不拿我当妹妹,那日后也休想我把她们当姐姐。”见宋玉樱满脸愤愤,知道她现在情绪激动,江氏也没说什么,只柔声劝解了些,任着女儿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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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姐姐怎么了?”一道男童的声音怯怯地从身后传来,原来却是宋府的七少爷宋修文出来了。只见他萝卜蹲似的身高,看着十分瘦弱,不过长相上却是随了江姨娘,是个十分好看的孩子。
“外屋冷,文哥儿你快回榻上去!”江姨娘转过身看了眼巴着门框上一脸担忧看过来的儿子,眉头微微皱起,解释道:“你姐姐她没事儿,放心吧!”
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宋玉樱也是打心里疼爱的,闻言也是快速擦擦眼泪,起身快步走了过去,而后一把就抱起了宋修文。“姐姐,你为什么哭了?有人欺负你了吗?”宋修文歪着脑袋一脸担心地问道。看看!这才是我宋玉樱的骨血之亲,只有他知道心疼我这个姐姐。
“是呀!姐姐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文哥儿你要快快长大,只有长大了,才能保护姐姐,成为姐姐的依仗。”
“嗯!文哥儿一定会快快长大,保护姐姐,保护娘!”看着搂在一起的一对儿女,江氏的唇角微微翘了翘,又是心酸又是欢喜。这个晚上,江氏特意把女儿留了下来,母女两个久违的睡在了一个被窝里,江氏半侧着身子,看着神情依然有些恹恹的女儿,温声道:“好樱儿,娘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可娘之所以让你多与榕姐儿交好,其实最终也是为了你的前程着想啊!”
“我的前程?”宋玉樱不明所以的抬起脸蛋:“她一个还有两年就出门子的姑娘,与我的前程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别忘了她可是大夫人最疼爱的女儿!”江氏知道有些话该是给女儿说个明白了:“你如今也大了,再有几年也该说婆家了。按理说,这件事情应该是由夫人操持,可依她与我的仇怨,只可能巴着你不好,那里会为此尽心?”
知道自己婚事被掐在了三夫人手中,宋玉樱心里不由升起一阵惶恐,张嘴便道:“不会的!我还有爹爹的,爹爹素来疼爱我。肯定不会由着夫人作践我。”江姨娘听了这话心里却一阵苦笑,三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知道的太清楚了,那是个清高的不喜欢俗物的男人,而最重要的是这个不喜欢俗物的男人,却把处理俗物的权利全权交给了自己的妻子,两人虽然没有什么炽烈的男女之情,但毫无疑问的,他还是非常尊重自己的妇人,所以若是三夫人定下的人,只要名面上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三老爷一定不会反对。
“傻孩子你父亲纵然疼爱你,但内宅的弯弯绕绕他一个男人家哪里知道的那样多?”江姨娘搂着女儿一一教导着:“凡是大户人家,为儿女选择婚事时,哪个不是提前几年就开始打探观察的……”
江姨娘给宋玉樱举了两个例子。
“有一男子,相貌俊美,仪表不凡,虽出身寒门但读书刻苦,年级轻轻便中了举人,可谓前程远大,你且说这样的男子可不可嫁?”宋玉樱没怎么想立刻就点了点头。宋家就是寒门起身,宋老太爷当年还不照样官拜一品大学士?宋玉樱觉得只要男人读书上进,女人若是嫁给这样的男人,准错不了。“呵呵,可惜,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江姨娘唇角微抬,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他们并不知道,这男子有一老母,因为早年丧夫这老母与儿子相依为命,一腔心血全都系在儿子身上,在她眼里天底下就没有能够配的上他儿子的女人,是以,当那儿媳妇进门后,这恶婆便对儿媳妇百般刁难,稍有不如意,便是一顿呵斥大骂,夏天让她坐在榻旁整夜为自己驱蚊逐虫,冬天,让她用冷水为自己洗衣洗裤,这儿媳妇但凡有一句怨言,她便在儿子面前哭天抹泪的斥其不孝,就这样不出两年,她那儿媳妇便被其生生折磨死了。”
宋玉樱听到这里狠狠打了个冷颤。
江姨娘见女儿怕了,不但不安慰,反而用着无比冷静地声音接着说道:“还有一男子,出身勋爵之家,乃父母之嫡幼子,极受宠爱。这样的男子可嫁不可嫁?”宋玉樱这回思考了一下后方才道:“既是勋爵之家,那应无贫寒之忧,婆婆应该也不会像前一个似的那样厉害,所以应该是能嫁的吧?”
“表面是这的确是一门不错的亲事。”江姨娘握着女儿的小手叹息道:“可惜别人不知道的是,因为自幼备受父母溺爱,这人便有了些骄扈之状,而更为忧虑的是他与自己的长兄关系十分不睦,是以当其父母相继去世后,这人便被干净利落的扫地出门,因一辈子都托庇于父母,他连个某生的手段都没有,后半生过的可谓是穷困潦倒,所以樱儿你看……”江姨娘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想要定下一门合意的婚事,需要提前这样多年便开始准备的原因。”
“夫人自然不会在名面上让人说出来什么,可她但凡是不尽心一些,但凡是故意一些,你这辈子便算是毁了啊!”
听到江姨娘说的这样恐怖,宋玉樱可谓是吓怀了,因为仗着母亲受宠,她对那个所谓的三夫人其实是很轻视的,可就是这么一个不被她放在眼里的女人却在未来的某一天掌控着她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事情。
“娘,那我该怎么办啊?夫人向来不喜欢我,更何况她那边还是个宋玉柳,便是有什么好事也轮不到我的头上啊!”
“所以娘才让你多多亲近大小姐。”江姨娘话头一转,放到了宋玉榕身上:“咱们府说到底,掌家夫人还是大房的那位,你若与宋玉榕交好,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她说不定也会抚照你些,不说别的,便是出门访友什么的,能带上你出门见识一二,让人知道咱们宋府里还有一位乖巧伶俐,美貌聪慧的小姐。
“原来是这样。”江姨娘的用意,宋玉樱总算是体会到了,母亲这也算是未雨绸缪吧,因为信不过三夫人,所以才把主意打到了大房去,不管怎样,也算是条路子吧。
“一时的委屈根本算不了什么,为了日后的前程,便是忍耐一下,又有何妨。”宋玉樱听了这话,有些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喃喃道:“若母亲是父亲的正房夫人那该有多好,那样的话这些烦恼和担忧就都不存在了。”江姨娘闻言身子微微一僵,她是秀才的女儿,从小也是备受父母疼爱长大的,可惜后来双亲辞世,她又没有任何兄弟姐妹,家业全都被那些无良的远亲侵占了去,总投无路之下,这才给三老爷做了妾室。纵然这些年来,三老爷对她很是不错,然而妾就是妾这个标签将会一辈子都贴在她的身上,或许对其他女人来说是无所谓的事情,但偏偏对江姨娘来说,这永远都是内心中抹不去的一点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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