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如是想,可宣逸还没无聊到成天想着去坑一个少年,尽管那少年长的很好看。那一瞬间的惊艳一望,在学了三天的孟家清规礼仪戒律后便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再说若论相貌,他宣逸也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比起那孟家四子的孟澈,游猎未归的孟家三小姐该是如何美貌,倒更让少年们期待了,不知何时才能一睹芳容?
春风骀荡,碧影轻雾峰内处处渐闻鸟语花香,极目远眺,云雾缭绕,织就好一副氤氲山水。
如此美景,也并未安抚宣逸一颗越来越躁动的心。几天没画美人图,宣逸从头到顶、由内而外的感觉到自己的骚气就要溢满胸膛炸裂肚皮了!
可气!为何男修女修要分开授课!憋了一整天的牢骚,不在沉默中灭亡,便在沉默中爆发。于是宣逸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爆发。
决定了!小爷我今晚要夜闯广陵孟氏的“美人谷”,众女修夜读之地——蕴雪阁一探众芳容。
蕴雪阁位于碧影轻雾峰的北面,从蕴雪阁挂满纱帘的正门往北遥望,是碧影山群最高的一座孤峰——雪女峰,每日日出,阳光投射于孤峰之上,光线被雪映照尤似数千根金针熠熠生辉,峰顶几块奇石堆叠耸立、终年积雪不化,云飘雾绕,宛似一位出尘的仙女驻立雪中,故此得名。
今日难得天气晴朗,白天的太阳将雾气驱散大半,加上蕴雪阁位置偏北,比男修们所修行的墨兰院稍冷,因此到了戌时末,雾气仍未集结。蕴雪阁内已亮起曳曳烛火,空气清冷,从蕴雪阁外的围墙高处往里望,透过莹煌的烛光,依稀能看清坐得离窗边最近的几位女修娇美清秀的侧颜。
宣逸看得两眼放光,心下大快,心里狂笑道:好好好!这回我的百美图可不愁完不成了。当即兴致勃勃的从怀里掏出一叠画纸和一只炭笔,刷刷几下就开始勾勒美人的轮廓,描摹的津津有味,连背后有人靠近都顾不上了。
什么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小爷我又不是做贼,被人抓到也不怕!
他可不就是在做贼么!只不过偷得不是金银,而是美色。
“何人在此!?”清冽的少年嗓音猛然响起,宣逸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是被人抓现行了。他火速转身,正对上一副冰冷俊俏的容颜。
“是你!”宣逸一边飞速退后,一边惊讶道。来人是孟澈,今夜他轮值夜巡。
孟澈直视眼前之人,眼神微微一凛。看来对他也是有印象的,原来初修入学典那天他说的话,他当真听到了。
孟澈洗心剑剑柄反持在手、背在背后,踏前一步,周身气息危险冷冽:“私闯女修禁地。为何?”
宣逸并未马上答话,见他面目如霜似雪,便心里直痒痒,想要逗逗他,遂眼珠滴溜溜一转,唇角邪气一挑道:“私闯?未曾啊。我只是路过。喏?我可是在蕴雪阁墙外的,还未到墙内呢!”说完,宣逸还故意踩了踩脚下的青草。
“狡辩!”孟澈面沉如水、飞速踏前,伸出一掌想将他拿下。宣逸抬手一挡,两人初次交手,心内都是一惊!
此人修为不弱!
“哎哎哎?孟小公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要怪只怪你家围墙修得太矮,我一抬头就能将里面瞧得清清楚楚。你说说你家也不差那点儿钱,围墙怎么不再造高点呢?这不是让有心人有机可乘么?”宣逸一边闪躲,一边还皮厚的用言语刺激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有心人。
他没带佩剑,对方身手不俗,真打起来可是要吃亏。还得想个法子溜之大吉才是上上之策。
孟澈虽然年纪极轻,可在仙门已有盛名,从小到大启蒙修炼都是由名师指点,加上家世显赫品貌俱佳、天资傲人,至今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想必此生是第一次见到宣逸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他被宣逸口无遮拦的一阵嘲弄,当下便动了怒气,洗心剑在掌心一转便要出鞘,宣逸就在等这一刻。
瞧着动了怒气的孟澈,宣逸得意的浑身发痒。他陡然一个回身闪到孟澈身旁,火速用手指轻轻蹭过孟澈细瓷一般精致光滑的脸颊。
趁着孟澈怔愣之际,一口提气跃出数丈,趁着夜色胆大妄为地——逃了。至于身后那人眼中是否已被冰雪寒霜覆盖,他是没空理会那许多了。
“站住!”孟澈碍着家教礼数,仅仅冷然低喝一声,故而并未惊动蕴雪阁内的女修们。
笑话!他宣逸又不是傻子,难道等着被他抓吗?!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孟澈见宣逸逃跑,本待预追,刚一提气,忽然低头瞧见墨绿草地上几张薄薄的宣纸。他将洗心剑重新负在背后,弯腰拾起细看。
纸上寥寥数笔,勾勒女修轮廓。笔法简洁、却极其传神。五官鲜明,韵味深藏。
孟澈见之微微惊讶,想不到他草草描绘数笔,竟能达到如此画境。孟澈将其妥善叠整齐藏于袖中,方才被激起的几分怒意稍稍平息。
画韵是能看出一个人作画的本意的,这副女修夜读图并无不轨的下流之意。
不过,此时私闯禁地,还是犯了孟家的家规。孟澈眉头微蹙,心想这少年总归为人轻佻放肆,才敢犯戒,日后还当留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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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逸一口气奔回墨兰院,找着最靠门边的位置偷偷蹭过去坐了下来。一颗心还咚咚狂跳,觉得刺激的安静不下来。
旁边一少年也是个活泼性子,见他噌地一下跃进来,直觉他做了坏事,觉得他那机敏又狡猾的样子十分好玩逗趣,便凑过去轻声道:“喂!宣行言!你这是去哪儿做贼去了?!”
“嘘!”宣逸快速地抬头看了看正在低头看书的督学夫子,才微微侧头一挑眉毛答道:“嘿!你猜!”
“别卖关子了。快说。”少年名叫李端纯,俊秀中带着一股精明劲儿,是姑苏巨贾李氏之子,族中看他资质尚佳,便荐了他拜入含真散人门下所在的紫云观修仙。
自他来了碧影轻雾峰,与宣逸性格相仿、志趣相投,三言两语便两相混熟了,时不时在课间闲暇之余凑在一处玩闹。此时瞧着宣逸眉眼弯弯好不嘚瑟,便不轻不重地搡了他一下催他快说。
“去蕴雪阁了。”宣逸摸了摸下巴,得意道。
“蕴雪阁?那不是女修夜读之地吗?你去那边能干什么好事?!”隔着不远的宣瑞听见了,微侧过头好奇地问他这个爱出风头惹事的二哥。
一听蕴雪阁,周围几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也坐不住了,纷纷挪了挪屁股往宣逸那边蹭去。最开始和他答话的李端纯反而被挤到了一边。他也不生气,重新凑上去东撞西蹭又钻回人堆里。
许是动静有些大,夫子抬头咳嗽了一下,见几名少年们拿起书指指点点,像是在讨论书中的问题,便又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去了。
李端纯见夫子没禁止他们私语,便又兴奋地小声催他道:“快说呀,急死个人。”
“去画百美图了!”宣逸嘚瑟的鼻子哼了哼,鼻音微重地回道。
“图呢?”一少年眼睛亮亮地问道。
“对呀!图呢?快拿出来瞧瞧画得妙不妙。”
宣逸翘起嘴角,跟偷了腥的猫儿一样,支起一条腿,懒散地坐着,抬手往自己胸前的衣襟内摸去。
空空如也!
他又摸了一圈,依然毫无所获。
“啧!尽瞎吹。料你也不敢犯禁。”周围少年们见他什么都拿不出来,嘘声一片。
宣逸也不觉得窘,坦然道:“嘿!该是逃跑的时候掉了。”
“逃跑?你被人抓了?”宣瑞眉头一跳,回头惊道。
“那哪能啊?若真抓住了,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儿和你们胡侃?”
宣瑞呼了一口气,摇摇头一副心脏病差点发作的样子。
宣逸一看弟弟这般担心,赶忙安慰他道:“你别急啊,我是被人撞见了,但也没让他抓着。这不逃回来好好坐在这儿了吗。”
况且,他真的没进蕴雪阁啊?在围墙外晃了晃,只能算是擦个边儿?该算差点犯禁才对。宣逸摸摸下巴,自我开解地点点头心道。
宣瑞微皱眉头担忧道:“二哥,你还是别太跳脱了,父亲这次很看重我们的初修。届时总会差人来问的。万一惹出了事被赶回去,父亲定然会大怒的。”
宣逸瞧着弟弟快要打结的眉头,原本亮晶晶的眼眸暗下来、叹了口气。
若说宣家同辈们还有谁让他在意,也就这个三弟了。宣逸是宣家家主在外后娶的平妻所出,比嫡出的次子宣瑞只虚长一岁,两人从小一处长大,一个好动一个安静,宣瑞自小体弱,长到六岁方才好了些,没那么容易生病。又成天跟在他身后,两人兄弟感情笃深。父亲美妾众多,家里算上嫡出庶出的孩子统共十来个,两位平妻算得上相安无事,美妾们大多出身低微,所生子女相处关系复杂,无法真心相待,故而宣逸很珍惜这个三弟。
宣瑞的劝说,他多少能听得进去。父亲和母亲看他能受制于宣瑞,便总是将他们读书习武修仙都安排在一处。
“知道了。”美人图弄丢了,又被弟弟一阵劝说,宣逸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奈何旁边几位少年都被宣逸弄得来了兴致,纷纷压低声音开始挑事。
“哎?如此你便认输了?!照我说,美人图固然好看,但是……嘿嘿嘿”
李端纯刹时心领神会,鼻孔都激动地快喷气了,开口抢着道:“春宫图!春宫图画一个来瞧瞧如何?这才是真功夫!”
“宣兄,你可别告诉我你没看过春宫图啊!”
“对对对,美人图和春宫图比起来可差远了!我们要看春宫图!”
宣逸瞬间来了精神,直起原本歪歪扭扭倚着书桌的上身道:“这个可以有!你们且等着!”
一边说,还一边豪情万丈地一撸袖子,磨墨提笔刷刷几下一挥,一副淫、浪露骨的春宫图便赫然呈现在纸上。
周围少年们和打了鸡血似的纷纷围上,两眼放光,你争我抢。不能怪他们如此急色,主要是在碧影轻雾峰的日子过得实在清苦,除了清规戒律就是打坐修心,日子快赶上和尚过的了。好不容易来点沾了人间烟火的乐子,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能浪一阵是一阵。
一场胡搞终于气得督学夫子一本书甩过来,狠狠将他们骂了一顿,赶出墨兰院罚跪。那张神仙看了都会脸红的重量级春宫图在哄抢中,便不翼而飞了。
闹哄哄的一夜过去,此事大家以为就此揭过。可之后谁都未曾想到,因为阴差阳错竟引起了一个小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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