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的清风微微拂过,飞舞了漫天的桃花。极目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灿烂的桃林,桃花盛开地灼然,极致妖魅。
墨未夕一袭月银色长袍,狭长的凤目微微翕起,鸦羽般的睫毛轻轻地颤动,在白皙无暇的脸上投下一片阴翳。她随意地倚靠在一棵桃树的枝干上,神情慵懒自若。
桃花纷纷扬扬,泛着嫩粉色的光泽,闲闲地错落在她身上,与她如墨的发丝纠缠在一起,流转飘逸,有一种极致的美丽,仿若妖魂,惊艳绝伦。
朝阳万里,远处的水天相接,连成一线,隐匿在一片水墨青山之后,难以令人分清何为山,何为水。
蓦然间。
潇洒婉转的琴音幽幽传至耳畔,却又略带低沉,似乎还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愁绪。
墨未夕缓缓地睁开那双凤眸,如冰冷无垠的寒潭,深不见低,一眼惊心,似乎无人可以窥探其中的分毫情绪,眸中一片荒凉。唇角微微上勾,殷红至极,如泣血一般,素白如玉的手不经意抚上腰间玲玲剔透的紫墨色玉笛,抬眸极淡地望了一眼云水涧的方向,冷漠邪肆的眉宇中添了一丝暖意。
曲终,风止。
漫天的桃花炫灿灼华,天地一片寂静,似若只剩漫天花雨中那一抹月银色的身影,孤绝至极。
墨未夕抬了抬眸,看着一个浅青色的身影如鬼魅般,从云水涧快速掠来,眯了眯双眼,神色莫名。
不消片刻,浅青色的身影便立于枝头,身姿轻盈,翩若惊鸿。墨发轻泻,面若冠玉,衣角在桃花上拖沓出一片惊艳。
“如何?”少年偏头打量了墨未夕一眼,嘴角噬着一抹笑意,挑眉轻声问道。
墨低低地看着手中的玉笛,墨未夕眼眸都未曾敛动,神情依旧慵懒,只轻赞一声不错。清然冷魅的声音在空中荡漾开来,寒气如附于血液的细线,丝丝入骨。涅雪的琴艺的确高超,可谓出神入化,即使是她,也不由得赞叹。
像是习惯了墨未夕话语中些许散不开的凉意,少年无奈地耸肩,拨开额前稍稍凌乱的碎发,道:“一别数日,师妹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不枉师兄这数十年的细心照料。”涅雪唇角一掀,甚是自豪。
墨未夕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唇角微微抽动了几下,对涅雪的这句话选择直接无视。
“对了!师妹,你现下打算何时离开?”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涅雪抬头问道。
“三日后。”墨未夕沉吟了片刻,淡淡地说,也的确是该回去了!
“这么快?”涅雪惊呼,微拢了拢好看的眉,这个答案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师妹这次离开,估计不会再回风怜谷了!此次离别,一去经年,再相逢竟不知何期。想到这,涅雪素来玩世不恭的桃花眼中也多了一点惆怅之色。
“快么?”墨未夕轻轻地说,语气平静,不曾有半丝波澜。她已经七年未曾回家了,出来的也够久了!想到帝都,向来无波的眼眸也添了一丝冰冷,被冰雪覆盖。不想回去,可是身不由己!
少年神色黯然,七年的时间,他从未看懂过她。不管是什么事,她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无论何事何人,她都无心装载,或许,她性本薄凉。很快涅雪便敛去眼中的惆怅,恢复了以往的玩世,无奈撇了撇嘴,神色有几分委屈,哀怨看着墨未夕,“不快么?此去一别,师兄知道师妹是不会再回来了,师父曾教导我们要互相照应,如今师父云游四方,将你托付于我,我自然有责任照顾好你,况且,我身为你的师兄,兄长如父,照应你乃天经地义,可你倒好,跑的人影都没了,你让我如何向师父交待……”
听着涅雪的话,墨未夕淡漠如斯,只沉沉地唤了一声师兄。眼前的人看似处事无谱,说话直来直去,肆无忌惮,但实质如何,她还真猜不透。随即怪异一笑,无论如何,她以后一定会和涅雪再见面的。只是,她不希望,真的不希望!一个是翰轩的太子,一个是冷枭的王侯之女,两个敌对的帝国,再次见面只会是相对的立场。
墨未夕苦笑一声,这些两人都清楚,只是彼此心照不宣。
“在呢!”涅雪换上一张笑脸,人畜无害地说。对上墨未夕有些莫测的笑意,不禁打了个寒颤,师妹这笑真是太渗人了!
“太吵了!”墨未夕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缓缓地吐出几个字。
涅雪微瞠着双目,随即换了一个表情,一脸的痛心疾首,“喂喂!师妹,不带你这样的。”见墨未夕没有回答,又小声嘀咕道:“长大了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可爱?墨未夕微敛了敛眉,不禁轻笑出声,言下之意是说她小时候很可爱?
“怎么了?”少年将手中的琴一扬,古色的琴便稳稳地落在了白玉桌上,连声响都不曾发出。
墨未夕沉默不语,只冷冷地瞥了涅雪一眼,从没有人将可爱这个词放在她身上,他是第一个。
涅雪飞身一掠,跃上了一棵灼然的桃树,懒懒地躺着,双手交叠地枕放在脑后,乌黑的发流泻了一身,浅青色的素袍与粉色的桃花相交映着,衬得一张玩世不恭的俊脸更加仙姿秀逸。“未夕,今年是第十年了!”少年嘴里衔了一朵桃花,闲闲道,语调却格外沉重。
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这样赏花观景,对坐而谈。十年前他来到风怜谷,一个月之后师父便高兴地告诉他为他找了一个师妹,然而真正见到未夕却是在此后的三年。
墨未夕目光微动如水,神情依旧淡漠。师兄平素都叫她师妹,只有在非常认真的时候才会喊她未夕。
风怜谷向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一代谷主只能收两个弟子,并从中选出一位作为风怜谷的传人。那两位弟子每年都要进行比试,其中包括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琴棋书画,武艺,阵法等皆在比试的范畴之内。这些比试只进行十年,然而只有第十年的那一次一定输赢。胜者接手赤火宫,成为赤火宫的宫主,败者从此与风怜谷再无任何关系。
可惜,这一次,她必输无疑。
“不等师父与长老们回来么?”墨未夕看了一眼涅雪,淡淡地开口,往年不都是师父和长老们在场的么?赤火宫的本家是在风怜谷,然而,长老他们极少来风怜谷,只每年一次,视察他们比赛的过程。
涅雪摆摆手,轻道:“师父说今年不用了!让我们对弈一局即可。”随即换了一副极为认真的表情,淡淡的语气中有一丝慎重,“师妹可还记得楼阁中的那一局残棋?”
未夕点点头,不语。
据说那是风怜谷的创始人风华音与她的妻子也就是当时名震天下的神医独萱所留下的僵局,他们二人本是赴其父亲之约以棋定胜负,却奈何二人棋艺之高超不分伯仲,竟衍生了心心相惜之感,最后萌生情愫,结为夫妻。当时江湖人笑称这局棋乃是玲珑骰,暗定姻缘。至此之后,倒也有无数人前来破局,皆是无功而返,千百年来这残棋滞于风怜谷的后弦峰,倒也无人可破。
明白了涅雪的意思,墨未夕启步往后弦峰的楼阁而去。涅雪也从树上跃下,衣袂翻飞,看着前方的身影,有片刻的失神,七年了,她几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
推开古旧的木门,一阵灰尘迎面而来,涅雪掌风轻起,用内力震开了那些灰尘,窗扉也依次而开。
午后明媚的阳光泻入,光华流转,懒懒地照在两人身上。
冰蓝色的水晶研台上,血玉为盘,雪玉为棋,墨玉为子。纵横交错,互为辉耀,似碧落遗物,华贵不可方物。
墨未夕审视着残留的僵局,一贯幽深的凤眸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这局棋,当真精妙,棋局高超,棋思新颖,想法大胆而随意,不落常规,打破了世俗。
在未夕惊叹之余,涅雪眼中也是满满的不可置信,自古以棋看人,棋道既人生所行之道,这局棋,当真是惊世骇俗,难怪传言前来破局之人回去后无人言棋局之内容,大概皆是为这新颖的想法所惊讶吧!
二人随意而坐,心领神会,并没有重新洗棋,而是从僵局中继续对奕。
落子之前,皆思绪良久。
“这局棋倒是有点意思!”涅雪手持白子,细细地放在之间摩挲。千百年来无人可破的棋,果然不同反响。
“确实。”墨未夕看着染了尘埃的棋子,手中的黑子久久不曾落下。
约摸一刻钟,未夕才堪堪落下一子,虽然她会输,但她却不想负了这一局好棋,自然不能敷衍了事,而且,涅雪对于棋之造诣,不比她低,若论实力,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一子落,棋局的僵势不再,只是,是否再无其他僵持的局面,便不得而知。
涅雪眼中闪过诧异,她竟然选择如此落子,纵观棋局,最不可能的就是未夕所行的那招棋,几乎切断了所有的退路。可是未夕从来不是没有准备的人,也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她敢这么做,必然是有后招。
涅雪将手中的白子放在黑子旁,他看不透未夕,亦看不懂她所行的棋势,但,他,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殷红的唇邪魅的勾起,她最擅长的是,计谋。纵然她不了解涅雪,纵然她看不懂他,却依旧可以推测出他的下子点,或者更详细地说,是她逼他将棋落在黑子旁边的。白皙的手轻点,墨色的子不动声色地落下。
涅雪微微一愣,然后笑了笑,果然是未夕,总是那么出人意料,她这样置之死地而后生,是招很好的棋,只是,她就这么确信他没有办法破解么?涅雪嘴角噬着一抹笑意,从容地落下一粒白子。这次,他不能输,一定不能!
墨未夕拈着一颗墨色的棋子,冷然的眉间依旧狂娟邪肆,红唇泣血,怪异地上扬。将手中的子轻轻放下,神色如常。
纵观未夕落子之势,涅雪剑眉忽地一皱,原来她所要的不仅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而是彻底打破棋局的棋势,行她之势,也是,她从不甘心蛰伏他人之下,哪怕这只是一局棋。涅雪了然一笑,或许这才是她,高傲地不可一世,冷魅无双,从骨髓里透出的尊贵薄凉,然而,她有傲慢的资本,不是?只是,如她所行之棋,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方法,太过狠厉毒辣,他的确做不到,这也是为何她可以打破这局棋的原因,她太狠绝无情了。对别人狠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自己都不放过的人,非是无心,无法做到。这局棋,博弈的根本不是棋艺,也不是权谋,更不是算计,而是毒辣狠厉。其实这局棋根本就是算计了千百年来前来对弈的人,算计了世人,只是终是输给了未夕的无心无情。涅雪暗暗叹气,未夕如此,不知是好是坏?
棋势已经彻底改变,两人落子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黑子起,白字落,血色剔透的棋盘上不仅黑白分明,还是新旧分明,覆上了尘埃的是棋盘上原本的棋子,光泽明亮的是新下的棋子。一眼分明。
“师妹,桃渊中宁静的生活如何?”涅雪低头轻问,双眸却是打量着棋局。
“不错。”其实不只是不错,而是很好,只可惜这并不是她想要的,也是她要不起的。
“既然如此,为何要涉足桃渊之外的那一潭浊水?你明知道若是深陷,便再难抽身。”涅雪修长白皙的手指轻点,落下了一粒白子。
“呵……”一声轻笑传来。“身在王侯将相家,能逃开么?”墨未夕低敛眉目,泣血的丹唇勾勒出好看的弧度,似嘲非嘲,似讽非讽,语气平淡的几近透明。从她出生,就注定是画地为牢,一切都没有寰转的余地。
涅雪心中一颤,不语。纵观棋势,他竟看不透她的布局。
习习的晚风透过扉窗流转在两人之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然的桃花香,凉凉的。
日已西沉,楼阁里的夜明珠泛着清雅的光芒,柔和地照耀在两人身上。
墨未夕素手轻点,落下了一粒黑子。抬眸看了一眼窗外,月,已西斜。不由微微一笑,唇角轻轻勾起,狭长的凤眸不再是幽深如同古墨,而是浅盈着温和与笑意。
“你笑什么?”涅雪轻声问,眼中有一丝疑惑,有什么好笑的么?她经常笑,或邪肆,或冰冷,或妖残,或魔魅,或只是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极少见到这般平和自然的笑。
“没有,你眼花了!”见涅雪下子,堵了她的路。眉轻皱,片刻便已然松开,手执一粒黑子,悄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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