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肉》第6节

  那三天,她只承受,现在她抱着他,力气不大却让他不想挣扎,起身都困难,身体变得无法分离,感受成倍地翻滚……
  ……
  四个月的积攒,一次透支。
  窗外的雨终于又有了声响,敲打着完全酥软的神经。身体交错,分不出谁是谁的,现在,她的味道里都混着他的汗,热热的。
  搂着她,他半趴着,没有力气再有其他的动作,唇就近轻轻地蹭着她的耳垂,“那天,我从机场又返回去了。”
  “是么。”
  好轻便的两个字,毫无起伏的声音,淡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他身体里的酒精已经都随汗流了,黏了她一身,温度降了下来,嗓子却哑了,让她这两个字衬得竟有些狼狈,张星野忍不住低头咬她,“都不问为什么!”
  “还想多要一天么?”
  嗯?张星野被噎了一下。躺着,只能看到她的侧颜,汗津津的小脸明明泛着红晕、娇嫩可爱,反应却这么直接,连个弯都不肯跟他绕,一点调/戏的心都给堵死,显得他这个大男人很是矫情,张星野无奈承认,“是啊,可回去没人了。”
  想起当时人去楼空,一瞬间仿佛春/梦乍醒,见了鬼般的透心凉,记忆犹新。
  “怎么走也不跟我说一声?”话说出口,张星野也觉得不合适,跟他说得着么?改口道,“早知道我们可以一起走,送你去车站或者机场。本来就计划那天走么?”
  她没吭声,恰有汗珠落在睫毛上,被他箍着动不了,她歪头,轻轻蹭在他手臂上。
  刚刚一场激烈,她的气息娇娇地喘在他耳边毫无遮掩地刺激他,可现在,怀里安静得连汗都冷了下来。
  又回到四个月前的原点,小楼上大多的时间她都是这样,用沉默回应他。不过,那天返回去,空荡荡、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小楼却留下了她存在过最深刻的痕迹,因为他的枕头和被单,带着他们缠绵的痕迹,都不见了。
  “我的枕头呢,你拿走了?”
  “扔了。”
  “扔了??”
  “不然呢。”
  张星野咬牙也没脾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再回去,留下本来就是给她睡的,她总归要离开,总不能抱着枕头走,除了扔掉还能怎样?可当时怎么就觉得是留给她,一起留在原地了?那三天的思维果然有些错乱,张星野抱紧怀里,大手顺势捧了她的小脸掰过来跟他贴了,“到凌海多久了?”
  “一个月。”
  果然!看来他的运气不算太坏,张星野笑了,“那天在美院外路边我看到你了,在看路牌。”
  “哦。”
  哦?这丫头总是能一个字就把天聊死,张星野只能自顾自地说下去,“我马上下车,可整条街都找了,不知道你跑哪儿去了。”
  “路牌对面,房屋中介。”
  啊?原来人就在五米之外,当时如果叫一声就该能听到,就这么稀里糊涂晚了一个月!
  “连个名字都没有,叫都没法儿叫!”
  她笑了,唇蹭在他腮边,他搂住,用力亲了一口。
  “就在那儿租的房子?”
  “嗯。”
  怎么租了这么个鬼地方?张星野刚想问,忽然想起两个街区外的酒吧和那个梳着小辫的男人……
  “打算在凌海待多久?”
  “不知道。”
  张星野没再问,瞥一眼床头,刚才他就注意到这只小闹钟看着眼熟。当时她包里的东西都泡了水,里头有一个小木头水车,做工很粗糙,仔细看才知道是个小钟,当时小水桶都掉下来了,居然又修好了?看看时间,五点多了,八点要跟南非那边开会,时差可不能晚了。
  低头吻在她颈窝,“手机号给我。”
  “没有。”
  “你没有手机啊?”
  “有啊。”
  能有什么脾气?张星野笑笑,搂着怀里伸手拿起床头的座机话筒,“这个总行吧?不行也得行。”说着拨了自己的手机号。半天没响,拿到耳边,才知道根本就没有拨号音。
  “房东没给接电话?”
  “嗯。”
  用力握着她的手狠狠捏了捏,这才放开。她的手很滑,很凉,夏天握在掌心很舒服,现在冬天,他却酒热,还是很舒服。手指又细又长,食指侧有一小块薄茧,他摸到,轻轻揉着,“我不敢走啊,怎么办?”
  “不走。”
  这次倒爽快,张星野笑了。再看看表,真有些躺不住了,支起肘。
  大手拨开她的发,把她的脸完全露出来。黎明的天比夜深,屋里只亮了小台灯,照着她,比几个月前稍梢圆润了一点,就着雨声,这么水嫩,像还没被他亲过,看得他咬咬牙,“我走了啊?”
  她没吭声,他低头,狠狠嘬了两口。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不说了,你们评吧。
  第7章 吸血鬼
  “季萱!有人找!”
  小院天井那头有人喊了一嗓子,传进这头堆满木板的工房里,被裁刀切割的声音一刀切了下去。
  季萱俯身在大木桌边,把胶片从裁刀下拿起来轻轻吹了一下,分出其中一张放在桌子边沿,扯过粘在一边的纸胶带小心地封住胶片四边,用手指仔细抹平,放到旁边备好的胶片筐里,看了一眼,大概做了有一多半了。
  “季萱啊,有人找啊。”
  一个低沉的声音,季萱随口一应“嗯”,忽然,刚粘上胶带的手一顿,转而唇角就弯了起来,贴好这一边,抬起头。
  果然,门边斜靠着一个男人,抱着肩,近一米九的个子,老旧的门框里不得不低头;深冬湿冷的季节,一如既往,雪白的t恤、破牛仔裤,外头加了件浅灰色的毛衣开衫;苍白不见阳光的皮肤,鹰勾鼻子深眼窝,脸的线条比他的画细腻多了,一副精致吸血鬼模样。
  季萱抿嘴一笑,“大若。”
  钱方若,江南画界诗意恐怖的另类,在学校教书的时候作品就时不时被拉出去跟着中国艺术画展游走欧美各大画廊,谁知几年前心血来潮走了一趟罗布泊后,半年风沙,风格大变,抒情写实变成了狂野印像,一幅《向西走》在嘉德春季拍卖会上压过了知名度远胜于他的画家,拍出了九百八十万的高价,一战成名。
  不过,在季萱看来,他的作品万变不离宗是那种已经死去却又永恒的阴郁,不管温柔还是狂野,都是他吸血鬼的气质。
  看他走进来张开双臂,季萱指指自己身上的围裙,“脏。”
  还是没关系,抱起来转了个圈,就势把她放在了木头桌上。白t恤上立刻沾上污渍,季萱想去蹭一下,可是手套更脏。钱方若看都没看,抬手轻轻摘下她的防护眼镜,“脏什么?痕迹。”
  季萱笑笑,接过眼镜,“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早就告诉你逃不出我的魔爪。”
  “怎么?又通灵了?”
  “哈哈哈,” 钱方若笑,年长这丫头十岁,就喜欢听她说话,可惜,话太少。挨在身边,他也靠了桌子,“前天到美院儿开会,见到你们褚老爷子了。”
  季萱低头摘手上的胶皮手套,“先生好么?”
  “先生是挺好,不过,” 钱方若扭头看着她,“听说你不好。”
  “先生岁数大了。”
  “嗯?”
  “嘴碎。”
  钱方若笑,“你等着挨板子吧。”
  季萱抿抿唇,“嗯,躲几天再说。”
  钱方若一挑眉,这丫头居然……服软了?最见不得她服软,从小到大,嘴硬,骨头更硬,有时侯能气死你,可她一旦软下来,他就觉得全世界都欠她的。
  钱方若生平就打过一架,因为她不小心把同学一支派克给摔坏了,在人家父子两个面前道歉。眼圈都红了,可那小子还特么叫唤,钱方若一拳上去连爹带儿子都捎带了。那一架打到了派出所,警察叔叔以为他是个不着调的爹,幸亏有这么个通情达理的小女儿求情才没立案。现在,小脸讪讪的,长睫毛一遮,天都阴了,钱方若伸手搂了她,握着肩头用力握,“没事儿,啊?我早就说过,那小子特么……”
  “过期药。不吃。”季萱抬起头,“你不想见我么?”
  钱方若没脾气地被噎住,叹了口气,“怎么能不想?”
  “那你说,我不好?”
  仰着脸,偷换概念理直气壮,这小赖样儿真是好久不见,工房里弥漫的油墨和木头味都遮不住这双眼睛带回山里泉水的味道,至于那个什么顾辰,看不着,钱方若笑着点点头,“好。”
  季萱拨开他的手臂坐起身,“你还没说怎么找到这儿的。”
  “没难度。小时候心一烦了就把笔扔了去抠木头,现在,当然也是在抠木头的地方。是不是啊?”
  季萱看了一眼,没吭声。是,这是她的消遣,大家都知道,可是凌海这么大,能找到这么小一个给小孩子玩木刻版画的作坊,不通灵怎么做得到。
  “得了,别在这儿猫着了,”没等她回答,钱方若又说,“我正准备去香港,一个礼拜,一起去散散心?”
  “猫什么,我这是活儿。”
  “活儿?”
  “嗯,”季萱跳下桌子,拿过刚才准备的胶片筐,“喏,给晚班的小孩儿们准备的垫片。今天周末是大班,跟你说了这半天话,我都要来不及了。”
  钱方若皱了下眉,“你这是在这儿挣钱?”
  “嗯,一周三天这里,三天少年宫。”
  “好容易来了凌海,缺钱怎么不说话?”
  “我要在这儿待段时间的,不挣钱喝西北风啊?”
  “那咱也能……”
  “谢包养。”
  “哈哈哈,” 闻言钱方若仰头大笑,“包不起!不过,既然要活儿就到我那儿去,打打底,做助手。”
  季萱闻言眉心微微一挣,清澈的眸子很直接地看进他眼中,钱方若略略尴尬,弯腰凑近,“放心,啊?我不吃趁人之危,这点儿,你得给我吧?”
  季萱笑笑,“好啦,你赶紧走吧,真耽误我功夫儿了。改天请我吃饭好了。”
  “这行。不过别改了,这一改且不知道猴年马月呢。这也中午了,咱们吃饭去。”
  “不行。我把垫片做完还得做两个版子出来。”季萱说着把手套戴上,“改天吧。”
  一句承诺说得毫无诚意,他还没站起来,她已经转过身拿了剩下的胶片往裁刀板去。
  钱方若还想再说,可那丫头已经是背对他了,再说就要惹着了。从小他就不是很会哄她。其实也不是,是从小她就不需要人哄,反而很难搞定,长大了,咳,就更甭提了。
  抱着肩愣了会儿神,钱方若忽然看到靠着的桌上整整齐齐一盒一盒里都是些小卡通草图,这可能就是晚班孩子要来刻的版子,乐了,“哎,我还真想起来,有个活儿真能给你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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