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之前的夭锦渔,作为一个小天才很得夭家上下的宠爱。
但作为一个专业武痴的生命里只有一个词——修炼,世间万物都抵不过灵力值的增长。
可以说,如此专注于一件事的人,对于别人的眼光和议论基本是无感的,能打击到她的,只有她自己。
在走火入魔后,她很自然就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一天比一天沉默,两年间,本就不苟言笑变成如今死板呆滞。
半年前夭家老爷子寿宴,她一张呆板的死人脸曾吓哭三婶家四岁的小堂弟。
这样的夭锦渔,从小就让人无计可施。
作为夭家未来的家主夫人,如今夭家内院实际的掌权夫人,沈霜娇每日都很忙。
沉默到孤僻的女儿,忙碌的事务,沈霜娇在看见坐在椅子上表情生动、眉眼灵活的夭锦渔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忽略女儿似乎太久了,不知何时小女儿都变得不认识了。
而如今的夭锦渔却知道骤然改变太大会让人怀疑,比如夺舍之类的,上世她迫不及待跑出家门,就是怕人亲爹亲妈给逮住挂到城门点天灯。
在确定门口的人都看见自己的表现后,夭锦渔立时正襟危坐,脸耷拉下来恢复成往日死板的表情,包括眼神,都呆滞得很到位。
瞬间的表情变化,让欲开口的大小姐夭芳静犹疑地住了嘴,她不得不怀疑自己刚刚看花了眼。
沈霜娇眼神闪了闪,同样心存犹疑,不过起疑的方向却是地上跪着的丫鬟,要是这丫鬟能让女儿露出笑容,也算件奇事。
“这个就是红袖?抬起头来。”沈霜娇坐到夭锦渔身边的椅子上,也没指望小女儿能给自己请个安见个礼,她没把这些人全赶出去就算好的。
“夫人明鉴,”红袖伏地叩了首,微微抬了头,恭恭敬敬低着眉眼,没敢看当家夫人,口气卑微,“奴婢红袖,去年大小姐自恶兽口中救下奴婢后,大小姐怜惜奴婢孤苦无依收留了奴婢,如今在大小姐院里当差。”
沈霜娇被这丫鬟的美貌闪了下眼,抬眼看了眼大女儿,显然她也觉得大女儿留下这丫鬟别有用意。
夭芳静撇撇嘴,不以为然地点点头,看着红袖国色天香的脸,眼里闪过不愉。
当时和数名世家名门子女组队,一起去连涯山脉探险的路上,恰好遇到被恶兽追赶的红袖。
打恶兽,救美女,一群热血江湖的少男少女自然不会放过表现正义的机会。
不过表现之后,在看到被救之人乃如此美貌的女子,而此女子又感恩戴德就差以身相许之后,少男少女们心情都很微妙了。
这群少男少女均来自齐国皇室和六大世家,其中就有皇室太子南宫棠,还有慕容家已经进入苍云学院的嫡长子慕容青林,还有将要去天山的赵家嫡子赵英奇,这三位是齐国目前排名前三的杰出青年,是无数少女深闺梦中人,其中包括夭芳静,她一直都徘徊在这三人中不知选择哪个当自己的夫君。
夭家嫡长女芳静小姐,除了武力值不是很出色外,无论清丽的长相、高挑的身材,还是贤淑温柔的性情、琴棋书画的情操,在齐国闺阁小姐里也是排名前几的人物。
红袖的国色天香,对于慕少艾的少年的来说是个刺激,对于自负美貌的芳静小姐一类的少女们就是个打击。
数名少年想保留这个刺激在身边,又不想在少女面前露出色相。
几位少女恨不得这个打击立马消失,又不想让少年知道她们的嫉妒心。
几番推却,芳静小姐适时表现了自己温柔善良外加大度能容,绝色丫鬟就被大大方方带回了家,顺顺利利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当个二等丫鬟。
相比于美色,自认有出息的世家子弟们,对于力量的追求永远大于女人,向来长辈教训美色误人,特别是身为太子的南宫棠和慕容青林、赵英奇这种负家族责任的少年们,再绝色的女子,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所以熟知这些的夭芳静很放心,也从没担心他们会来索要这丫鬟,可以说自这红袖真成了丫鬟后,她也只是个困在内宅的丫鬟而已,甚至连自己,一年多来都快忘了自己院子里呆着的这个美貌的丫鬟。
只是没想到,一直孤僻沉默得就跟夭家没有这个人一样的二妹妹,今日突然就和母亲要这丫鬟过去伺候,让她很是不解,二妹妹再怎么不好也是她亲妹妹,这丫鬟心大着呢。
现在看二妹妹迅速变脸的技能,她更是不解了,看了看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丫鬟,她也不清楚谁更讨人嫌了。
沈霜娇眼见大女儿的表情,就知道不是真那么喜欢这丫鬟,要真喜欢岂能放在院子当个二等丫鬟。
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小女儿,果然刚才笑眯眯的样子是眼花了。
暗自一叹,锦渔才十二岁,尚还不懂把如此美貌的丫鬟放在身边有何害处,且这丫鬟再美貌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这么多年了,难得除了武力小女儿还有别的要求,一个丫鬟罢了,遂点点头:“即是锦渔觉得伺候的好,那就留在这吧,正好你身边也缺个人,你姐姐那我再另外安排就是。”
夭芳静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我那人足够,也不用另安排了,红袖,以后好好伺候妹妹。”反正在自家,在谁身边都一样,只要不出去勾引那几个杰出青年就行,而且,两个讨人嫌的搁一块倒正好。
红袖有些愣怔,她没想到自己和大小姐一年多的情分,居然抵不过二小姐一句话,泪水模糊的双眼,语带哽咽,“大小姐,奴婢自被您救起的时候,就在诸位公子小姐面前盟过誓,会终生伺候大小姐以报救命之恩,如今……求夫人、大小姐收回成命……奴婢就算给大小姐做个粗使丫头,也不能违背自己的心誓……”
伏地哀哀恳求的红袖,深深懊悔为了表现自己的娇怯乖巧,当时没有缠住那个英俊的太子殿下,或者那个温柔的慕容公子也行。
本以为夭家大小姐既然和他们一起组队,就会经常碰面,到时自己还有无数机会,没想到夭大小姐看着温婉和善,其实心计深沉,把自己放在院子里当个二等的跑腿丫鬟,连跟着出门的机会都没有,如今更把自己送给这个性格古怪的废物。
升为大丫鬟又怎样,这个二小姐成年累月足不出户,哪里有机会遇到太子和慕容公子,难道我红袖如此国色天香的好女子,就要一辈子被困在夭家当个丫鬟?凭什么?
夭芳静想起红袖当时确实盟誓了的,天翔大陆的人对盟誓很看重,虽说红袖是个普通人,违背誓言规则惩罚微乎其微,但万一被三大杰出青年知道是自己让红袖违誓——这似乎有损自己完美的形象。
“母亲,”夭芳静犹豫一下,再过一个月就是圣山测试,红袖不在自己身边,太子他们大概也会参加,万一问起也不好交代,“不然另安排人给二妹,红袖……”
话没说完,就听夭锦渔硬邦邦出声打断,“我就要她。”
夭芳静着恼地瞪着一张呆脸的夭锦渔,这臭丫头从小就这么讨厌,一般不要东西,一要就非得抢自己的,“非得抢我的东西,就不给你,换别人。”
“就要她。”夭锦渔也不废话,记忆里还真没有稀罕的东西,只有五六岁的时候抢过夭芳静一块紫晶石,也不算抢,夭锦渔是看上那块晶石是块难得的上品,用一颗同品的美颜丹换的,明明夭芳静当时很乐意,后来偏偏说是自己抢的,自那姐妹俩就不对付。
沈霜娇看着两个女儿,摇头无奈地道:“你俩个可以了,静静你是姐姐,难得你妹妹喜欢这丫鬟就让让妹妹,把这丫鬟给了你妹妹使唤,你那里我再给你挑一个,渔儿你以后不可再如此对你姐姐,你们两个是嫡亲的姐妹,应该和和气气互相照应……”
当家夫人一锤定音,夭芳静对母亲大人的旨意还是不敢违抗的,况且就算有人问起来,红袖依然还是在夭家,在自己妹妹身边,也没送给旁人。
夭锦渔在沈霜娇带着夭芳静离开的时候,对着拉后一步的夭芳静咧嘴一笑,惊得夭大小姐抖了一下,在忍不住想停下来确认的时候,却发现自家怪异的妹子还是那张棺材脸,于是夭大小姐再次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成功把这祸水丫鬟抢到手的夭二小姐,懒洋洋瘫坐在窗前的软榻上,看着跪在地上依然无法接受现实的美人丫鬟道:“荸荠,从现在开始,若没得我的允许,你不得踏出我这彩锦院一步,你要是不小心左脚踏出去了,我就砍了你左脚,要是右脚踏出去了,我就砍了你右脚,记住了。”
清清淡淡的嗓音,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让地上跪着的红袖,和站在身后的苹果,同时打了个冷战,二小姐说的话,没人会认为是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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