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难栖》第5章

  束枫难得被人噎住，恶狠狠地斜了她一眼，小夏顿时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长得帅果然凶……她低着头装蘑菇，但还是忍不住偷瞄了束枫好几眼。是错觉么，她怎么觉得……这个帅帅的快递员，看着那么眼熟呢。
  在哪里看到过呢？小夏紧皱着眉头在大脑里搜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被束枫那一吓，此时断然问不出“帅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话了，她怕被他的眼神杀死……
  光想想，就浑身一寒……
  还没等她继续神游下去，一声男人的惨叫就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先前倒地的男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一路匍匐而来。
  他此时被束枫踩着手掌，另一只手使劲扒着手臂，想从束枫脚下抽出手来，却换回更深的压制和更痛苦的呻.吟。
  “劲儿还没使够？”束枫俯视着男人，眼神冷了下来，动作也加重了些。
  小夏吞咽了下口水。看来刚刚瞪自己的时候是给面子了，呜呜呜好可怕，说好的快递小哥大多软萌易推倒呢。
  她挪了挪步子，直到挨近了伊蔓才舒出了一口气。
  伊蔓看着男人脸上的痛苦和疼出的冷汗，皱了皱眉：“他手快断了。”
  言外之意是束枫做得过了。
  听到这话，束枫怔了一瞬，然后蓦地松了力，轻声笑了，却没有笑意：“好。”
  边说还边痞气地歪了下脖子，就像一名不服老师说教的学生。
  也是，他就不该多管闲事。
  他瞥了一眼伊蔓，她倒好，注意力全在那疯子的手上了。
  男人把伊蔓的话自动理解为关切，冲束枫得意一笑，混合着刚刚未消的疼痛，龇牙咧嘴，表情很是扭曲。
  ……真他妈堵心。
  他挣扎着爬起来，冲伊蔓笑：“我就知道你关心我。”
  然而，还没等他凑到伊蔓身边，警.察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门没有关，警.察看了看门口的几个人：“我们刚刚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人私闯民宅，你们哪位是报警人？”
  “是我。”伊蔓答。
  警.察闻言，视线在束枫和男人身上转了转，两人衣着打扮倒是一模一样，不知哪个是。
  然而还没等他问话，男人便忍不住辩解：“我不是私闯民宅！是伊蔓给我开的门，你们问她，她认识我。”
  束枫冷笑了声：“认识还打扮成这样来，spy么？”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伊蔓，很是恶意地加了句：“还是说你们这是情侣间的特殊爱好，在家玩儿角色扮演呢？”
  男人的脸涨得通红，一时没能找出反驳的话来。
  伊蔓被束枫这轻佻的话堵得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下意识拆他台：“算认识”。
  得到伊蔓的回应，男人很快就甩掉了刚刚的不愉快，兴致勃勃地和伊蔓诉苦：“我找了你好久……你最近都没有行程，我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
  说到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为情：“今天也没能来得及刮胡子，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介意。前几天看到你去公司，跟着你回家才知道你搬到了这里。”
  他脸上带上些许得意。他一直坚信，只要他不停地找下去，总有一天会找到伊蔓的。果然，今天还收获了久违的拥抱。
  他当日跟着伊蔓回来，发现这个小区管理挺严格，保安不脸熟的进出入都要登记。
  他连着蹲守好几天，发现快递员送快递进小区时，保安只是作简单的询问就放行，这才起了心思。
  在场的几个人都没想到，男人竟然主动吐露自己先前还有尾随的行为。
  “跟着回家？”其中一个警察眯着眼睛问他。
  男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改口：“我……我是送快递。”
  束枫懒得和这疯子交流，直接掏出快递单给警.察，上面是伊蔓的收货信息。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便好整以暇地等那疯子也拿出份快递单来。
  那人一下子没声了。
  小夏这时赶紧小声告状：“警.察叔叔，这个人已经骚扰我们伊姐好多回了，以前签售会总来捣乱。”
  警.察看向伊蔓，伊蔓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男人，然后点点头。
  他有挺严重的妄想症，始终认为伊蔓是他相恋已久的爱人，理所应当要有和其他粉丝不同的优待。
  伊蔓办第一场签售会的时候，签售会进行到一半，她接过工作人员推过来的专辑，竟然有二十张之多。落笔之前，她先抬头看了一眼这个一气买了二十张的粉丝。
  是个男粉。
  后来她才知道他买这么多张专辑就是为了自己签专辑的时间能够长一些，也就能多说几句话。
  她冲他礼节性地点点头，一边逐张签名，一边和他说着话。
  但很快她就觉察出不对。
  和其他粉丝不太一样，他眼中有狂热有兴奋，可他和她说话的语气分外熟稔，完全不像一个粉丝和明星的对话。
  别的粉丝说的都是让她注意休息，很喜欢她、会继续支持她未来的作品之类的话。那时她出道不久，不太习惯陌生人的示好和崇拜的眼神，但好在回应这些话只需要微笑着回答谢谢支持就好。
  可这个人，一上来就问她一会儿工作结束打算回哪里，他买了她最喜欢的甜点可以回家一起吃云云。
  伊蔓签字的手一顿，抬头重新打量他。视线挪到他眼睛时，发现他没等到自己的回答，眼睛变得有些猩红，神色也愈加狰狞，问伊蔓为什么不回答他。
  桌子旁边的安保人员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两人上前，一左一右将他钳制住。
  伊蔓看了一他挣扎的样子，坐下来把那二十张都签完了，低头和林南说把这个带给他。
  之后的几场巡回签售，他都跟着去了，总会像这样把场子闹一下。几次下来，他被列入伊蔓粉丝会的黑名单，各种活动都禁止他入内，签售会才能得以顺利地进行。
  当然，到后来他的手段也越来越难以捉摸。
  他伪装过安保人员，从黄牛那里买过工作证，用各种办法混进去过，虽然最终都只能远远地看到伊蔓，连话都没能说上。
  到后来实在被逼得紧了，他甚至追到伊蔓家里。
  伊蔓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尾随过自己。本来生出的怜悯之情被条件反射出的厌恶掩盖。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男人被拆穿又自乱阵脚，再没了掩饰的手段，眼中的疯狂变为颓然。
  警.察给他铐上手铐，押回警局审问。
  束枫和他们一同走出的楼门，习惯性地摸摸车座，才跨步坐上去，恰好背对着警车旁的几人。
  缓慢地摩挲车把，他不禁想，这两个女的靠谱吗？
  没一会儿，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跟着警察去，有什么不靠谱的？
  回头看了眼，今天剩的件还有挺多，看来是不能准时下班了。不知是这点，还是因为什么其他，有些烦躁。
  束枫在原地狠狠地转动了下把手，发动机嗡嗡地轰鸣。小区环境清幽，这声音就尤为突兀。
  伊蔓被这声响引得皱眉回头看。
  那人却在制造了这一下轰响后慢悠悠地开走了，头也不回，之前那一下的造势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人，不但纠结，还很怪。
  伊蔓回过头，上了警车。
  *
  小区很大，束枫像是和自己较劲一样，任凭警车从他身边超过，目不斜视，慢悠悠开到小区门口。
  已经过了门口有一段距离，他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看远处已经消失成一个红点的警车，又折返回来。
  小区门修得挺气派，金色的“新岛公寓”四个字遒劲有力。
  束枫把车停在字下面，走近门卫室，敲了敲玻璃。
  门内人慢吞吞，半天才凑过来看敲玻璃的人。认出是束枫来，才放下手机迅速拉开玻璃：“枫哥？”
  “是我，最近怎么样？”
  “挺好，这活儿就是轻省，这不，我天天无聊在这儿玩游戏。”
  他以前和束枫当过一段时间的同事，因为身体受过伤的原因无法承受快递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只干了一个月就离职了，还是束枫介绍给他的这份清闲工作。虽然工资不及快递的一半，但好在是高级小区，足够维持他的生活。
  他是感激的，所以每次束枫进来时他都会点头示意。
  束枫目光扫过他的手机：“腰和腿呢，还利索吗？”
  “啧，你还别说，这以前吧成天送快递爬上爬下，每天回家腿都难受地不行，现在就这么整天在这儿坐着，反倒不太习惯。头一个月我每天回家都得把楼梯爬几个来回人才舒坦。”
  想到了什么，他嘿嘿一笑：“感觉回家跟老婆干那事儿都更得劲儿了。”
  束枫闻言也笑了起来：“那确实不错。”
  “还有这小区有钱人是真多啊！出来进去好多高级跑车，我们这种人啊，这辈子怕是都挣不到那一辆车钱。你说这有钱人都怎么想的？几百几千万买个车开，与其花那钱，救济救济我们这些平民不好么？”
  束枫敛了些笑意，没有接话。
  他整日一个人在门卫室待着，也没人陪他说话，看束枫没答话，却依旧兴致勃勃：“对了枫哥，你进来的时候就想问你了，怎么还俩人送？我今天看到个咱公司的快递员也送这儿，新人吗？我还以为你换到别的片儿了。”
  束枫的眉毛几不可察地上挑了下，抓住了重点：“你问都没问，就让他进来了？”
  “啊？对啊，怎么了？”
  “我一直送这片儿。”束枫彻底收了调笑的神情，正色道。
  保安盯着他，等着下文。
  “所以来的人只会是我。”
  “额？那那人是……？”
  “疯子。”
  “啊？”看束枫没有想解释的意思，他点头应着，“好，我记着了。”
  “嗯。”说完束枫就要离开。在转身前一瞬又凑近。
  “你还没干满一年吧？”
  “对啊，这不才干了仨月。”
  “嗯，”束枫指了指门卫室里面那个摄像头，“你知道那是干什么的么？”
  “那个啊，就是个摆设。”他听换班的同事说了，说是监督作用，可实际上根本没人查。所以他才这么明目张胆玩手机。
  束枫勾了下唇角：“这话我就和你说，年终奖就是根据这个发。”
  “年终奖？保安还有年终奖？”他可从没听说还有这好事儿。
  可看束枫不像开玩笑的表情，再说了这份工作也是束枫介绍给他的，他开始蠢蠢欲动。
  他探出身子凑近了些，小声问：“枫哥，真事儿？”
  “嗯，”束枫拍拍他肩膀，“好好工作。”
  等束枫又骑上摩托车走了好远，他还在沉思之中。
  枫哥不是会主动寒暄的人，以往每次虽然都会和他点头打下招呼，却从没有特意来和他聊天过。
  那一定是有事找自己。
  他回忆了一下刚刚二人的对话，脑中一个白光闪过！
  枫哥一定是来提醒自己注意摄像头，好拿年终奖的！
  他险些泪眼汪汪。
  啧，果然好兄弟一辈子，真他妈感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