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虫海》1 武苑（一更）

  大秦。
  北风山麓，武苑。
  武苑依山而建，占地数百顷，其中高阁雕砌，为大秦培养不知多少领兵之才。作为帝国第一大院，广为世人推崇，不论是世家子弟，还是寒门贫民都以拜入武苑为傲。
  清晨时分，外苑最大的演武场内已然拳风猎猎，近千名身着灰色劲衫的少年少女正在淬炼拳脚。
  每一位弟子的面前都竖立着一根大腿粗细的木桩，一众弟子对着木桩来回击打，磨炼拳脚，咚咚此起彼伏的拳脚声回荡在武苑上空。
  虽然天蒙蒙亮，但是千位弟子却精神抖擞，很少看到有疲惫之态。武苑，世人向往的地方，能进入这里的，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只要能得到武苑的认可，从这里出来，封王拜将并不是大话。
  叶落，这近千人里的一员，佃户出身，正是因为这样，小小年纪的他格外珍惜在武苑的机会。他每出一拳都用尽全力，常年打桩，他的手掌上长满了厚厚的老茧，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该有的模样。
  “习武者，先练拳次练腿，后用兵器，由内而外”外苑总教头，一位穿着白衣的老头，挺着腰板，负手而立。
  这老者叫做兰旭，世人皆称之为兰老，而武苑弟子称其为总教，已示尊敬。
  一众弟子都停下了拳脚，每日清晨都是总教头训话的时间，用以督促众弟子。
  总教神色冷峻，稀疏灰白的头发，却自有一股威严，常年位于上位者，他虽然对于各个外苑弟子知之甚少，可一眼就能看出其习武天赋，这三年来，少有他能入得上眼的弟子，不过身为总教头，他还是要履行职责。
  “武苑之内，分为内外二苑，外苑弟子淬炼拳脚，内院弟子修习兵刃。炼体分为九层，初期一至三层要淬炼拳脚，磨炼筋骨，气力也大增，这练木桩是最基本，也是最适合打底子的功夫，以拳脚力道生生打断木桩才能被武苑认可为炼体四层。”总教扫视了一众弟子。
  “武学之道，在于勤奋，纵有天资，可怠慢了修行，荒废时日，悔恨晚已，你们可明白”
  “弟子谨记总教良训”一众弟子作揖鞠躬。
  “好，尔等勤勉，老夫也是看在眼里，老夫也知道很多弟子都不解为何老夫要让你们打木桩。别看这木桩简单，但实打实一拳一脚的淬炼，能让你们的气力成倍增长，只有你们的气力能有五百斤力道，双臂能轻松开重弓满月，这样修习兵刃，才能有威力，而不是练成花架子”
  “你们都看好了”总教从高台上缓步走下来，来到一座石碑前，吐息轻岚。
  一众弟子都紧盯着他。
  突然，老者一声暴呵，一脚踏出，凌空而起，看不清的腿影如急电一般，只听砰一声，整块石碑硬生生被他踢得粉碎，石屑飞溅，灰尘散去后，满地的碎石和一块歪倒在地的石碑底座。
  众人大一口寒气，这一脚别说提在人身上了，就是那山中猛虎也要被生生踢死。他们现在连木桩都打不断，这份修为，最少也是炼体六层才能做到的。
  总教连大气都没有喘，“只要你们能做到这一步，最少也是将军之位。”
  谁也不曾想到，外苑的总教竟然有这般实力，“你们也不要羡慕，老夫也是历尽磨难，习武一途从来没有捷径，你们可懂得了”
  众人对着老者越发的敬仰，只听闻总教头实力非凡，很多大秦的武将都是他的弟子，这份身份地位，绝不止炼体六层那么简单。
  “外苑的规矩你们也知道，如果十八岁之前你们还是不能突破炼体三层，那么休怪老夫无情，尽早收拾东西滚蛋”总教语气凌厉起来，虽然这里的弟子都没有天资好的，但是有些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穷学文，富习武，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但是又有很多人不懂。
  到时候这一批的弟子能有多少人能进入内苑，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好了，你们继续淬炼拳脚吧”老者一摆手，不由的说着。
  叶落低下头，看着木桩，他在炼体三层已经两年多了，从第一次打木桩，需要在其上绑着棉絮，到可以用全力击打木桩，已经过去了十一年了。想当初，他出身佃户，在六岁的时候就被送到武苑，苦修八载，才勉强到达炼体三层。
  他，碌碌无名，沉默的在武苑这么多年，如今已经是初秋了，还有小半年他就十八岁了，如果还不能突破炼体三层，他就要被逐出武苑，只能回家务农罢了。
  “我不甘心不”叶落紧握着拳头，狠狠的打在木桩上，每一拳都竭尽力道，重重的拳声，也引得周围的弟子瞩目。
  叶落这些年孤独一人，很少有朋友，但武苑弟子的年纪在木桩上都写着，用来提醒弟子要珍惜时日，所以他周围的弟子都知道叶落的时间不多了，难免兔死狐悲，其实已经有不少十七岁弟子心灰意冷，提前离开了武苑，他们也许是对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为不智。
  像叶落这样的少年，在武苑实在是太多了，周围的一些弟子也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可还是要咬牙继续。
  日头从东边升起，慢慢到了西边。可叶落依旧没有停下，演武场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只剩下零星的几个。
  此时，在叶落不远处的一个木桩上，一个稍矮的小子走到叶落面前，“叶哥，俺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这少年和叶落是老乡，叫李铁牛，比他小三岁，也是叶落为数不多的朋友，不过铁牛家境要比叶落好多了，他老家是铁匠，随他老爹，一身腱子肉，家里又能供给铁牛不少钱财，虽然小叶落两岁，但修为已经稳稳超过了叶落一大段，而且家里有钱，铁牛为人又仗义，很多寒门弟子都聚集在他身边，隐隐一个小头目。
  叶落点点头，“大牛，我再练一会，你先回去吧”
  铁牛也知道叶落的处境，要不了多少，他可能就见不到叶落了，而他有很大的可能会突破炼体三层，那么两人真的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了。
  “叶哥，晚上去俺哪里喝一杯吧”铁牛拍拍叶落肩膀。
  “不了，今晚我还要去干活挣钱呢，我的时间不多了”叶落叹了一口气。
  “叶哥，我这里有三百铜币，你先拿着用”铁牛拿出一个钱袋子，沉甸甸的，递给叶落。
  “大牛，这个你收回去，我不能用”叶落知道铁牛是好意，但是身为武者的尊严，他婉拒了，“叶哥，你知道的，这些铜币对俺不算什么，你先拿去用，就当俺借你的还不行吗再说了，马上就是七夕了，你也该准备点东西给莫姐啊”大牛又递了递钱袋。
  “我还是不能要”叶落摇摇头，“好了，大牛，这么多年兄弟，你也知道我的，你先回去吧，我再练一会”
  唉铁牛叹息一口，“有空来俺那里啊”
  看着铁牛走远，叶落望向内苑方向，那里有一个他念念不忘，也愿意为之努力的人。
  叶落又开始打木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