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屋里渐渐消了声,韩雅才再一次提步。进屋前喊了声,“爹,娘。”
进屋一看,父母两一左一右的端坐着,神情放松。
韩雅上前抱着她娘蹭了蹭,轻声道,“娘。”
韩夫人一扫她进屋前的忧虑,笑呵呵的抚着女儿的头发,道,“哎呦,都要及笄了,怎么还像个小姑娘似的。”
韩老爷半天没得到女儿一个眼神,在旁边坐着咳了咳。
韩雅后知后觉的道,“爹。”
韩老爷整了整衣摆,端着茶慢悠悠喝了一口,才回了句,“嗯。”
韩雅听了,又转头过来和她娘说话,“来的时候,吃早饭了吗?饿不饿?我让人摆饭吧?”
“不饿不饿。”韩母听了她的话,眼中的笑意扩散了许多,拉过韩雅的手,拿了个东西放到她手心,“这是娘给你求来的,你好生带着。”
韩雅接过一看,是个护身符,“娘,平安符不是中秋节前去求的吗?这才三月,你怎么就去求了?”
很奇怪,韩家处在一个信奉奢比尸的国家,却信佛。
韩夫人还是姑娘的时候,就信佛,每年都会去趟寒山寺,捐点像香油钱,给一家人求平安符。
两人在一起生活久了,习性、信仰都会互相影响。韩老爷说是不信佛,但每次韩夫人要生孩子前,不管有多忙,他都会亲自去一趟寒山寺捐香油钱,求佛保佑妻儿平安。韩夫人平安产子之后,他会亲自去还愿。
每年的中秋节之前几天,夫妻两都会带着孩子们去寒山寺,求平安符吃斋。
几个哥哥长大之后,各奔东西,韩夫人还是会每年去一趟寒山寺给家人求平安符,给哥哥们一一送去。
韩母拍着她的手道,“都到寒山寺了,哪能什么都不求呐?”
韩雅还要问什么,在一旁看着娘两说话的韩老爷突然插话,“让你带着,你就带着,我都是两块一起带着的。”
“好,谢谢娘。”韩雅知道事情许是不简单,但爹娘显然是不愿意多说,她便也不多问。
“你跟娘客气什么?你......”韩母还要说。
韩老爷又在旁边咳了一嗓子,“我饿了,让人摆饭吧。”
“好。”韩雅笑着应道。
韩老爷吃饭快,细嚼慢咽的自然比不上他。等他吃完,漱了口,母女两还在吃着。
他摸了摸圆鼓鼓的肚皮,满足道,“吃了几天的斋饭,嘴都淡得没感觉了,终于吃了顿好的,还是家里的饭好吃。”
这时候,韩母也吃完了,搁了筷子,拿湿帕子擦着手,回他,“听你这话,是在怪我?”
“没有。”韩老爷明明漱口了,忍不住又端起碗,喝了口汤,“老爷我呀,就是感慨一下。”
“你还说寒山寺那梅花好看呢。”
“梅花好看,但斋菜确实不好吃。”
听着爹娘讲寒山寺的经历,韩雅也不说话,小口小口的喝着汤。
韩雅身边的丫头老爷夫人悠然的模样,心里偷偷捏了一把汗。
韩雅吃完,抬手挥了挥,候在门口的丫头端了什么进来。
韩老爷掀开杯盖看了看,一股子苦味。他赶紧盖上,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在空中扇着,“好苦,这是什么?”
“二哥给的药,去湿气的。”韩雅看着他爹,轻笑着回道。
韩老爷一听,身子往边上躲了躲,“你二哥给的,都是好的,你快端过去自己喝吧。”
韩夫人本就是习惯夫唱妇随的,这个时候,她的动作和丈夫是一模一样的,也往边上挪了挪,附和道,“对对对,你喝就好,我和你爹身子好得很,不用喝这个。”
“都是半老的人了,还这么任性。这才三月天,寒山寺多冷啊,暖的地方不待,非得跑到山里去。”韩雅幽幽道,“不喝也行,二哥这几天回家了,等他回来,让他给你们扎几针,去去湿气便是。”
“我们没事!”韩老爷吹胡子瞪眼睛的。
“没事儿你老咳什么?”
“我,我咳着玩的。”
“对对对,你爹咳着玩呢,我们没事。”
呃......
韩雅看着对面的一脸真挚的爹娘,忍住扶额的冲动,直接道,“两种选择,一是现在喝了这药。二一个是等着二哥回来扎针。”
说着,还在空中比划了两下扎针的动作。她知道,要是这么一直拖着,凭韩老爷的三寸不烂之舌绝对能拖到药凉了,然后不喝的。
“那,那让你娘喝吧。”韩老爷还在做垂死挣扎,“爹身子骨好,不用喝。”
“不行,两个都要喝。”韩雅坚持,见他爹一脸委屈,又道,“不是说要去将娘带回来吗?怎么您也跟着在那儿待着了,我还以为您也要在那儿住下不回来了。”
“咳咳”听了韩雅的话,韩老爷又不自在的咳了两声。
奢比尸国和韩必利熟的,半熟不熟的,不熟的只要和他坐上半晌的功夫,绝对能听到韩必利自夸,自夸的内容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样,一样是说他自己能干,白手起家,半辈子挣得那么大一份家业。二嘛,就是说自己厉害,接连得了三子。最后想要个女儿,真就顺利得了女儿,巴拉巴拉......
在外,她爹是风风火火的吹嘘。归家来了,却一点不提外面说的那些话,只夸她娘,说她娘能干,说她娘是福星,一口气给他生了三个小子,最后,来了个闺女,凑了双好。
就这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老爹,韩雅她娘却稀罕得跟什么似的。老夫老妻了,人家恩爱一点不减,吃饭一定一起吃,睡觉一定一起睡,买衣一定一起买......
她娘去了寒山寺祈福,刚去了一天,她爹就受不了了,颠颠儿的跟着去了。
去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马上将她娘带回来,实际却是他被留下了,和夫人在山上待足了三日才回来。
韩老爷宠媳妇得很,但在儿女面前,一向是致力于维护他一家之主的地位的,最是不愿意听儿女们说他怕媳妇的话。
看着两人喝下了,韩雅从袖中拿出一包蜜饯,边说边给皱着眉的两人一人分了一点,“三哥去年这个时候去的,说寒山寺在是雨夹雪的,回来都得了风寒。你们呀,还觉得自己年轻还是怎么的?现在没事,可不代表以后也没事,喝了这个,去去湿气,对身体好。”
他们一家人都喜欢吃甜,几颗蜜饯成功安抚了两人。
吃过午饭,韩雅回了自己屋,坐在窗边看书。
在屋里收拾着的丫头,不停说着话,“咱们老爷可真是越活越像小孩了,小姐你是没看到,你和夫人说话的时候,他就在边上一个劲儿的瘪嘴,像个......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
“咱们老爷是真喜欢小姐呢,这样真好,小姐,你说是不是?”
“嗯,这样很好。”韩雅视线从书上移开,认真回答。
景奢国人都知道,富商韩老爷膝下一共有三子一女,个个被他视为掌上明珠。他这三子一女,是韩老爷茶余饭后吹嘘的资本。
她爹现在是喜欢她得很,当初生下来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韩雅可清楚接生婆刚把她抱出去的时候,她爹的脸色难看得很。
原因嘛,很简单,那个时候,他生意做得很好,蒸蒸日上。夫人争气,儿子一个接着一个的生。他正意气风发,韩雅就出生了,打破他想连续生四个儿子的愿望。
一脸嫌弃的把她抱回她娘身边后,韩雅清清楚楚的听到她爹韩老爷说,“是个闺女,就叫翡翠吧。”
她老娘拼着最后一口气,怒吼道,“叫韩雅!”韩雅才终于得了个好听些的名字。
后来,韩老爷还不止一次的感叹过,该给她取名为翡翠的。也是她娘哄着说女孩子取个文雅一点的名字,才能嫁出去,韩老爷才算歇了心思。
想给闺女取名翡翠的韩老爷,给他三儿子取的都是什么名字呢?
从大到小:韩津,韩鄞,韩玉。光看名字,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听谐音就不对劲了,这三个名字谐音是含金,含银,含玉......
光是听听韩老爷给儿子取的名字,就知道他文化程度不高了。谁家给儿子取名字是按照金银玉这么排着来的,粗俗又不上心。
他文化程度不高是真,对子女却是上心得很的。
但凡这四兄妹有个不舒服,他比谁都着急。韩雅记得她出生没多久,三哥得了天花。她爹怕下人伺候不周,怕孩子以为大人不喜欢他了,怕.......找出一堆理由,不顾自己安危,每日去照顾三哥。
结果......
结果,三哥病好了,他却得了天花,换成六岁的三哥照顾他。
韩老爷人不完美,但是个好爹。韩母,几个哥哥都是极好的家人......
只是,她的赐婚圣旨,似乎让韩母十分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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