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斌不管郑夙,顾自说道:“所以,洛云石早就死了,而此人顶着洛云石的名,不仅偷取他人俸禄、还干涉国事……。”
“钱大人!”郑夙扑通跪下,“请大人明鉴,云石在土默川八年,出生入死、从没计较过个人得失……。”
“云石?”钱斌伸手拿出一本名册翻开,“洛云石算算年纪快四十了吧。”又合上,抬眼看着郑夙,“现在这位,多大?”又摇摇头,“成国公的意思是撤职查办,按这个说法,他根本不是我们锦衣卫的人,哪来的职?”
“钱大人,钱大人!”郑夙要哭了,“是,当初凌正是云石一手带出来的,但王勤也是啊!他十三岁就跟着我们了,是、是云石带大的,要不是因为云石死的早,他、他早就是我们自家兄弟了!钱大人,当年是他挺身而出,任务才能继续,更何况,他把大家当兄弟,从来不让兄弟涉险。云石之后,那条线一直稳定全是他的功劳。这次,冷水河……。”
“行了,起来。”钱斌看着激动的郑夙,“我又没说要治他的罪。”
郑夙仍跪着,“钱大人,云石,不,王勤已经是自家兄弟了……。”
“起来!”钱斌放下脸,“我叫你来,就是商量他的事,你这样,还商量什么?起来!”
郑夙迟疑了下,站起来,“钱大人,你刚说,成国公的意思是……?”
钱斌想了想,不答,问道:“我记得他是山西人?”
“是,当年查过。”
“王勤是真名?”
郑夙又愣住了,当年此事钱斌也是派人查过,属实才默认的。现在,不知钱斌用意,郑夙有些不好答。
钱斌见他满是维护下属的意思,顺手拿过刚才看的信函给郑夙。“杨博杨大人派人送来的。这份名单所列是山西几大晋商,传闻杨氏统领这些富豪大家。他们财富之和几乎可与国抗衡。”
郑夙抖了抖,看着钱斌欲言又止。
“要说什么,说就是了。”
郑夙犹犹豫豫的说:“钱大人,这话听着不善呀,有兵、有钱,好像说、说杨大人要、要……,”吸了口气,轻轻说出二个字,“谋反?”
“为冷水河一役,杨大人已停职自辩。如今有此一说,他无处可退。”
信函上一串名字,郑夙快扫了眼,“平阳南宫氏?”抬头,“钱大人,这是?”
钱斌不答,等他说下去。郑夙灵光一闪,该不会是杨博怕自己功高盖主,特意弄点事,以示自己不怎么清白?如此一想,好像突然明白了钱斌的意思,“钱大人,王勤确实不是真名。他本名南宫瑾,是平阳南宫氏幼子。当年,为了些琐事离家出走,已有十八年没回过平阳。我查过,确实是有此事。其实,这几年,我也劝过他回家看看,他……。这个,如果要弄杨家……,他倒是个好人选,身份有了,也不会让人疑心,也能让他找个理由回家。”
“回家?他的身世,是不是真的还不知道。再说,如果是真的,平阳认不认还是另一会事。”钱斌故意摇头。
“怎么会不认?云石,不,南宫瑾离家才八岁,家里找了十八年,悬赏到现在都有,要不是他现在是密探的身份,我早想去拿那份悬赏了,嘿嘿。”郑夙急着证实,笑的连自己都觉得假。
钱斌摊摊手,无所谓的说:“如果他能顺利认祖归宗,敲敲这些所谓的山西帮,随便搞搞蒲州杨氏,我可以给他正名。”
郑夙睁大眼睛,“正名?是、是南宫瑾?”
“你自己说他叫南宫瑾。”
郑夙开心起来,“对对,那,还是百户不?”
“你叫他先把计划写明白!如果连计划都做不出来,还谈什么官职!”钱斌厉声道。
“是是是,我这就把他叫回来。”说着把手上的信一放,匆匆跑了出去。
钱斌暗叹一声。
自从6炳之后,锦衣卫地位每况愈下,而现在接手的成国公,更是不论功过都先自罚的性子。还好自己是北镇抚司,做实事,看看南镇抚司,只能送他们两个字‘呵呵’。可是,不做不错、多做多错。
这次冷水河的事太明显了,就因为言官的弹劾,问题是弹的还不是锦衣卫,成国公就急急向圣上请罪,还好上的是密折,不然土默川十多年经营怕是要全废了。按成国公的意思,洛云石是罪,必定是要处理。可是,若不是他,胡里浑部会被打到主力全垮?之后只要找个机会,在俺答汗面前挑几句,这部就算是灭了。
处理,怎么处理?说实话,钱斌想了一天。没想到,杨大人送了个现成的借口。反正洛云石早死了,等南宫瑾回来,直接报亡就是。至于南宫瑾,南宫氏富甲一方,几万两银子总有,到时候就当是给他买了个百户之职。说实话,对这个主意,钱斌还是蛮佩服自己的。反正,自己暗中操作,省得寒了兄弟的心。
杨博这里……,锦衣卫本就有监视百官的职责,至于结果,哎,无非就几份报告的事,到时候让郑夙编一下,大不了再拘几个人,也就成了。功劳都给南宫瑾,风头过了再派他回土默川,大家都没损失。
成国公手下,事确实难做,不过好在,他也不怎么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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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安,景王府。
景王匆匆出门,见几个家臣站在一旁,随口问:“租收的得怎么样了?”
几人相互看了看,“已收妥,上个月已将册子交给王爷……。”
“本王问沙市!”
“这个,”当一人有些为难,轻声说:“荆州不在封地……。”
景王双眼一瞪,“怎么不在?!你们去收了就是!”
“徐知府……。”
“屁个徐知府!连个知府也搞不定!你们不是很能嘛,弹了他!”
场中几人,看着景王远去的背影,轻叹口气。一个年纪轻些的男子有些担心的说:“已经侵了良田……。”
“噤声!”年长的男子看看他,“景王属官,为主护主,本就没错,做好本份!”
另一人摇摇头,“沙市,根本不可能。要给,圣上早给了……”
“这事,我们不要多想。徐学谟,就按不臣弹劾,让他回家再说。”
德安南城,城边,是一处道观,匾文提着“湘水观”,落款为湘水神君。
观内侧殿,是一口温泉。
一女子肌肤如雪,盈盈从泉中站起,随手拿过身边一袭淡色薄纱穿上,“让你算命,你不肯;让你杀人,你还是不肯;这次,连跑个腿都有意见。早知,当年就该让你饿死算了。”虽是责备的语句,但女子语音柔糯,倒是有了一番撒娇的意味。
屏风外,面容清爽的男子半躺美人榻上,闭眼答道:“算命?你让我算的是大明气运吧。”
“那又如何?我们天罡门下,算的就是天机。”女子将一头秀轻挽。
男子轻哼了声,仍没睁眼,“你干吗不算?”
“本就是给你机会。”
“行行,让我杀个十岁女童也是给我机会?”
女子无奈叹口气,“难道不是?十岁女童,轻松就完成了,还没危险。要不是天罡门下就你我二人,我会让你去做这么轻松的事?”
“轻松?”男子斜眼看了看还在屏风后的女子,“是郡王府啊,夫人!侍卫都不是吃素的。”
“那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你的雇主好像只有七岁。”
“五千两!雇主几岁又有什么关系,她付得起。”女子边说边转出屏风,“你什么时候出?”
男子苦笑,抹了把脸,道:“夫人啊,能给我解个惑不?”也不等女子回答,懒懒坐起身,“你说过,景王并非真龙,为什么非要跟着来德安?留在京城从龙不是更好?”
“你给钱?”女子翻了个白眼,直接挤在美人榻上。
“我就知道!”男子无奈让了让,“那个陵墓,就不能不修?
“地宫!”女子对‘陵墓’二字很是反感,哀怨的说:“我容易吗?为了让师门所有人飞升……。”
“他们那叫死了。”男子把重音放在‘死’上。
“怎么能这么说呢?!总之,你不要捣乱。”想了想,加了句“庐阳散仙的跑腿活,隔三岔五就有,你不要弄砸了,不然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明天,出吧。”
男子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外面似有声音,起身,“你金主来了。”说完,不客气的从后门离开。
不多久,侧殿门开了,景王大步入内。“神君,快看看,本王是不是有了龙气?”
湘水神君光着脚从榻上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抚尘,示意景王站到她面前。神君念念有词,绕着他转了三圈,又掐指算了算,皱眉问:“王爷内宅有血光?”
景王笑起来,“果然是神君!本王侧妃小产了。”
神君摇了摇头,叹口气,又坐回美人榻前。见此情形,景王急道:“还是没龙气?你、你不是说,二龙不相聚?现在本王又死了个孩子,这不说明本王是龙?”
神君放下手中的东西,解释道:“现在的问题是真龙在位。如果,你与真龙聚,而能活着出来,那……,龙气自然在你身。”
“可、可……。”景王不知要说什么,“难道,你的意思是……。”脸色白了下,似乎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可、可,我那好三哥还在京城……。”
“是啊,可惜,真龙连他也不见。如果他被龙气袭身,受不住,那真龙自然就是景王了。”神君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景王觉得这想法要比刚才自己想的好接受点,犹豫着问:“神君,可有办法?”
女子笑了笑,“办法?本神君并不理凡间事,只看天相。景王爷,做大事,要大法。”
“本王自是知道。”
“王爷,妾身乏了。”
景王见她赶客,急道:“本王自是知道,做大事是要银子的。你难道就不能先做?本王还会昧了你不成?”
“唉,王爷误会了。银子是为法器用,法器必须由王爷亲自供奉七七四十九日。如此,法力才会指向王爷,不然,源头不在王爷,是不能为王爷积福的。”
景王呆呆站了一会,一言不,转身走了。
湘水神君叹口气。跟着来德安,就骗到座道观,真不如折现呢。难道姓朱的都这么小气?一谈钱,就崩。在京城的那位是、这位也是,真是亲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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