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蛇礼乐一众长行,穿荡于远郊密林之中,送亲八角莲花轿中一女子微露白玉粉面,头纱下垂数数玲珑轻巧的纱珠虽尽力遮掩依旧可见眉间细纹,玉珠叮当回摆画了些许女子淡愁心绪,不禁叹道,“竟这样回来了”
女子出嫁本应喜悦,可此女却心有所牵,女子名为金巧,并非新嫁之人,丈夫于数年前意外过世,留她与一幼子相依为命,此次再婚,所嫁之人乃隐世名门凤家的凤博武,凤博武是凤家凤老太太唯一的儿子,凤博武的夫人早在十数年前病逝,留有一女两子,大姐凤子美,长子凤子孝及幼子凤子轩。
此番两人结合要说命运作弄也非不可,金巧与凤博武十数年前便算相识,那时金巧不过二十来岁的青涩少女,而凤博武早已立业有成,漫漫岁月流逝千变万化,时至如今两人失却了旧爱,倒成全了彼此曾经错失的因缘。
经过一路吵闹颠簸,金巧拨开隐约的面纱,枝叶斑驳中已抵挡不住那处金碧辉煌,恍如皇宫大殿一般的建筑,迎亲众人在一侧门处等候多时,西装革履的新郎,手捧花束,表情庄重,既已不是头一次的,却还有些生疏紧张。
二婚本不应大操大办,可凤家不愿亏待了这位新媳,场面依然隆重,只是旧俗有约,凤家还是讲究了一些,迎亲时并未用正南门,而是走的西偏门。
玉轿落地众人迎上,先有两壮实大汉俯身轿下成梯,待轿中新娘由伴娘搀扶而下,落脚男人背上,新郎遂去接轿。
新郎弯身将新娘背在身后,黑色西装与红色礼服交融一体,顿时鞭炮声起,众人簇拥一团将新人送入宅内。
宅内亦是喜艳红彩,却异常冷清,从西门园洞而入的小园,格调略单薄,若不是先有彩灯装饰,怕是得阴僻无光,穿过小园便至中庭大花园,花灯结艳终于有了婚礼的热闹,新郎挺拔身姿背搂着新娘,一旁观众嬉笑喝彩,新郎便小声耳语新娘,“路上辛苦了”
新娘金巧隔着垂落玉珠同样声音道,“不辛苦,倒是辛苦你费了这些功夫,其实没必要这样张扬的”
新郎凤博武将新娘金巧背至正北大楼落下十三级台阶前,左右又有凤家白衣佣人两边排着,每经过一阶之前,两边佣人便要撒了黑土覆盖台阶,让新郎踏土而上。
经阶梯过去便是北楼正厅门向,厅内婚庆装饰无一不足,高堂端坐一位白发苍苍的慈眉老妇,妇人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目光慈祥之处落在眼前的新媳。
新人礼毕敬茶,敬称母亲之后,老妇和蔼开口,“好,好,进了这个门儿,以后便是凤家的媳妇,我自会把你当女儿一般”
新娘被带入里屋等候,新郎则负责招呼各路贵宾,大势大族宴请宾客自非等闲,由表及里的位座是身份的象征,越往中间去的便是极上的贵宾,外围去的也极力攀附向里应酬,贵宾礼数周全,纷纷与凤老太太敬酒,凤老太太酒力甚好,毫无推辞之意,如此大方豪爽无不叫人敬佩。
倒是凤老太太身边一冷面少年,略显担心,待又有人前来敬酒时,那少年先凤老太太一步起身,突展笑颜说,“这杯酒不如就让我替奶奶喝了吧”
不等对方回应,少年一饮而尽,将酒杯空落,对方笑道,“哈哈哈,这位是凤家的二少爷吧,久久不见方才差点认成了旁人”
少年收起冷峻面孔,突然的笑容甚是诡异迷人,硬朗的轮廓与新郎凤博武一般无二,唯有特点的是少年的眼睛,一双标志杏眼中的瞳空竟分双色,右眼瞳孔墨绿深邃,左眼瞳孔琥珀晶莹,配上少年雕塑的锋利脸庞,竟有十分鬼魅。
“子轩啊,喝的可是暖酒吗”凤老太太关心道。
那少年原来便是凤家最小的儿子凤子轩,子轩对凤老太太晃动双臂龙纹壶,“奶奶,是温的呢”
在凤老太太右侧并坐另一个少年模样,与凤子轩面容有几分相似,只是这相似之中略有不同的是,比较子轩的清瘦这个少年便饱满许多,而且这个少年虽也有凤子轩的眉眼形状,却不是凤子轩特异的双色瞳孔。
凤老太太笑对右侧少年说,“子孝啊,子轩都替奶奶喝了,你这做哥哥的怎么还没动静呢”
凤老太太右侧少年捧杯站起笑对凤老太太恭敬道,“早就想去和各位叔伯认识一下,怎么先让弟弟抢了先奶奶,我自罚一杯”
干脆利落将杯酒喝尽的少年,便是子轩的哥哥凤子孝,自觉请罚了一杯后又对凤老太太说,“奶奶,今日宾客众多,我怕父亲难免有失周到,不如让我去替了父亲。”
凤老太太欣慰地笑道,“去吧去吧,也让你父亲带你多认识些叔叔伯伯”
子轩见哥哥子孝带酒离去,便也打算跟去,可凤老太太拉住他说,“哎,你好好坐着,喝完这一壶可没的第二壶了,若不是今天高兴,平常哪有这些给你,就怕这一壶喝下去你待会儿都得闹疼呢”
子轩撒娇在凤老太太身边说,“我都长大了,哪里还像小时候似得,着点儿凉就不舒服呢,现在身体可强健着,有奶奶照顾着,哪里还会不舒坦呢”
孙儿如此甜言蜜语,逗得凤老太太合不拢嘴,“你惯会说这些哄我的,吴克一个人伺候着,还习惯吗,李悦调去给你新来的哥哥用了,你若觉着少个人不适应,奶奶便再挑个好的伺候你”
凤老太太所言吴克和李悦两人均是凤家的佣人,凤家的佣人分三六九等,吴克和李悦这样能有凤老太太说上名字的的便是位高一等,不为别的,就只因为他们是从小便在少爷们身边伺候的随侍。
所谓随侍,其职责主要便是一日早晚寸步不离的照料少爷们的生活日常,日久天长与少爷们待着,关系必然匪浅。
凤子孝与凤子轩都有自己的随侍,稍有不同的是,子轩身边曾经应有吴克和李悦两个随侍,哥哥子孝却只有他的随侍朱宇一人伺候,这也是凤凤老太太对最小的孙儿一贯的宠爱,此时凤子轩身后只站吴克一位随侍,另一位随侍被凤老太太指调去给新来的少爷,也就是新媳妇金巧带进凤家的儿子。
“这以后家里新来了母亲,她也能好好照顾你,奶奶和你是有一天少一天了,只要你能好好的,奶奶便放心了“凤老太太语重心长,粗糙干皱的手握着凤子轩的手久久不肯放下,对邻桌的方向使眼说道,“还有他,新母亲带来的孩子”
凤老太太所望见的少年坐在邻席显得相当惶恐,他身后的随侍便是凤老太太从凤子轩身边调去的随侍李悦,李悦时而从桌前替少年夹菜放入碗中,还不时在少年耳边低语指点。
“看见了吗,那孩子叫王城,是你新母亲的孩子,人家不比你在家里供着长大,刚来咱们家肯定生怕拘束的,他比你年长一岁,你若有心称呼人家一声哥哥也无妨,你若别扭也不强求如此,只以为能一处伴着也算是解闷”
凤子轩听罢,举杯走向那少年去,先打了招呼,“是王城哥哥吗”,虽是和王城打招呼,可凤子轩的眼光却明显是停留在他身后的随侍李悦身上。
少年抬头看见凤子轩的另类双眼时,先惊了一跳,后才想得他的妈妈曾给他看过相片,这人便是新爸爸的其中一个儿子,便站起来回道,“你是子轩吧”
凤子轩坐在少年身边,“嗯,你认得我”
“看过照片”
凤子轩捧起酒杯,王城身后的李悦见了立刻上前满了酒送上王城手里,凤子轩主动轻碰酒杯谦礼说道,“弟弟我年岁浅,若以后有哪儿轻怠了哥哥,还望哥哥别往心里去”
凤子轩虽看上去放低了姿态,实则一句话先发制人,令王城除了赔笑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凤子轩回了主桌座位,凤老太太夸赞道,“嗯,以后跟人家也得好好相处,知道了吗”
凤子孝这边寻了一圈酒礼后也刚落回座位,见凤子轩去和别人敬了酒,便去问他,“那人是谁”
凤子轩面无表情道,“你弟弟”
凤子孝心领神会也去邻席和王城招呼,待回来后凤老太太也语重心长的嘱咐他,“子孝啊,家里还是你最年长,你们大姐不在,以后家里你就有两个弟弟了,在弟弟们面前得多做表率,可别因为人家的身份,就疏远了,知道了吗”
凤老太太的话,无论如何也没有回绝的道理,既然以后会是一家人,和睦相处自是应该。
大婚房内浪漫布置着粉色的玫瑰,新娘屈腿坐在婚床上,许是长途劳累,这会儿又没太多旁人,她便放松了些,悄悄将面纱拨开一些,依旧保持着含蓄稳重的笑容对看护在他身边的一个女性佣人说,“这会儿宴席该开始了吧”
女佣笑着回答,“夫人是饿了吗,这里有些点心是备给您的,等老爷招待完了宾客就会回来了这会儿由我陪着您呢”
新娘稍有松懈,拿了缠丝银盘上的一块粉色糕点吃了下,“这一天捣腾下来,一点儿东西都没吃呢,还真有点儿饿了”
陪侍在侧的女佣笑着说,“夫人今天可累坏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老太太按旧俗娶亲,也是在意您呢,您看今天这婚宴来的都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必老太太定时很喜欢夫人您呢”
新娘突然面露担忧的神情,“城城在外面吗”
女佣回答说,“您说的是王城少爷吗,夫人尽管放心,老太太吩咐了人随身伺候着新少爷呢,过会儿宴席结束了,会带少爷回房里休息”
新入凤家的一对母子,忐忑的频率都一模一样,王城尴尬的坐在席中,好不容易熬到了宴席结束,送走了宾客后,凤老太太向他招手,“王城啊,快过来给奶奶看看”
王城局促的站在凤老太太面前,身体僵硬,凤老太太知道王城紧张,摸着他的手亲切的说,“别害怕,你刚来我们家难免会陌生些,刚才两位哥哥弟弟也和你认识过了,往后你们就是兄弟,我这个最小的孙儿子轩啊最是淘气,若是他欺负了你,你只管跟奶奶说,奶奶会替你做主的”
凤子轩一听这话,立马就对凤老太太撒起娇来,“我哪敢欺负哥哥呀,奶奶可别一来就揭我的短,您这一说,新来的哥哥都要不待见我了”
王城便对凤老太太说,“奶奶,我和子轩年岁差不多,也不用哥哥弟弟那样称呼的,我看子轩刚才和好多叔叔们说话,比我显得成熟稳重多了,我还得多向子轩学学呢”
“好好好,你们几个能和睦相处最好,奶奶也乏了,先回屋歇着了李悦啊”凤老太太望着王城身后的李悦说,“带王城回屋沐浴休息吧,今天大家都累了,你们两个明天还要和新妈妈认识,都快回去歇着吧”
细看这位名叫李悦的随侍,干净利落的模样,和他身着的白色佣人服一样洁净,有意思的是放眼望去穿着这种白色佣人服的凤家男佣,除了穿着同样的制服外,还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他们全都剔除了顶上毛发,光秃秃的一片放在俊俏的脸孔上不仅未失姿色,反而更衬托出坚毅的男性魅力。
不仅李悦如此,凤子轩和凤子孝身后的男佣也都是极俊俏的标准美男,正是同样的造型才更能分出高下,与这三个孩子贴身的男佣比较,正在收拾餐桌的那些似乎就略有逊色了。
李悦给王城领路,从宴客的正南楼外三门宴客厅出来,经一花间石子铺路向东去,进入另一辉煌大楼,这一路上华丽的装饰看的太多,王城对这座东楼见怪不怪,可从楼梯上到卧室的楼层,还是不得不发出惊叹。
整整一层皆是金银交错,白玉立柱的金龙缠边,吊灯悬下玲珑水晶白光四射令人头晕目眩,最奇的是中央落座一尊雄伟奇兽的冰雕,虽以全冰雕塑,周遭却无半分寒意,可当王城好奇触手贴伏冰上顿时冰彻刺骨如锥心一般,李悦忙将王城护回身边说,“少爷别摸,这冰塑是百年前由名匠用极地积冰所制,虽不散发寒气,可本体极为阴寒”
“百年”王城不禁惊异,奇巧工艺的冰塑造型宛若天宫造物,居然更有百年之久,“难道不会融化吗”
“凤家位于深林本就阴冷,而且制着冰塑的匠师用的不传秘法可保冰塑持久,别说百年,就是再过百年,只要不是天崩地裂,这冰塑也不会消减分毫”
由冰塑中央射向三处分别指向三个金光浮龙的大门,李悦指往最左侧的一间说,“王城少爷,您的卧室在这里行李已经提前送来放在卧室了。”
王城跟随李悦进屋,屋内又是一番洞天,无尽奢华的细心周到中就连李悦送上的柔丝擦手毛巾上也是他喜欢的茉莉香。
“听说王城少爷家乡盛产茉莉,觉得您应该习惯这种味道,屋内用的也都是茉莉的香末,这是特调的香末气味不浓,只稍淡淡的味道放松身心”
王城来不及反应李悦的介绍,又被卧室里的环墙整壁的画卷所吸引,李悦跟随在为他介绍,“这卷绿水清烟图是老爷着名师所画,画的是扬州的瘦西湖,因为扬州是王城少爷的故乡,老爷特意命人连夜赶制的”
瞧着一卷长画竟铺了整面墙壁,水波粼粼竟有破卷而出的流泻之态,王城看了很是喜欢,
“叔叔他费心了我有点累了,想先睡了”
“睡之前,先沐浴吧,今天累了一天,是该沐浴后好好休息的”
金巧曾经一再嘱咐王城,到了凤家一切都要悉听照做,这样的家族规矩礼数想来也丰富,王城刚来不敢肆意了,即便困乏想睡,还是得去沐浴。跟随李悦从方才上来的楼梯转向另一边,眼前一扇精雕木门,门后便是沐浴前的的更衣室,更衣室一面有巨大立镜,李悦让王城先在这里换上浴衣。
王城哦了一声却无动作,他在等李悦离开,可等了一会儿发现李悦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他默默说道,“我要脱衣服了”
李悦亲切笑道,“您的浴衣在这儿,换下来的衣服一会儿会有佣人来收拾清洗,少爷大概是累了,我来伺候您吧”
说着李悦便去脱王城的衣服,突如其来伸向自己的陌生人的手难免抗拒,更何况还是要来脱自己的衣服,王城条件反射的别捏,拉扯着自己的衣领说,“我自己脱就行了,你你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李悦这才明白王城是有些羞涩,便背身过去说,“我是少爷您的随身侍从,平时都要寸步不离的在您身边的,您若觉得有些别扭,我转过去便是,您的浴衣在这儿”
王城趁着李悦转身的时候,快速的脱掉衣服,赶紧把浴衣穿在身上,“穿好了”
李悦回过身,又帮王城将浴衣整理了一下,“您刚来凤家,以后就习惯了”
李悦将更衣间另一边的门打开,突然就有一股热气从冒了进来,王城踏出更衣室,立马就呆住了,门外的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浴室,这分明就可以说是一处温泉了,难以想象就在这间温池的另一边居然还有一座终年不化的冰塑。
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是二楼,二楼走廊边缘有龙头吐水,水柱落入一楼取真山石磊堆砌而成的人工池塘。
眼尖的王城看见水池里已经坐着两个人了,透着雾气看仔细后他认出水池中坐着的正是凤子轩和凤子孝。
李悦在王城耳边说,“少爷,我陪您下去吧”
从楼梯转下,热温蒸腾却未见沸汽,湿温热感有让人昏昏欲睡,李悦没等王城注意便把他的浴衣从身后抽了下来,王城防不胜防的裸露在外,条件反射的捂住身下,尴尬的不知所措。
“少爷,小心着凉,我扶您进去吧”
王城赶紧钻进了水里,用水池把自己的身体遮掩,许是位置降低了些,方才鼻息间的闷热瞬间反而清凉了,刚刚好的水温包裹着疲累的身体,王城本想放松整日的坚持,却依旧不能,毕竟现在池里还有另外两位新兄弟泡着,三人分坐三边,王城觉得颇是尴尬,欲说些什么打开些话聊,却见着正面的凤子轩闭着眼睛休息,作罢想法怕扰了别人,然而凤子孝看见王城后,便笑迎着说,“弟弟怎么这么晚才来,今天累了一天路程,是该好好泡一泡,去去乏你说是吧,子轩”
凤子孝把话题转向凤子轩,谁料凤子轩从小憩的中睁眼尽是狰狞,外加他本就诡异的双色瞳孔,简直妖艳摄人,凤子轩没有接凤子孝的话茬直接从水池里站了出去,看似一尘不染的身体就这么毫不避忌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王城打算避开视线之时,却看见凤子轩健硕的身体上居然刺着黑色的刺纹,从他双肩挂下的两条黑纹以斜入的角度一直滑落腹部两侧,腰侧横着又有数条黑纹呈现优雅的纹理,当凤子轩转身时,那些优雅的纹理才显出全部,子轩的背上由背脊的细长椭圆花纹为中心宛如绽放的绚丽光芒似得爬满了后背,只是填充光芒色泽的不是纯白之光,而是幽暗深邃的黑墨。再细看那些黑色条纹,并不只是一味的黑色,在黑色的线条中,依稀能看见细致的曲折纹理仿佛远古的图腾一样神秘。
王城看傻了眼,直到凤子轩身后的男佣吴克将浴袍披挂在凤子轩的身上,王城才收回自己惊异的视线。
凤子孝见凤子轩要走,便说,“子轩今天好像也累了,话都不想说王城弟弟一人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凤子孝从水里站起时,王城下意识的也往凤子孝的身上去看,果不其然,凤子孝身上也有黑纹图案,只是和凤子轩的不同,凤子孝身上的图纹是由肩至肘,看起来不像凤子轩那样的面积,可当凤子孝完全从水里站出来时,王城才知道自己判断错了,凤子孝的纹身不止双臂覆着,他的大腿深处鼠蹊从上而下也刺满了同样制式的黑纹呈现对称的螺旋缠绕直下,而这些缠绕的黑纹又衍生出许多枝节连接成图,竟更像足了图腾似得两腿修长扎根笔直,王城好奇的抬起身子想看仔细了,那纹理甚至一直蔓延到凤子孝脚趾的每一个隙缝中。
凤子孝从温池里走出来,他身后的随侍朱宇要替他披上浴袍的时候,凤子孝用力将浴袍推开反感地训斥,“你想热死我吗”
硕大的温泉水池里顿时只剩下王城一个人了,一个人自在的破了一会儿水,忽的觉得水里怎么有黑影晃动,王城细看下去,猛然发现水里竟然有活物游动,吓得立马跳出水面,指着沸腾的热水说,“里面有东西”
李悦却不紧不慢地过去将浴袍给王城披上说,“别怕,那是十指翡翠,只是鱼而已”
王城裹紧了浴衣退离温池远些,再细看了才发现,沸水里游动的踪影竟然星星点点,更是疑惑地问,“这水里怎么会有鱼,刚才怎么没看见”
“这是从火山温泉里移养来的,刚才您和两位少爷都在,水里人多,鱼群胆怯便藏匿了,此刻只您一人在,他们便游出来了”
“这可是热水,放这些鱼在里面干嘛”王城还是费解。
李悦咧嘴一笑将李悦请往边上站,再对高处击掌两声,忽然听得不知道哪里的轰轰作响,响声毕竟像是从墙壁里传来似得,王城寻着声响动静看去,二楼阶台延伸出的吐张龙头上,随着声响逼近,微张龙嘴中缓缓流下的细长水柱突然从内喷出沸腾的水花,水花在空中四溅飞舞汇聚后雨点般地落入正下方的大池,温池里安静游动的十指翡翠在水点落入水池时激起的水花里弹跳悦动,每一条十指翡翠都有漂亮均匀的竖纹,侧身两边分有五条,一只鱼便有十条竖纹,加之此鱼通体翠绿,故名十指翡翠。
十指翡翠只生于沸水之中,遇冷便死,是极为珍惜的生物,因特殊的生态造就了其特异的生理系统,将十指翡翠置于水中可以清净水质,如此便能保证这一泉温池的水周而复始洁净如初。
王城既已从池子里出来,李悦便将他带去一侧的汽蒸屋,指着软床让他躺下帮他油压舒缓,王城有些抗拒不肯急着想回去。
李悦知道王城还在羞涩,“少爷您对我太见外了,我以前是伺候子轩少爷的,老太太让我老伺候您,就是觉得我做事稳妥,您趴在这软床上,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李悦连说带哄的将王城按在了软床上,把他的浴袍抽走,王城突然感到后背一丝凉意,害羞的把脸埋在床上,哪有第一天认识的人就这么零距离接触的,当王城还在别扭的时候,李悦温柔的大手已经贴在他的肌肤上了。
特调的茉莉精油抹,在王城的掌间化开,手掌的温度带着熟练的手法在王城的背后有规律的按压,王城瞬间汗毛竖起,他一边羞涩着被裸露在陌生人面前的尴尬,可又不得不承认李悦的手法实在是舒服,按压在肩颈的穴道上时,王城甚至忍不住的呻吟了起来,王城意识到自己方才情不自禁的叫声,害羞的埋着脸。
李悦笑着说,“少爷今天真是累了,给您按一按穴位,待会儿也好睡些”
李悦手掌从肩膀不断往下,从背后落向腰间的凹陷,王城的身材不错,虽不像子轩和子孝一样有结实的硬肉,也没有多余的赘肉显得线条非常匀称纤细,李悦不禁打趣儿道,“少爷太瘦了”
王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李悦继续按摩,位置已经从腰间越来越下,触碰到上臀边缘的时候,王城更是抓紧了枕头,既舒服又难受羞涩的憋着,狠狠地压着身体,太过安静反而令他倍加尴尬,为了让自己分心其他,便找了话题问李悦,“刚才我看见子孝哥哥和子轩弟弟身上都有的那个刺青,是什么”
李悦顺着王城紧绷的大腿深处轻缓按压,一边回答他的问题,“那是凤家的族纹,子轩少爷和子孝少爷都有,老爷也有,族纹只刺男性家族身体上,据说起先凤家祖先从一世外高人所得的秘法图案,将其纹印身体可以驱邪避凶这族纹本是全身一体的,可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的,家中男子再有纹印次纹的都只能择身体部分,您也看见了,子轩少爷所纹主在背,子孝少爷所纹主在下身,老爷的我没见过不知道在那里至于您的,过几天老太太会有主意的”
“我也要纹”王城突然激动的爬起来,身前的清爽让他立马意识到自己顾忌的尴尬,伸手取了浴衣来遮住,“我也要纹那个吗”
“您别怕,那图纹看着诡异而且面积不小,但是家里的老师傅是手艺人,让他来纹不会弄伤你的”李悦扶着王城起来替他穿好了浴衣领他走出汽蒸室,出门已踩在铺着温热的地毯上,宝蓝色华贵地毯两边分站两总角小厮,一人手捧茶盏一人手捧衣物。
捧茶的先将茶奉给李悦,李悦再将茶托着喂给王城喝下,茶味酸甜似果木气味,润至喉咙还有清甜回甘,沐浴浸泡久了喝上这样一口的确滋润舒畅,喝完了茶,捧茶的小厮取回茶盏便由边门退走,此时捧衣物的小厮才将一件印染花底的荧绿睡衣展开送上,李悦依样接来,对那小厮示意退下,那小厮明白了便果断绕后从与方才小厮退去同样的边门走了,李悦兜了衣服至于肘间,对王城说道,“这是您的寝衣”
难道要王城就在这里换衣服吗,此处像是一个隔间,除了前后两门,左右两侧均有一整片的水晶透壁,顶上悬一花灯璀璨,四相辉映通透光明,王城有些局促,可想着都已被人伺候沐浴了,再踌躇忌讳反而不好,便背过去将浴衣脱了,伸手递去给李悦,李悦拿了浴衣,立刻将寝衣撑开放在王城的身上。
也是奇怪,王城虽知道李悦为自己穿上寝衣了,可竟丝毫不觉得身上有穿着痕迹,待王城给他系好腰间荷叶封带,王城便问他,“这衣服好轻啊,穿着像没有似得”
“这寝衣使用狼蛛丝线制成的,因狼蛛吐丝黏附力极强,用来制作衣料布匹工序极为繁复,不能用深色印染所以通常都是制作寝衣用些清淡花样,制成这样一件寝衣,约莫得用三四年的时间才可以。”
李悦随带王城从晶莹剔透的隔间出来,步入一楼后王城便大概认识了一些,此时已近午夜,可一楼大厅依旧灯火通明,每一处都有守夜看着,再有廊前院里还不时有人巡夜值守。
“怎么还有那么多人”王城打了个哈欠,泡足了温暖沐浴又有李悦精妙的按摩手法,舒筋活络之后困意突袭道,“好困啊,太亮了”
李悦立马喊了附近守夜的人说,“太亮了,灭些灯,等少爷回去了再打开”
值夜的一人立马去关了旋梯而上的几盏亮灯,黯淡了一些王城才觉得眼睛舒了,李悦送王城上楼后,值夜那人立刻再将灯打了,楼下又亮成一片白昼。
“这些是值夜的,夜不灭灯是凤家千百年来的规矩,老太太和老爷夫人所住的北楼,有一笼长明火,每日时时都得有人看守,传说这长明火是老祖宗那辈就传下来的火种,象征着凤家,火不灭便是凤家永存”
说话时李悦已将王城送至寝室门口,还未进门却听了李悦说这些,便惊异道,“千百年,凤家这么有历史吗,说真的,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我们市里还有这样一个家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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