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仙谣》第一章 牧牛少年
四十里村，大唐国南方的一个小村庄，所谓的四十里，倒不是说其方圆真的有四十里，只是因为它地方偏僻，距离最近的郡县也有四十里的脚程，人们说起来这里都是&ld;四十里外那个村&ld;，久而久之就演化成了人们口中的四十里村。
村子坐落于青山绿水之间，虽然偏僻，却也因此远离了世俗的叨扰，多了几分只属于乡村的淳朴，村民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没有那么多想法，没有那么多期盼，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欲望。
四月的季节，说不上冷，也自然没有难熬的热浪，轻微的风抚过大地，不长伴山林海浪，不留恋北漠南疆，吹到了东土大唐，吹向了四十里村庄，在黄昏的夕阳下，转了个弯儿，卷在村头青山上，借着白云倚伴，落在了此刻于这青山顶端，躺在那里的一个牧牛少年身上。
&ld;江草秋穷似秋半，十角吴牛放江岸。&rd;
伸展着修长的四肢，少年吟着诗，享受着微风带来的清凉，这里没有江岸，自然也不可能有江草，四月的天与秋穷更是没有半点关系，其所吟的两句诗与其说是借景抒情，不如说是因为他只会这两句，虽然他也想多学点，不过显然生活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少年有些瘦弱，干瘪的身旁搁着一根放牛用的鞭子，穿着一身粗陋却很干净的蓝布衫，腰上别着一支简陋笛子，一看就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乌黑的长发用绳子扎在脑后，稚气未褪的脸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裸露在衣衫外的皮肤因为常年在户外的关系显得颇为黝黑，但清澈的双眼带着一抹聪颖，而其脸上扬起的如同孩童般的笑容让人很难相信他其实有着艰辛的命运。
双臂枕着脑袋，少年慵懒地望着天空，湛蓝的穹宇好似触手可及，又好似遥不可言。
突然，少年突然眯起了双眼，却不是因为阳光有多么刺眼，而是因为一样东西好像飘落到了他的眼睛上。
一个起身，少年坐了起来，取出了眼中的物事仔细端详。
这东西却是一根奇怪的小草，顶端是三角形的裂片，裂片间生出小齿，上面还有蛛丝状白色柔毛。
&ld;蒲公英&rd;
少年忍不住惊呼起来，刚刚因为眼睛进入异物的郁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喜悦，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蒲公英，因为四十里村是没有蒲公英的，他也只在小时候的画册上见过，娘亲告诉过他，蒲公英在大唐国只有东方存在。
&ld;大唐国的东方啊&rd;
少年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的蒲公英，好像怕吓到它一般轻轻地问道:
&ld;你是从那么远的地方来的吗&rd;
蒲公英当然不会回答他，耸拉着脑袋好像从落下开始就没了生机，少年没有再问，只是将手中蒲公英轻轻地埋在土里，灵动的双眼中充满着期冀。
&ld;这样以后我们这里也会有蒲公英的吧。&rd;
将蒲公英埋好，少年从腰上抽出笛子吹了一吹，就带着已经吃饱的黄牛离去，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有点不可思议的想法已经如同蒲公英般在他心里慢慢萌芽。
&hellp;&hellp;
&ld;小川啊，你已经十七岁了吧。&rd;
说话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脸上的些许皱纹也不能完全遮盖她年轻时的美貌，可是在那脸那颗胭脂水粉都无法掩饰的媒婆痣的映衬下，整张脸未免显得略微刻薄。
&ld;上个月刚满的十六。&rd;
被叫做&ld;小川&rd;的却是放牛的那位少年，少年名叫江临川，此刻他正扎起了袖子洗刷着碗筷，每次回答妇人问话时他都会放下手中的活，转过头来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ld;也差不多啦。&rd;
妇人腆着笑脸，脸上没有丝毫尴尬。
&ld;都不早说，我们应该为你庆祝一下的，要不找个机会补偿一下。&rd;
&ld;不用了，谢谢伯母。&rd;
少年回过头来勉强地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这样的话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了，天真如他也早就已经不以为然了。
妇人点了点头，似乎对少年的回答早有预料，脸上竟然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犹豫。
感觉到妇人仍杵在原地，江临川心中不免有些诧异，这位被他称呼为伯母的妇人其实平时与他的交流并不多，而他也早已经适应妇人的冷漠，平时总是一个人干活，如今背后突然站着一个人他还真有点不习惯，不过感受到突然凝重的气氛，直觉告诉他可能有事要发生了。
眼看着碗筷马上就要洗完了，妇人脸色变了变，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ld;小川啊，你看你也不小了，在我家住了这么多年，伯母也没求过你什么事，不过这件事，这件事只有你&hellp;&hellp;你能帮我们了。&rd;
说到后来妇人竟然止不住抽泣起来，泪水将面上的胭脂水粉冲得七零八落，显得甚是滑稽，而回过头来目睹这一幕的江临川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ld;您说吧，我尽力。&rd;
听到江临川的回答，妇人的脸上乌云终于散开一丝，然而嘴上依旧不依不饶。
&ld;你先答应我。&rd;
终于洗好碗筷的江临川，用抹布擦了擦手，这才转过身来，脸上不悲不喜，看见眼前咄咄逼人的&ld;伯母&rd;，他原本清澈的眼睛中出现一丝茫然，随后摸了摸腰间的笛子，这才深吸了一口气:
&ld;我答应就是了。&rd;
得到满意回答的妇人这才转悲为喜，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战争来了
大唐国虽然不算国力昌盛，可是因为天险环绕，一直以来倒也没什么战事，但是这次战争来得极其突然，具体原因自然不是他们这些老百姓可以知道的，但是消息既然已经传到了这无比偏僻的四十里村，那么就说明这战火显然不只是烧到了边疆那么简单。
三天之后，负责本县兵役登记的官差就要过来招人了，按照规定，有男丁的家庭最少要出一个壮年男丁去参军，凡是拒绝或者躲藏的全家都会被发配边疆。
江临川抬起头看了妇人一眼，又很快低下了头，原本灵动的双眼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慌张，沉默了许久，他伸出手摸了摸腰间的笛子，这才缓缓开口:
&ld;伯母是想让我代替大哥去参军&rd;
&ld;怎么能说是代替呢，你也知道你大哥他好吃懒做，他去打仗也是浪费名额，你不一样，你手脚这么麻利，进了军队一定能够出人头地，到时候封了大官也算光宗耀祖，你父母&hellp;&hellp;&rd;
妇人说到这好像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连忙停下来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却发现一向挂着笑容的江临川此刻却盯着地面看不见表情。
&ld;打仗会死人吗&rd;
低着头的江临川突然冷不丁蹦出这么一句话，噎得对面的妇人不知道如何接话，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丝凝重。
妇人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可还是腆着笑脸，慌忙回避这个问题:
&ld;我跟你说，其实当兵的好处可多啦，你看隔壁村的强子，不就当了几年兵，回来就拿着聘礼把他们村最漂亮的姑娘给娶啦，你&hellp;&hellp;&rd;
&ld;会死人是吧。&rd;
江临川突然打断了妇人的话，妇人一下子愣在那里，十年来第一次有这样的事发生，她这时候才第一次真正仔细地打量面前这个一直称呼她&ld;伯母&rd;的少年，原本扎着的冲天鬏已经变为了过肩的长发，白皙的皮肤早已染成黝黑，原本矮墩墩的身体恍然间已经比自己高出一头来，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清澈的眼睛，原来他真的长大了啊。
少年原本紧握着的拳头松了开来，垂下来的头又抬了起来，重新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ld;我答应就是了。&rd;
&hellp;&hel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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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渐渐布满天空，无数的星挣破夜幕探出来，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扩散出一种感伤的氛围，春末的星空格外澄净。悠远的星闪耀着，像细碎的泪花。
江临川斜倚在门口的柱子上，看着原本他以为怎么都不会看腻的天空，第一次有了厌倦。
村子坐落于青山绿水之间，虽然偏僻，却也因此远离了世俗的叨扰，多了几分只属于乡村的淳朴，村民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没有那么多想法，没有那么多期盼，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欲望。
四月的季节，说不上冷，也自然没有难熬的热浪，轻微的风抚过大地，不长伴山林海浪，不留恋北漠南疆，吹到了东土大唐，吹向了四十里村庄，在黄昏的夕阳下，转了个弯儿，卷在村头青山上，借着白云倚伴，落在了此刻于这青山顶端，躺在那里的一个牧牛少年身上。
&ld;江草秋穷似秋半，十角吴牛放江岸。&rd;
伸展着修长的四肢，少年吟着诗，享受着微风带来的清凉，这里没有江岸，自然也不可能有江草，四月的天与秋穷更是没有半点关系，其所吟的两句诗与其说是借景抒情，不如说是因为他只会这两句，虽然他也想多学点，不过显然生活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少年有些瘦弱，干瘪的身旁搁着一根放牛用的鞭子，穿着一身粗陋却很干净的蓝布衫，腰上别着一支简陋笛子，一看就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乌黑的长发用绳子扎在脑后，稚气未褪的脸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裸露在衣衫外的皮肤因为常年在户外的关系显得颇为黝黑，但清澈的双眼带着一抹聪颖，而其脸上扬起的如同孩童般的笑容让人很难相信他其实有着艰辛的命运。
双臂枕着脑袋，少年慵懒地望着天空，湛蓝的穹宇好似触手可及，又好似遥不可言。
突然，少年突然眯起了双眼，却不是因为阳光有多么刺眼，而是因为一样东西好像飘落到了他的眼睛上。
一个起身，少年坐了起来，取出了眼中的物事仔细端详。
这东西却是一根奇怪的小草，顶端是三角形的裂片，裂片间生出小齿，上面还有蛛丝状白色柔毛。
&ld;蒲公英&rd;
少年忍不住惊呼起来，刚刚因为眼睛进入异物的郁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喜悦，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蒲公英，因为四十里村是没有蒲公英的，他也只在小时候的画册上见过，娘亲告诉过他，蒲公英在大唐国只有东方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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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当然不会回答他，耸拉着脑袋好像从落下开始就没了生机，少年没有再问，只是将手中蒲公英轻轻地埋在土里，灵动的双眼中充满着期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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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腆着笑脸，脸上没有丝毫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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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点了点头，似乎对少年的回答早有预料，脸上竟然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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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临川抬起头看了妇人一眼，又很快低下了头，原本灵动的双眼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慌张，沉默了许久，他伸出手摸了摸腰间的笛子，这才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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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怎么能说是代替呢，你也知道你大哥他好吃懒做，他去打仗也是浪费名额，你不一样，你手脚这么麻利，进了军队一定能够出人头地，到时候封了大官也算光宗耀祖，你父母&hellp;&hellp;&rd;
妇人说到这好像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连忙停下来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却发现一向挂着笑容的江临川此刻却盯着地面看不见表情。
&ld;打仗会死人吗&rd;
低着头的江临川突然冷不丁蹦出这么一句话，噎得对面的妇人不知道如何接话，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丝凝重。
妇人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可还是腆着笑脸，慌忙回避这个问题:
&ld;我跟你说，其实当兵的好处可多啦，你看隔壁村的强子，不就当了几年兵，回来就拿着聘礼把他们村最漂亮的姑娘给娶啦，你&hellp;&hellp;&rd;
&ld;会死人是吧。&rd;
江临川突然打断了妇人的话，妇人一下子愣在那里，十年来第一次有这样的事发生，她这时候才第一次真正仔细地打量面前这个一直称呼她&ld;伯母&rd;的少年，原本扎着的冲天鬏已经变为了过肩的长发，白皙的皮肤早已染成黝黑，原本矮墩墩的身体恍然间已经比自己高出一头来，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清澈的眼睛，原来他真的长大了啊。
少年原本紧握着的拳头松了开来，垂下来的头又抬了起来，重新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ld;我答应就是了。&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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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临川斜倚在门口的柱子上，看着原本他以为怎么都不会看腻的天空，第一次有了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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